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林淑芬伸手按掉闹铃，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儿子小浩，九岁男孩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她轻轻起身，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
枯萎的文竹
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林淑芬伸手按掉闹铃，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儿子小浩，九岁男孩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她轻轻起身，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
厨房里，林淑芬机械地准备着早餐。平底锅里的煎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吐司从面包机里弹出，她熟练地抹上一层薄薄的黄油。十年如一日的早晨，十年如一日的流程。
"妈妈，早上好。"小浩揉着眼睛走进厨房，校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好了。"林淑芬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当她把早餐端上桌时，周志强从主卧走了出来。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带已经打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三十五岁的男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今天我来送小浩上学吧。"周志强突然说。
林淑芬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往杯子里倒牛奶。"随你。"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小浩惊喜地抬头："真的吗？爸爸要送我上学？"
"当然，爸爸说到做到。"周志强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笑容里带着几分林淑芬许久未见的真诚。
看着父子俩出门的背影，林淑芬站在窗前，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她转身回到厨房，发现水槽里堆着早餐用过的碗碟。往常她会立刻清洗，但今天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向了客厅。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那盆文竹上。翠绿的枝叶舒展着，比她精心照料时长得更好。林淑芬伸手轻轻触碰叶片，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
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是闺蜜张梅。
"淑芬，周末同学聚会你来吗？听说周志强也会去。"张梅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几分试探。
"不去了，小浩有钢琴比赛。"林淑芬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还好吗？"张梅犹豫了一下，"上周我在商场看到周志强和..."
"我很好。"林淑芬打断了她，"真的，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林淑芬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她精心打理了十年的家。每件家具、每处装饰都是她亲手挑选布置的，连墙上的婚纱照都是她坚持每年擦拭。照片里的她笑得灿烂，周志强搂着她的腰，眼神温柔。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水龙头的流水声突然从厨房传来。林淑芬走过去，看见周志强正在洗碗，袖子挽到手肘，动作笨拙但认真。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淑芬。"周志强叫住她，擦干手走过来，"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早点回来做饭吧。"
林淑芬没有回头："不用了，我和小浩吃过了。"
"那...晚上我们聊聊？"周志强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好久没好好说话了。"
林淑芬轻轻移开身体，避开他的触碰："我晚上要加班。"
周志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好，那你忙。"
林淑芬走向卧室换衣服准备上班，关门时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办公室里，林淑芬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但思绪早已飘远。十年前她刚结婚时，还是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女孩。周志强那时是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前途无量。他们的婚礼羡煞旁人，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孕的诊断书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的美梦。三年间，她尝遍各种偏方，忍受无数检查的屈辱，而周志强从最初的安慰到后来的冷漠，再到夜不归宿。她第一次发现他衬衫领口的口红印时，世界崩塌了。但更让她崩溃的是，当她质问周志强时，他连辩解都懒得做。
"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想管我？"那句话像刀子一样刻在她心上。
后来她意外怀孕了，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周志强确实回家更勤快了，但她不止一次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小浩出生后，她决定不再追究，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她开始自学会计，从兼职做起，如今已是公司的财务主管。而周志强，只是她生活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下班回家的路上，林淑芬在花店前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新鲜的百合，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清香。她记得新婚时周志强常常买百合回家，说她像百合一样纯洁美好。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家里静悄悄的，小浩已经睡了。林淑芬轻手轻脚地检查了儿子的作业和书包，然后去浴室洗漱。当她推开卧室门时，周志强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束百合。
"你回来了。"他站起身，把花递过来，"记得你最喜欢百合。"
林淑芬没有接，径直走向衣柜拿出睡衣："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周志强尴尬地放下花："淑芬，我想和你谈谈。从今天起，我们不分床睡了，小浩也大了..."
"不行。"林淑芬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周志强愣住了："为什么？我已经和外面断了，真的。我想好好过日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淑芬终于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十年了，周志强。你可曾真的知道我现在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孩子晚上几点睡觉？我前天买了条新裙子，你知道吗？"
周志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在外面哄别的女人时候，可曾记得我是你老婆？"林淑芬的声音开始颤抖，"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我知道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三四年未能怀孕，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她深吸一口气，"但理解不代表原谅。"
周志强的脸色变得苍白："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不离婚，不就是因为还爱我吗？"
林淑芬以为自己不会哭，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不离婚只是不想被人笑话罢了。后来有了孩子，我天真地以为你会和外面断了，没想到你还是没有。我只是为了孩子在忍受。"
她擦掉眼泪，声音变得坚定："和你离婚，我清楚地知道我带着孩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孩子发烧是我照顾，半夜哭泣是我安慰，一手抱娃一手炒菜的是我，换灯泡、扛煤气罐都是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可有可无了。"
周志强踉跄后退一步，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我假装不知道，因为我没把你当成我老公，只是把你当成没有任何感情的搭伙人罢了。"林淑芬继续说，"不是因为我还爱你。当然我不会和你一样，婚姻存续期间做出不忠的事情。既然你现在把事情说开了，那就离婚吧，我现在也有能力带娃独自生活了。"
"为什么？"周志强突然大吼，"我没断的时候，你不提离婚，我和外面的断干净了，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了，你却要离婚？"
林淑芬没有回答，转身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那幅结婚照。
"是因为他吗？"周志强声音嘶哑，"那个经常送你回家的男人？"
林淑芬冷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是小浩的钢琴老师丈夫，顺路捎我而已。"她顿了顿，"周志强，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机会改正的。有些伤害，时间也无法愈合。"
第二天清晨，林淑芬比往常醒得早。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她走过去，看见周志强手忙脚乱地准备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这一幕恍如隔世——十年前他们刚结婚时，周志强也曾这样笨拙地为她做早餐。
"我以前特别喜欢养文竹，"林淑芬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用心培养，可是总养不活，总是叶子慢慢地发黄，伤心了好一阵。后来就买了新的文竹，如此循环。"
周志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她。
"后来我又买了一盆，这次我不再小心翼翼，不再对它抱有任何期待，"林淑芬继续说，目光落在客厅那盆茂盛的文竹上，"它却好好地活着了。原来当你对一件事、一个人不再抱有执念，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志强的手抖了一下，煎蛋翻了个面，边缘已经焦黑。
"我自己可以一个人也可以很好了，"林淑芬转身走向卧室，"为了孩子搭伙过日子也可以，只是对于你这个人，我真的没有爱了。"
周志强站在原地，锅里的煎蛋彻底糊了，冒出一股黑烟。就像他们的婚姻，早已烧焦变质，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来源：荷叶村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