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个入宫半年,连皇帝的龙床都没爬上过的才人。一个被整个后宫暗地里嘲笑为“木头美人”的废物。
“砰!”
白玉酒杯被狠狠摔在金砖之上,四分五裂。
御花园的皇家寿宴,满堂的锦衣华服,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跪在中央,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身上。
沈听雪。
一个入宫半年,连皇帝的龙床都没爬上过的才人。一个被整个后宫暗地里嘲笑为“木头美人”的废物。
龙椅上,大夏皇帝萧玄裔的脸上结着一层寒霜,他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
“沈才人,朕让你给柳贵妃敬酒,你聋了吗?”
沈听雪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臣妾……臣妾不善言辞。”
“不善言辞?”萧玄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身边娇媚入骨的柳贵妃,“凝烟,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一个木头,也配待在宫里占着朕的份例。”
柳贵妃柳凝烟掩唇轻笑,嗓音甜得发腻:“陛下,您就别为难沈妹妹了。她天生就是这副呆呆的样子,怕是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她的话名为求情,实则是在沈听雪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满座的王公大臣和后宫妃嫔们,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谁都知道,柳贵妃是当朝宰相的独女,圣眷正浓,而这个沈听雪,不过是她父亲大将军沈阔打赢了一场仗,被硬塞进宫的庶女,如同货物一般,毫无根基。
萧玄裔显然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敲了敲桌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既然话说不利索,那总会学点别的吧?”他盯着沈听雪,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听说有些小狗,叫声很是悦耳。你,学一声给贵妃听听,若是逗得贵妃笑了,朕今日就饶了你的无礼之罪。”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整个宴会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让一个妃嫔当众学狗叫?
这是何等的羞辱!
沈听雪跪在那里的身形僵住了,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她记得,五年前,她的家族“赤焰军”被冠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年仅十三岁的她被师父救走,带入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无影楼”。
从那天起,世上再无沈家的小女儿,只有一个代号“惊鸿”的顶尖杀手。
她以毒淬体,百毒不侵;她修习缩骨易容,杀人无形;她指尖藏着三寸淬毒钢针,三步之内,见血封喉。
入宫,是她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
她要杀的,就是龙椅上这个构陷忠良,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萧玄裔!
为了这一天,她伪装成一个木讷、懦弱、逆来顺受的废柴,忍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和嘲讽。
可她没想到,这条狗皇帝,竟会用如此极致的方式来践踏她的尊严!
“怎么?不愿意?”萧玄裔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沈将军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他提到了她的父亲。那个远在边关,用命为他守护江山,却连女儿都护不住的男人。
沈听雪紧紧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的肌肉已经绷紧,只要一个瞬间,指尖的钢针就能穿透他的喉咙!
但理智,像一盆冰水,将这股冲动死死浇灭。
不行。
现在动手,就算杀了他,自己也必死无疑。禁军高手如云,她插翅难飞。她要的,不只是他的命,更是要他身败名裂,要还沈家一个清白!
深吸一口气,沈听雪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杀意。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素净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屈服时,她却只是轻轻磕了一个头,声音依旧沙哑:“臣妾愚钝,学不会。”
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
柳贵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萧玄裔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一个沈才人!”他怒极反笑,“真是给你脸了!”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装饰华丽的匕首,狠狠拍在桌上。那匕首削铁如泥,寒光闪闪。
“凝烟,这柄‘秋水’就赏给你了。”萧玄裔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沈听-雪,“记住,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再有下次,朕不介意让这宫里,少一个只会吃饭的木头桩子!”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沈听雪再次叩首:“谢陛下……不杀之恩。”
“滚!”
一个“滚”字,让她如蒙大赦。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在无数道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低着头,一步步退出了宴会。
走出御花园的那一刻,晚风吹在她脸上,冰冷刺骨。
但比晚风更冷的,是她眼底那沸腾的杀意。
萧玄裔,柳凝烟……
你们的命,我“惊鸿”,收定了!
刺杀计划,从今晚,正式启动!
回到自己冷清的“听雪阁”,沈听雪刚换下一身湿透的衣服,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柳贵妃身边最得势的掌事宫女崔儿,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哟,沈才人这是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学会狗叫,讨陛下欢心啊?”崔儿尖酸刻薄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听雪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和畏惧:“崔……崔儿姐姐,你这是……”
“我这是什么?我这是替贵妃娘娘来教你规矩!”崔儿扬起下巴,一脸倨傲,“娘娘说了,你今晚冲撞了圣驾,让她也跟着丢了脸。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说着,一步步逼近沈听身雪,扬起了手:“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巴掌带着风声,就要扇在沈听雪的脸上。
就在这一刹那,沈听雪那双看似惊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她像是被吓得脚下一滑,身体“不小心”地向旁边一歪。
与此同时,她宽大的袖口中,一小撮早已备好的石灰粉末,悄无声息地扬了出去。
“啊!”
崔儿的巴掌落了空,只觉得眼前一白,双眼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痛苦地尖叫起来。
“崔儿姐姐,你怎么了?”沈听雪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她慌乱地伸出手去扶崔儿,脚下却又是一个“踉跄”。
砰!
她的手,精准地推在了崔儿的后心上。
崔儿本就因为失明而站立不稳,被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旁边的假山石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崔儿的额头重重磕在尖锐的石头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惨叫一声,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那两个太监都看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他们眼里,就是沈才人被吓坏了,先是不小心扬了袖子里的香粉,然后又在去扶人的时候推倒了崔儿。
一切,都是个意外。
沈听雪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崔儿,自己也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杀人了……我杀人了……”她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半个时辰后,柳贵妃带着皇帝的御驾,气势汹汹地驾临了听雪阁。
“沈听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本宫的掌事宫女!”柳贵妃一进门,就指着沈听雪的鼻子厉声喝骂。
此刻,太医正在给崔儿诊治,而崔儿的情况却极其诡异。
她额头上的伤并不致命,眼睛里的石灰粉也被清洗了。但她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中了邪一样。
沈听雪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是崔儿姐姐要打我,臣妾害怕,想躲开,谁知道……谁知道会这样……”
萧玄裔皱着眉,看着不断抽搐的崔儿,又看了看哭得快要断气的沈听雪,眼神里充满了不耐。
“太医,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回道:“回陛下,崔儿姑姑额头是外伤,眼睛也无大碍。只是……只是她这浑身抽搐、口不能言的症状,像是……像是突发了羊角风啊!”
羊角风?
柳贵妃尖叫起来:“不可能!崔儿跟了本宫十年,身体好得很,怎么会突然得羊角风!”
她死死盯着沈听雪:“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动了什么手脚!”
沈听雪被她吼得一哆嗦,哭得更凶了:“贵妃娘娘饶命,臣妾……臣妾什么都没做啊……”
萧玄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他看来,沈听雪这个木头,连话都说不明白,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害人。
反倒是柳贵妃,因为寿宴上的一点小事,就派人来耀武扬威,现在出了事,还在这里大吵大闹,实在是有失体统。
“够了!”萧玄裔冷喝一声,“一个奴才,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太医既然诊断是羊角风,那就抬下去治!你身为贵妃,为这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成何体统!”
柳贵妃被他训得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竟然为了这个木头美人,训斥自己?
“陛下,臣妾……”
“闭嘴!”萧玄裔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回你的宫去,禁足半月,好好反省!”
说完,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沈听雪一眼,拂袖而去。
柳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狠狠地剜了沈听雪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听雪阁再次恢复了死寂。
沈听雪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的泪痕未干,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羊角风?
不。
那叫“牵机散”。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沾之即发,能让人浑身痉挛,口不能言,症状与羊角风无异,但三个时辰后便会自行消解,不留任何痕迹。
刚才她“不小心”扬起的,除了石灰,还有这一点点致命的佐料。
柳凝烟,这只是个开始。
你和你身后的柳家,还有龙椅上那个狗皇帝,一个都跑不掉。
第一次交锋,沈听雪毫发无伤,柳贵妃禁足半月,折了心腹,吃了哑巴亏。
这后宫,要开始变天了。
自那晚之后,沈听雪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木头美人”,每日待在听雪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后宫的暗流,却因为她的存在,开始悄然改变方向。
柳贵妃被禁足,宫中势力最大的便是贤妃。贤妃是兵部尚书之女,与柳贵妃向来不和。
一日,沈听雪在御花园“偶遇”了被贤妃宫中宫女刁难的淑嫔。
淑嫔家世普通,性格懦弱,是后宫食物链的最底层。
沈听雪只是“无意”间,对那哭泣的淑嫔说了一句:“姐姐若是觉得心口闷,不妨去太医院讨些清心莲子羹来喝,只是那莲子心,性寒,不宜与御膳房的蟹黄酥同食。”
淑嫔将信将疑,但走投无路之下,还是照做了。
三日后,贤妃在用完午膳后,突然浑身起了红疹,奇痒无比,险些毁了容貌。
太医查来查去,最终查出,是贤妃最爱吃的蟹黄酥与她新得的一批贡品莲子相克所致。
此事被定性为意外,但贤妃却认定了是淑嫔在背后搞鬼,毕竟那批莲子,是淑嫔的份例被她抢了去的。
一场新的宫斗,就此拉开序幕。
贤妃与淑嫔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伤,一个因手段恶毒被降为嫔,一个因下毒害人被打入冷宫。
而她们相斗的过程中,为了拉拢势力,或是清除障碍,贤妃父亲安插在宫中的一名禁军副统领,和淑嫔远方表哥,一名御前侍卫,都因为各种“意外”被调离了核心岗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沈听雪,却仿佛置身事外,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沾湿。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只是轻轻拨动了一颗最不起眼的棋子,就引发了一场棋盘上的大地震。
而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争风吃醋的女人。
她们的每一次争斗,都像一把刀,在沈听雪的引导下,精准地斩向了萧玄裔身边的护卫力量。
一个副统领,一个御前侍卫……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却是皇帝安保体系中的重要节点。
她在用宫斗做掩护,一点点拆掉萧玄裔身边的篱笆。
然而,她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萧玄裔。
这位生性多疑的帝王,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每一次后宫风波的中心,似乎都或多或少地,与那个“木头美人”沈听雪有点关系。
她就像一个风暴眼,自己平静无波,身边却总能掀起惊涛骇浪。
而且,每一次风波过后,她都能毫发无伤,甚至连被迁怒都没有。
这到底是极致的愚蠢,还是极致的幸运?
萧玄裔对这个被他视为玩物的女人,第一次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兴趣。
他开始频繁地召见沈听雪。
有时是让她在书房里磨墨,一磨就是一下午,却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有时是让她陪着用膳,他吃他的山珍海味,她就跪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他像一个猎人,在观察一只奇特的猎物,试图从她那张木然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他失望了。
沈听雪永远都是那副样子,温顺、木讷、战战兢兢,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越是这样,萧玄裔的好胜心和征服欲就越是被激发。
他就不信,这天下还有他掌控不了的女人。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看着跪在脚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沈听雪,突然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旨意。
“传朕旨意,沈才人温婉贤淑,侍奉有功,晋为婕妤,迁居揽月轩。”
婕妤,正三品。
从一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才人,一跃成为后宫中拥有实权的娘娘。
整个后宫都炸了锅。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这个木头美人,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能让陛下对她另眼相看!
只有沈听雪自己知道,萧玄裔的这一步棋,有多么险恶。
他这是要把她从暗处,直接拎到聚光灯下。
他要把她变成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要看她在这惊涛骇浪中,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这个自负的帝王,亲手将一把最致命的匕首,引到了自己的心脏旁边。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沾沾自喜。
沈听雪跪在地上,平静地接下了这道旨意。
“臣妾,谢陛下隆恩。”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狂跳。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兴奋。
猎人,已经走进了她布下的陷阱。
秋季围猎,是皇家每年的惯例。
萧玄裔带上了后宫一众妃嫔,浩浩荡荡地前往京郊的皇家猎场。
新晋的沈婕妤,自然也在其中。
她骑着一匹温顺的小母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低着头,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柳贵妃的禁足早已解除,此刻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紧跟在萧玄裔身侧,不时地用挑衅的眼神瞟向沈听雪,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陛下,您看沈妹妹那样子,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带她来围猎,不是扫兴吗?”
萧玄裔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听雪,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无妨,她就当个摆设,也挺好看。”
柳贵妃被他这话一噎,心中更加嫉恨。
围猎开始,萧玄裔一马当先,冲入林中。
突然,林中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
“有刺客!保护陛下!”
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打破了围猎的祥和气氛。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杀出,他们武功高强,招式狠辣,目标直指萧玄裔!
禁军们立刻反应过来,与刺客战作一团。
现场瞬间大乱!
妃嫔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四处逃窜。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那个呆呆的、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沈婕妤,会是第一个死在乱刀之下的人。
混乱中,一名刺客突破了禁军的防线,如鬼魅般出现在萧玄裔的身后,手中的长剑直刺他的后心!
“陛下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是沈听雪!
她似乎是被受惊的马甩了下来,整个人狼狈地滚落在地,然后惊慌失措地爬向萧玄裔,像是要寻求庇护。
那个刺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长剑毫不犹豫地继续刺向皇帝,完全没把这个碍事的女人放在眼里。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萧玄裔的瞬间,沈听雪恰好爬到了他的脚边。
她惊恐地抬起头,似乎是想尖叫,却因为恐惧发不出声音。
混乱中,她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她手中,正握着一根刚才从发髻上掉落的,用来固定头发的银簪。
电光火石之间!
她那“胡乱挥舞”的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迎上了刺客的剑。
更准确地说,是迎上了刺客握剑的手腕。
那根尖锐的银簪,精准无比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穿了刺客的手腕筋脉!
“啊!”
刺客惨叫一声,长剑当啷落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沈听-雪已经“吓得”整个人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而她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根发簪。
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那根发簪,如同毒蛇的獠牙,无声无息地,刺进了刺客的喉咙。
一寸,见血封喉。
那名武功高强的刺客,身体僵住,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里的。
扑通。
刺客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沈听雪,则像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吓破了胆,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当一切尘埃落定,刺客被全部剿灭后,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晕倒”在皇帝脚边的女人。
萧玄裔低头看着地上的刺客尸体,又看了看沈听雪。
他亲眼看到,是她,用一支发簪,救了自己的命。
那看似慌乱无措的动作,那凑巧到极点的时机……
是巧合吗?
萧玄裔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虑。
但很快,这丝疑虑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征服欲。
不管她是真的凑巧,还是深藏不露,这个女人,都成功地勾起了他全部的兴趣。
他俯身,亲自将沈听雪抱了起来。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响彻整个猎场,“沈婕妤救驾有功,心思敏慧,晋为‘雪妃’!赐金千两,绸缎百匹!”
从婕妤到妃,又是一次破格的提升!
这一次,再也无人敢有异议。
救驾之功,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柳贵妃站在一旁,看着被皇帝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沈听雪,嫉妒得双眼发红,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沈听雪在萧玄裔的怀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是那副怯懦又迷茫的样子。
但她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刚才混乱中,她瞥见了那名被她杀死的刺客腰间的一个小小的绳结。
那是“无影楼”内部的联络暗号。
这次刺杀,是无影楼的手笔。
可师父明明说过,在她完成任务之前,组织不会有任何针对大夏皇室的行动。
除非……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
有人想借这次刺杀,杀了萧玄裔,抢走她的功劳。
又或者,是想借萧玄裔的手,除了她这个首席杀手!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沈听雪。
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不仅要刺杀皇帝,还要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叛徒!
成为雪妃,获得了更近距离接触萧玄裔的权力,这本是好事。
但这也意味着,她彻底暴露在了所有势力的视线之下。
前有虎,后有狼。
她的复仇之路,变得愈发艰难险阻。
皇家祭天大典,是国之重事。
这一日,皇帝将率文武百官,至京郊天坛,祭拜天地,祈求国泰民安。
而今年的祭天大典,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
成为雪妃之后,沈听雪表面上圣眷日隆,但她知道,萧玄裔对她的试探从未停止。
他赐给她无数珍宝,却也在她宫里安插了最多的眼线。
他时常召她侍寝,却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用锐利的目光审视她到天明。
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毒蛇,在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而另一个巨大的威胁,则来自柳贵妃和她背后的宰相柳擎。
沈听雪的崛起,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
祭天大典,就是他们选定的,最好的时机。
大典之上,庄严肃穆。
萧玄裔身着龙袍,站在祭坛最高处,准备宣读祭文。
沈听雪作为新宠,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就在此时,宰相柳擎突然出列,高声喊道:“陛下!请暂停大典!臣有要事启奏!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关乎陛下安危!”
萧玄裔眉头一皱。
柳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高高举起:“臣昨日截获一封密信,信中内容,乃是雪妃娘娘与关外废太子勾结,欲在今日祭天大典之上,行刺陛下,里应外合,颠覆我大夏江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沈听雪的身上。
沈听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柳贵妃从人群中走出,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她一挥手,几个禁军压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太监走了上来。
“这是你听雪阁的小路子,”柳贵妃指着那太监,“他已经全部招了!就是你让他送的信!”
接着,柳贵妃又从袖中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有这个!这是从你枕头底下搜出来的,和刺客们用的,一模一样!”
那把匕首,正是当初在寿宴上,萧玄裔赏给柳贵妃,后来又在围猎后,转赐给沈听雪的“秋水”!
所有的证据,都完美地形成了一个闭环,死死地指向了沈听雪!
萧玄裔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一步步走到沈听雪面前,眼中充满了被戏耍的愤怒和杀意。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有趣,觉得她是一只特殊的猎物。
却没想到,她是一条潜伏在自己身边,最毒的蛇!
“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没有……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沈听-雪哭着跪倒在地,抓着他的龙袍下摆,苦苦哀求。
“冤枉?”萧玄裔一脚将她踹开,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尖直指她的眉心。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禁军们一拥而上,将沈听雪团团包围。
长枪如林,刀剑如霜。
她被逼到了绝境。
柳贵妃和宰相柳擎对视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只要杀了沈听雪,坐实了她谋反的罪名,他们再“顺理成章”地以清君侧的名义,逼迫萧玄裔退位,这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萧玄裔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已经认命的沈听雪,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准备亲手了结这个胆敢愚弄他的女人。
“死吧!”
他厉喝一声,长剑猛地劈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那个一直哭泣哀求,满脸绝望的沈听雪,突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诡异,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怜悯。
她不笑了还好,这一笑,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还是那个木讷胆小的雪妃吗?
“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沈听雪猛地一跺脚。
她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一股黄色的浓烟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祭坛!
“有毒!”
“保护陛下!”
现场大乱!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咳嗽不止。
这烟虽然无毒,但遮蔽视线的效-果却是顶级的。
在所有人视野模糊,陷入混乱之际,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动了。
沈听雪,不,应该说是杀手“惊鸿”,在烟雾中,如同游鱼入海。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身法诡异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些围着她的禁军,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人便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是一击,便精准地击晕了他们。
“人呢?沈听雪那个贱人呢!”柳贵妃惊慌地大叫。
宰相柳擎也感到了不对劲,他拔出剑,色厉内荏地吼道:“护驾!快护驾!”
而他们的目标,萧玄裔,此刻正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了一丝冰冷的触感。
一个幽幽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在他耳边响起。
“陛下,别动,刀剑无眼。”
萧玄裔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感觉到,抵住他喉咙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而那握着匕首的手,稳如磐石。
烟雾渐渐散去。
祭坛上的景象,让所有幸存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沈听雪一身素衣,毫发无伤地站在祭坛中央。
而大夏的皇帝萧玄裔,被她用一把匕首,抵住了喉咙,劫持了!
那把匕首,正是“秋水”。
她脸上的怯懦和木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睥睨天下的傲然。
那双曾经空洞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是积压了五年的,滔天恨意!
“你……你到底是谁?”萧玄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沈听雪笑了,那笑容,倾国倾城,却又带着血腥的味道。
她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陛下,宫斗我不会,但取你狗命,我最擅长。”
一句话,让萧玄裔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木头美人,什么胆小懦弱,全都是伪装!
“你……”他刚想说什么,沈听雪却已经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沈听雪,原‘赤焰军’主帅沈阔之女!”
“五年前,萧玄裔为夺兵权,构陷我父谋反,将我沈家满门,三百七十一口,尽数屠戮!”
“今日,我沈听雪,便是从地狱爬回来,向你这狗皇帝索命的恶鬼!”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赤焰军的案子,当年本就疑点重重,只是无人敢言。
如今被沈听雪当众揭开,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栗。
宰相柳擎见势不妙,立刻吼道:“一派胡言!此乃叛党妖言惑众!来人,给我放箭,将这乱臣贼子就地格杀!”
他身后的私兵们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祭坛上的沈听雪。
他们根本不顾皇帝的死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放箭的瞬间,祭坛之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身披银甲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柳擎的叛军团团包围!
为首的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贤王!
柳擎和柳贵妃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皇叔……你……”萧玄裔也愣住了。
贤王跃上祭坛,看都没看萧玄裔一眼,而是对着沈听雪,遥遥一抱拳。
“沈姑娘,久等了。”
沈听雪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贤王早已查清了当年的冤案,也知道了她的计划。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将柳擎父女和萧玄裔一网打尽的时机!
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大局已定。
柳擎父女的叛军被轻而易举地缴械。
宰相柳擎自知罪无可赦,挥剑自刎。柳贵妃则瘫倒在地,失魂落魄。
整个祭坛上,只剩下沈听雪和她挟持的皇帝萧玄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在等她的选择。
是杀了这个皇帝,报仇雪恨?
还是将他交给贤王,换一个天下太平?
萧玄裔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匕首,声音颤抖着求饶:“听雪……不,雪妃……朕错了,朕当年是鬼迷了心窍!你放了朕,朕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朕封你为后,我们……”
“闭嘴。”
沈听雪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看着这个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用权力和地位来诱惑她的男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鄙夷。
皇后?
这沾满了她亲人鲜血的后位,她嫌脏。
她缓缓收回了匕首。
萧玄裔以为她心软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但下一秒,沈听雪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手中的“秋水”寒光一闪,没有割向萧玄裔的喉咙,而是精准地削断了他龙冠上的缨络!
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冠,掉落在地,滚入尘埃。
奇耻大辱!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你的狗命,留给天下人审判吧。”
沈听雪丢下这句话,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一步步走下祭坛。
贤王的士兵们,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身素衣,迎着风,飘然离去。
没有人敢拦她。
也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三个月后,新皇登基,正是贤王。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赤焰军”平反,将沈家满门的牌位,迎入了皇家宗祠。
废帝萧玄裔被圈禁终身,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中,疯了。
柳贵妃被打入冷宫,日日夜夜,活在噩梦里。
所有曾经看不起沈听雪,嘲笑她是“木头美人”的妃嫔和宫人,只能在传说中,听到那个以一己之力,颠覆了一个王朝的女子的故事,追悔莫及。
一年后。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个身着劲装,头戴帷帽的女子,骑着一匹骏马,驰骋在无边的戈壁之上。
她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肆意洒脱的笑容。
江湖上,再无杀手“惊鸿”。
只有一个叫沈听雪的女子,用自己的方式,过上了属于她的,海阔天空的自由生活。
至于未来?
未来,在马蹄之下,在风里,在远方。
来源:雾中坦然登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