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蹲在楼道口剥毛豆，看见刘美娟拎着保温桶往社区医院跑。她新烫的羊毛卷被汗水打湿，玫红色运动服领口沾着几点油渍，手腕上的金镯子叮当撞着保温桶提手。

我蹲在楼道口剥毛豆，看见刘美娟拎着保温桶往社区医院跑。她新烫的羊毛卷被汗水打湿，玫红色运动服领口沾着几点油渍，手腕上的金镯子叮当撞着保温桶提手。

"给磊子送骨头汤呢?"对门赵婶从防盗窗探出头，"要不说姐弟恋好，这伺候得比亲妈都周到。"

刘美娟脚步顿了顿，耳根子泛着可疑的红晕："他健身房扭着腰了......"话音没落就消失在拐角。我数着保温桶晃动的频率，比她跳广场舞时还轻快三分。

两年前也是这个闷热的午后。我下楼倒垃圾时撞见刘美娟扶着个穿紧身背心的男人，那人手臂肌肉像充了气的轮胎，纹着条青龙从肩膀盘到手腕。

"小张教练帮我纠正舞姿呢。"刘美娟捋了捋花白鬓角，运动裤腰带上别着的随身音响还在放《最炫民族风》。男人喉结滚动两下，汗珠顺着下巴滴进她衣领："大姐这协调性，年轻时准是文工团的。"

变故发生在重阳节。刘美娟闺女王琳举着撕碎的体检单冲进物业办公室，眼线哭成了黑瀑布："妈你要跟个足疗技师领证?他比我还小五岁!"

"人家现在改行做健身教练了!"刘美娟把结婚请柬拍在桌上，喜糖盒里金丝猴奶糖粘着美容院优惠券，"磊子给我办了终身会员卡，免费!"

婚礼在沙县小吃办的。张磊穿着掉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敬酒时手机在兜里震得餐桌发颤。我帮忙收拾剩菜时，听见他在后厨打电话："老房子过户得等两年，遗产税......"

今年开春刘美娟突然瘦脱了相。她在菜场为两毛钱和鱼贩子吵架时，假牙飞进杀鱼盆里。张磊远远站着刷手机，运动鞋上鳄鱼logo的尾巴被抠成了壁虎。

"要不说养儿防老呢。"赵婶往我毛豆盆里扔了颗茴香，"她闺女三个月没上门了吧?"

我正想接话，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刘美娟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炸开："这女的是谁!你说清楚!"

- 张磊手机里存着7个中老年妇女的亲密合照，定位显示都在不同小区活动室

- 微信置顶聊天备注为"客户025"，对话记录涉及房产过户指导教程

- 某老年婚恋网站后台数据显示，张磊两年间领取了14次"恋爱成功"奖金

我冲上楼时，刘美娟正坐在一滩骨头汤里。智能手机屏幕在她膝盖上碎成蛛网，张磊的微信聊天界面亮得刺眼。十几个红心表情簇拥着置顶对话框，备注名称让我倒吸凉气——"客户025：纺织厂退休金6500"。

"这是工作群......"张磊试图抢手机，运动裤腰上还别着刘美娟送的鳄鱼皮带，"阿姨们组队买蛋白粉......"

刘美娟突然发出母兽般的呜咽，染黑的发根露出雪白："昨天你说在带学员夜跑!"她抖着手点开朋友圈视频——霓虹灯牌闪烁着"金色年华养生会所"，张磊搂着穿真丝旗袍的老太太在唱《甜蜜蜜》。

对门赵婶举着直播手机挤进来："家人们看看!软饭男骗财骗感情!"镜头扫过床头柜，印度神油旁边躺着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

张磊突然扯下运动裤，大腿内侧纹着串数字："看清楚!这是你身份证后六位!"他眼眶通红像条被逼急的流浪狗，"你说过不在乎钱......"

"那养老院的汇款记录怎么回事!"王琳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的转账截图密密麻麻，"每月五千，整整两年!"

刘美娟突然蜷成只虾米，假牙从颤抖的嘴唇掉出来。我弯腰去扶时，看见她秋裤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张磊那件限量版球衣要三千八，吊牌还藏在衣柜深处。

警察来得比物业快。张磊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我陪她跳了七百多天广场舞!该拿的辛苦费!"他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刘美娟的房产证和一份签好字的遗嘱。

三个月后社区普法讲座，刘美娟坐在最后一排记笔记。她手腕上金镯子换成塑料病历环，听见"黄昏恋诈骗"几个字时突然开始啃指甲。散场时我瞥见她包里露出的起诉书，被告栏足足有八个名字。

昨夜刮大风，楼道里贴的健身房广告哗啦作响。我晨练时看见张磊在垃圾站翻盒饭，运动鞋开胶处露出冻紫的脚趾。他胸前换了块纸牌，歪扭的毛笔字写着："专业陪护老人，每小时十五元"。

刘美娟今早搬去闺女家住了。搬家公司的车开走时，她突然摇下车窗喊："下周社区广场舞比赛，给我留个位置啊!"音响里放的还是那首《最炫民族风》，只是节奏比从前慢了两拍。

社区广场舞比赛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刘美娟的玫红色运动服在队伍里格外扎眼。我举着摄像机调试焦距时，镜头突然扫到观众席最后一排——张磊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正往领舞的王阿姨包里塞宣传单。

"美娟姐!"我扯着嗓子喊，"那人又来了!"

音乐戛然而止。刘美娟的扇子舞动作僵在半空，镶着亮片的绸面映出张磊仓皇逃窜的背影。王阿姨从宣传单里抖出张合影，是张磊搂着老年大学书法班陈老师在挑婚纱。

"这杀千刀的!"陈老师的老伴举着降压药冲过来，"上个月刚骗走我家两万块保健品钱!"

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张磊慌不择路撞翻饮料摊。糖水杨梅汁泼在刘美娟鞋面上，她突然甩开闺女的手，抡起广场舞扇子劈头盖脸打过去："还我养老钱!还我金镯子!"

"镯子早熔成金条了!"张磊护着脑袋嘶吼，"你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呢?老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美娟的羊毛卷在厮打中散成乱草，假发片挂在裁判席的记分牌上。警察把人按倒时，她突然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是张磊运动裤里掉出的就诊单，诊断栏写着"HIV阳性"。

法院开庭那天下着冻雨。我搀着刘美娟往三号厅走，她羽绒服里套着当新娘时的红毛衣。被告席上除了张磊，还多了个穿貂皮的女人，胸牌写着"金色年华养生会所经理"。

"他在我们会所是金牌陪护。"女人转着婚戒冷笑，"客户都是跳广场舞的富婆，编号排到029了。"

法警展示证据时，投影仪突然故障。满屏的聊天记录里跳出张磊给同伙发的语音："下周搞个广场舞相亲会，专钓戴金镯子的独居老太......"

刘美娟突然捂着胸口栽倒，硝酸甘油药瓶从指缝滚出去。我弯腰去捡时，看见旁听席底下伸出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是王阿姨在偷偷捡张磊扔给她的纸条，上面画着爱心符号。

三个月后社区组织防诈讲座，刘美娟戴着老花镜当志愿者。她胳膊上的金镯子换成硅胶住院腕带，给每个来登记的老姐妹量血压时都要念叨："查手机!查体检报告!"

昨天我在超市撞见张磊穿着橘色马甲促销酸奶。他左脸有道疤，扫码枪上的手背全是冻疮。刘美娟推着购物车经过时，货架上的黄桃罐头突然齐刷刷滚落。

"现...现在扫码关注送勺......"张磊的舌头像被冻住。

刘美娟抓起罐头砸在促销台上，玻璃渣混着糖水溅到他裤腿上："送不送假结婚证啊?"她的羊毛卷新染了栗色，转身时带起的风里有股中药味。

收银台排队的赵婶捅捅我胳膊："瞧见没?美娟闺女给她报了老年街舞班，听说教练是个退休女刑警......"

来源：心茧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