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其他妖兽一直骂我愚笨，说我是千年难遇的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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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万兽谷千年难遇的废材狐妖。

修为....嗯...不高，三百年了，我还不会化人形。

别的妖兽都已经云游天地，我还在谷里玩泥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其他妖兽一直骂我愚笨，说我是千年难遇的废材。

怎么可以这么说啊，人家明明很努力的。

就是比较..比较慢而已啦。

别的我不会，打架我可在行了。

但是我打不过。

我这么小，人家一脚就能踹死我。

难道我真的是废材吗？

废得我也怀疑人生了。

所以---

我决定了我要去人间历练！

积攒功德，感受世间百态，祈祷快快化形。

我开心地跑去龙宫，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好朋友夜听澜。

夜听澜他是龙族太子，外边谣传他是一条恶龙。

他的脾气贼臭还毒舌，对人贼凶，手段..比较恶毒而已。

听说他之前作恶多端，砸了天帝的寝殿，打残了九重天太子，骂哭未央公主。

三界没人跟招惹他。

听说后来众仙联合，将他关压天牢思过。

但是没多久，那位恶龙太子自己又跑出来了。

三界人心惶惶，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我废材狐狸的称号，听说还是他带头叫的。

气得我直接跑到龙宫去偷他的夜明珠。

我这么小，龙宫这么大，他不会发现的吧。

....

才怪!!！

我不仅被他发现了，第一次见面，他还毫不留情地直接一尾巴拍飞我。

我当场差点就嗝屁了啊啊啊！

[真笨。]

他好嫌弃地说啊，眼神鄙夷地看我。

他的竖瞳发着凛冽的寒光，整个人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尊贵地不行。

[个子还没夜明珠大就想偷。]

[回去修修脑子还差不多。]

他说话怎么这么臭啊！还说我笨。

我是笨蛋怎么了？！

我个子小怎么了？！

真的是你带头说我废材狐狸没错了。

呜呜。

学也学不好，偷也偷不到，还没人说笨。

[你怎么不拍死我算了。]

我直接摊在地上打滚，撒泼大哭。

他眼神一瞥，面无表情道：

[你太废。]

[轮不到孤出手。]

夜听澜话锋一转，笑得意味深长。

[或者把你吃了也不错。]

[才这么点修为，垫垫肚子，也是可以。]

[狐狸肉嘛，孤前几天倒是吃过一只。]

[味道孤很满意。]

[怎么，你们狐族脑子最近都不太好使了是吗？]

[一个个赶着来我面前送死。]

？!？

我内心一整，身上的毛全都抖起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哈...哈哈太子殿下，真会开玩笑哈。]

[最近狐族好得很呐。]

[呃..那个，你宫里的珠子，真漂亮。]

[下次...下次还来。]

下次还来个屁来，差点都被拍死了。

打算趁他不注意，准备开溜。

夜听澜一怒。

[没有下次！]

我被他一尾巴圈住。

完了。

百灵姑姑，我可能---

要噶了。

双眼一闭，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仔细端详着我，若有所思。

许久后他嫌弃地开口：

[你这身肉看着好柴。]

[孤连食欲都没有。]

[养肥点再吃。]

有吃的你还挑三拣四的，我站起来，一直挠他的手。

他拎起我的脖子，随手一扔。

他居然没吃我，还好吃好喝把我养着。

难道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我就自己屁颠屁颠去玩夜明珠了。

我在龙宫待了好久，龙宫好大好好玩，而且好多奇珍异宝。

我偷了些药材去御龙泉泡药浴夜听澜都没发现。

他真笨，还说我。

自己不也一样。

慢慢地，我居然跟他心平气和地相处起来。

只不过他还是不跟放我走。

好吧，其实是我自己赖着不走。

夜听澜其实很好相处，也没有那么坏。

就是平时说话不多。

大概就是---

比如我去宝库，拿着仙草屁颠屁颠找他。

[夜听澜，你的宝库好多东西啊。]

[你好有钱啊。]

[我要吃这个。]

他懒懒地瞄了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吃多少练多少。]

[孤这里不养废材。]

[哦。]

练就练嘛，神气什么。

等我学会化人形了，一拳打死你。

------

比如就是他命人打造一个柔软的小窝给我，安置在他寝宫。

晚上睡觉的时候--

[夜听澜，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吵醒我。]

[你昨晚打呼吵到我了。]

他慢慢解开衣袍：[是谁昨晚打呼、做恶梦吓醒自己不必孤说。]

嗯..

[那你也不要说出来嘛，我要面子的。]

[...]

------

还有下午的娱乐时间，他很爱看书，明明嘴上嫌我笨，但也很乐意陪我玩。

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夜听澜，快来陪我玩。]

他看书，头都不抬一下：[孤刚不是才陪你玩了。]

[那再玩一次。]

他：[孤不跟笨狐狸玩。]

[好吧。]

[那等下再找你。]

他无奈叹气，合上书：[说吧，这次玩什么。]

-----

[夜听澜，你不害臊，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不知平日是谁偷看孤洗澡。}

[还流口水。]

嗯...不知道啊。

[夜听澜，人家说你是坏蛋耶，你知不知道？]

[嗯。]

[你好酷啊夜听澜。]

[那我是不是就是坏狐狸了。]

夜听澜打趣地笑笑。

[你是笨狐狸。]

我咬他的手。

[我咬死你啊夜听澜，不许说。]

[夜听澜，未央公主在龙宫门口，她说想见你。]

我蹦蹦跳跳跑到夜听澜寝宫，此时他正在用午膳。

[不去。]

好冷淡，头都不抬。

[可是她在门口....等好久了。]

我小声提醒，跳到椅子上，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见。]

他眼神瞥向我，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飒是好看。

[怎么？你很在意？]

我看得脸红，揪着自己的耳朵捂着脸。

[没有。]

[那你问这么多。]

[吃饭！]

他夹了块五花肉给我。

[你最喜欢的。]

我接过，津津有味得吃着，嘴里嘀咕：

[我这不是怕等下天帝怪罪你嘛。]

[我刚刚想叫她进来，她不要，非要你出去。]

[她还想掐死我，踹了我屁股，踩我尾巴。]

[疼死了夜听澜。]

夜听澜笑出声，将我提起来，放到他膝盖上，帮我揉揉尾巴。

[你这笨蛋。]

[那你多吃点就不疼了。]

[宫女自会招待她的。]

------

[夜听澜，云梦泽好玩吗？]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还行。]

[想去？]

我点了点头。

[等你化形了再说。]

好吧。

[那你一般去云梦泽都在干什么。]

夜听澜放下茶杯，略有所思。

云淡风轻地说：

[杀人。]

我在旁边大吃一惊。

[夜听澜，我要回万兽谷了。]

他：[我送你。]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为何？你嫌弃孤？]

[没有的事，主要是骑在你头上排面太大了。]

他：[你平时又不是没少骑过。]

我：[等下被别人说我是御龙神就不好了。]

[咱们做狐狸的，要低调一点。]

[你一看平时就不低调，多学学我，夜听澜。]

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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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回到龙宫。

[将将~夜听澜，我又来啦。]

我自然地跳到他身上。

夜听澜慵懒地椅在塌上，黑衣玄袍，领口微微散开，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正拿着书认真地看着。

见我跑到他身上，他放下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戳着我的脸，有点宠溺。

[这次想玩什么？]

我抱着他的手指。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去云梦泽了夜听澜。]

[我现在修为就差一点就能化形了，百灵姑姑让我去云梦泽历练。]

[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夜听澜微微一楞，不咸不淡地开口：

[嗯，那一路小心。]

[你笨笨的。]

[别被吃了。]

我气鼓鼓跳到他肩膀，挠他的脸。

[才不会啦。]

他伸手把我揪下来，不知从来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脸色平静。

打开一看。

好像是一片龙鳞，但是又不像。

[这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无所谓地说：

[小玩意而已。]

[送你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觉得今天的他与往日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

下一秒，夜听澜将龙鳞放在我心口这里，施展法术，龙鳞与我身体融为一体，转瞬即逝，肉眼很快看不见。

他心不在焉地戳我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夜听澜？]

[我要去云梦泽了你不开心吗？]

夜听澜转而邪魅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戳我脑袋。

[孤很开心。]

[不用见到你这笨狐狸了。]

我疑惑：[那刚刚那个是干什么用的夜听澜？]

[万一我不会用怎么办。]

他挑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无所事事的样子。

[没什么用处。]

[就当送别礼了。]

夜听澜你人这么好！

我很喜欢这礼物。

我骑在夜听澜头上，抓着他的龙角，他送我到云梦泽边界。

[小狐狸。]

临走前，我他听到他在背后叫了我一声。

他说得很小声，小到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

我转头，夜听澜静静地站在身后，目光跟随着我。

他身着水墨画玄袍，瀑布般柔顺的头发高高竖着，显得人格外精神明朗。

一只手背在身后，温柔地笑笑。

[一切有我，皆可放心去做。]

[好。]

后来如果不是我去了乱葬岗，我始终都不会知道。

那天夜听澜给我的龙鳞。

是他的护心鳞。

一条龙，仅此一片。

龙用来保命的东西，他就这般轻易给了我。

那夜听澜自己呢？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受制于人。

02.

我在云梦泽，找到了座山。

这里山清水秀的，吸收天地灵气对我的修为大有帮助。

我定居在此。

有一天我在山脚，救下一名落水的女子。

她醒后十分感激我，连连赞叹我是神仙，我开心极了。

之前一直被人说笨，现在居然有人说我是神仙！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位列仙班了？

夜听澜你没听到真是太可惜了。

[没错，我就是神仙，是我救了你。]

我叉着腰，昂着头，骄傲地说，神气极了，尾巴抑制不住开心疯狂甩着。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帅啊哈哈。我心想。

那女子听闻，恍惚地四处张望。

[是谁在说话？]

[难道我听错了吗？]

[怎么感觉有个声音。]

我举着爪子，一直在她眼前蹦跶。

[是我是我。]

[看这里。]

她不可思议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反应过来仓皇地后退，连连说我是妖怪。

[狐狸居然会说话了！]

我不解。

[你刚刚还说我是神仙呢，怎么又说我是妖怪了。]

[早知道不救你了，哼。]

我故作生气地转头，跺跺脚，尾巴愤愤地甩着。

[信不信等下我就吃了你。]

才怪，我不会吃人。

指不定还被别人吃了。

不过好像还真有点用，吓唬着那女子，跪在地上给我磕了好几个头。

[对不起对不起，狐狸大人。]

[我只是有点吓到了。]

[第一次见开口说话的狐狸，您别生气。]

[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有好吃的？那好吧。

我就..大人有大量吧嘿嘿。

后来那女子真的给我带好吃的，像供奉神仙一样敬畏我。

我从她口中知道她一些情况。

她叫阿若，一直生活在这个小村庄，是一家屠户的女儿，主要是杀鸡卖猪。

那天她心情不好，在河边意外失水，幸好是我救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低头闷闷不乐的。

阿若说，他父亲要将他卖给侯爷当小妾，她不肯。

[侯爷他不好吗？]

阿若摇摇头，一脸嫌弃和害怕。

[听说他有特殊的癖好，只要是进他府的女子，没个能活。]

[我有次晚上，亲眼见过好几个小厮拖着具尸体偷偷摸摸出府，那个样子...。]

[而且..我有心上人了。]

吼。

[那你心上人待你好吗？]

我好奇地问。

阿若转而幸福地点点头，娇羞的表情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我们两小无猜，他是一名秀才，进京赶考去了。]

[估计下一月就要回来了。]

他说。

[待他中榜，就回来娶我，阿爹才不将我卖给别人了。]

其实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他信守承诺。

[那祝你心想事成，阿若。]

我跳到她身上，亲了她一口，她笑着说好痒，摸着我的头。

[嗯，谢谢你璃璃。]

03.

阿若每天早上都会来，有时候给我带鲜花饼，有时候是米饼或者肉饼。

给我带人间的玩具和话本给我看，然后讲给我听，还教我算钱。

我每算对一个，她在旁边鼓掌，像哄小孩子一样。

[璃璃好棒呀。]

[我就是你很聪明的。]

这天早上她很早就来了,我刚睡醒，睡眼惺忪间，阿若神秘兮兮地我装进菜篮子里。

她说要给我惊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轻打开盖子，露出一条缝隙，小声地开口：

[到啦，璃璃。]

我悄悄探出个头，阿若用手在唇边比划着。

[不要出声哦，会被抓走的。]

我这下看清了，映入眼帘的是人来人往的人群。

街边张灯结彩，好看得不像话。

男女老少成群结队，整条街都是各色各样的小摊。

是我从未看过的景色。

我欣喜得望向阿若，心在疯狂跳动。

[这是集市，今天是花灯节，很热闹的。]

[我想你一定还没见过，带你出来玩玩。]

我开心地疯狂点头，眼里冒着星星，惹地阿若铃铃发笑。

[你怎么这么可爱。]

！

阿若说我可爱。

[看你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

[走吧。]

[璃璃。]

阿若认真地叫我的名字，眼睛亮亮的，发着光。

阳光照在她身上，宛如她一般明媚。

[带你去看看我的世界。]

阿若的世界，平凡又普通，可是又很精彩。

她买了一串红红红的东西塞进篮子给我，很甜很好吃。

阿若说这是糖葫芦，一般小孩子很爱吃。

我们白天到处走街串巷，遇到只小猫阿若打趣着我说它跟我好像。

中午累了就去阿若家睡觉。

她家很小，好在能够遮风挡雨。

但是有阿若在，就很温馨。

晚上阿若继续带我出去，去看花灯，看游街，看杂耍，去看灯谜。

这时我注意到，阿若脸颊红红的。

她说之前秀才就为她赢下一个花灯赠与她，现在还在她房里。

她说，过完花灯节不久，秀才也要回来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我们在湖边看着天上点点星光，漆黑的天际有烟花绽放。

阿若的眼里，是五彩斑斓的星河，寄托着她美好的未来。

[一定会的阿若！]

阿若，是我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

是除了夜听澜，第一个夸我聪明说我可爱的人类。

是世上最善良美好的姑娘。

我的阿若，一定要幸福。

02.

终于有一天，阿若兴高采烈地来找我。

她说秀才回来了，还中榜了，摇身一跃，成为探花郎。

我为她感到开心，阿若终于等来了她的如意郎君。

那日我照常躲在菜篮子里，透过缝隙。

在人群中，我看到风度翩翩，骑马游街的探花郎。

温文儒雅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书香卷气。

仿佛看到他对阿若温柔体贴的样子。

但是，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

我真为这天的想法感到是可笑。

04.

秀才回来了，还成为了探花郎。

按理说，应该要和阿若成亲了。

阿若那天临走前，摸了摸我的头，满脸期待地跟我说。

[璃璃，到时候偷偷带你喝喜酒。]

[好，我等你。]

我笑着点头。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事情发展。

我没想到，那日的临别一面。

是我和阿若的最后一面。

阿若那天走后，就再也没来了。

我在山上等啊等，一直等不到她来找我。

三天过去了，我等不下去了。

阿若为什么不来找我了，是不是出事了？

我很担心她。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很快下山，但是我还是狐形， 在街边看到个村姑，附身在她身上。

根据之前的记忆，我很快找到阿若的家，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

邻居有个小孩出来探头，疑惑地问：

[姐姐，你找谁？]

[小孩，我找阿若。]

[阿若？]

[阿若姐姐？]

那小孩苦恼地想了一会，很快又说。

[阿若姐姐被抓去当小老婆了。]

什么？！

[小孩，这可不能乱说！]

我生气，内心好沉重，一定不是那样。

[我才没乱说，不信你问问别人!]

[前几天，我听到阿若姐姐在哭，之后就被好几个人带走了。]

[那他爹呢？]

[那他估计在赌坊吧。]

我不信，我又找了好几个人。

可是为什么大家说的话，都跟那小孩如出一辙。

[阿若啊，哦，就是那屠户的女儿啊。]

[哎，她也是凄惨呐。]

[听说她被那个书生退婚了，哦不不不，现在应该说是探花郎了。]

[我看着他俩长大的，小两口之前感情好得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退婚了。]

[还能怎么样，人家现在身份地位跟我们不一样了。]

[谁会娶一个卖猪的女儿，换我，我也不要。]

[是啊是啊，前几天我还看到探花郎跟一位女子逛街呢，听说是从京城带回来的。]

[京城的女子啊，果真长得多水灵了。]

女子？！

[只不过阿若惨咯，被他好赌的爹卖给侯爷当小妾，赚了不少呢。]

[最近都不卖猪肉了，天天搁赌坊里呢，害我孙子都没猪肉吃。]

[听说那个侯爷是不是...]

[哎，凶多吉少阿，能活过三天算是厉害的了。]

我咬紧牙，身体按耐不住地颤抖，艰难询问：

[请问侯爷府怎么走？]

众人一脸惶恐，纷纷劝我别去，最后拗不过我，叹气地指往一个方向。

[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到尽头，那最大的府邸就是。]

[多谢。]

我起身前往，找到时候，天已经黑了，阴云密布地，随时都会下场大雨。

我的心，更沉重了，像是被什么揪着不放。

门口有小厮看守，我翻身浅进府邸。

侯爷府很大，大到我无从下手，大到我一直闻不到阿若的气息。

我很害怕。

没有阿若的气息，是在代表着什么？

这时我听到某一处传来女子的哭喊，伴随着尖叫，叫声非常无助。

我的心再次被提了上来。

祈祷着是她，又不是她。

我寻着声音，找到那间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形容它像宫殿一般豪华宽敞。

我跳到屋顶，打开瓦片。

眼前的场景让我大开眼界，甚至想吐。

好几个全身赤裸的女子瘫在地上，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

新的旧的疤痕交替，留着鲜血。

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还有好几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趴在她们身上行苟且之事。

有几个手里拿着皮鞭，正在抽打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女子。

好想吐！

我忍着恶心看了一圈。

这里没有阿若。

我庆幸，随即又担忧。

房里的女子还在哭喊，我悄悄呼出迷烟，跳进房里，施展幻术，将男子放倒。

房中的女子见我突然出现，惊恐万分，纷纷求饶,看上去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了。

[阿若在哪？你们可有谁认识？]

话音刚落，里面突然有人大哭。

大声地说，一字一句，犹如针插在我的心上。

[阿若姐姐她..她..死了！]

？！我听到一阵闪电划过天际。

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伴随着那女子的话，刺痛着我的耳朵。

[就在昨晚，阿若姐姐..被..被活活打死了。]

使出最后的力气，不敢置信地问：

[你说的话..可.可是当真？]

内心疯狂祈祷，这不是真的。

可是事与愿违。

[千真万确啊恩人。]

[阿若姐姐不从，他们..他们几个人...就打死了阿若姐姐。]

[而且还说要将她丢到乱葬岗。]

乱葬岗！

我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恍惚，脚底轻飘飘地，快站不稳了。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离开府邸，记不清天空什么时候下起暴雨，周围是纷纷逃窜躲雨的人群。

我脑子只有阿若死了这件事情。

我的修为不高，附身的时间快撑不住了，将被我附身的村姑安置好。

变回狐形，孤身前往乱葬岗。

以我的修为，我感觉此次前去必死无疑。

可是一想到阿若，我始终放心不下。

03.

乱葬岗到处堆满尸体，漂浮着腐烂的臭味，和死亡的气息。

孤魂野鬼，很多怨灵一直朝我飘来，巨大的恐怖气息压得我踹不过气。

他们企图想吃我，迷惑我的心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怨灵一靠近，立刻就灰飞烟灭，吓得其他恶鬼都不敢向前。

我隐约感受到，心口的鳞片一直发着淡淡的光。

我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鳞片。

那是夜听澜的护心鳞。

如果不是他的护心鳞保护我，我早就被蛊惑心智了。

夜听澜你这个笨蛋。

我终于嗅到了阿若的气息！

那是一条手帕，上面绣着一对男女和一只狐狸。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坐在大树下，阿若拿着这条手帕，自豪又温柔地朝我甩着。

[快看，这只狐狸啊，是你。]

[这对新人呢，是我和阿苏。]

[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

[哈哈，你可不许骗我。]

风很轻，吹起阿若的发梢，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夕边的火烧云称得少女宛如画卷。

我在手帕旁边的那堆尸山，找到了阿若。

如果不是那条手帕，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具尸体就是阿若。

她早已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穿了，又跟没穿一样。

她的手指，少了好几根。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用这双手，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捉弄着我的肚皮。

她身体扭曲着，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痕，血早就流干了，整个身子干瘪下去，像一副干柴。

苍蝇一直在她身上盘旋，豆大的雨水一直打在她的身上。

好痛！

阿若那么怕疼，我咬她一下她就要生气打我。

她该有多痛阿!

明明那么美丽的女子，为何要对她如此？

我最好的阿若，临死前一直都带着那条手帕，承载着她的希望。

我终于忍不住，耳朵和尾巴耷拉着。

趴在阿若身上悲愤大哭，死死攥紧手帕！

[你不是说我一哭你就心软了吗？]

[我现在哭你怎么不摸我了？]

[阿若。]

[求你醒醒。]

[我好害怕。]

[都怪我，都怪我太笨了保护不了你。]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恍惚间，我感觉我体内好热，有股力气再躁动。

再回过神，我发现我身体变大了，视线看得更远了，毛茸茸的抓走变成了双手，身后是三条尾巴。

----

[璃璃，你这笨蛋，怎么还不化形呀。]

[你之前还夸我聪明呢，现在就说我笨了。]

阿若浅笑，如铃声悦耳。

[等你化形了---]

[我就不用拿着菜篮子装着你了。]

[我们就能光明正大走在一起了。]

嗯。

我化形了。

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想起在万兽谷时与姑姑临别的情景。

[璃璃。]

[世间百态，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你只要明白其中一点，化形便不远。]

我疑惑：

[姑姑，可是我现在就很开心阿，不能化形我也很生气，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化形。]

[不一样的璃璃。]

姑姑，真的不一样。

我将药兽姐姐临走前给我的仙草，放在香囊里，驱散阿若身上腐烂的味道，同时也治愈她身上的伤口。

阿若，要漂漂亮亮的，这些伤口，不适合你。

只是。

她并不能活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

04.

我将阿若的尸体，和手帕，一起安葬在山上。

那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希望来世，阿若能做个幸福快乐的姑娘。

这天同时，百灵姑姑派飞鸟传信，古树长出的魅果一夜之间下落不明。

最后感应魅果的气息，是在云梦泽。

索性，让我找出偷盗者，带回魅果。

古树千年才长一颗魅果，整个万兽谷，目前仅此一颗，不知是谁如此大胆。

05.

我留在云梦泽，一边找魅果，一边是为了阿若。

为什么同是人类，男子地位如此尊贵，女子性命宛如草芥？

我打听到侯爷喜爱年轻貌美的女子，经常出入青楼。

我为此在青楼当起舞妓，我们狐族的女子，天生貌美，媚骨天成。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没多久，我成了这里的头牌。

我的名声大噪，多少达官贵人为我投掷千金。

没多久，我终于等来了害死阿若的凶手。

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疯狂折磨女性的侯爷。

他夜夜宿醉在我房里，我每晚用幻术蛊惑他的心智，碰都碰不到我。

我想让他每天提心吊胆地从睡梦中惊醒，看着他一点一点走火入魔，发疯成狂。

侯爷不久便替我赎身，意料之中。

他将我带入府中，做他的小妾，而我则是继续蛊惑他的心智。

我在等，在等那一群人。

终于，这天晚上，他将府里所有貌美的女子都招进那豪华的寝殿。

房里还有其他男子，是之前看到的面孔。

想必就是这些人了。

他们色眯眯地盯着我，上下打量，双手摩擦着，蠢蠢欲动的样子。

我故意娇羞地用衣袖半遮脸，眼神妩媚，轻哼一声。

[这妞真得劲啊。]

[抽在这妞身上别提有多爽。]

[这小眼神真会来事情,看得我心痒痒。]

[等下我第一个啊,别跟我抢。]

[我第二..我第三。]

随后就是一阵恶心地奸笑，其他女子害怕地发抖。

侯爷命人拿来一些奇怪的工具，他们一人挑了一样，坏笑地向我们走来。

屋里的女子见状，纷纷逃窜，不停喊着救命。

侯爷向前伸手，想褪去我身上的衣裳。

我欲擒故纵，半躲半回应，暧昧地挑起他的下颚，眼睛一转，施展魅术，蛊惑他的心智。

是时候了。

我勾嘴一笑，往后退身，轻轻开口：

[杀。]

侯爷瞬间双目猩红，拔起旁边小厮的佩刀，突然疯狂四处乱砍。

众人大惊失色，衣服都来不及穿，吓得四处逃窜，慌忙地想打开房门却死死地打不开。

想打开？那当然不可能了。

我好歹也是三尾狐了，这点法术，轻轻松松的。

疯了的侯爷大刀一挥，直接将一名男子的头颅直接砍下。

鲜血流地一下，鲜红的颜色宛如绽放的花朵。

看得我内心十分痛快解恨。

[各位官爷，好久不见呀。]

[是不是没想到--]

[我回来了。]

此时我换成阿若的脸，慢悠悠地从阴影处走出来。

[知不知道你们之前把人家弄得好疼。]

[人家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手指拼好的。]

[喏，你们瞧瞧。]

我故意伸出手，活动活动手指。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惨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下巴就差点掉地上了。

纷纷喊见鬼了。

[不要这么说嘛，人家好歹也是妖怪，换点好听的词。]

我向前踩着地上的头颅，无聊地踢了踢。

[这太丑了，给我换一颗玩玩。]

话音刚落，刷地一下，疯子侯爷又砍死了其中一人。

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阿，有的都吓尿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哦对了，屋里还有女孩子呢。

我呼出迷烟，将在场的女子迷晕，只剩下地上磕头的几个男人。

女孩子还是不要见这种血腥的场面了。

[各位官爷，人家这张脸，好看吗？]

我坐在椅子上，翘起腿，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

[好看好看。]

[大人您宛如天仙。]

[那人家的手，好看吗？]

我装柔造作的举起手，继续问。

众人依旧是点头如捣蒜。

[人家可是记得，有位官爷，咔嚓一下,把人家的手给扭断了。]

[可疼了。]

[就像这样子。]

我故意扭断自己的手，甩了甩。

众人又一度吃惊，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我又故意重新接好。

反正不疼。

幽幽开口，目光冷冷一瞥。

[不知道---是谁呢。]

在场的你看我，我看你，头顶直冒冷汗。

突然指向一人，连忙说：

[是他是他，我亲眼看到的。]

[那官爷你帮帮人家，给他手砍了。]

[遵命遵命，小的一切听大人的。]

转身对旁边的一人。

[对不住了兄弟。]

他们纷纷抢着立功,企图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一会传来一阵苦痛的喊叫。

[真吵。]

那人的身体被他的同伴砍成好几块，跟肉泥一样。

我开心地拍手。

[你们把地上这些吃了吧，有点碍我眼睛了。]

男人们面露苦恼，看着地上的尸块，胃里翻江倒海。

我故作威严，直接亮出三条尾巴，伸长围住一人举高，重重将他摔在地上。

[怎么？不好吃？]

[那要不换我吃了你们？]

他们见我的尾巴，吓得急忙抓起地上的尸块。

僵硬地往嘴里塞，又恶心地吐出来，嘴里还不忘求饶。

[不不不，好吃好吃。]

[太好吃了大人，大人饶命。]

[小的不敢了。]

我眯眼，巧笑盈盈，欢快地看着他们。

[我们来玩游戏吧，赢了我就放他出去，怎么样？]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再也不敢了。]

[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其中一人颤抖地发声。

[你太吵了，不想和你玩，你走吧。]

我发令。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人连忙起身，手忙脚乱跑向门口。

咔嚓。

脖子当场就断了，没了气。

[我只是不跟你玩，没让你跑阿。]

[嘻嘻。]

我掩面浅笑。

在他们眼里，我笑容诡异得瘆人。

[给你们三十秒。]

[三十秒内，把侯爷杀了，我就放他出去。]

[不过，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哦。]

也就是说，无论能不能打死侯爷，其他人也活不成。

那何不如，将其他人杀了。

自己留命。

[一。]

[二。]

众人纷纷起身，拿起地上的工具就是往侯爷身上砸。

不过，我控制的傀儡，怎么可能就轻易被你杀了？

没多久就被反杀，瞬间缺胳膊的缺胳膊，断腿的断腿。

呼叫声连连。

真动听。

我在旁边疯狂地大笑。

不知不觉天都要亮了，在场的人早就没了声息，只有挥刀乱舞的侯爷。

要让他留在府里发疯么？

当然不，这样太便宜他了。

我给他换了张好看的脸，把他送进南风馆。

还是免费！

男妈妈喜欢地不行，谄媚地说会好好招待他。

不是喜欢折磨人么，就让你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侯爷一夜失踪，府里所有人一天内全都卷铺跑路。

夜晚，我放火将整座府全烧了。

幽蓝的火焰在黑夜发出耀眼的光芒。

路过的行人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火焰，大喊侯爷府闹鬼。

这可是我的狐火。

岂是一泼就能泼灭的。

而且，也没人来灭火，甚至有人围观，拍手叫好，称赞老天有眼，终于收了这个恶人。

06.

我四处打听探花郎，我想问他为何抛弃阿若。

在我们狐族，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身份，认定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

明明两情相悦，难道功名利禄，门当户对真有那么重要？

我打听到探花郎喜好读书，所以，我在云梦泽开了家书屋。

价格讨喜，内容丰富，店面庞大，有钱的买走，没钱的可在这观看，看不完明天继续来。

我貌美可人，又有雅室可供人交谈，我的书屋非常受欢迎。

探花郎很快慕名前来。

同时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魅果的气息。

一个凡人怎会有魅果？

魅果被使用，如今是夺不走了，只能找到偷盗者。

我接近探花郎，想魅惑他心智说出幕后使者，但都无济于事，蛊惑不了他的心智。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有魅果，我的魅术才没用了吗？

来日方长，不急。

他喜欢研究诗词，我便饱读诗书，在书屋开展诗词大会，以诗会友。

选他做我的对手，故意输给他，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探花郎才貌双全，小女自愧不如。]

[天色还早，公子不妨坐下喝杯茶？探讨一二？]

我客气向他行礼，伸手指向茶桌，眼神示意。

[公子请坐。]

[姑娘言重了，苏某只是略懂一二，不必见怀。]

苏子卿温和浅笑，袖子轻轻一挥，也示意我坐下。

[有劳了。]

[在下苏子卿，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名唤璃璃，自小喜爱读书，便在此处谋生。]

苏子卿眼睛一亮，称赞：

[璃姑娘真是有勇有谋，自古都是男儿当家，我还从未见过女子掌铺,姑娘才是才识过人。]

我低头笑笑：[女子可以三从四德，也可以习武从军，顶天立地，只要你想。]

[都是凭本事赚钱，又何必在意世俗的声音。]

我们聊了很久，苏子卿对我印象很好。

他说来这边处理家事，不久便要回京城，上边在京城给他安排了差事，日后便定居在京城。

他临走前，苏子卿拿着婚帖，邀请我下周去京城，上他的婚礼做客。

我装作很欣喜的样子，接过请帖，故意说：

[苏大人真是有心了。]

[听闻苏大人情深意重，如今与阿若姐姐喜结良缘，真是恭喜苏大人。]

[此前受阿若姐姐照顾,此次前去京城，阿璃定会好好准备贺礼。]

苏子卿脸色认真，反问：

[璃姑娘说的阿若可是谁？]

我困惑，解释：

[阿若姐姐不是您的未婚妻子么？苏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可苏子卿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不明白。

[璃姑娘何出此言？]

[苏某与未婚妻是在京中相识，并无认识一个叫阿若的人。]

[为何你们都这样说？]

我们？

我见楞，很快回过神，细细揣摩他的表情，他一脸正气，眼神坚定，倒不像在说谎。

怎么回事？

接着他突然叹气，[罢了。]

脸色沉重地继续说：[不知从何事起，我便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睡着了，总是梦到一位女子，她的表情很是悲伤，一直往着我企图告诉我什么。]

[我去拜访儿时好友，他直接将我赶出去，骂我负心汉丢了读书人的脸面,白白辜负一名叫阿若女子。]

[可是我绞尽脑汁，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阿若到底是谁，每每想起，我便头很疼，身体感到虚弱。]

[每天出入家门，周围的邻居对我笑脸相迎，但有天在背后听见他们在说我坏话，叮嘱自家的女儿擦亮眼睛。]

[我总是从旁人口中听到阿若的名字，可我真不知道是谁，询问过很多人，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我们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义气，违背誓言的事情苏某是真做不出来。]

他无奈地看着我，苦笑：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说来也是可笑，璃姑娘是第一个收我请帖的人。]

[我本是一届书生，苦读寒窗十年，如今中榜，本以为大家对我看法有所改变，可如今，恭喜我的人却没几个。]

我内心复杂，小心开口：

[苏大人是真不记得？]

苏子卿无奈地摇摇头。

[苏某不敢愧对圣心，此番言论绝无半分虚假。]

[若是造假，苏某家破人亡，人财两空。]

这么狠。

[阿璃冒昧问一句，苏大人的未婚妻，是京中何许人也？]

[鸢儿是京中一位富商的女儿，心性活泼善良。]

[之前赴京赶考的路上，我遭遇歹徒，被抢走了所有盘缠，是她救下我，将我带入府中，又请教书先生对我加以辅导，我很是感激她。]

[日子久了，有一天鸢儿说喜欢我，我答应她若是中榜，便迎娶她。]

鸢儿？

我笑了笑，看了看苏子卿。

如果我没猜错，看来我是遇到熟人了。

姐姐，没想到在这能够遇到你。

[苏大人，鸢儿姐姐，可曾给你吃过什么？]

[比如---]

[特殊的东西？]

苏子卿低头沉思。

[好像是有，但是我记不大清，最近脑子一直很模糊。]

我拍拍他肩，安慰道：[想不起就别去想，若是执意想起---]

[您可要小心自己身体，苏大人。]

不然会被魅果反噬。

我同情地看着他，心想也是个可怜人。

苏子卿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今日劳烦璃姑娘招待，让你见笑了。]

[天色已晚，苏某明日就得回京城为婚礼做准备。]

[就不多待了，改日再聚。]

我摆摆手：[苏大人与我相识一场，不必客气，将烦心事说出来，心里舒畅就行。]

07.

明白事情的真相后，我立即动身前往京城。

吃吃喝喝随便逛逛几天，终于等来了苏子卿的婚礼。

我在婚堂上，看着互相对拜天地的新娘子。

按理说，她与我修为差不多，我应该能察觉到她的妖气，但是此刻我却感受不到。

白天苏子卿一直在新娘子身边，我无从下手。

晚上将新娘送入洞房，我便有了机会。

我打开房门，淡定地走了进去。

听到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屋里传来一声娇嗲的女声：

[夫君。]

听到声音这一刻，我的判断果然是对的。

我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轻轻开口：

[好久不见，鸢儿姐姐。]

她闻声，猛地掀开红盖头，露出俏丽的脸庞。

浓妆艳抹，凤冠霞披，在烛火的映衬下，美丽极了。

[璃璃？]

[你怎么会在这？]

她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你会化形了，真是想不到。]

我点头，伸手将她头上凌乱的发髻整理好。

[是阿，我也想不到，姐姐居然也会化形，速度比我还快。]

[想当初，我俩可是万兽谷数一数二的废材呢。]

毕竟我要是排废材第一，那她就是废材二号。

她凶巴巴地，还是印象中的脾气。

[你来干什么？我好像没邀请你。]

我转身站在桌上，看着桌上摆放好的喜酒和糕点，拿起一块，递给她。

[姐姐今日大婚，我怎能不来？]

[姐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今天应该还没吃东西。]

[而且姑姑命我将你带回万兽谷。]

她一听到万兽谷，突然一怒，拍开我的手，点心掉在地上：

[你别跟我提万兽谷，更别在我面前提姑姑。]

[我一想到就恶心。]

她不屑地轻嗤一笑，眼神轻蔑。

[况且，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我不紧不慢捡起地上的点心，吹了吹起，咬了一口。

[一点也不可笑。]

[姐姐。]

[就凭你偷了魅果，我就得带你回去。]

她脸色骤变，站起身，眼神飘忽不定，但还是嘴硬：

[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我偷的？]

[看在以前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

[你现在给我出去！]

我不以为然：[姐姐，苏子卿体内的魅果就是证据。]

[只不过我发现得晚，魅果已经被他消化完了。]

[如今我只好将你带回去了。]

[哦对了，你不是问我怎么来的吗？]

[就是苏子卿邀请我来的。]

[我们许久不见，姐姐就要赶我走吗？]

眼下事情被我接穿，她不怒反笑,干脆破罐子破摔。

[对，没错，就是我偷的魅果。]

[事到如今，你想怎样？]

[要我回去？不可能！]

[你休想坏我好事,你再不走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

我有点恼，皱眉：

[姐姐，你偷走魅果，欺骗苏子卿服下，抹去他和阿若的记忆，让他爱上你，与你成亲。]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己私欲，白白让阿若送死。]

鸢儿大手一挥，将桌面清扫而空，面目狰狞：

[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况且我没有欺骗他！他是真心爱我的，都是那个女人坏我好事。]

[姐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苏子卿已经知道阿若的存在，魅果只会反噬他的身体。]

她停顿，许是没想到。

[反噬？]

[都怪你！都怪你！]

[你怎么还是这么贱，之前在万兽谷就爱抢在我面前跟姑姑表现，现在又想和我争。]

[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

她的眼神逐渐犀利，眼神透着杀意。

[看来我只能把你杀了。]

我平淡开口：[姐姐，我们两个的修为都...]

还没等我说完，只见鸢儿双手一曲，伸出锐利的爪子，面露獠牙，背后是九条尾巴。

我顿时一惊。

九尾猫妖？

她什么时候？

短短百年，她修为怎会提升这么多？

除非...

堕魔。

或者----

吃人。

她飞快地朝我奔来，速度快得我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极为愤怒地看着我，九条尾巴紧紧缠住我的身子，将我动弹不得。

一只手掐紧我的脖子，用力举起，得意地看着我：

[你应该想不到吧，我如今，也可以随意捏死一个人了。]

话落，她加重手上的力度。

鲜血慢慢从我脖颈流出，滴到她的手指上。

她大力地往墙上的方向一甩，我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慵懒地舔着手指上的鲜血，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

[璃璃，你还是那样蠢笨。]

[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一块待在万兽谷。]

[你看我现在，多强大阿，没人杀得了我。]

[之前那些欺负我的，通通都被我杀了吃进肚子了里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白皙的脸庞透红的嘴唇在此时显得诡异又瘆人。

想到不好的事情，恶狠狠道：

[活该！]

[他们都该死。]

她指着躺在地上的我。

[你也是！坏我好事。]

我艰难地爬起来，吐了好大一口血。

三尾打九尾，实力相差悬殊。

我和鸢儿从小一起长大，她是猫妖，我是狐妖。

我们来自不同的两个种族，本应该扯不上关系。

但是我俩都是天生废材，在万兽谷经常被人打骂。

我俩惺惺相惜，好在有百灵姑姑的庇护，日子才过得安稳一点。

有一天她神秘兮兮地找到我，手里拿着本很旧的书，一边跟我说她找到增加修为的方法，一边兴奋地翻开书。

我一看，脸色骤变。

[姐姐，这是禁书阿，上面的法阵都是禁术，你从哪得来的？]

她不以为然，满脸高兴：

[这你别管，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赶紧摆摆手，劝她：

[姐姐，修禁术，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的。]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危险了这个。]

[你也不要修了好不好，被姑姑知道了，要被关起来的。]

她低头沉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撒娇德摇着她的手。

[姐姐，修炼的方式有很多种，慢慢来就好了。]

[你就是太心急了姐姐。]

[姐姐。]

[我会保护你的]

她不耐地甩开我的手，傲娇道：[好好好，听你的，我这就还回去。]

随即转身就头了，头也不回。

此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从小性格就急躁冲动好强。

我猜到是她偷了魅果。

但是我没想到。

她会入魔。

我扶着墙，勉强站稳，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

[姐姐，最终你还是修禁术了。]

[难怪，我...我后面都找不到你。]

她叉着腰，脸色颇为自豪。

[你找我？找我作甚？你只会阻止我变强。]

[你瞧瞧你这怯生生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吃过人吧。]

[那鲜血的滋味....可惜阿，你日后怕是尝不到了。]

[看在往日的份上，我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滑落，她的九条尾巴迅速朝着我的心口刺过来，企图将我心脏刺穿。

刹那间，护心鳞发出耀眼的光。

抬眸间，我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挡在我的前面。

[夜听澜？]

我不可思议地开口。

眼前的人听闻转身，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渍，温柔抚摸我的脸颊。

[嗯，孤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轻笑。

[护心鳞在哪，孤就在哪。]

就是。

你在哪，我就在哪。

[龙族太子？]

鸢儿一脸不敢置信地看我。

[想不到你还有帮手。]

她轻嗤一声，不屑一笑。

[龙族太子又怎样，被关在天牢这么年，修为估计都没了吧。]

[还不是乖乖送死。]

夜听澜听闻低头浅笑，转身那一刹那，瞬间换了脸色。

目光凶狠，神气冷漠，眼睛发着凛冽的寒光，就像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一般。

他不屑地轻笑，根本不把鸢儿放在眼里。

[孤只不过是闲着无聊，陪他们玩玩罢了。]

[而且--]

夜听澜话锋一转。

[你想杀她，问过孤的意见了吗？]

鸢儿身体一震，夜听澜身上散发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猜不透他的修为，只知道他是千年大妖，估计不止。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难怪三界没人跟招惹。

眼看形势不对，她转身想溜走。

却被夜听澜一把抓住。

夜听澜高高地掐着她的脖子，就像刚刚鸢儿掐着我一样。

[你就是这么掐着她？]

[嗯？]

然后大手一挥，鸢儿摔在地上。

看着比我还疼。

夜听澜看着还不解气，变出冰刃，纷纷往她身上刺去。

瞬间鸢儿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刀口。

疼的她大叫。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寻着声的苏子卿突然闯进来，担心地问：

[娘子，我听到你的喊声，是不是哪不..]

苏子卿发愣，看着眼前的情景，怀疑是不是走错房间。

又看到地上躺着的鸢儿还有她身后的尾巴，身体发抖，难以置信。

[你...你们。]

[妖..妖怪阿...救命阿..]

苏子卿想逃走，但夜听澜很快施法将房门锁住。

[别伤害他夜听澜，他是无辜的。]

我紧忙开口。

[好，听你的，孤不伤他。]

苏子卿发软地跪在地上，鸢儿赶紧爬过去抱住他安慰没事，却被苏子卿一把推开。

[你这妖怪，你不是我的妻子，你不是鸢儿，把鸢儿还给我！]

他一只手痛苦地抱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心口的婚服，自言自语：

[你到底是谁？鸢儿在哪？]

[鸢儿？鸢儿？鸢儿是谁....阿若又是谁？]

[阿若...阿若...为什么我的头好疼。]

苏子卿抓着鸢儿的手，焦急地喊：[你告诉我阿若是谁？]

[子卿，你别这样,子卿。]

[我是鸢儿阿，你看，这是我的喜服。]

[我们早上还拜堂成亲来着。]

鸢儿温柔地握着苏子卿的手，脸色温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表情。

但是苏子卿甩开她的手。

[你不是！]

[你是妖怪，你给我滚。]

[你把鸢儿还给我，把阿若还给我...阿若...阿若是..是]

[是我的..]

[噗！]

苏子卿还未说完，突然口吐鲜血，血溅在他鲜红的喜服上。

随即，他晕了过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

糟了！

我心想。

他估计是遭到魅果的反噬了，看上去，估计活不久了。

鸢儿抱着地上的苏子卿痛苦的大哭，满脸哀伤地祈求我和夜听澜救救他。

我无力地摇头。

[姐姐，苏子卿他只是个凡人之躯。]

[就算他没遭到反噬，他也承受不住魅果的法力，只会日渐消瘦，直到死亡。]

[你用魅果，强行让他喜欢上你，本就是在害啊他姐姐。]

[况且他现在...好像想起来了。]

鸢儿掩面痛苦。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多看看我。]

[我太害怕了，我不想让他离开我身边。]

[璃璃，求求你，你自幼就受药兽姐姐喜欢，你一定知道办法的对不对。]

我....

我面露难色，情绪复杂，纠结万分。

办法有是有，但是..但是那必须要以命续命。

耗尽你的所有的修为。

[姐姐，你千辛万苦忍受心魔积攒而来的修为，你甘愿如此耗尽吗？]

鸢儿释怀一笑。

[我甘愿，只要他能活着。]

[姐姐，你为何....一开始就要如此？]

[璃璃，他是除了你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太害怕一个人了，我每夜每夜都要承受心魔的痛苦，是苏子卿陪伴在我身边。]

[姐姐，你只是害怕一个人。]

[你只是害怕自己弱小。]

鸢儿自嘲地苦笑：[你说是那便是吧。]

说完，她站起身，身后的九条尾巴发着淡淡的光，化为灵力，注入苏子卿体内，一条一条尾巴，慢慢地消失。

直到最后一条尾巴完全消失，鸢儿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璃璃。]

她虚弱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跑过去，将她扶起：[姐姐。]

她轻轻摸着我脖颈。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那个叫阿若的女子，是你的好友，我估计不会...]

[你也是...长大了璃璃。]

她说完，变成一只很小的小猫，倒在我手里，只剩最后一口气。

我将还魂草喂给她。

[姐姐，我会保护你。]

08.

苏子卿最后活过来了，只不过对今晚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鸢儿没了修为，没了记忆，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我回到万兽谷，将所有事情告百灵姑姑。

姑姑无奈地叹气，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惩罚鸢儿，只是将鸢儿带在身边，由她管教。

只不过药兽姐姐很心疼她的还魂草，她认为鸢儿咎由自取，我不该救她。

我低头沉思，内心也是复杂。

姐姐为了让苏子卿爱上她，偷了魅果，让苏子卿就此跟阿若退婚，阿若也将惨死。

阿若是我在人间的好友，姐姐是我在万兽谷的好友。

阿若死了，我不想最后姐姐也死去。

药兽姐姐戳了戳我的头。

[算啦，你这小狐狸没事就行。]

然后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问：[你跟龙族太子怎么回事阿？]

[快老实交待！]

[人家护心鳞都给你了，他是不是喜欢你？]

我脸刷地红起来。

[怎么可能，他...他那么厉害，我只是个小废材而已。]

[药兽姐姐你别乱说。]

[吼，我胡说？]

[你知不知道护心鳞在龙族代表什么阿？]

我眼巴巴：[代表什么？]

药兽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当然是定情信物啊笨蛋。]

[龙长在心口的鳞片，一条龙也就只有一片，你自己想想。]

[你是真不知道啊？]

我摆摆手，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药兽可惜地摇摇头：[得亏人家喜欢你，不然你早完蛋。]

[龙族太子也实惨，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倒也不能怪你。]

我紧张：[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

药兽眉开眼笑：[对他来说，你就是。]

[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你跟他在一起开不开心，相处得自不自在，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想见到他？]

我害羞地点头。

[那接下来还用我教吗？小狐狸。]

药兽一脸欣慰地看着，嘴里还打趣：[我们小狐狸也是有人疼的了。]

[我和姑姑不用操心咯。]

[药兽姐姐你讨厌。]

[我去找夜听澜了。]

药兽挥挥手：[去吧去吧，龙宫有什么好东西给我拿点回来知道吗？]

[知道啦---]

我风风火火跑到龙宫，夜听澜刚好在花园浇花。

[夜听澜--]

我大喊。

夜听澜错愕地抬头，目光看见我，温和笑笑,向我招招手，和我打招呼。

我飞快地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他惊喜，往后踉跄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但是很快，耳边传来少女坚定有力的声音：

[我喜欢你。]

他浅笑，用力地抱着怀中的少女，彷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孤等你很久了。]

完

来源：泉水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