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最近总是打电话,我偷偷的记下了电话号码,打过去后是个男的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09 14:36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绣花针,精准地扎在我婚姻的穴位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结婚八年,陈阳只有在心烦意乱,且不想让我看出来的时候,才会把音量调到35。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绣花针,精准地扎在我婚姻的穴位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结婚八年,陈阳只有在心烦意乱,且不想让我看出来的时候,才会把音量调到35。

抽屉最里层,那张我们大学毕业时拍的合影已经微微泛黄,照片上他搂着我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可现在,他就坐在我身边,沙发陷下去两个对称的坑,中间隔着的,却是一整个沉默的太平洋。

最近一个月,他总是躲到阳台去打电话。

夜深了,我听见他在客厅压低声音,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急切和……卑微。他很少那样说话。他总是温和的,沉稳的,天塌下来也能笑着说“没事的”那种人。但那个电话里,他不是。

“钱我会想办法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是我偷听到的半句话,像鱼刺一样卡在我的喉咙里。

我不敢问。我怕一问,有些东西就会彻底碎掉。

直到今天,他洗澡时,手机在沙发上嗡嗡震动。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我鬼使神差地记下了它。一整晚,那11个数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子里。

女儿安安睡熟后,我拿着手机,走进储物间,关上了门。这个不到三平米的地方,堆满了我们不再使用的旧物,空气里满是尘埃和樟脑丸混合的沉闷味道。我靠着一摞旧书坐下,冰冷的地面让我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一遍遍输入那串号码,又一遍遍删除。

指尖悬在拨出键上,像悬在万丈悬崖。

终于,我闭上眼,按了下去。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我的胸口。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如果是个女人……如果是个娇滴滴的女声……我该说什么?

电话通了。

“喂?”一个粗粝、沙哑、极不耐烦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哪个?”

我愣住了。

是个男的。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预设、所有的台词,都在这一刻崩塌。我准备好了一场歇斯底里的战争,却发现自己走错了战场。

“说话啊!妈的,打过来不说话,有病?”对方的语气愈发暴躁。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是女人,是一个男人。一个听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人。陈阳,我的丈夫,到底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他说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比出轨更让我恐惧的黑洞,在我面前缓缓张开。

我从储物间出来,陈阳已经躺在床上了,背对着我,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我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他身边,却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冰冷的河。他的标志性动作,就是烦躁时会无意识地用手搓后颈,我看到他睡着了,手还搭在脖子后面。

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末,阳光很好。我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在厨房里准备早餐。陈阳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

“老婆,辛苦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身体一僵。锅里的煎蛋滋啦作响,油星溅到我手背上,一阵刺痛。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僵硬。

“没事。”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小心油。”

他的口头禅是“没事的”,现在,我也学会了。

吃早饭时,我状似无意地问:“老公,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看你总是没精打采的。”

他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又是那种熟悉的温和笑容:“没有啊,挺好的。项目多,正常。”

“那就好,”我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别太累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知道了,”他给我夹了一个包子,“快吃吧,都说了,没事的。”

又是“没事的”。这句话在过去八年里,是我的定心丸。可现在,它像一根软刺,扎得我生疼。

下午,我带安安去上钢琴课。等待的时候,我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这一次,我开了录音。

“喂?又是你?”男人的声音依旧暴躁,“你到底想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捏着嗓子,用一种推销员的语气说:“您好,先生,我是XX银行信贷部的,请问您最近有资金需求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冷笑一声:“资金需求?呵,你们消息还挺灵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别再打电话来了!”

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反复听着那段录音,特别是那句“你们消息还挺灵通”。这说明,对方确实缺钱,而且似乎不止一家“信贷公司”找过他。陈阳说的“钱我会想办法”,和这个男人的话,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赌博?高利贷?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陈阳不是那样的人。他稳重、踏实,连打牌都只玩一块钱的。可人是会变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

安安下课了,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妈妈,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吃冰淇淋?”

我看着她天真的脸,鼻头一酸。如果……如果这个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保护她?

“好,”我摸摸她的头,“我们去吃。”

在甜品店,安安一边吃着草莓冰淇淋,一边仰着小脸问我:“妈妈,爸爸最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啊?他都不陪我搭乐高了。”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强忍着喉咙的哽咽,扯出一个笑容:“爸爸工作忙,等他不忙了,就陪安安搭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城堡,好不好?”

“拉勾!”

“拉勾。”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样猜下去了。我必须弄清楚。

晚上,等陈阳又一次去阳台打电话时,我没有回避。我给他泡了一杯茶,走了过去。

阳台的门虚掩着,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知道,妈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真的在想办法……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妈的病?谁的妈?我婆婆身体硬朗得很,上个月还去跳了广场舞。

我推门进去。

陈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迅速挂断了电话。

“跟谁打电话呢?”我把茶杯递给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没什么。一个同事。”他接过茶杯,手指有些发烫,不敢看我的眼睛。

“同事?”我盯着他,“需要你这么卑微地求他?还谈到‘妈的病’?”

他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那句:“你听错了,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断了线。

“陈阳!”我几乎是尖叫起来,“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跟我说实话?那个男人是谁?什么钱?谁的妈病了?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他被我的爆发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在外面赌钱了?还是借了高利贷?你说啊!”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你胡说什么!”他也恼了,声音陡然拔高,“林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那你告诉我啊!”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每天躲着我打电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家里的音量调到35,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电视机音量35,这个被我视为警报的细节,终于被我吼了出来。

他的身体僵住了,眼神里是震惊,是受伤,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够了。”我抹了一把眼泪,心冷得像冰,“我不想听了。”

我转身回了卧室,反锁了门。

婚姻里最远的距离,是我看着你,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他烦躁的踱步声,还有打火机“咔哒”的轻响。他戒烟三年了。

这一夜,我们分房睡了。

第一章

冷战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身边是空的。枕头上还留着他躺过的浅浅凹痕,却已经冰凉。我走出卧室,客厅里没有人。厨房的餐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两片烤好的吐司,旁边压着一张便签。

“我先去公司了。早饭记得吃。”

字迹潦草,能看出写字人的心烦意乱。

我盯着那份早餐,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即使在最激烈的争吵后,最基本的关心也不会少。可这种无声的关怀,此刻更像一种讽刺。你关心我吃没吃饭,却不肯告诉我你正经历着什么。

我把牛奶和吐司倒进了垃圾桶。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那个男人的声音,陈阳卑微的祈求,还有他最后受伤的眼神,在我脑子里轮番上演。我的核心缺陷——遇事容易往最坏处想,并且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迅速做出判断——正在把我拖向深渊。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下午,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陈阳的书房。他的电脑没关。我犹豫了几秒,还是坐了下来。我知道偷看伴侣的隐私是错的,但此刻,我更怕的是未知的恐惧。

我试了几个密码,生日、纪念日,都不对。最后,我输入了安安的生日,屏幕亮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打开了他的浏览器历史记录,最近的搜索词条让我浑身发冷。

“尿毒症早期症状。”

“肾移植费用。”

“非亲属活体捐献流程。”

这些词和“高利贷”、“赌博”完全不沾边,却指向了一个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方向。陈阳在查这些……难道是他自己……

我不敢再想下去,猛地关掉浏览器。就在这时,我看到电脑桌面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名字叫“白杨树”。

“白杨树”是陈阳大学时的外号。我心里一动,点开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几乎没有犹豫,输入了“李峰”。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word文档和一个视频文件。我先点开了文档,那是一篇日记,或者说,是陈阳写给一个叫李峰的人的信。

“阿峰,又一年了。你走了八年,我也结婚八年了。我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叫安安,要是你还在,一定会很喜欢她。你总说我木讷,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但我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的妻子,林晚。只是,我最近可能要对不起她了。”

“我见到李婶了,她病得很重,是尿毒症。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钱是个无底洞,更难的是肾源。我偷偷去做了配型,没配上。阿峰,我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阿姨。”

“我找到李伟了,你弟弟。他长大了,但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他没钱,也不想管。我跟他吵了一架,没用。我只能自己扛。我答应过你,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我不能食言。”

“林晚开始怀疑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笔钱太大了,而且……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做到这个地บ。她那么好,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背上这么沉重的担子。”

“阿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一下子就解脱了。活着的人,太累了。”

我的手在颤抖,视线瞬间模糊。李峰,这个名字我听过。是陈阳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同宿舍的兄弟,毕业前夕,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我只知道这些,陈阳从不愿多提。

原来,那场车祸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原来,那个粗暴的男人,是李峰的弟弟李伟。原来,陈阳背负的,是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

我不是不理解他的情义,可我无法原谅他的隐瞒。什么叫“不想让我一起背”?难道夫妻不就是用来分担风雨的吗?

沉默,是婚姻这艘船上,最先出现的一道裂缝。而这道裂缝,足以让一切倾覆。

我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画面很晃,似乎是手机拍的。背景音嘈杂,像是在KTV。视频里,两个年轻的男孩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对着镜头大笑。一个是陈阳,二十出头的他,脸上满是青涩和朝气。另一个,应该就是李峰。

“陈阳,我跟你说,”李峰大着舌头,拍着陈阳的胸口,“以后,你娶了媳妇,我弟就是你弟,我妈就是你妈!你要是敢对他们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知道了,”年轻的陈阳笑着推开他,“你妈也是我妈,行了吧!”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关掉电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趴在书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终于忍不住,无声地痛哭起来。我哭的不是那笔我尚不知数额的钱,也不是那个沉重的负担,我哭的是陈阳对我的不信任。他宁愿一个人在深夜的阳台卑微祈求,也不愿回头对我说一句:“老婆,我需要你。”

晚上,陈阳回来了。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想抱我。

我躲开了。

“我们谈谈吧。”我坐到沙发上,声音沙哑。

他沉默地坐在我对面,搓着后颈。这个他标志性的动作,此刻在我看来,充满了疲惫和无力。

“李峰,是因为救你才出事的,对吗?”我开门见山。

陈阳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你书房的电脑没关。”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翕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良久,他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是。毕业旅行,我们租的车刹车失灵了。他把我推了出去,自己……”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我也都明白了。

“所以,你在替他还债?”我追问。

“不是债,”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第一次对我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情,“是我欠他的。他妈病了,尿毒症。需要很多钱。他弟李伟……不管。”

“所以那个电话,是打给李伟的?”

“是。”

“你给了他多少钱?”

他犹豫了。

“陈阳,”我盯着他的眼睛,“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三十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万,那是我们家里所有的积蓄。我们为了给安安换学区房,省吃俭用攒下的钱。

“你把钱都给他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是。那是第一期手术费。”

“陈阳!”我站了起来,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那是我们所有的钱!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给了别人?那是我们俩的家!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

“你没有!在你心里,你的承诺比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家都重要,是吗?!”

“不是的!林晚,你听我解释!”他急切地站起来,想拉我的手。

我用力甩开他:“我不想听!陈阳,你太自私了!”

我冲进卧室,狠狠地摔上了门。

这一次,我没有反锁。但我知道,我们心里的那扇门,已经锁上了。

第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按时回家,我按时做饭。他会把我的碗筷摆好,我会把他的衣服熨烫整齐。没有争吵,没有言语,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安安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传声筒。

“爸爸,妈妈让你吃饭。”

“妈妈,爸爸问你周末要不要带我去公园。”

孩子是敏感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好几次,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娃娃自言自语:“娃娃,爸爸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

每当这时,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陈阳睡在沙发上,我能听到他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叹息。有天深夜,我口渴,起床喝水,路过客厅,看到他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初秋的夜里已经很凉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卧室里拿出一条厚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他身上。

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我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眼角不知何时爬上的细纹。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此刻看起来那么陌生,又那么让人心疼。

我蹲在他身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我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却在离他额头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我凭什么呢?是我把他推到这里的。

我收回手,回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那条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沙发的一角。餐桌上,除了我的牛奶和吐司,还多了一小碟我最爱吃的凉拌海带丝。

我们都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着无声的关怀。可这关怀,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能看见,却触摸不到。

我开始反思自己。我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三十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但那是一条人命,是他最好兄弟的母亲。他的情义,我懂。我气的,始终是他的隐瞒和不信任。

有些秘密,不是为了伤害,而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或许,我应该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

周末,我主动对安安说:“我们让爸爸带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安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啊好啊!”

我走到客厅,陈阳正在阳台浇花。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陈阳,安安想去公园。”

他浇水的动作顿住了,回过头看着我。几天没好好说话,我们之间都有些不自然。

“好。”他点点头,放下了水壶。

那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公园里人很多,安安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我和陈阳并排走在后面,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李阿姨……怎么样了?”我先开了口。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说:“手术做完了,还算成功。但后续的排异和康复,还需要很多钱。”

“还差多少?”

“不知道。”他摇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像个无底洞。”

“李伟呢?”

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除了要钱,什么都不管。我去找过他几次,让他去医院照顾一下阿姨,他都不肯。”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样管下去吗?”

他沉默了。良久,他才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林晚,我知道你生气。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我找了份私活,晚上帮人做设计,可能……会更晚回家。”

我的心猛地一抽。他还想一个人扛。

“陈阳,”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夫妻。”

他看着我,没说话。

“夫妻是什么?是分担。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钱没了可以再赚,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眼圈红了,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把你拉下水。那是我欠李峰的,跟你和安安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从我们结婚那天起,就是了。”

他的手很凉,被我握住时,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反手握紧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林晚……”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该那么对你吼,不该不相信你。”

就在我们以为可以和解的时候,安安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风车:“爸爸妈妈,你们看!”

我们同时松开手,恢复了之前的距离。有些裂痕,不是几句话就能弥补的。

回家的路上,气氛缓和了许多。我甚至在想,也许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个意外的电话,再次将我们打入了冰窖。

是我的母亲打来的。

“晚晚啊,你跟妈说实话,你跟陈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没有啊,怎么了?”我心里一咯噔。

“还说没有?我今天去银行给你存点钱,想让你买点好吃的。结果柜员跟我说,你账上怎么就剩两千块钱了?你那张卡里,不是有三十多万的吗?!”

我脑袋“嗡”的一声。那张卡,是我以防万一,用我自己的名字开的,但存的是我们俩的钱。我把卡给了陈阳,让他需要用钱的时候方便。我没想到,他真的把钱全都取走了。

而且,我妈知道了。

“晚晚?你在听吗?那钱呢?是不是陈阳拿去做什么了?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妈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钱是我拿去投资了,亏了点。你别瞎想!”我慌乱地编着谎言。

“投资?你懂什么投资!你赶紧给我说实话!”

我匆匆挂了电话,手脚冰凉。

陈阳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妈会去查……”

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望,愤怒,委屈,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以为我们和解了,我以为他懂了。可他还是用我的钱,去填他那个无底洞,甚至没有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转身走进楼道,不想让他看到我崩溃的样子。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我扶着冰冷的栏杆,一步步往下走。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我们婚姻的未来。一个无尽的黑洞,他拼命地往里填,而我,被他一起拖了进去。

走到地下车库,我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终于放声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敲响了。

是陈阳。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令人窒ozygous的沉默。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离婚吧。”

第三章

“你说什么?”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车库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离婚吧。”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我的心脏,“这个担子太重了,我不该把你和安安拖下水。房子归你和安安,我净身出户。以后,我会每个月给抚养费。”

我的心,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所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我冷笑一声,“陈阳,你真行。遇到事情,不是想着怎么一起面对,而是把我推开。你以为这是为我好?你这是懦夫!”

“我不是懦夫!”他激动地反驳,声音在狭小的车内回响,显得格外刺耳,“我是在保护你!你妈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你爸,你全家!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在娘家抬不起头!我不想让安安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有个败光家产的爸爸!”

“那你想过我吗?你想过安安吗?她要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吗?”我激动得句子都说不完整,“钱!钱!就为了钱!”

“不只是钱!”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是责任!是我欠李峰的一条命!这个债,我必须还!但我不能拖着你一起还!”

“你混蛋!”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夹杂着浓重的哭腔,“你个王八蛋!”

这是我第一次说脏话。他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苦和震惊。

争吵最激烈的时候,我却注意到了他放在方向盘上微微颤抖的手。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那么有力,为我撑起一片天。而现在,它却在发抖。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

我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我再次涌出的眼泪。车内,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我听到他疲惫至极的声音:“林晚,算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没事的。”我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平静语气说,“我会跟我妈解释清楚。就说我们准备买房,钱拿去交定金了。”

这是他的口头禅。第一次,它代表“别担心”;第二次,它代表“别问了”;而这一次,从我嘴里说出来,它代表“我认了”。我认了这笔债,这个家,这个男人。

他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

“回家吧。”我打断他,“安安还在家。”

那晚之后,“离婚”两个字再也没有被提起。但它像一根毒刺,扎在我们中间。我知道,陈阳提出离婚,不是不爱了,而是爱得太深,深到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想连累我。

而我,也终于明白,有些坎,必须我们一起跨过去。

我主动约了李伟见面。

地点是一家嘈杂的快餐店。李伟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头发染得乱七八糟,一脸的桀骜不驯。

“你就是我嫂子?”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我是陈阳的妻子。”我纠正他。

“哦,一样。找我干嘛?要钱?我哥那儿没有了,我这儿更没有。”他靠在椅背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跟你谈谈你母亲的病。”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有什么好谈的?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办呗。”

“医生说需要钱,需要人照顾。钱,我丈夫在想办法。照顾,是你这个做儿子的责任。”

他冷笑一声:“责任?我哥死的时候,他跟我承诺过什么?他说他会照顾我们一辈子!现在怎么了?才八年,就不想认账了?我告诉你们,没门!他欠我哥一条命,他就得还!”

“陈阳一直在还!”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为了给你母亲凑手术费,掏空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一个人扛着所有压力!他晚上去做私活,凌晨才回家!你呢?你为你母亲做过什么?!”

我的质问让他有些语塞,脸色涨得通红。

“那……那也是他该做的!”他嘴硬道。

“没人该为谁的人生买单一辈子!陈阳欠你哥的,是情分,不是还不完的债!你母亲生了你,养了你,现在她病了,你却躲得远远的,你还是不是人?”

“你……你他妈说谁不是人?!”他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没有退缩,直视着他的眼睛:“李伟,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你母亲的后续治疗还需要一大笔钱,光靠我们,撑不了多久。肾源也还在等。这段时间,她需要亲人陪在身边。你哥不在了,你就是她唯一的儿子。”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他脸上的嚣张气焰消退了一些,重新坐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去看看她吧。”我放缓了语气,“她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你这个儿子。”

我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身上所有的现金了。给你母亲买点营养品。去医院的路费,也够了。”

他看着那一千块钱,愣住了。

“我不要你的钱。”他把钱推了回来,声音闷闷的。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母亲的。”

他没再拒绝,只是低着头,抠着手指。

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我不知道我的话对他有没有用,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这个家,不只是陈阳一个人的。

走出快餐店,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我打车去了我父母家。

一进门,我妈就拉着我,劈头盖脸地问:“你那钱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陈阳是不是吵架了?他是不是……”

“妈。”我打断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我爸也闻声从书房走了出来。

“爸,妈,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借钱。”

第四章

“借钱?”我妈愣住了,“借钱干什么?你们不是刚把钱都‘投资’了吗?”她刻意加重了“投资”两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隐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制造更多的隔阂。

“妈,钱不是拿去投资了。是陈阳拿去救人了。”

我把李峰、车祸、尿毒症、三十万……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我没有为陈阳辩解,也没有指责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妈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爸一直沉默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他……他怎么能这样!”我妈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三十万啊!我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那可是你们的全部家当!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给了一个外人?还是为了一个死了八年的人的承诺!他把你们娘俩当什么了?”

“他不是外人,”我爸突然开口,摁灭了烟头,声音低沉,“那是救命恩人的家属。”

我妈愣住了,看着我爸。

“老头子,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是就事论事。”我爸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晚晚,爸问你,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陈阳做得不对?”

我沉默了。

“你怨他,对不对?怨他自作主张,怨他不跟你商量,怨他把你们这个小家拖进了泥潭。”

我爸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在我心坎上。我点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了。

“怨,是对的。”我爸叹了口气,“夫妻本是一体,这么大的事,他不该瞒着你。这是他做得最错的地方。”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晚晚,你也要想,他为什么瞒着你?他是怕。怕你不理解,怕你跟他吵,怕这个家散了。他想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这个想法很蠢,但出发点,是想保护你。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八年前的一句承诺,为了一个兄弟的情分,倾家荡产,这样的人,本质不坏。”

我爸的话,像一股暖流,慢慢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是啊,我只看到了他的隐瞒,却没看到他隐瞒背后的挣扎和爱。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妈还是愁眉不展,“那可是个无底洞啊!”

“天无绝人之路。”我爸站起来,走进书房,拿出一张存折递给我,“这里面有二十万,是我和你妈的养老钱。你先拿去用。”

“爸!”我惊呆了,“这怎么行!这是你们的养老钱!”

“我们俩有退休金,饿不死。”我爸把存折塞到我手里,语气不容置喙,“陈阳那孩子,我看重的是他的人品。有情有义,是个爷们。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心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们俩好好过,比什么都强。”

我握着那本沉甸甸的存折,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爸说得对,”我妈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手,眼圈红了,“妈之前是太急了。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但是晚晚,你得让陈阳知道,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有事,得一起扛。”

我用力点了点头。

那天,我第一次教我爸妈用智能手机进行视频通话。看着屏幕里他们略显笨拙却充满关爱的脸,我突然明白了沟通的意义。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想沟通,而是用错了方式。陈

阳选择了沉默,而我选择了猜忌。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对的,结果却把彼此推得越来越远。

晚上回到家,陈阳还没回来。桌上留着他给我做的晚饭,已经凉了。

我把饭菜热了热,一边吃,一边等他。

快十二点了,门响了。

陈阳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看到我坐在客厅,他愣了一下。

“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吃饭了吗?”

“在公司随便吃了点。”他换着鞋,不敢看我。

“陈阳,”我走到他面前,把那本存折递给他,“这是我爸妈给的。二十万。”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我不能要!这绝对不行!”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这个家的。”我把存折塞进他手里,学着我爸的语气,“我们是夫妻。你的债,我陪你一起还。”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存折,肩膀开始微微颤抖。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坚强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他没有出声,只是任由眼泪一滴滴砸在存折上,晕开小小的水花。

“林晚……”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声音嘶哑,“我……我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走上前,抱住了他。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信你。”

他用力地回抱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我们紧紧相拥,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隔阂、委屈和痛苦,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而真正的和解,不是忘记伤痛,而是在伤痛之上,重新牵起对方的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松开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是李伟。

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这次,他没有关门。

“喂?又怎么了?”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哥……”电话那头,李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你快来医院!妈……妈她不行了!”

第五章

我们赶到医院时,李阿姨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李伟蹲在抢救室门口,抱着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看到我们,他站了起来,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嫂子,哥……医生说,我妈突发心衰,正在抢救。”

陈阳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扶着墙,身体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他。

“别急,医生还在抢救,就还有希望。”我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抢救室门口的红灯,像一只噬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陪着陈阳,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李伟在一旁焦躁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跟她吵架……”

原来,他今天去医院了。但他母亲因为他不肯出钱出力,说了他几句,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就……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李伟第一个冲了上去。

医生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送来得太晚,加上本身基础病就很严重……节哀顺变。”

“轰”的一声,我的世界仿佛也跟着崩塌了。

李伟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陈阳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他没有哭出声,但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悲恸,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我走过去,抱住他。他把头埋在我的肩窝,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都结束了……”他喃喃地说,“我还是……没能救她……我对不起阿峰……”

“不怪你。”我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地说,“你尽力了,你真的尽力了。”

[视角切换:陈阳]

林晚抱着我,很温暖。但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阿峰的脸,阿姨的脸,在眼前交替出现。八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车子失控地撞向护栏。我只记得阿峰用尽全力把我推开,他自己被卡在驾驶座上,血流了我一身。他看着我,嘴里还在说:“陈阳……我妈……我弟……拜托了……”

我答应了。我对着他血肉模糊的脸,郑重地答应了。

可我食言了。我没能救回阿姨。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没脸去见阿峰,也没脸面对林晚。是我,把这个家拖入了深渊,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挽回。

[视角切换结束]

李阿姨的后事,是我和陈阳一起操办的。李伟像是被抽走了魂,整个人都懵了,什么事都做不了。

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李阿姨存的一些东西。几张老照片,一个顶针,还有一本存折。

存折上,只有三万块钱。但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201X年X月X日,小阳给,5000。”

“201X年X月X日,小阳给,3000。”

……

最后一笔,是前不久的。

“202X年X月X日,小阳给,三十万。”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写着:“给伟伟娶媳"

我们都愣住了。原来,阿姨知道这笔钱。她没有动用它来治病,而是想留给自己的儿子。

李伟看着那本存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孩子。他跪在地上,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我拉不住他,陈阳也拉不住他。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一个人的成长,有时只需要一瞬间,也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葬礼那天,天阴沉沉的。

我和陈阳、李伟一起,把李阿姨和李峰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

墓碑前,李伟郑重地给我们鞠了一躬。

“哥,嫂子,谢谢你们。以前是我不懂事。这笔钱,我不能要。我会还给你们的。我找了份工作,在工地上。虽然挣得不多,但我会一点一点还。我妈……我哥……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看起来,一夜之间长大了。

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那三十万,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他还他的,我们过我们的。”陈阳开着车,看着前方,“钱的事,不重要了。”

爱不是占有,但爱需要知情权。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懂了。

车子经过我们常去的那家公园,陈阳突然停下了车。

“我们走走吧。”

黄昏时分,公园里很安静。我们并肩走在落满黄叶的小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晚,”陈阳突然开口,“对不起,为我过去几个月的混蛋行为。”

“都过去了。”我笑了笑。

“过不去。”他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我,“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你不会的。”我握住他的手,“因为我知道,你爱我,爱这个家。”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老婆,”他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它是一个可以一起分担不讲理的生活的地方。

第六章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那三十万,成了一笔悬置的账。李伟偶尔会给陈阳发信息,说他这个月存了多少钱,进度条一样汇报着。陈阳每次都只回两个字:加油。

他不再提还钱的事,我知道,在他心里,这笔钱已经随着李阿姨的去世,完成了它的使命。它是一份情义的终结,也是一份愧疚的解脱。

陈阳戒掉了晚上做私活的习惯,每晚都按时回家。他会陪安安搭乐高,给她讲故事,耐心地回答她所有天马行空的问题。

家里的电视机音量,再也没有被调到过35。它通常停在22,一个我们都觉得舒服的数字。那个曾经让我心惊肉跳的数字,像一道疤痕,提醒着我们曾经走过的弯路。

我爸妈给的二十万,我们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爸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饭桌上,给陈阳多夹了好几次菜。

一切都很好。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还在。

我们之间,多了一层小心翼翼的客气。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也会照顾他所有的情绪。我们相敬如宾,却少了一点从前的肆无忌惮。

那场风波,像一场大病,虽然痊愈了,却伤了元气。

陈阳的标志性动作——搓后颈,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他的口头禅“没事的”,也几乎不说。他变得更透明,会主动跟我分享工作上的烦恼,会告诉我他今天见了什么人。

可我总觉得,他心里还藏着事。

我的标志性动作——转动婚戒,却还在。每当我感到不安,或者想深究什么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去转动那枚小小的铂金圈。

有一天,我发现他又开始躲着我打电话了。

还是在阳台,还是压低了声音。

我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我的坏毛病又犯了,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没有去偷听,也没有去质问。我只是在他打完电话进来时,平静地问了一句:“在跟谁打电话?”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一个猎头。”他说。

“猎头?”

“嗯。外地一家公司,想挖我过去。职位和薪水都比现在好很多。”

“外地?”我的心一沉,“去哪个城市?”

“深圳。”

深圳。离我们现在这个城市,一千多公里。

“那你……怎么想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

“我拒绝了。”他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不想离开你和安安。”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真实。他的眼神很真诚,但我总觉得,这不是全部的真相。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撒谎。或者说,他没有说出全部的谎言。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它是一个可以一起分担不讲理的生活的地方。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可是,当新的不确定性来临时,我发现自己还是会害怕。

我没有再追问。我怕一追问,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又会被打破。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暗中观察他。他会偷偷上网查一些关于深圳的资料,查那边的房价、学校。如果他真的拒绝了,为什么还要查这些?

我心里那个叫“猜忌”的魔鬼,又开始蠢蠢

欲动。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是不是想一个人去深圳,挣够了钱,再来弥补我们这个家?他是不是又想一个人去扛?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第七章

周末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

我醒来时,陈阳已经不在身边了。我走到阳台,看到他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出神。

清晨六点的阳台,空气清新,带着一丝凉意。这是我们曾经和解的地方。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他身体一僵,回过头,看到是我,放松了下来。

“醒了?”

“嗯。”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在看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个房产中介的APP,页面停留在深圳某学区房的介绍上。价格那一栏,是一个我不敢看的数字。

“你不是拒绝了吗?”我轻声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林晚,”他转过身,面对着我,眼神里是挣扎,是愧疚,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渴望,“我想给你和安安更好的生活。”

“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好。”他点点头,“但可以更好。安安快上小学了,深圳有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你的专业,在那边也有更好的发展平台。我……我想弥补。”

我明白了。他不是想逃离,他是想把我们一起带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那三十万,虽然在情理上已经翻篇,但在他心里,始终是一根刺。他觉得亏欠了我,亏欠了这个家。他想用一种加倍的方式,来偿还。

“那你的承诺呢?你说过,不离开我和安安。”

“我没想离开。”他急切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去。这是一个机会。我跟那边谈好了,如果我过去,公司可以帮忙解决安安的入学问题,也会给你推荐合适的工作。我查过了,以我们的资历,在那边重新开始,虽然会辛苦几年,但未来……”

“陈阳。”我打断他。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问过我吗?”

他愣住了。

“你问过我想不想要‘更好’的生活吗?你问过安安愿不愿意离开她的小伙伴吗?你问过我爸妈,愿不愿意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我……”他语塞了。

“你没有。”我摇摇头,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你又一次,一个人做好了所有的决定。你规划好了我们的未来,然后通知我。陈阳,这不是弥补,这是又一次的独断专行。”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受伤。

“我以为……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为了一个你描绘的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朋友,放弃家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从零开始?这就是你给我的‘更好’?”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它是一个可以一起分担不讲理的生活的地方。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了。一起分担,不是一个人决定,另一个人跟随。而是一起商量,一起选择,一起承担选择的后果。

“陈阳,”我放缓了语气,“我爱你。我爱我们现在这个家。它可能不完美,我们可能不富裕,但我们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朝阳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卧室里很安静,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床垫动了一下。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握住了我正在无意识转动婚戒的手指。

“不去了。”他在我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陈阳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两片烤好的吐司。旁边,是我那台很久没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上面是一封已经写好的邮件,收件人是那个深圳的猎头。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决定留下来。因为我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邮件没有发送。

我走过去,关掉电脑,把牛奶和吐司端到餐桌前,慢慢地吃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很暖。

我拿起手机,想给陈阳发个信息。我打下两个字:“我们……”

我看着这两个字,却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

我们……就这样吧。

我们……以后会好的。

我们……晚上聊聊。

最后,我删掉了这两个字,把手机放在一边。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事,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看到电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屏幕上显示的音量是22。我走过去,拿起遥控器,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减小音量的按键。

数字从22,跳到了21。

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的数字。

窗外,安安在楼下跟小朋友玩耍的笑声,隐约传来。

陈阳放在玄关的皮鞋,鞋带散了。我走过去,蹲下身,想帮他系好。

我的手刚碰到鞋带,却又停住了。

等他回来,自己系吧。

我站起身,看着窗外,阳光正好。

来源:聪明的明月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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