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世纪六十年代,S县JS乡D村有个偏远的小山村,离县城约有13千米的路程。这里四面环山,层层叠叠的梯田,一到秋天,就像用黄金铺设的台阶。在太阳的照耀下,四周的群山被黄绿相间的轻纱所覆盖,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上世纪六十年代,S县JS乡D村有个偏远的小山村,离县城约有13千米的路程。这里四面环山,层层叠叠的梯田,一到秋天,就像用黄金铺设的台阶。在太阳的照耀下,四周的群山被黄绿相间的轻纱所覆盖,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这个小山村由几十户人家组成一个生产队,坐落在山脚下有一栋特别的房屋。它以土坯做墙,屋顶上盖着苇秆和稻草,虽略显简陋,却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这便是生产队长林守旺的家。
林守旺有个姐姐叫冬妹,她嫁给了县城郊区的一位姓罗的篾匠。原本小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可命运却对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姐夫积劳成疾,在小外甥不满2岁的时候,就丢下母子三人,撒手人寰了。从此,冬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艰难。
寡妇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林守旺看着姐姐冬妹,农忙时起早贪黑地在队上挣工分,农闲时披星戴月地砍柴,心里满是怜悯。冬妹充分利用娘家的地理优势,常常会住上两三天。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知道哪里的柴好晒,便会在那里割上一大片。然后,她一边割,一边晒,一边挑,巧妙地利用干柴和湿柴重量的差异,在重量不变的前提下,挑一次干柴,能比湿柴多2/5的重量。如此循环往复,一个农闲时段,卖柴也能有一点微薄的收入,勉强应付家里的开支。而且,冬妹家里房前屋后都堆满了柴,就算下雨下雪,也不用愁没柴火烧了。
一转眼,就到了寒露时节。金秋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木梓林仿佛披上了丰收的盛装。沉甸甸的木梓果实压弯了枝头,像一串串琥珀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阳光透过叶隙,为圆润的木梓镀上了蜜糖般的光泽,树影间跳跃着农人忙碌的身影。竹篮里堆满了新摘的果实,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油脂香,连山雀都扑棱着翅膀,争啄掉落的果粒。
住在县城的冬妹想到过年时要煎点茶点,需要木油;家人上火、烫伤或生疖子、生痱子什么的,也需要木油。可在市场上买,一则价格贵,她根本买不起;二则担心买到假油,闹心不已。于是,她心里便有了侥幸的念头,打算在割柴时顺手牵羊,偷摘一些木梓榨点家里备用的木油。
冬妹精心缝制了两个长1米,口径为4分米的圆布袋。上山时,为了躲避民兵的检查,她把布袋藏在胸前。此时,木梓采摘的时间已经到了,山脚、半山腰和山顶的大树上,都挂着用硬纸壳写着的乡规民约:“如果有人偷摘木梓,轻则(150斤以下),给予无偿摘3倍重量的木桃归公到生产队。重则(151斤以上)关3小时牛棚后,再无偿摘5倍重量的木桃归公到生产队。食宿自理。到队食宿5元一天一夜,先交钱,后食宿。没带钱,可以用干柴抵(5分钱一斤,折合100斤干柴)。”大路口、民舍的墙上都贴了用毛笔字写的安民告示,每个路口,站岗的民兵左袖上都戴有护林员红袖套,严查过往行人是否有违约行为。
这天,冬妹母子俩各扛着竹担和麻绳来到山里。一到木梓林,冬妹佯装割柴,实际上是在偷摘木梓桃。她让小儿子在一旁放哨,还和他约定,一旦发现民兵上山搜查,就故意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作为暗号。冬妹眼疾手快,动作干脆利索,不到两个钟头,就把两个布袋都摘满了。在平地上,她先把柴禾摊在地上,把布袋口扎得紧紧的,然后用双脚站在布袋上踩扁,接着,把布袋夹在柴禾的中间,卷成圆筒状,上中下用麻绳捆实。冬妹也用同样的办法,给小儿子把柴卷成两个小圆筒,上下两头扎实。做好这一切后,母子俩镇定自若地挑柴下山。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柴上落下了四五颗木梓桃没捡进布袋里。走到有民兵把守的路口时,柴把被路边的大树枝刮了一下,掉下了三个木梓桃。这可不得了,民兵立刻觉得他们可疑,叫冬妹母子俩放下柴把。民兵用树枝捅了捅柴把,怎么也捅不穿,便判断柴里藏着猫腻。于是,他们解开麻绳,摊开柴一看,大吃一惊,结结实实的两布袋木梓桃赫然在目。母子俩顿时慌了神,脸色变得煞白。过了片刻,冬妹才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试图和民兵套近乎:“我是林守旺的姐姐,这是我的娘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木梓桃我们不要了,放我们走吧。”
民兵却不为所动,严肃地说:“不行!挑着这两袋木梓桃到队部去吧!至于怎么处理,我们听林队长的。”
母子俩只好无奈地随民兵一起去了队部。走到岔路口时,冬妹叫儿子去外公家,让外公说服舅舅林守旺,放他们母子俩一马,让她们早点回家。
儿子一路小跑来到外公家,此时,外公正坐在院子里编晒垫,舅舅林守旺也在一旁帮忙。儿子着急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外公听后,眉头紧锁,放下手中的活计,对守旺说:“你看,你姐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你是她的亲弟弟,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林肃头也不抬,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父亲,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今天放了姐姐,明天他们就会仿效,可能会放掉舅舅,放掉姑爷,放掉亲朋好友,岂不乱了套?那乡规民约是我制定的,我不能自己封自己的嘴,自己打自己的脸。”外公听了,无奈地直摇头。
这时,正在厨房里煮猪食的外婆听到动静,拿着铁勺走了出来。她挥了挥铁勺,满脸怒气地对守旺说:“好啊,一个芝麻大的队长,竟然大义灭亲,六亲不认。那现在开始,我不侍候了。我跟我闺女走。”说着,她把铁勺扔到守旺面前,提着事先准备好的装有换洗衣服的布兜,背着竹篓,牵着外甥的手,径直向队部走去。
民兵见外婆风风火火直闯队部的架势,都怔住了。其中一个民兵怯怯地问外婆:“你儿子态度怎样?”外婆愤愤地说:“今天起,我没有这个儿子。”她朝女儿冬妹说:“你摘了多少斤?”冬妹低着头,小声回应:“妈,我摘了八十七斤。”外婆哦了一声,说:“这样算来,不是要摘回261斤?好。”就在说话的当儿,外公也背竹篓、担着三担箩筐来了。他说:“女儿,走!我们四人一起去摘木梓桃。”
民兵把冬妹四人带到了木梓长得十分茂密,且山势比较平缓的山头,让他们去摘。山上的木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但此刻冬妹一家却无心欣赏。他们默默地开始采摘木梓桃,外公年纪大了,动作有些迟缓,但他依然努力地伸手去够高处的木梓;外婆虽然心里有气,但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手脚麻利地采摘着;冬妹则满脸愧疚,低着头,专注地摘着木梓;小儿子也在一旁认真地帮忙,稚嫩的小手不停地捡起地上的木梓。
四个人齐心协力,不到下午四点钟,就挑着满满的三担木梓桃回到了队部。民兵仔细地称了重量,确认无误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外公回家了,外婆说到做到,到山上也捆了一担柴,随冬妹母子俩,回到了郊区冬妹的家里。
外婆在冬妹家住了十来天,气也渐渐消了。一天,她对冬妹说:“闺女,我也该回去了,你以后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冬妹含着泪点点头,说:“妈,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于是,外婆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近春节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舅舅林守旺肩挑一头是十来斤木油,另一头是红薯片、朝天椒干、红薯粉,还有粉好的南瓜花、浸坛辣椒和一板冒着热气的豆腐,来到了姐姐家。
冬妹看到弟弟来了,又惊又喜,连忙把他迎进屋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完午饭,林守旺放下碗筷,一脸诚恳地对姐姐说:“姐,之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没办法,乡规民约摆在那里,我必须得执行。”冬妹微笑着说:“傻弟弟,我不理解你的话,我就不会带着爸妈去摘足3倍重的木梓桃送回队部。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咱这个生产队好。”
姐弟俩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包含着理解、包容和浓浓的亲情。窗外,冬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这个小小的村庄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而那片曾经挂满木梓的山林,在寒风中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小山村的故事,见证着人们之间的情感纠葛与和解。
林守旺在姐姐家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回家。冬妹把弟弟送到门口,叮嘱他路上小心。看着弟弟渐渐远去的背影,冬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欣慰。她知道,这个春节,虽然生活依然艰苦,但有家人的理解和关爱,一定会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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