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餐桌上,父亲萧振邦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宣布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七百九十万拆迁款,我决定,全部给你弟弟耀辉。”
餐桌上,父亲萧振邦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宣布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要买婚房,要换辆好车,莉莉也快生了,处处都要用钱。你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嫁出去的,泼出去的水,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萧暮云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环视着这张熟悉的餐桌。
对面,弟弟萧耀辉正得意洋洋地给旁边的弟媳刘莉夹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刘莉则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
“姐,你可别怪爸偏心。我跟耀辉这可是给老萧家传宗接代,你呢?天天守着你那些破针线活,能当饭吃?别说七百万了,我怕你一辈子都赚不到七万块!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萧耀辉跟着嗤笑一声:“就是,姐,你那爱好也太穷酸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刺绣?有那功夫不如去厂里打螺丝,一个月还能挣几千呢。这七百九十万,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萧暮云的心里。
从母亲去世后,这个家对她而言,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外壳。她拼命地孝顺父亲,照顾弟弟,只希望能换来一点点家人的温暖。她以为血浓于水,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爸,我不要多,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房子是妈留下的,按照规定,我至少能分到三分之一。”
“放肆!”萧振邦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死呢,这个家就轮到你来分了?你弟弟是家里的根,是顶梁柱!钱给他,就是给这个家!给你,转头就成了别人家的!”
萧暮云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所以,就因为我是个女儿,我就活该一无所有?”
“没错!”萧振邦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早已打印好的文件,扔在萧暮云面前。
白纸黑字,标题刺眼——《亲缘关系自愿解除协议书》。
“你既然这么想要钱,这么不顾念亲情,那好,”萧振邦冷酷地说道,“把这个签了,从此以后,你跟我们萧家再无瓜葛。我萧振邦,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刘莉见状,立刻添油加醋:“哎呀,爸这招高!省得以后某些人三天两头跑回来借钱,我们耀辉可没这种穷亲戚。”
萧耀辉也一脸不耐烦:“快签快签,签了赶紧走人,别在这碍眼,影响我们一家人吃饭的心情。”
萧暮云的目光缓缓扫过协议书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割得鲜血淋漓。
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然而,没有。
在极致的失望过后,是彻底的死心。
她拿起笔,没有半分迟疑,在文件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萧暮云。
字迹平静,一如她此刻的心。
“好了。”她放下笔,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们,“从今天起,我与你们,恩断义绝。”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走出家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瞬间淋透了她的衣衫,也浇熄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温度。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紧紧抱着怀里唯一从那个家带出来的东西——一个古朴的针线盒。这是祖母留给她的遗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留下的念想。
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恰好滴在了针线盒那古旧的铜扣上。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针线盒的缝隙中闪过。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血脉与精神波动符合绑定条件……】
【神级绣艺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恭喜宿主萧暮云,开启神级匠人之路!】
萧暮云猛地停下脚步,惊愕地环顾四周。雨声嘈杂,街上空无一人。
那声音,真真切切地响在她的脑海里。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礼包内容:天蚕丝线(初级)x1束,失传针法《随心绣》入门篇,体质强化液(初级)x1。】
一连串的信息涌入脑海,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出现了幻觉。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针线盒。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盒子里,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束流光溢彩、仿佛并非凡物的丝线,旁边还有一瓶小小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液体。而关于《随心绣》的无数技巧和法门,则像电影画面一样,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仿佛她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系统……是真的!
萧暮云站在大雨中,看着手中的针线盒,突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悲凉,也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疯狂。
萧家,萧振邦,萧耀辉……你们不是看不起我的刺绣吗?不是觉得它一文不值吗?
那我就用你们最看不起的东西,站到你们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身无分文的萧暮云,用身上最后一点钱租下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房间狭小潮湿,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喝下了体质强化液,一股暖流瞬间遍布全身,连日来的疲惫和心力交瘁一扫而空,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她拿出系统奖励的“天蚕丝线”,那丝线触手温润,光泽内敛,比她见过的任何顶级丝绸都要好上百倍。
脑海中,《随心绣》的针法自然浮现。她甚至不需要思考,手指便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穿针引线,行云流水。
她选了一块最普通的白色棉布手帕,绣的是一株幽谷兰花。
不过三小时,一方精美绝伦的兰花手帕便已完成。那兰花仿佛不是绣上去的,而是从布里长出来的一般,栩栩如生,花瓣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晨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雅之气,摄人心魄。
萧暮云自己都被惊呆了。这等技艺,早已超越了她过去二十年的苦练,达到了一个神乎其神的境界。
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以“云织”为名,注册了一个二手艺术品网站的账号,将这方手帕的照片拍了上去。
她本想标价几千块,解了燃眉之急就好。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系统的出品,是她复仇的开始,不能这么廉价。
她心一横,标价:一万。
然后,她就去泡了一碗速食面,准备填饱肚子。
可面还没泡开,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疑惑地拿起手机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后台显示,她的那方手帕,在挂上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竟然被人加价到了五万元,并且已经完成了支付!
买家的ID叫“清和鉴古”,还给她留了一段言辞恳切的私信:
“云织大师,您好!在下慕清和。您这手兰花,针法藏于无形,意境深远,气韵生动,实乃我生平所见之瑰宝!区区五万,实是玷污了您的艺术。冒昧恳求,不知大师手中是否还有其他作品?无论何种代价,我都愿意收藏!万望回复!”
五万!
仅仅一方手帕,就卖了五万!
这比她过去辛辛苦苦接私活一整年赚得都多!
萧暮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眼眶一热。这不是钱,这是她被践踏的尊严,是她反击的资本!
她用力抹去眼泪,指尖飞快地回复了两个字:“会有的。”
另一边,一座装修典雅的私人美术馆内,年轻的馆主慕清和正激动地对着手机屏幕,反复欣赏着那张兰花手帕的照片。
“绝了,真是绝了!这种级别的绣艺,竟然会出现在一个二手网站上,简直是明珠蒙尘!”他激动地对身边的助理说,“立刻动用所有资源,我要查到这位‘云织’大师的一切信息!不,还是算了,这样的大师必是隐士高人,贸然打扰恐会引起反感。我们等,等她发布下一件作品!”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东方艺术界的神秘大师,即将横空出世。
接下来的一个月,萧暮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用第一笔钱换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工作室,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之中。
在“神级绣艺系统”的加持下,她的技艺一日千里。
她绣的《锦鲤抄》,两条鲤鱼仿佛要从绣布中跃出,灵动非凡,被一位富商以三十万的价格拍走,用来祈求好运。
她绣的《寒山雪》,寥寥几笔,却将雪山的孤寂与壮阔表现得淋漓尽致,被一位艺术学院的教授以五十万的价格买走,作为镇院之宝。
“云织”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端收藏圈内迅速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作品一“布”难求,价格节节攀升,每一件新作发布,都会引起顶级藏家们的疯狂争抢。
萧暮云的生活越来越好,心境也越来越平静。她不再去想那个冰冷的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
然而,她不想,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
另一边的萧家,日子却开始急转直下。
萧耀辉拿到七百九十万巨款后,整个人都飘了。他先是全款提了一辆两百万的保时捷跑车,又买了一堆奢侈品讨好刘莉,剩下的钱,听信了狐朋狗友的谗言,一股脑投进了一个所谓的“新能源”项目里。
结果不到一个月,项目暴雷,老板卷款跑路,五百多万打了水漂,连个响儿都没听到。
家里瞬间陷入了经济危机。
刘莉整日跟他吵闹,萧振邦唉声叹气,整个家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
就在这时,他们也从一些亲戚的闲聊中,听说了收藏圈里那个神秘刺绣大师“云织”的传说。
“听说没?现在有个叫‘云织’的,搞刺绣的,一幅小画能卖几十上百万呢!”
饭桌上,刘莉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酸溜溜地说道。
萧耀辉正为钱的事烦心,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炒作而已!什么年代了,刺绣能值几个钱?我看就是骗那些有钱的傻子。真当自己是艺术家了?切!”
萧振邦也沉着脸附和:“就是,歪门邪道。真正赚钱的,还是得靠做生意,靠你弟弟这样有本事的人。”
他们谁也没有把这个“云织”,和那个被他们扫地出门的萧暮云联系在一起。在他们眼中,萧暮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
很快,一个给他们送上“弹药”的人出现了。
一个在本地小有名气,靠着毒舌博眼球的网红“艺术评论家”,网名叫“李大师鉴宝”,为了蹭“云织”的热度,发布了一篇长文,公开质疑“云织”是团队包装的骗局。
“……诸位请看,这线条的流畅度,这色彩的过渡,根本不可能是人力所为!我‘李大师’敢断言,这所谓的‘云织’作品,百分之九十九是采用高精度数码打印技术,再辅以少量人工刺绣伪造出来的赝品!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诈骗团伙,目的就是收割那些不懂行的土豪!”
这篇文章写得“有理有据”,煽动性极强,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萧耀辉看到后,如获至宝。
他立刻将文章转发到所有亲戚群里,并洋洋得意地附上评论:“看到了吧?我就说是个骗子!现在这世道,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还真有人信!笑死我了!”
亲戚群里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也跟着附和,嘲笑那些花大价钱买“云织”作品的人是冤大头。
萧耀辉看着群里的吹捧,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洞察一切的聪明人,暂时忘却了投资失败的烦恼。
然而,他脸上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李大师”的文章发酵到顶峰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国际顶级文物鉴定专家,苏富比拍卖行特邀顾问——罗德里克教授,一位在艺术界拥有泰山北斗般地位的英国老绅士,竟然亲自开通了直播,要为“云织”正名。
直播间瞬间涌入了上百万人。
镜头前,罗德里克教授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幅作品——正是萧暮云那幅卖了五十万的《寒山雪》。
“今天,我之所以要开这个直播,是因为我听到了东方传来的一些非常愚蠢、非常无知的言论。”教授的语气严肃而不失优雅,“有人说,‘云织’女士的作品是打印的赝品。对此,我只想说两个字:荒谬!”
他将镜头推近,对准了绣品。
“请大家看这里,”他指着画面的细节,“这种针法,在我们东方失传已久的典籍中被称为‘双面三异绣’,即正反两面呈现出完全不同,甚至意境相反的图案!一面是白雪皑皑的寒山,而另一面……”
他缓缓将绣品翻转过来。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绣品的另一面,赫然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山花烂漫,绿草如茵!
“我的上帝啊!”罗德里克教授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是奇迹!是神迹!这已经不是技术,而是‘道’!打印?什么样的打印机能打印出这样的灵魂?说出这种话的人,不仅是对‘云织’大师的侮辱,更是对整个人类艺术史的亵渎!”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翻了整个网络。
那个网红“李大师”的账号瞬间被愤怒的网友冲垮,他本人也收到了数家艺术机构联名发出的律师函,指控他恶意诽谤,身败名裂。
而萧耀辉,则成了所有亲戚群里最大的笑柄。
他之前转发的文章和评论,此刻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群里死一般的寂静,但萧耀辉能想象到,屏幕背后那些亲戚们正在如何嘲笑他的愚蠢和短视。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退出了所有群聊。
就在这场风波平息后不久,一个跨洋电话,打到了萧暮云的手机上。
电话那头,是世界顶级的“天誉拍卖行”首席拍卖师,林婉。
她的声音激动而恭敬:“云织大师您好!我是天誉的林婉。罗德里克教授向我们力荐了您。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将您最新完成的一幅作品,作为我们今年秋季拍卖会的压轴之作!我们相信,您的艺术,必将震惊世界!”
萧暮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天誉拍卖行,那是所有艺术家都梦寐以求的殿堂。
她看了一眼面前刚刚完成的作品,那是她耗费了最多心血,也是系统评价最高的一幅绣品。
她为它取名——《夏夜星河》。
整幅绣品以深蓝色的天蚕丝为底,用数万种不同色阶的银色丝线,绣出了一条璀璨的银河。那星光仿佛在流动,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静谧与浩瀚,看久了,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灵魂被吸入宇宙深处的错觉。
“好。”她平静地回答。
挂掉电话,她打开邮箱,准备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一封新邮件,赫然躺在收件箱里。
发件人是:萧耀辉。
邮件标题是:爸七十八大寿,赏你个脸回来吃顿饭。
萧暮云点开邮件,里面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电子请柬。宴会地点,是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辉煌大酒店。
请柬的末尾,还有萧耀辉附上的一段话,字里行间充满了炫耀和施舍的意味:
“姐,我知道你被我们赶出去后,日子过得肯定不怎么样。爸心善,念着你,特许你回来参加他的寿宴。到时候各路亲戚朋友、大人物都会来,你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们萧家丢人。来了就好好吃饭,别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也别想着跟爸要钱,懂吗?”
看着这封邮件,萧暮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此刻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受气包了。
既然你们这么想“炫耀”,这么想看我“落魄”的样子。
那好,这场寿宴,我一定准时到场。
只是不知道,这份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大礼”,你们……接不接得住。
萧振邦的七十八岁寿宴,办得极尽奢华。
辉煌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被整个包了下来,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悠扬的古典乐在厅内回响,宾客们衣着光鲜,推杯换盏,一派上流社会的景象。
萧振邦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萧耀辉和刘莉则像主人一样,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洋溢着虚假的得意。
他们花光了最后一点积蓄,甚至还借了些外债,就是为了办好这场寿宴,打肿脸充胖子,好让外人觉得他们萧家依然风光无限。
就在宴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萧暮云到了。
她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素面朝天,手里拎着一个用牛皮纸简单包装的长条形礼盒,与整个宴会厅的奢华氛围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清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她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是……萧家的那个女儿吗?我听说她不是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吗?怎么又来了?”
“看她穿的那样,啧啧,地摊货吧?手里拿的什么?不会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吧?”
“肯定是混不下去了,想回来求复合,蹭饭吃呗!”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人。
刘莉第一个冲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萧暮云,眼中满是鄙夷和嫌恶。
“萧暮云?你还真有脸来啊!穿成这样,是故意来给我们家丢人的吗?我告诉你,今天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是敢闹事,我立刻叫保安把你轰出去!”
萧耀辉也走了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抬得高高的,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道:“行了,来了就找个角落坐下吧,别到处乱跑。看到没,这才是我们萧家该有的排场,你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吧?让你来,就是让你开开眼界,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有多愚蠢!”
萧暮云没有理会他们,她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了不远处的萧振邦身上。
萧振邦也看到了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过来,压低声音,用警告的口吻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今天给我安分点!别在贵客面前给我丢人现眼!吃完饭就赶紧滚!”
父亲冰冷的话语,没有在萧暮云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她只是淡淡地举起手中的礼盒,说道:“我来,是给你送寿礼的。”
“寿礼?”刘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就你?你能送出什么好东西?一卷你自己绣的破布吗?别拿出来丢人了,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萧耀辉也跟着嘲讽:“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东西就别拿出来了。我们家现在可不收垃圾。”
周围的宾客们也都发出了阵阵哄笑。
面对着满场的羞辱和嘲笑,萧暮云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礼盒,默默地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宴会进行到一半,为了将炫耀进行到底,萧耀辉走上主台,拿起了话筒。
“各位来宾,感谢大家今天来为我父亲祝寿!为了给大家助助兴,也为了让我爸了解一下现在最高端的艺术品市场,我决定,现场为大家直播一场世界顶级的拍卖会——天誉秋季拍卖会!”
说着,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宴会厅后方的巨型LED屏幕瞬间亮起,清晰地出现了天誉拍卖会的现场直播画面。
萧耀辉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萧耀辉是个有“高端品味”的人,关注的都是这种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场合,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财力和地位。
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叹,纷纷夸赞萧公子有格调。
萧振邦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儿子给自己长了脸。
拍卖会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一件件拍品以惊人的价格成交。
萧耀辉一边看,一边故作内行地点评着:“这个青花瓷,釉色一般,也就值个八百万。”
“这幅张大千的画,啧,仿品吧?竟然也拍到了一千五百万,现在的人真没眼光。”
他口沫横飞,仿佛自己是顶级的鉴赏大师,引得同桌的人连连附和。
刘莉更是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觉得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拍卖会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件,也是最神秘的压轴拍品。
主持人用一种无比激动的声音介绍道:“各位!接下来,将是我们今晚,乃至今年整个秋拍季最受瞩目的作品!它来自一位横空出世的神秘东方艺术家——‘云织’女士!她的作品,被罗德里克教授誉为‘上帝亲手织就的奇迹’!下面,请看大屏幕,这幅即将创造历史的杰作——《夏夜星河》!”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巨幕上,一幅绣品的全貌被缓缓展示出来。
刹那间,整个嘈杂的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画面中的景象震撼了。
那是一片深邃的夜空,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其中。那亿万颗星辰,仿佛不是用丝线绣成的,而是真正的宇宙星辰被封印在了这方寸之间。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在呼吸,那光芒仿佛能穿透屏幕,直抵人的灵魂深处。
“太……太美了……”有人喃喃自语。
“这……这是刺绣?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把真的星空剪下来了一块!”
萧耀辉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再蠢,也能看出这幅作品的价值,远超之前他点评过的所有东西。
刘莉更是看得痴了,眼中满是贪婪。
角落里,萧暮云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屏幕,眸光清冷。
“《夏夜星河》,起拍价,三千万!”
主持人的声音,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紧接着,就是一场疯狂的竞价。
“三千五百万!”
“四千万!”
“五千二百万!”
“我出七千万!”
价格一路狂飙,每一次举牌,都引发现场一阵惊呼。宴会厅里的宾客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吃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一位神秘的买家通过电话委托,出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价格。
“八千二百万!”
“八千二百万第一次!”
“八千二百万第二次!”
“八千二百万第三次!成交!”
“砰!”
拍卖槌落下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也重重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八千二百万!
一幅刺绣,卖了八千二百万!
这个数字,比萧家那笔拆迁款,还多出了整整三百万!
萧耀辉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刘莉捂着嘴,眼神呆滞。萧振邦端着酒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而屏幕上,激动不已的主持人再次开口:“八千二百万!让我们恭喜这位买家!同时也让我们感谢‘云织’女士为我们带来了如此伟大的艺术品!现在,我们非常荣幸地宣布,我们已经征得了‘云织’女士的同意,将与她进行现场连线,让她与大家说几句话!”
全场再次沸腾!
神秘的“云织”大师要露面了!
萧耀辉和刘莉也猛地抬起头,他们也想看看,这个能靠“破针线活”赚八千多万的“骗子”,到底长什么样!
巨幕上的画面开始切换,几秒钟的信号连接后,一张清冷而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那张脸,正是萧暮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的目光,在巨幕上的萧暮云和角落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萧暮云之间来回移动,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恍然大悟。
刘莉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萧耀辉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萧振邦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织……竟然是萧暮云?
那个被他鄙视了一辈子,被他骂作“不务正业”的女儿?
那个被他为了七百九十万,就狠心断绝关系的女儿?
屏幕上,萧暮云无视了拍卖会现场主持人的提问,也无视了宴会厅里那死一般的寂静。
她拿起身边的话筒,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精准地落在了萧振邦的身上。
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柄重锤,敲在萧家所有人的心脏上。
“这幅《夏夜星河》,本来,是我准备送给萧振邦先生的七十八岁寿礼。”
她顿了顿,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那个牛皮纸礼盒,正是她带来宴会现场的那个。
“不过,现在想来,已经没必要了。”
“毕竟,协议已经签了,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礼,自然也就不用送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又无比锋利的弧度。
“所以,我决定,此次拍卖所得的八千二百万,我将以个人名义,全数捐赠给山区儿童艺术基金会,帮助那些有梦想的孩子。”
“最后……”
她看着屏幕外那张已经血色尽失的脸,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她便示意工作人员切断了信号。
巨幕,瞬间暗了下去。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了锅。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家人的身上。那目光里,不再有羡慕和恭维,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嘲讽和幸灾乐祸。
“天哪!原来她就是云织大师!”
“为了七百九十万,把一个能赚八千二百万的财神爷赶出家门?萧家这脑子是被门夹了吧?”
“还逼人家签断绝关系协议?这下好了,八千多万啊!就这么飞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活该!这种重男轻女的老顽固,就该有这种下场!”
这些议论,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捅进萧振邦的心里。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爸!”萧耀辉惊叫一声。
萧振邦两眼一翻,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当场气血攻心,昏死过去。
萧耀辉彻底傻了,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八千二百万……捐了……全捐了……”
刘莉则死死地盯着萧暮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可她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萧暮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连衣裙。
她没有再看那狼狈不堪的一家人一眼,抱着她的礼盒,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优雅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宴会厅的大门。
门口,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正静静地等在那里,是慕清和。
他朝她温柔一笑:“走吧,云织大师,属于你的星河,在外面。”
萧暮云也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而灿烂。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场已经沦为笑柄的寿宴,和那群被贪婪与愚蠢吞噬的所谓“亲人”。
从此,海阔天空,再无瓜葛。
她的人生,将如她手中的绣品一般,一针一线,都由自己决定,并且,光芒万丈。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