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去了趟上海,实话实说,上海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7 20:01 3

摘要:我拿着抹布,把灶台擦了第三遍,亮得能照出我额头上新添的皱纹。妻子慧敏出差刚回来,家里得是干净的,她看着舒心。她说去邻市的姐姐家待几天,帮着看看外甥。

引子

水龙头拧得死紧,还是有滴水声。

一滴,一滴,砸在不锈钢水槽里,像谁在用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我的心。

我拿着抹布,把灶台擦了第三遍,亮得能照出我额头上新添的皱纹。妻子慧敏出差刚回来,家里得是干净的,她看着舒心。她说去邻市的姐姐家待几天,帮着看看外甥。

我信了。

直到我在她换下来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

不是发票,也不是随手记的电话号码。是一张信纸,看样子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慧敏的笔迹,娟秀,但最后几个字有点抖。

“有幸去了趟上海,实话实说,上海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上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夏天午后突然拉响的防空警报。她不是去了邻市吗?怎么会是上海?还有这句“羡慕”,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那张纸,手心里全是汗。这张薄薄的纸,突然变得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跟慧敏结婚二十年,从没分开超过三天。我们是厂里的双职工,从车间的小年轻,熬到现在快五十的老师傅,日子过得像我们厂门口那条马路,平淡,偶尔坑坑洼洼,但一直朝前走。

我把纸条悄悄塞回了口袋。

慧敏正在卫生间里洗澡,哗哗的水声,盖不住我心里那阵阵的慌乱。我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沙发是结婚时买的,皮子都裂了,坐下去会陷得很深,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许是她陪姐姐一起去的?或者是什么单位的临时安排?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了秘密?

内心独白:二十年的夫妻,我以为我们之间像一杯白开水,透明,解渴,没什么味道,但也离不了。可现在,这杯水里好像被滴了一滴墨,整个都浑了。我看不清了,也尝不出原来的味儿了。我害怕,怕这杯水,再也喝不下去了。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慧敏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她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

“哎,老王,你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

我没动,也没说话。

她走过来,伸手按开了客厅的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洒满屋子,也照亮了我阴沉的脸。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我看着她,她的脸因为热气蒸得红扑扑的,眼角有细纹,但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可我心里那个疑团,像发面的馒头,越胀越大。

“没谁惹我。”我声音有点干,“就是问问你,姐家都挺好的?”

“好,都好着呢。”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答道,“外甥调皮,把她气得够呛。”

她的回答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侥幸,也像被风吹灭的蜡烛,只剩一缕青烟。

“哦。”我应了一声,站起身,“你早点睡吧,累了一天。”

我走进卧室,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黑暗里,那行字在我眼前反复出现:“上海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我羡慕过谁?我没羡慕过。我王建军,一个国营老厂的八级钳工,凭手艺吃饭,养活老婆孩子,我觉得踏实。可我的老婆,她开始羡慕别人了。她羡慕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又是和谁一起在羡慕?

夜很长。

我一夜没合眼,听着身旁慧敏平稳的呼吸声,觉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就像我们这个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1章 那张车票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用上班。

我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去楼下买了油条豆浆。慧敏还在睡,她这趟“出差”好像真的很累。

我把早饭放在桌上,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睡梦中的她,眉头微微皱着,好像有什么心事。我伸出手,想帮她抚平,可手到半空,又停住了。

那张纸条上的字,像烙铁一样,在我心里烫出一个洞。

我轻轻拿起她搭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就是昨天那件。我的心跳得厉害,像揣了个兔子。我把手伸进口袋,那张纸条还在。我又往里摸了摸,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方块。

我心里一沉,慢慢地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张高铁票,被她揉得有点皱。起点是我们这个三线小城,终点,赫然印着两个字:上海虹桥。

日期,就是三天前。

我拿着车票,手抖得厉害。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她对我撒了谎,一个彻头彻尾的谎。

内心独白:我王建军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个“真”字。对工作要真,零件差一毫米都不行;对朋友要真,说出口的话就要办到;对家庭更要真,夫妻之间不能有隔夜的仇,更不能有藏着掖着的事。可现在,我最亲的人,给了我一记最狠的假。

我把车票和那张纸条并排放在床头柜上,像两份罪证。然后我坐回客厅的沙发,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我看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单人宿舍,一张床,可我们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现在,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儿子也上高中了,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怎么心却远了?

慧敏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她伸着懒腰走出卧室,看到我坐在烟雾里,愣了一下。

“怎么抽这么多烟?呛死了。”她走过去开窗,没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东西。

“慧敏。”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她回过头,“嗯?”

我的目光,投向卧室的方向。她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像墙上的石灰。

她快步走回卧室,拿起那张车票和纸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解释一下吧。”我掐灭烟头,平静地说。这种平静,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她攥着车票,指节都发白了。

“建军,你听我解释……”

“我听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我是去了上海。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冷笑一声,“我什么都还没想,你就知道我想的哪样了?”

“我……我是跟刘姐一起去的。”她急急地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厂里工会不是组织优秀员工家属去上海玩两天吗?刘姐她老公是优秀员工,她有名额,就带上我了。想着不花钱,就……”

刘姐,就是我们楼下的邻居,她爱人老赵跟我在一个车间。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工会确实有这种活动,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追问。

“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嘛。”她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你知道的,你总说我乱花钱,这虽然不花钱,但也得买点东西,我怕你唠叨……”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又好像说得过去。我这人是节俭,平时她买件新衣服我都会念叨几句。

可我心里的疑团并没有完全解开。那句“羡慕”又怎么解释?

内心独白:她说的话,像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远看还行,近看全是漏洞。她说怕我唠叨,可我们二十年夫妻,这点事还至于撒这么大的谎吗?我感觉自己像个站在岔路口的傻子,一条路通向我愿意相信的“误会”,另一条路,通向我不敢想象的“背叛”。

“就因为这个?”我盯着她的眼睛。

“嗯,就因为这个。”她用力点头,好像这样能增加可信度,“你要不信,你去问刘姐。”

她把刘姐搬了出来,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也许,真是我多心了?

“行,早饭在桌上,快吃吧,都凉了。”我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

我需要时间,需要自己去证实。

慧敏看着我,好像也松了口气。她走过来,想拉我的手,“建军,你别生我气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没让她拉住,转身走进了厨房。

“锅里有热水。”

我背对着她,听着她小声的啜泣。我没有回头。

信任这东西,就像我们钳工手里打磨的零件,一旦有了划痕,就算能修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下午,我借口下楼买醋,在楼下花园里转悠,心里盘算着怎么“偶遇”老赵或者刘姐,把这事问个明白。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像坐着一辆没闸的公交车,不知道下一秒会撞向哪里。

第2章 邻居的闲话

机会说来就来。

我刚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就看到老赵提着一袋子菜从外面回来。他是我车间的同事,比我小几岁,人老实,话不多。

“老赵,买菜去啦?”我站起来,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是啊,王哥。”老赵憨厚地笑了笑,“今天我那口子想吃红烧鱼,我寻思去菜场买条新鲜的。”

我心里一动,机会来了。

“哟,嫂子有口福了。”我一边说,一边帮他把掉出来的一根葱捡起来,“说起来,嫂子前两天不是还跟你去上海玩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话说得很随意,眼睛却紧紧盯着老赵的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老赵愣了一下,满脸困惑地看着我。

“去上海?王哥你听谁说的?”他挠了挠头,“我没去啊。我这一个礼拜天天上班,哪有空去上海。再说了,我婆娘她前几天感冒,在家里躺了好几天,哪儿也没去啊。”

轰隆!

老赵的话,像一道旱天雷,在我头顶炸开。

我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慧敏撒谎了,她又撒谎了!她不仅骗了我,还把刘姐也编排了进去,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

“啊……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听岔了。”我强撑着笑,脸上的肌肉都僵了,“你看我这记性。”

“王哥你就是太累了,得注意休息。”老赵没多想,提着菜跟我摆摆手,“我先上去了啊,鱼还得收拾呢。”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进楼道,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

我扶着长椅,慢慢坐下。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慧敏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还编得这么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问了老赵,恐怕就被她蒙混过关了。她到底去上海干什么了?一个人?还是……和别人?

我不敢再往下想。

内心独白: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个自以为是的丈夫,被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说东,我就信东,她说西,我就信西。她说的话,我甚至都找好了理由去相信。原来,不是她骗术高明,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

我正心烦意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哎,建军啊,一个人坐这儿发呆呢?”

是住我们对门的张大妈。她退休前是街道办的,出了名的爱唠叨,整个小区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张大妈。”我勉强挤出个笑。

“怎么了这是?一脸不高兴。”张大妈在我旁边坐下,一股浓浓的八卦气息扑面而来,“跟你家慧敏吵架了?”

“没,哪能呢。”我敷衍道。

“还嘴硬。”张大妈撇撇嘴,“我可跟你说,你们家慧敏,你可得看紧点。女人啊,到了这个年纪,心思就活络了。”

我心里一咯噔,“张大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就上个礼拜,我亲眼看见的。慧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那车,一看就高级。开车的是个男的,看着挺斯文,戴个眼镜。”

黑色轿车?戴眼镜的男人?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你看清楚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那还能有假?我这两只眼睛,好使着呢!”张大妈拍着胸脯保证,“我还跟她打招呼呢,她就冲我笑了笑,有点慌张的样子,然后就上车走了。我还纳闷呢,你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阔绰的亲戚了?”

张大妈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黑色轿车”和“戴眼镜的男人”。慧敏,我的妻子,她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去了上海。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张大妈告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晃。

我推开家门,慧敏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做午饭。她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笑着说:“回来啦?正好,马上就开饭了。”

她的笑容,在此时的我看来,无比刺眼。

我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冷冷地看着她。

“慧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到底去上海干什么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建军,你……你怎么又提这个?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我冷笑,“你跟刘姐去的?人家刘姐感冒在家躺了一个礼拜!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慧敏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油星。

第3章 儿子的沉默

“我……”慧敏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恐惧,像一只被猎人堵在洞口的小兽。

厨房里,锅上的油烧得滋啦作响,冒着呛人的青烟,像我们之间这场无声的战争。

“没话说了?”我一步步逼近她,“你坐着谁的车去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谁?”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飞刀,刀刀扎在她心上。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跟踪我?”

“我要是能耐大到跟踪你,就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了!”我吼了出来,积压了两天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邻居都看见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李慧敏,我们是夫妻!夫妻!你懂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慧敏被我的吼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她闭上眼,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建军,真的不是……”她哽咽着,反复说着这一句。

“那到底是哪样?你说啊!”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我多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再编一个谎,只要能让我信,我都认。

可她只是摇头,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大门开了。

我们俩都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儿子王涛背着书包站在那儿,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他刚上高二,正是学业最紧张的时候,每个周六下午都要去补课。

“爸,妈……你们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慧敏像找到了救星,一把擦掉眼泪,快步走过去,“涛涛回来啦?饿不饿?妈马上做饭。”她试图掩盖刚才的争吵,但她红肿的眼睛和厨房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我没动,依旧站在厨房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涛涛,你过来。”我沉声说。

王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妈,脸上带着一丝不安。他放下书包,慢慢走到我面前。

“爸。”

“我问你,”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妈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

我想从儿子这里找到突破口。他们母子关系一向很好,慧-敏有什么事,或许会跟儿子说。

王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妈妈。

慧敏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分。原来,连儿子也帮着她一起瞒我。在这个家里,我成了一个外人。

内心独白:我一直以为,家是我的根,是我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都能回来喘口气的地方。可现在,这个家里,妻子对我撒谎,儿子对我隐瞒,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排挤的孤魂野鬼。我守着这个家,可这个家,好像已经不要我了。

“没……没有啊。”王涛低下头,不敢看我,“妈就说她去大姨家了。”

他的声音很小,透着心虚。

“是吗?”我冷笑一声,“你再好好想想。你妈去上海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王涛的身体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好,好啊……”我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凉,“你们娘俩,合起伙来骗我。李慧敏,你行,你真行!”

我转身,不想再看他们母子俩。我怕我再多待一秒,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我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建军!”

“爸!”

母子俩的喊声被我狠狠地关在了门后。

我冲下楼,在冬日冰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我的心,比这天气还要冷。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待着。朋友家?不行,我王建军这点家丑,不能外扬。

最后,我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小酒馆。

我要了两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辛辣的酒液烧着我的喉咙,也暂时麻痹了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拼死拼活地干活,一个月几千块工资,除了抽烟,一分钱不乱花,全都交给了她。我为了这个家,把腰都累出了毛病,阴雨天就疼。我以为我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可她却还是不满足。

那个男人是谁?比我有钱?比我体贴?

一个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得不到答案。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酒馆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看着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我给慧敏写第一封情书时的样子。那时候,我的心里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王涛看着父亲摔门而去的背影,心里又怕又急。他转过身,看到母亲李慧敏靠在墙上,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妈……”王涛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手足无措。

李慧敏抬起头,满脸是泪。“涛涛,怎么办?你爸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妈,要不……我们就告诉他吧。”王涛小声说,“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知道了真相,会理解的。”

“不行!”李慧敏立刻否定了,“现在不能说。你爸那脾气你不知道吗?死要面子,又爱瞎琢磨。要是让他知道你的事,他得急成什么样?他那腰本来就不好,再一上火,人就垮了!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家里不能乱,绝对不能!”

“可是,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啊。你看他刚才那样,都快气疯了。”王涛急得眼圈都红了。

李慧敏擦了擦眼泪,眼神里透出一股倔强和坚韧。

“你别管了。这件事,妈一个人扛。你爸那边,我去跟他解释。”她站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去写作业吧,高考是大事,别为家里的事分心。天塌下来,有妈给你顶着。”

王涛看着母亲不算宽厚的背影,在这一刻却觉得无比高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妈妈的脾气,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听着客厅里母亲收拾碗筷的声音,王涛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

报告的抬头,印着“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第4章 尘封的旧物

我在小酒馆里喝到天黑。

两瓶二锅头下肚,脑子不但没清醒,反而更乱了。酒精把我的愤怒、委屈、不甘全都放大了无数倍。

我晃晃悠悠地回到家,家里黑着灯。慧敏和儿子大概是回她娘家或者姐姐家了。

也好,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我摸黑打开灯,屋子里空荡荡的,中午吵架的痕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桌上盖着饭菜,还温着。

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边骗我,一边又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她到底哪一面是真的?

我没动那些饭菜,直接走进卧室,一头栽在床上。

酒劲上来了,头疼得像要裂开。我挣扎着想起来找点水喝,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低头一看,是床底下的一个旧皮箱。可能是刚才我发脾气的时候,不小心把它从床底下踹了出来。

这个皮箱,我认得。是慧敏的嫁妆。当年她从乡下嫁到城里来,就带了这么一个箱子,里面是她所有的家当。结婚后,我们就用它来装一些不常用的旧东西。

我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打开了箱子上的铜扣。一股樟脑丸和旧时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箱子里,是我们的“历史”。

我年轻时穿过的海魂衫,她亲手织的第一件毛衣,儿子小时候的虎头鞋,还有一大叠发黄的照片和信件。

我随手拿起一沓信,是我当年在部队时写给她的。那时候没有手机,思念只能靠笔。我看着自己当年那些热情似火的文字,什么“慧敏吾爱”,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己都觉得脸红。

可那时候,是真的。

我翻着这些旧物,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很多。这些东西都在提醒我,我们曾经那么好过。

难道二十年的感情,真的这么不堪一击?

我继续往下翻,想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就在箱子底,我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的东西。

我把它拿了出来。

是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看起来很新,跟箱子里这些充满年代感的东西格格不入。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打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医院的门诊病历。

“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

我颤抖着手,往下看。患者姓名那一栏,是空白的。诊断意见那一栏,写着几个潦草的、我看不懂的医学名词,但后面括号里的两个字,我认识——“待查”。

建议:进一步进行脑部核磁共振及脑电图检查,排除癫痫或颅内占位可能。

颅内占位?这是什么意思?肿瘤?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文件夹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宣传册。我展开一看,是华山医院神经内科的介绍。上面印着一个个专家的照片和简介,都是这个领域的权威。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她去上海,不是去玩的,是去看病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可能就是宣传册上的某个医生。那辆黑色的轿车,或许只是人家顺路载她一程。

那句“羡慕上海人的生活”,也不是真的羡慕。一个怀着对重病的恐惧,独自奔波在异乡的女人,看到那里的繁华和别人的安逸,心里该是多么的苦涩和无助啊。

内心独白:我真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我的妻子,可能得了那么重的病,她一个人扛着,不敢告诉我,怕我担心,怕这个家垮了。而我呢?我怀疑她,质问她,用最恶毒的话伤害她。我只想着我自己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却没想过她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恐惧。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蹲在地上,抱着一个旧皮箱,哭得像个孩子。

我一拳砸在自己腿上。王建军啊王建军,你算个什么男人!

我拿起那份病历,患者姓名是空的。

这病,是她的?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我立刻想到了儿子。涛涛,他最近好像是说过几次头疼,我还以为他是学习太累了,没当回事。

我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

我疯了一样从文件夹里翻找,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在文件夹的夹层里,我摸到了一张小小的收据。

是缴费收据,上面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但仔细辨认,我还是认出来了。

不是“李慧敏”。

是“王涛”。

我的儿子。

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收据,它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难怪,难怪儿子也帮着她瞒我。难怪我一问他,他就那副表情。

他们母子俩,竟然瞒着我这么大的事!

我的心疼,我的内疚,我的愤怒,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拧成一团乱麻。

我心疼我的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要面对这种事。我内疚我的无知,我竟然对儿子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愤怒和无力感。

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是涛涛的父亲!天大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在她们眼里,我王建军就是个扛不起事儿的吗?

我慢慢站起来,擦干眼泪。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我得搞清楚,涛涛到底怎么样了。

第5章 无声的电话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慧敏的手机。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我拿起来,手心直冒汗。我从没翻过她的手机,总觉得那是对她的不尊重。可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手机有密码。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又试了她的生日,还是不对。

我心里一阵发凉。我们之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吗?

我忽然想起了儿子。我试着输入了王涛的生日。

屏幕“咔”的一声,解开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楚,又无奈。原来在她心里,儿子才是一切。

我点开通话记录。最近的通话,除了我,就是几个陌生的上海号码。我一个个看过去,心里盘算着该打给谁。直接打给医生?我该怎么说?

我又点开了她的微信。聊天记录很干净,她跟刘姐,跟她姐姐的聊天,都证实了她那套“去姐姐家”的说辞。她做得滴水不漏。

我心里不是滋味。她把防备我,当成了一项工程来做。

往上翻,我看到了一个置顶的聊天框,名字是“涛涛加油”。点进去,是她跟一个陌生头像的聊天记录。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从头看起。

“周医生,您好,我是王涛的妈妈。我们本地医院的检查报告您看了吗?”这是第一句。

对方回得很快:“看了。从CT片子上看,情况不算特别乐观,但也不能完全确定。你们最好能带孩子来上海,做个详细的检查。”

“好的好的,谢谢周医生。我们马上就去。”

接下来的聊天,就是预约时间,询问注意事项。慧敏的每一句话,都用着“您”,客气,谦卑,小心翼翼。

我能想象到她当时的样子,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生怕说错了话,耽误了儿子的病。

再往下,就是她到上海之后发的。

“周医生,我们到了。孩子有点紧张,我没敢告诉他实情,就说是来旅游,顺便体检。您看方便吗?”

“可以,你先带他去办手续,我这边安排好了。”

我看到这里,眼睛已经模糊了。我这个当爹的,在家里喝着闷酒,怀疑老婆,跟儿子发脾气。而我的妻子,正一个人,带着我们可能身患重病的儿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大上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奔波。

内心独白:我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撑着天。可现在我才发现,真正撑着天的,是慧敏。她用她那不算宽厚的肩膀,默默地扛起了一切。而我,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还为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心沾沾自喜。我哪是顶梁柱,我就是根朽木。

聊天记录的最后,是前天晚上。

“周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慧敏隔了很久才发出去,我能感觉到她当时的煎熬。

周医生回了一段语音。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段语音。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贴在耳朵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王涛妈妈,你别紧张。结果出来了,不是我们担心的那种最坏的情况。是脑血管痉挛引起的供血不足,加上孩子学习压力大,休息不好,所以才会头疼。不是肿瘤,你放心。”

不是肿瘤。

这四个字,像一道圣旨,瞬间把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还好,还好。

周医生接着说:“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给他开了些药,要按时吃。最重要的是,要让孩子放松心情,保证睡眠,不要给他太大压力。高考重要,身体更重要。你们做家长的,也要注意创造一个和睦的家庭环境。”

和睦的家庭环境。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脸上。

我创造了什么样的环境?我用猜忌和争吵,差点把这个家给毁了。

我关掉手机,把它放回原处。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愧疚和自责。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慧敏和儿子?直接跟他们说我偷看了手机,知道了所有事?不行,那只会让她更难堪,觉得我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她。

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回来,我要好好跟她谈。不是质问,是沟通。我要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她的丈夫,是这个家可以依靠的男人。

我站起来,走进厨房,把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端到锅里去热。

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慧敏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慧敏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

“你在哪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在我姐家。”她还是在撒谎。

我心里一痛,但没有拆穿她。“什么时候回来?饭菜还给你留着。”

“……我们不回去了。涛涛要在他大姨家住一晚,写作业。”

“哦。”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之间,隔着电话,也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建军,”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不知道是指她撒谎,还是指中午的争吵。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说,“是我脾气不好。你……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里空落落的。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以为坦白一切就能解决问题,但我忘了,信任的重建,比摧毁它要难得多。

我看着窗外,夜色深沉。我们这个家,就像这黑夜里的一叶小舟,刚刚躲过一场巨浪,却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暗礁。

内心独白:我以前觉得,爱就是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现在我才明白,有时候,爱是“不问”。不问她的欲言又止,不问她的故作坚强。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觉得安全,让她愿意主动开口。这比一百句“我爱你”都难,但也比一百句“我爱你”都重要。

我决定等。

等她准备好。

第6章 一碗阳春面

第二天,是周日。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我在家把地板擦了三遍,把所有窗户都擦得锃亮,想用这种方式来消耗心里那股无处安放的焦躁。

每隔一会儿,我就会看一眼手机,希望慧敏能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回来。

但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到了下午四点多,我实在坐不住了。

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他们母子俩回来。家里的事,就要在家里解决。

我换上衣服,准备去她姐姐家“请人”。不管她在哪儿,我总能在她姐姐家等到她。

我刚走到门口,钥匙孔里传来“咔哒”一声。

门开了。

慧敏和王涛站在门口,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还是慧敏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带涛涛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我侧过身,让他们进来,“饿了吧?我去做饭。”

我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迎接出差归来的妻子。

慧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王涛也悄悄抬眼看了我一下,然后迅速低下头,换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我决定做一碗阳春面。

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穷,没什么好吃的。慧敏有一次生病,没胃口,我就学着给她做了一碗阳春面。就一点猪油,一点酱油,撒上一把葱花,她却吃得特别香。她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从那以后,每当我们吵架,或者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我都会给她做一碗阳春面。这成了我们之间一种无言的和解方式。

我熟练地和面、擀面、切面。厨房里,只有我切面条时,刀和案板接触发出的“笃笃”声。

慧敏没有走,就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建军。”她终于开口了。

“嗯?”我没回头,继续切着面。

“我……”她顿了顿,好像在组织语言,“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

“嗯。”我还是只应了一声。

她好像被我这平淡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她以为我会大发雷霆,或者至少会冷嘲热讽。

“刘姐的事,还有……还有张大妈说的事,都是误会。”她急切地解释起来,“开车送我的,是周医生的一个学生,他正好回我们这边探亲,就顺路把我捎回来了。我给了油钱的。”

“嗯。”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看着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充满了委屈和不安。

我放下手里的刀,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我说。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知道?”

“我知道你去上海,是为了给涛涛看病。”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慧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门框,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我轻易地揭穿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箱子里的那个文件夹。”

慧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不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母亲,一个精明算计的妻子,她只是一个被恐惧和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女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她。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怕……”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充满了哭腔,“我怕你担心,怕你上火。你那腰,一着急就疼得厉害。涛涛又要高考了,我怕影响他……我怕这个家乱了……”

“那你自己呢?”我的声音也哽咽了,“你自己就不怕吗?一个人带着孩子去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万一结果不好,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没想过怎么办。”她哭着说,“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只要涛涛没事,我怎么样都行。”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着,疼得无以复加。

我抱紧她,用我这并不宽厚的胸膛,给她支撑。

“傻瓜。”我抚着她的背,“你太傻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什么?夫妻就是‘福祸与共’。有好事,一起笑;有难事,一起扛。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个摆设吗?天塌下来,也该是我这个男人顶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人冲在前面了?”

我的话,像打开了她情绪的闸门。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这些天,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恐惧,她不敢在儿子面前哭,不敢在医生面前哭,更不敢在我面前哭。现在,她终于可以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了。

我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衬衫。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倒了。

王涛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静静地站在门口。他看着相拥而泣的父母,眼圈也红了。

他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们。

“爸,妈,对不起。”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窗外,夕阳的余晖照进屋子,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厨房里,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生活,还要继续。

但这一次,我们是一家三口,一起面对。

第7章 灯下的真相

面条很快就煮好了。

三碗阳春面,卧上三个荷包蛋,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面。

我看着慧敏,她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眼泪还是不时地掉进碗里,和着汤一起喝了下去。

我看着儿子,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眼神里少了些平日的跳脱,多了些沉稳。

“涛涛,”我先开了口,“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王涛抬起头,摇了摇头,“爸,我没事了。周医生说就是压力太大了,让我多休息。”

“那就好。”我点点头,“学习上的事,别逼自己太紧。尽力就行,你考上哪个大学,爸妈都为你骄傲。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王涛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爸。”

我又看向慧敏。

“那张纸条……”我轻声问,“‘羡慕上海人的生活’,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慧敏的脸红了。她放下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我刚带涛涛做完检查,在等结果。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我就在医院对面的一个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进咖啡馆,里面的人,都穿得特别讲究,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我看到旁边一桌的年轻姑娘,点了一杯咖啡,一块小蛋糕,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下午。看起来那么悠闲,那么自在。”

她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苦涩。

“我当时就想,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她们在享受生活,而我呢,揣着一沓不知道结果的检查单,连杯最便宜的咖啡都舍不得点。我心里又酸又羡慕,就在记事本上随手写了那句话。”

“我不是真的羡慕他们有钱。”她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是羡慕他们那种不用为生活和健康发愁的安稳。我当时就想,要是我们家涛涛也能一辈子这么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听完她的话,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一直以为,她是嫌我没本事,给不了她好日子。我以为,她是羡慕别人的荣华富贵。

到头来,她所求的,不过是一家人的平安健康。

内心独白:我总觉得男人就该干大事,在外面挣钱养家,就是对家最大的贡献。我忽略了,家不是工厂,不能只靠指标和数据来维持。家是需要用心的。用心去听,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我连自己老婆孩子心里最深的恐惧都感受不到,我还算什么一家之主?

“钱的事,你不用愁。”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我的手心把它焐热,“我还有点积蓄,厂里也能预支一部分工资。同事街坊那儿,我这张老脸还能借到点。天塌不下来。”

“嗯。”慧敏反手握住我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看着她,“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不许再一个人扛着。听见没有?”

“听见了。”她带着泪,笑了。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一起扛。”我加重了语气。

“嗯!”她和儿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吃完饭,慧敏去洗碗,我和儿子坐在沙发上。

“爸,”儿子突然开口,“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爸不怪你。爸知道,你是心疼你妈,也是怕我担心。你做得对,你比爸强,像个男子汉。”

得到我的肯定,王涛的眼睛亮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以后,也要相信你爸。你爸的肩膀,还扛得动。”

“嗯!”他重重地点头。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

慧敏把头靠在我的胳膊上,像我们年轻时一样。

“建军,等涛涛高考完了,病也稳定了,我们……我们一家人,再去一次上海吧。”她轻声说。

“去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她说,“我们就去外滩走走,看看东方明珠。然后,我带你去那家咖啡馆,我请你喝咖啡。我们不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担惊受怕。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去,像所有普通游客一样。”

“好。”我答应她。

我知道,她想去的,不是上海。

她想找回的,是那种一家人在一起,从容、坦然、无所畏惧的感觉。

黑暗中,我抱着她,心里一片安宁。

我们都是普通人,过着最平凡的日子。我们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是人情往来的计较,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

我们也会犯错,会猜忌,会争吵。

但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深藏在这些琐碎和争吵之下的,那份最朴素的责任,那份最深沉的爱,和那份无论如何都打不散的,家的情义。

我的手,抚上床头柜上那本尘封的相册。

明天,该找个时间,把它好好擦一擦了。里面的故事,还没结束。

我们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来源:执着的饼干A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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