摘要：崇祯十三年冬，李自成看准时机，将队伍拉出郧阳山中，星夜疾驰入豫，饥民从之如流。际此农民起义发展的重要转折关头，李自成与牛金星等谋士，在伏牛山中共商用兵方略，剖析形势，纵览全局，确定“争衡中原”的大计。

伏牛决策

崇祯十三年冬，李自成看准时机，将队伍拉出郧阳山中，星夜疾驰入豫，饥民从之如流。际此农民起义发展的重要转折关头，李自成与牛金星等谋士，在伏牛山中共商用兵方略，剖析形势，纵览全局，确定“争衡中原”的大计。

李自成起义军在郧阳以南的大山中息马养锐，静观大局，待机而动。五个多月来，战士们遵照闯王严令，息鼓，分散潜伏，主要靠射猎为生。

这期间外面的形势起了深刻变化：张献忠和罗汝才屡败朝廷名将，深入四川内地；杨嗣昌指挥的数省官军集结川陕一带，防备献忠突围，湖广、河南十分空虚。这正是闯王将人马拉出郧阳的大好时机。

将士们因为闯王已决定将队伍拉出郧阳重新大干一番，个个心情振奋，发言热烈。

十一月的一个深夜，山影昏黑，树色如墨。义军寨内，正在热气腾腾地召开极其重要的军事会议。

杨嗣昌东西不能兼顾

有些将领急于一出郧阳山就赶快破几座城池，来破惊。还有人进而提出破郧后直趋，使杨嗣昌东西不能兼顾，打乱他的全部军事部署。

李自成一直静听大家说话，想着许多问题。他明白攻城之见不是没有道理，然而他用的心思比众人深得多。刘宗敏要大家静静，听闯王说话，全场登时肃静下来。

闯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平静地说：“我们销声匿迹隐藏郧阳山中，为着何来？正是为着今日跳出去，轰轰烈烈干一场。这里有个道理，就是要做出一番动地事，有时就要等待，寂。”

将领们都会心地笑了。李自成也笑了笑，接着说：“真正的英雄事业不在于一时热闹，要想着如何旋乾转坤。如今咱们突然出去，只要奔入河南，号召饥民，就会立刻转大局，使朝忙脚乱。”

田见秀、高一功等听着都插言说，当初大伙不懂得闯王的高见，敢相信好时机就到，如今才真正明白闯王选定这儿屯兵机，十分英明。

闯王接着说：“目前倘若急着破城池，势引起杨嗣昌重视，分兵来剿，这样纵然有翻天覆地的打算，也会落空。所以先破阳是下策，神不知鬼不觉地奔河南是上策。这是这几年吃亏给我长的见识。”

刘宗敏称赞闯王远见。闯王接着说：“打仗，要争大利而不争小利。我们如今志在奔河南，纵横中原，一路不破城，又迅、机密地抵达，就是打了一个大胜仗。”

闯王又告诉大伙，刘体纯已在夏天从商洛山进入豫西，明远上月也走了，他们将在浙川境内迎接入豫的队伍。他要大家略睡一会，准四更起床，五更动身。

将近五更，李闯王的部队出发了。虽然全营人数只有一千多，却分成几队，以便必要时可立刻化整为零，分散进军，避开官军耳目。刘宗敏宣布：沿路不许攻城破寨，不许泄漏开往何处。

部队出发后故意往西北走，好像要从白河县附近进入陕西。两天之后，从将军河夜渡汉水，继续往北，在白河和郧西两县之间停下来休息，并派出一队骑兵到夹河附近哨探。

白河和郧西两县的知县得到了消息，认为这是一股溃散的“流贼”，有意奔入西，便一面加紧守城，一面飞报郧阳巡抚。当郧阳巡抚接到报告后，这支人马已神出鬼没地消失了。

李自成探明从白河县到河南浙川边境都没有明朝官军，于是同刘宗敏率领五十名亲兵，离开大队向东急进，而命田见秀率领的二队和高一功率领的三队从荒僻小路随后赶来。

第二天黎明，闯王率领的小队骑兵来到荆紫关附近。不料，昨天黄昏后荆紫关寨中突然来了四百名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的标营骑兵，他们是从襄阳押运十万两饷银回西安去的，由一名游击将军率领。

李自成在一个小村庄休息时，从百姓口中得知了这消息，但这里只有荆紫关一条路可走，要么退回，绕道一天的路程进入渐川，要么等大队来到后赶走官军。

李自成急于进入浙川，既不愿等候大队，也不愿绕道太远。后来找了一个向导，带领他的小部队从荆紫关近处一条十分难走的山谷中穿过，然后在关东边几里远的地方交上正路。

驻在寨内的官军很快发觉这支偷往河南的队伍只有五十骑，认为这是李自成的前哨。为着想夺取这五十匹战马又想立功，立刻派出三百骑追赶。

晨雾弥漫，十多米外不见人影。李自成率领人马登上正路后，重赏了向导，然后缓辔前进。约摸走了四五里路，他们看见岔路口有一家孤零零的茅草饭铺，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息。

打尖以后，大家重新上马赶路。李自成因向饭铺主人询问浙川一带灾情，和四个亲兵晚走一步。正要动身时，突然从西边传来了一队马蹄声，十分紧急。

闯王却赏了主人一把碎银，叫他赶快逃走

很显然，郑崇俭的标营骑兵从荆紫关追上来了。尽管望不见人马影子，但闯王凭多年经验，根据马蹄声判断出约在三百左右。亲兵们催促闯王快快动身。闯王却赏了主人一把碎银，叫他赶快逃走。

官军骑兵更近了。李自成吩咐一个亲兵赶快弄灭灶中余火，在锅中添一瓢冷水，再用水浇在冒着热气的马屎上。同时，他吩咐另三名亲兵对着荆紫关来的小路控弦注矢，引满待发。

等那亲兵将瓢送回后，闯王又命拿出半袋豆料倒在狭路口，然后轻声说：“跟我走。”

他胸有成竹地率领四个亲兵缓缓转过一个山脚，听见两边山上松涛澎湃，才抽了一鞭，奔驰起来。

果然，奔在最前面的官军骑兵快到小饭铺时，战马突然停下，争吃地上的豆料，死不肯走。前头的马一停，整个山路被堵塞。一阵混乱后，全队才来到饭铺前的岔路口。

官军将士认为义军不会走远，容易赶上，得赶快猛追。但带队的游击将军是行伍出身，机警细心。他大步走进屋，揭开锅盖用手一摸，仅剩微热，弯腰看看灶膛，火已全熄。

走出茅屋，他又发现地上有马的屎尿，俯身细看，没见冒出一丝热气，断定这股“流贼”大约已走了十里以外，又担心自己远离荆紫关，弄不好饷银有失，便命令赶快回关。

李自成追上了刘宗敏，继续加速，在淇河岸上恰好遇到刘体纯派往荆紫关哨探的一小队骑兵。由这队骑兵带领，他们向河南境内的上集跃马飞驰。

已时刚过，正在上集操练人马的刘体纯得到闯王已绕过荆紫关前来的喜讯。他高兴万分，立刻集合队伍，开到寨外迎接闯王。

这里的老百姓久闻李闯王是非凡人物，如今一听刘二虎率部迎接闯王，登时沸腾起来。浙水岸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有些年纪大和见闻多的人，还携带了线香和香炉。

片刻后，只见一小队人马转出树林，不但没有闯王的大旗前导，连义军中普通的旗帜也很少，大家猜测：这只是闯王大军的前哨。

这一小队骑兵越来越近，树林背后却一切寂然。人们正在疑惑，忽听旗鼓官一声令下，战鼓、军号、铜锣立刻奏响，夹道步骑肃静无声地注视着。百姓们见状，赶快将香点燃，跪到地上。

李自成上了河岸，微笑着向将士们点头，又不时向百姓们说：“不用跪！不用跪！”那些原来眼睛潮湿的陕西将士，忍不住热泪奔流，有少数竟抽咽起来。

闯王避开那些望着他流泪的眼睛，催马快行。

老百姓中有几个凡事留心的中年人，默数着闯王随身将士只有五十骑，印象深刻，到处议论，传为佳话。

李自成在大庙中休息，向刘体纯询问了军中和豫西的情况。特别高兴的是，尚神仙随刘芳亮从商洛山中出来，如今跟着进入伏牛山的部队驻在栾川，正在设法同牛金星暗中会面，将牛举人全家接进军中。

当问了一些重要情况之后，李自成叫刘体纯陪着，走出大庙。一出山门，他看见一小队骑兵飞驰出来，忙问有什么紧急事。刘体纯回答：“我同明远约定，你来到上集后，立刻派飞骑向他报信。”

闯王没有再问，更没想到这小队骑兵会引出一连串与他想法完全不同的军事行动。他来到将士中间，同许多从商洛山中出来的弟兄亲切地招呼。

正在谈话，他看见有一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农民来找刘体纯。刘体纯带着这庄稼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讲着什么。闯王在心里笑着说：“二虎准是要破什么山寨了。”

刘体纯回到闯王身边

农民走后，刘体纯回到闯王身边，眼里闪着得意的神色。闯王问他，他就同闯王去看施粥的情况，又同饥民们和蔼地谈话，告诉他们说，他这次到河南就是要尽力拯救百姓。

离开粥厂，闯王来到东寨。放眼眺望，一时丘丘岭岭齐涌眼前，他想起：崇祯九年前，随高迎祥率义军进出河南，也曾经过渐川，但今天他以雄心壮志重来河南，不禁心潮澎湃。

刘体纯见闯王凝目远望，出神不语，又见他长途奔波，相当消瘦，笑着催他回去休息。不料，李自成回头笑道：“我马上就去，不过只睡半天，今夜间，我打算动身。”

“今夜就走？”“对。你也走。我们既然乘官军空虚来到河南，就不该逗留在这边境地方，耽误良机。”刘体纯听了，急忙对闯王小声说：“可是我已与浙川城内饥民约定，决于明天五更去破城。”

闯王赶紧问：“此事可同明远商量过？”刘体纯答：“商量过。明远还要趁热打铁，一举攻破南阳。”李自成沉默片刻，寻思该不该改变他原来想定的用兵方略。

刘体纯估计闯王必然会称赞他同明远的这一计划，就兴奋地向闯王要求大干一番，横扫中原，杀得朝廷惊慌失措。闯王截住他说：“二虎，目前任何县城都不许去破。”

接着，他严峻地说：“事不宜迟，你火速派出几名骑兵，马不停蹄去马口山向明远传我的严令：不许攻破一城。再派人追回那位淅川百姓，告诉他说浙川城暂不攻了。二虎，不能耽误，越快越好！”

刘体纯瞪大眼睛叫道：“李哥！闯王！”闯王脸色更加严峻，斩钉截铁地命令：“火速派人出发！”刘体纯怀着疑问和委屈，又向闯王看了一眼，只好奔回营中去执行命令。

晚饭后，闯王嘱咐将士喂马，准备起程。刘体纯笑道：“总刘爷将你的用兵方略对我说了。李哥，你是从大处着眼，我们看事太浅。”

闯王不再多说，只是将如何迎候大队和老营，如何扩军、练兵等，细细作了布置，并叫刘体纯在安排好后离开浙川，赶往南召境内见他。然后，他就同刘宗敏一起出发。

李自成在马口山刘芳亮处住了五天，等到了从郧阳山中出来的后续部队和商洛山的最后一批人马，合军一处向连结豫、秦、楚三省的枢纽地带南阳府进发，在南召县的白土岗驻下。

南阳府各县百姓看见李闯王的人马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并且到处打富济贫，便把闯王的仁义之名到处传播，每天饥民投军的像潮水一般。

在闯王进入河南之前，南阳各县饥民到处结为杆子，如今闯王来到，纷纷闻风来投。李自成将那些甘愿遵守军纪的杆子收容，编入各营，不过十天光景，队伍已发展为五万人，声势大振。

与此同时，牛金星也来到闯王军中。闯王设宴为金星洗尘，金星在席间举荐宋献策，说此人精通兵法战阵，深富韬略，对九流百家无不通晓，请闯王火速差人迎来，聘为军师。

闯王高兴地请金星写一密书，立刻派人到开封去接。不料金星说：“献策如今不在开封，就在距此两百里的汝州城内。”闯王大为惊喜，忙问怎么会在汝州城内。

金星大笑起来，说：“献策怀王佐之才，待时而动。如今他在汝州，正为着等待闯王入豫。”

原来，宋献策在十月间因见张献忠、罗汝才已深入四川，杨嗣昌也离开夷陵溯江西上，中原空虚，料定闯王必乘虚来到河南，所以借访友为名，到了汝州。

他在汝州看相卖卜，一面派人到卢氏山中去见牛金星，说明他的看法，劝金星一俟闯王入豫，立刻携家眷到闯王军中，切勿犹豫，而且说他自己也有意与闯王一晤。

随后不久，牛金星同刘芳亮、刘体纯的人见了面，证实宋献策的料想不差，就赶紧派一个忠实仆人去汝州见宋献策，告诉他闯王即将出郧阳山东来，嘱他在汝州城中等候。

牛金星将情况作了介绍后，提议派仆人再潜入汝州，暗中通知宋献策，要他托故离城，另请刘体纯伏兵城外，接他前来。李自成宴毕便命亲兵传知刘体纯，带二百精骑来老营听令。

刘体纯已率一队轻骑从白土岗出发了

在闯王军中，将士对闯王都是奉命惟谨，行动迅速，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刘体纯已率一队轻骑，带着牛金星的仆人和闯王的书信，也带着必备的银钱和豆料，从白土岗出发了。

刘体纯走后，李自成正要同牛金星商谈大事，双喜进来说有个南阳百姓急于求见。自成觉得奇怪，便叫双喜去将这人带来。

来人名叫孙本孝。他见了闯王，详细诉说了南阳的守城情况和地形，又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地图。他还说，南阳百姓恨透官府，人人都愿作内应，一旦义军攻城，便大开城门相迎。

闯王笑着问：“南阳百姓不怕我人马杀去，玉石俱焚么？”孙本孝答道：“闯王杀富济贫到处传闻，百姓还怕什么！”闯王哈哈大笑：“南阳城我迟早是要破的，只是目前实在无暇去破。”

孙本孝见闯王如此平和谦逊，便打破顾虑，说出了要说的话：“闯王爷，你提出剿兵安民，打富济贫，开仓放赈，南阳一带贫苦百姓都把你看作现世救星。可是，你这些救急药方，只能……”

自成鼓励他大胆直说，不必忌讳。孙本孝才接着说：“你闯王爷的这些好药方只能治表，不能治本。如今这世道病根太深，请闯王想个法儿，叫穷百姓如何早见太平，各安其位，各乐其业。”

闯王忙说：“起义成功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各安其业，这不是吗？”孙本孝叹口气，显得心思沉重。闯王笑着问：“你不信吗？”孙本孝摇摇头说：“纵然天下太平，小民也不免有失业之苦。”

闯王心中一惊，深感这人的话比他平时所想的要深，便问他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孙本孝回答说：“小的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深知小民痛苦不完全是因为世道乱、灾荒大，病根多种在太平治世。”

“你的意思我明白，纵然太平治世，小民也有官府聚敛敲剥，大户欺凌兼并之苦。等日后我有了天下，定从根本上想办法。”闯王说着要留孙本孝同大伙共事。

孙本孝以家中还有老母无人奉养，婉言谢绝。闯王随即叫双喜取银十两奉赠，嘱他回去做个小生意，奉养老母，并吩咐派几名骑兵在夜间把他送到卧龙岗附近，免生意外。

孙本孝走后，闯王对牛金星说：“这人虽然读书不多，却能提醒我去思虑日后立国大计，倒是一个有心人。”金星点了点头，然后问：“麾下下一步已决定东进？”

闯王说：“我正要同你商量。”牛金星说：“我在卢氏山中，以为你进入河南必迅速攻破几个县城，以壮声威，随后却未听到消息，正在不解，听明远将军一说，恍然明白闯王用兵深意。”

李自成说：“我只是打了多年仗，懂一些道理。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收揽人心，扩军练兵。那班朝廷封疆大吏为保持禄位，遇事上下欺蒙，只要你不破城池，纵然声势日大，他们还会装聋卖哑。纵然明白自成是朝廷心腹大患，也未必会将实情上报，崇祯和杨嗣昌还是对中原高枕无忧，如在梦中一般。再过一月，我们可有十万以上人马，他们……”自成说到这儿，金星相对大笑。

金星请问下步军旅所向，闯王说：“目前还未决定，先生之意如何。”金星故意不立刻说出，只是捻须微笑说：“愿先闻明教。”

闯王说：“我派两支队伍东进，只是虚张声势，便于号召饥民从军，征集粮食、骡马。老营倒是要沿伏牛山逐步北进。再过一个月，我们羽毛丰满，不打则已，要打出猛拳，打在要害之处。”

金星连连点头道：“闯王如此用兵，非他人可及。”闯王随即问：“你看究竟是东进好，还是北进好？”金星这时才把早就想好的用兵方略说出，主张全军沿伏牛山北进。

他说：“以今日情势，倘若敬轩不败亡，杨嗣昌必率师出川，与其他官军会师中原，全力对我。而我们是新集之众，难操胜券。因此，目前应竭力避免大军东进。过早引起朝廷重视，弊多于利。”

自成连声称赞。金星又说：“至于沿伏牛山往北，既可不引起朝廷注意，又可依山为势，能守能战，进出在我。等羽翼丰满后，可一举而破洛阳，用福王的财富养兵赈饥，争衡中原。”

自成也曾有此想法，不料金星之见与他不谋而合，便笑着问：“破洛阳，杀福王？”金星道：“是，破洛阳，杀福王，正所谓‘吊民伐罪’，使中州百姓拍手称快，益信闯王义军真乃汤武之师。”

自成说：“倘若我们破了洛阳，杀掉福王这个当今皇帝的亲叔父，这可是明朝三百年间从来没有的大事，杨嗣昌岂能卸掉担子？杨嗣昌一倒，官军的败局就会急转直下。”牛金星赞叹闯王智虑深远。

李自成称赞金星的建议

李自成谦逊了几句，并称赞金星的建议。金星说：“日内宋献策来到军中，将更有极重要的意见奉陈。”自成问：“献策有什么重要的话？”

金星笑道：“我只知关系十分重大，但也不知其详。不面见麾下，他是不随便说出口。”闯王不再多问，因见金星旅途疲劳，便要他好好休息。

然后，自成吩咐亲兵叫来两个小校，命他们各带一小队骑兵，分头传令袁宗第、李过两支东进队伍火速退兵，分别从摩天岭南、北两边进入伏牛山，等待后命。

牛金星旅途劳顿，本想在床铺上蒙睡一阵，但靠在枕上以后，想着刚才同闯王的谈话，心情兴奋，睡意跑了。他正在仰视屋梁，思绪飞腾，尚炯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两人寒暄一番，话题渐渐转到闯王身上。尚炯说：“我随闯王数年，深知闯王深谋远虑，有过人之智，更善于虚怀纳谏。可是在大关节上，他也坚持己见。遍观当今群雄，没有一个及得上他。”

牛金星也说：“自古成大业的，必是如闯王这样有雄伟谋略，虚怀若谷，从谏如流。汉高祖和唐太宗都是如此。”尚炯说：“自古创业之主，都有谋臣辅佐，但愿启翁从此扬眉吐气，舒展长才。”

几句话正说在牛金星心坎里，他在谦逊中含着自负地说：“愚弟碌碌书生，谬承老兄推荐，竟蒙闯王另眼相待，虚心下问，愚弟自当竭智尽忠，以报万一。”

第二天午后，李自成的老营离开白土岗，穿越伏牛山的东部，向北进发。义军将“随闯王不纳粮”和“义军所至，三年免征”两句话写成揭帖，在大军所到之处普遍张贴。

这两个新口号，立即产生巨大影响，部队过了摩天岭往北，凡遇集镇村落，欢迎的人群更加踊跃，其中就包括濒于破产的中小地主。

李自成向北进军，绕过摩天岭，在二郎庙等候同宋献策见面。第五天中午，宋献策来到了。李自成、牛金星、刘宗敏率一大群将领出寨相迎。

午宴后，闯王请宋献策和牛金星到书房里谈话，刘宗敏也在座。闯王笑着请宋献策发表高见。

宋献策回答说：“献策生逢乱世，一事无成，得能来到将军帐下，自当竭忠尽智，佐将军早定天下。今日初次晋谒，请先受献策两拜。”说毕，离座便跪。自成慌忙还礼。

刘宗敏大声催问：“老兄，咱们闯王日后会有天下么？”宋献策连连点头：“有，有。闯王名应图谶，吉兆显明，实系应运而兴，必有天下无疑。”

说到这儿，他向闯王拱拱手：“今日献策所要言者，原是天机。不遇其人，不遇其时，不敢轻易泄露。献策因见明朝气数已尽，必有真命天子应运而兴，故十年来浪迹江湖，暗中察访……”

“……后来得到古本袁天纲、李淳风《推背图》一书，也就是世人所知的《推背图》，内有一极重要图谶为今日诸本所无，正是闯王必得天下之谶，现有实物为证，请命贱仆立即取来。”

刘宗敏请献策传下话去

刘宗敏请献策传下话去。不过片刻，那仆人捧着一部青布函的大书进来，递给献策以后赶快退出。刘宗敏看到书函的黄纸题签，笑着说：“这不是一部《金刚经》么？”

宋献策打开书函抽出第三本，撕破背面书皮，里面赫然是半页纸色很古的手写图谶。他双手捧呈闯王，同时解释说：“因怕路上被官府查出，只带这有用的半页图谶献于麾下。”

闯王接过图，宋献策在旁讲解：“这画上被射死的大猪，即指朱姓朝廷。四语头两句：‘红颜死，大乱止’，‘红颜’也就是‘朱颜’，即朱姓美人，即是说朱姓亡国，天下大乱方止。”

“后两句：‘十八子，主神器’，即是说姓李的当主神器。神器者，天子之位也，闯王当有天子之位，岂不甚明？”刘宗敏听了大叫说：“我的天，果然这谶记上写得明白！”

献策又指着后边的句子说：“这第三句是‘十八孩儿上坐’，即俗话说的‘十八子’，是个‘李’字。‘上坐’为北方，闯王起自延安，正是北方，第四句‘九州离乱李继朱’，就说得更明白了。”

金星叹道：“谶记如此明白，则闯王上膺天命，天数前定，复何疑哉！”刘宗敏又叫着说：“献策兄，你献的谶记真重要。从此全军上下更要忠勇奋发，保闯王早定天下。”

李闯王默不作声。他知道历代都有闹腾着献谶记、颂符命的，都是假的；但又断定宋献策决不会假造谶记。他说：“我立志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意名应图谶，当得天下不过……”

他望望牛金星和宋献策：“不过自古得天下，虽有天命，更要依赖人事。今后望两位仁兄多指点，果然能得天下，不敢忘辅佐之功。”

经过几次深谈以后，李自成明白宋献策对天下形势比较熟悉，对于兵法、战阵及近代名将的练兵情况，知道得也较多。他虽不喜欢宋献策免不了流露的江湖习气，但满意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三天后，闯王召开军事会议，除讨论各项紧要的事情外，当着大小将领拜宋献策为军师，还趁机向众将领说明：目前各种官制尚未建立，没有适当职位给牛举人，但实际上是居于宾师地位。

会上，闯王又一次重申军律和注意事项，亲自说明了入豫以来宣告的各种政策，包括对愿意归顺的读书人及无民愤的朝廷降官量才任用等规定。这些政策对分化瓦解明政权的社会基础起了促进作用。

闯王大军一边继续在伏牛山扩充人马，一边逐步北移。到十二月初，闯王攻破了一座名叫戴盛寨的山寨，将它改名得胜寨，准备在这里驻扎他的老营。

这时他已有十几万人马，声名远扬，但是还不曾派兵去攻破附近的任何县城。河南巡抚李仙风因无力对付，只好佯装不知。

一些原来散在别处的零星将士都找来了。郝摇旗也率几百人马回来，但因他屡犯错误，白河失散后又不肯及时回到商洛山中，闯王严厉地责备了他，暂时没有派他职务。

李自成到得胜寨扎下老营

不久，李自成到得胜寨扎下老营，开始了大练兵的高潮，为攻破洛阳，在中原打开军事局面，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本故事到此结束，文字及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的，看客如果有啥想法，在评论区可以讨论起来哟！

来源：谁还不会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