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月的门槛一跨,就知道季节要换茬了。晨雾还赖在屋檐下不肯走,秋蝉还在高唱。
PART 01
南方夏末最后的一把火
九月的门槛一跨,就知道季节要换茬了。晨雾还赖在屋檐下不肯走,秋蝉还在高唱。
日头已爬得老高,把牛圈后的稻草晒出阵阵清香——这是南方夏末最后的一把火,烤得玉米咧开嘴、稻谷弯下腰,把石榴籽儿都焐红了。
清晨,天蓝得像刚拧干的蓝布衫,云絮软得像晒过的棉被,被风扯着慢慢游。
我蹲在田埂上和妻子翻拣从地里挖的野菜,她的裤脚沾着新泥,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的露水。
“你听。”她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指节敲了敲晒得发烫的腿,“风里有稻子的响,像谁在敲铜盆。”
我屏住呼吸,往旁边的稻田看了看,真听见了——不是风声,是稻穗抽浆时细碎的“噼啪”,混着远处高一声低一声的鸟鸣,倒像是大地在哼小曲。
回到家,屋旁那株香樟树下,几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在下象棋。
二哥刚从街上回来,裤兜鼓囊囊的,掏出一把盐花生:“尝尝,今年的新花生煮的,味道好得很。”
隔壁幺叔家的小孙女追着花蝴蝶跑过来,银铃似的笑声和着晨风,惊飞了几只啄食的麻雀。
后山的枫叶开始偷偷变颜色了。昨日还是青中带黄的小巴掌,今早就染了层薄红,像谁拿毛笔蘸了点朱砂轻轻抹过。
PART 02
把日子过成了一碗热粥
我和妻子扛着锄头去菜地,路过大哥家时,大嫂正在树上摘梨。
“今年阳光好,时不时下场雨,这梨甜得很。”她下了竹梯,塞了几个梨塞给妻子,“三妹,拿回去给你家娃煮冰糖梨水,润嗓子。”
梨皮上的白霜还没擦净,咬一口,凉丝丝的甜从舌尖漫到喉咙里。
傍晚回家,我坐在屋檐下。风里飘来马路上公交车的喇叭声。放学的孩子追着影子跑,书包上的挂件叮当作响。
岳父端着粗瓷碗走过来,碗里是晚玉米煮的玉米棒子——是他今早从地里掰的。
“你瞧这九月!”他递给我一个玉米棒子,自己拿了一个,“该收的收,该种的种,连太阳都不那么毒了,人走路都轻松。”
入夜,院子旁边的菜地里,我和妻子一道帮岳母摘最后一茬空心菜。露水打湿了裤脚,菜叶子上的水珠滚进手心,凉得人打了个激灵。
远处的高速公路传来几道刺目的光,穿过树梢,悠长,清亮,像根线,把白天和黑夜连在一起。
我忽然明白九月的好——它不慌着赶,也不忙着留,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把夏的热乎气儿收进粮仓,再把秋的凉丝丝往人怀里送。
岳父家的院子里,我躺在竹椅上看星星,妻子和岳母在厨房忙碌着。四野的虫鸣弱了些,许是秋天了。
可吹来的风里还有太阳味儿,灶台上还炖着萝卜汤,锅盖上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小水珠,顺着往下淌,像谁在悄悄写日记。
我不禁感慨,九月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把日子过成了一碗热粥——不烫嘴,不凉胃,喝下去,浑身都舒坦。
正遐想中,儿子跑了过来:“爸爸,吃晚饭了。”
作者:赵仕华
图片:新华社
设计:孙嘉慧
编辑:倪杨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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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王岩 朱一鸣
来源:小南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