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心中始终萦绕着尊师情结。在拙著《烟雨平生》的序言和正文以及后续的其他作品(如《难忘的记忆》《回望读硕之路》《我的学生》)中,我写到了小学老师邓宏才、蔡达华,初中老师沈涛,高中老师岳松秋、虞天明、张希崇,大学老师章若龙、蒋碧昆、李积桓,研究生老师徐晓林、郑友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
我的心中始终萦绕着尊师情结。在拙著《烟雨平生》的序言和正文以及后续的其他作品(如《难忘的记忆》《回望读硕之路》《我的学生》)中,我写到了小学老师邓宏才、蔡达华,初中老师沈涛,高中老师岳松秋、虞天明、张希崇,大学老师章若龙、蒋碧昆、李积桓,研究生老师徐晓林、郑友德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其实,在我记忆的深处,还有几位老师的片段时常闪现。就像电视剧《三国演义》片尾曲《历史的天空》所唱的那样:“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一)
大约是1967年秋天,我9岁,在黄梅县孔垅镇小学读四年级。这年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小学生由少先队员变成了“红小兵”,红领巾换成了红袖章,学校动不动就停课闹革命。
有一天,中学的“红卫兵”跑到我们小学找老师辩论。一群“红卫兵”在操场上围攻一位姓吴的中年老师(我不知道这位老师的名字),他们用手指着吴老师的鼻尖大声吼叫:“你是一个臭知识分子!”
“如果老师是臭知识分子,如果知识臭,为什么你们的父母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送你们上学读书?为什么还要花钱找老师买臭?”吴老师抑扬顿挫、不温不火地反驳。顿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那群气急败坏的”红卫兵”哑口无言,出手交锋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跑了。
五十多年前的那场辩论闹剧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红卫兵”只会撒野骂人,不会讲理。我认为吴老师有水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说得有理,而且有理不在声高,这大概就是知识的力量(长大后,我才知道这门知识叫“逻辑学”)。我当时就想,要向吴老师学习,多学点知识。知识是香的,没有知识才臭呢。
(二)
1970年春节后开学的第一天,我从分路区余桥小学五年级转回孔垅镇小学六年级报到,被分到原来在该校读三四年级时所在的班。第二天,一位姓胡的女老师(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把我从排队的队列中单独叫到办公室,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表格,和蔼可亲地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今年是小学学制改革的第一年。小学今年还有六年级,从明年起就没有了。今年呢是双轨制,你们读完五年级的同学,主要按年龄分流,1954年以前出生的不论成绩好差一律上初中,其他人上六年级。有个例外,学习成绩特别好的、1954年以后出生的也可以上初中。你1958年出生,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但你的成绩最好。学校推荐你上初中,不读六年级了,这相当于文化大革命以前的跳级,全年级只有几个人,你们班就你一个,祝贺你!你以前是一个优秀的小学生,希望并且相信你以后成为一个优秀的中学生。”
就这样,12岁的我转身赶到孔垅区中学报到读初中。当年,胡老师的话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触动了我少年的自尊心、自信心和荣誉感、成就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番话几乎成为激励我一生勤奋学习的动力。 “成绩最好”和“优秀学生”这两道光环,仿佛童话中那双具有神奇魔力的“红舞鞋”,我一穿上它就永无休止地跳起来。
(三)
我读初中时,有位英语老师叫周金珍,她曾短期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并代课教过我们的数学。她是大学毕业生,年长我14岁。我觉得她既是老师,又像阿姨、大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我读小学四年级时有一本(俗称“一百条”),我能流畅地背诵(当时全班只有两个同学能做到)。1970年,出了一种新版本,33个专题,427条,8.8万字(俗称“八万八”)。周老师有一本,我很羡慕。她从我的眼神中发现我是真的喜欢这本书,就主动送给我了。她还在扉页上写了字:“赠给陈洪波同学,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周金珍”。我如获至宝,就像现在打工的年轻人得到一部爆款的时尚智能手机,爱不释手。
周老师教数学深入浅出,我很感兴趣,自觉做了大量课外作业。记得课堂上有一个单元主要是讲行程问题,即路程=速度×时间。课外,周老师又给我“开小灶”,出了两个应用题让我回家做。我做完后,周老师又耐心讲解,并在一张厚厚的白纸上工工整整地书写了两个课本上没有的公式送给我:“相遇问题:路程和=速度和×相遇时间。追及问题:路程差=速度差x追及时间。……”后来,我下农村、到工厂、上大学、进机关,一直收藏着这张珍贵的公式。显然,我在乎的不是它的实用价值,而是它的纪念意义。
有一天上午放学后,因为回家没有饭吃我就在教室里看书做作业,准备饿一顿。周老师吃完午饭路过教室发现了,马上返回教工食堂用她的碗筷买了一份饭给我吃。那碗饭菜,我至今回味无穷,甘之如饴。
有一年春天,蜂农在学校养了几十箱蜜蜂,我的眼皮被蜜蜂蜇了一下肿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有人说母乳可以消肿,周老师知道了马上找到学校一位正在哺乳期的女老师,挤了几毫升乳汁,亲手涂抹在我的眼皮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我总是激动不已,倍感温暖。
与周老师分别失联三十年后,2003年10月,我像大海捞针一样,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年届花甲的周老师并登门拜访了她。师生久别重逢,感慨万千!后来,周老师还亲手编织了一件毛衣,送给我的女儿。
我这辈子没有专门从事教师职业,但分管过教育,也曾在几所大学任兼职教授,深知教书育人的酸甜苦辣,发自内心地赞美老师的园丁精神、红烛品质和人梯风格。退休以后,偶尔与昔日同窗欢聚小酌,感念师恩。一次席间,有位年近古稀的同学用浑厚、低沉、沙哑的嗓音清唱起《老师我想你》,声情并茂,引起大家心灵的共鸣。我不会唱这首歌,但记住了感人至深的歌词:
春天的花开了,老师我想你,
你的恩泽如绵绵细雨滋润我心底。
夏天的蝉叫了,老师我想你,
你的教诲似凉爽的风轻拂我耳际。
秋天的果熟了,老师我想你,
我看到你那慈祥的脸上荡漾着笑意。
冬天的雪飘了,老师我想你,
一个青松般的身影耸立在大地。
穿越人生的悲欢离合,
老师我想你。
走过循环往复的四季,
老师我想你。
我想你,想你,
你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2021年9月10日)
作者补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信奉师道尊严,崇尚尊师重教。1985年9月12日,我在《书刊导报》发表了《青胜于蓝,因出于蓝——为祝贺首届教师节而作》一文。如今,第41个教师节来临之际,我从电脑里搜索出“尘封”或者说“沉淀”了四年的旧作《记忆深处的片段》,拜托“黄梅雨竹轩”公开发表,以示纪念教师节并致敬教师。
(注:文中图片来自AI生成,抽象表意,便于阅读,图文无关。)
〖作者简介〗陈洪波,黄梅县分路镇摘芦庵村人,高中毕业于黄梅二中,早年曾在《黄梅文艺》《黄梅乡音报》发表过作品。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第十届冰心散文奖和首届废名文学奖获得者。
来源:神州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