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头鱼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8 19:55 1

摘要:六十三岁的老陈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他祖父的祖父就开始抢潮头鱼,传到他这代已是第五代。他家堂屋梁上还挂着曾祖父用过的潮兜,竹篾早已泛红,兜口补丁摞补丁,却始终舍不得扔。“每个补丁都是一条命。”老老陈常说。他父亲就是为抢一条二十斤的鲻鱼,被回头潮卷走的,连人带鱼都

每年农历八月十八,当月亮离地球最近的时候,钱塘江畔总会聚集一群特殊的人。

他们不像寻常观潮客那样躲在安全堤后,而是扛着特制的潮兜,像等待出征的战士般伫立在滩涂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那是多年与潮水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六十三岁的老陈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他祖父的祖父就开始抢潮头鱼,传到他这代已是第五代。他家堂屋梁上还挂着曾祖父用过的潮兜,竹篾早已泛红,兜口补丁摞补丁,却始终舍不得扔。“每个补丁都是一条命。”老老陈常说。他父亲就是为抢一条二十斤的鲻鱼,被回头潮卷走的,连人带鱼都没回来。

抢潮人要练就一双“潮眼”。

潮水来前,得从水色、风向、云势判断潮头高低。老陈说最好的潮是“银线镶金边”——远处一条白线,阳光下泛着金芒,这样的潮头旺而不狂,裹着的鱼也多。最怕的是“乌龙摆尾”,潮头泛黑还打着旋,那是阎王爷派来收人的。

潮线还在天边时,抢潮人就开始热身。他们像鹭鸶般踮脚眺望,肌肉绷紧又放松,反复调整站姿。有经验的老人会抓把沙扬向空中,看沙粒飘落的方向判断风速。年轻人则不停咽口水,不是口渴,是紧张。

当雷鸣般的潮声由远及近,那条白线化作万马奔腾时,抢潮人反而安静下来。他们微微躬身,潮兜斜指后方,像蓄势待发的标枪。这一刻,江岸上成千上万的观潮客的惊呼声、相机的咔嚓声仿佛都消失了,他们耳中只有潮水的咆哮。

最先动的是阿明,三十岁的后生,去年刚娶媳妇。他像猎豹般窜出,潮水在身后三尺紧追。突然他一个急停转身,潮兜划出银弧往潮头里一抄,旋即借势跃起,在空中完成转体。观潮人群发出惊呼,却见他已落在潮头前方,兜里一条红鳟拼命扑腾。

但危险总在不经意间降临。去年中秋,退伍兵大刘仗着水性好,多抢了一潮。就在他第二次转身入潮时,突然遇上“交叉潮”——两股潮水意外相撞形成漩涡,整个人像被无形大手拽住。岸上老陈见状,把潮兜往滩上一插,纵身跳进潮中。两人在泡沫翻涌的潮水里时隐时现,最后被冲向下游三里处的护岸桩。等救生艇赶到时,大刘抱着桩子喘气,老陈手里还死死攥着半片被潮水撕破的衣角。

抢到的鱼往往当场就叫观潮客买走。价格比市场贵数倍,买主图的不是味鲜,是份“沾潮气”的彩头。据说商人买了会生意兴隆,学子买了能金榜题名。有年台州来个老板,出万元抢条“潮头鲤”,说要供在公司镇宅。老陈们却从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按祖传规矩:首潮鱼祭潮神,二潮鱼赠乡邻,三潮鱼才卖钱。

祭潮神的仪式古老而简单。把首潮最大的鱼放在木盆里,洒一撮盐,念段祷词,再放回江中。有年电视台来拍摄,导演想让老陈把鱼换成道具,被一口回绝:“骗潮神要遭报应的。”后来那段镜头还是拍了,不过拍的是老陈把活鱼放生的背影。

如今抢潮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宁愿去城里送外卖,也不愿搏命。政府每年派巡逻艇劝阻,立了无数警示牌。老陈的儿子考上了浙江大学,暑假回来举着手机直播抢潮,被老陈一潮兜打落江中:“这是玩命的营生,不是耍把戏!”

但总有人抵挡不住潮水的召唤。去年有个美术学院女生,连续三年来画潮,最后竟拜老陈为师。她说潮水里有种生命原力,是教室里学不来的。第一次下滩她腿软得站不住,真见到潮头却像换了个人,居然抢上来条小鲈鱼。现在她开了间工作室,专画抢潮人,一幅画能卖好几万。

八月十八的月亮又圆了。老陈带着剩下的七个抢潮人祭过潮神,面对渐近的潮线摆开阵势。这次潮头泛着罕见的紫金色,老人们说这是六十年一遇的“龙王潮”。观潮客挤满了堤岸,无人机在空中嗡嗡作响。

潮声如雷贯耳时,老陈突然扯嗓子唱起潮谣:“潮神潮神莫逞威,赐我鱼儿满兜归……”其他抢潮人应声相和,古老的号子压过了潮声。然后他们像祖先那样,向着排山倒海的潮头奔去。

阳光下,那些古铜色的身影在银涛间时隐时现,仿佛不是在与自然搏斗,而是在与潮共舞。堤岸上的人们屏息凝望,忽然明白这千年传承的不是捕鱼技艺,而是人类面对自然时那份既敬畏又不屈的勇气。

潮水终将退去,但抢潮人的身影会烙印在钱塘江的记忆里。就像老陈说的:“人可以不上潮,但心里不能没潮。”

那些跳跃在浪尖上的刹那,是人类写给大海最深情的情书。

来源:故人搞动漫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