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季沧海抱着一个纸箱,走出他奉献了二十年青春的办公室。箱子里装着一个印着“优秀员工”的旧水杯,几本泛黄的技术手册,还有一盆养了五年却半死不活的绿萝。他的青春,似乎也和这盆绿萝一样,干瘪,无光。
季沧海抱着一个纸箱,走出他奉献了二十年青春的办公室。箱子里装着一个印着“优秀员工”的旧水杯,几本泛黄的技术手册,还有一盆养了五年却半死不活的绿萝。他的青春,似乎也和这盆绿萝一样,干瘪,无光。
身后,新上任的技术总监梁峻正对着一群年轻的程序员高谈阔论,声音不大不小,却像一根根钢针,精准地扎进季沧海的耳膜。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跟不上时代的下场。公司不是养老院,不需要没有价值的沉没成本。”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讨好的哄笑声。
季沧海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他能想象出那些年轻面孔上的表情。有几个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此刻,他们或低头假装忙碌,或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人心,比代码复杂,也比代码更冷。
他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个他奋斗了半生的世界。电梯里光亮的镜面,映出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发际线高了,眼角的皱纹深了,曾经挺直的背,也被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压得微微佝偻。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发来的两条微信。
“老季,这个月房贷该交了,你卡里钱够吗?”
“还有,儿子大学下学期的学费通知也下来了,三万二。”
季沧海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四十五岁,被优化,房贷,学费,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他回了句:“没事,够的。”然后无力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刚走出办公大楼,身后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厦里,一场庆祝正在上演。
技术部的办公室里,梁峻“砰”的一声,打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槟。泡沫四溅,年轻的员工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来,兄弟们,为了我们团队的新生,干杯!”梁峻高举酒杯,满面红光,“今天,我们成功清除了一位思想僵化、效率低下的老员工,这是我们部门优化升级的第一步!从今天起,这里是年轻人的天下!”
他特意加重了“老员工”三个字,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梁峻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是董事长的外甥,空降而来,清理掉季沧海这种没有背景、不懂变通的“老油条”,是他立威的第一步。
就在香槟泡沫飞溅的最高点,一个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是董事长秘书打来的。
“梁总监,天启集团的闻樱闻副总紧急来电,说要立刻对‘天穹系统’进行二期功能升级,合同价值两千万!董事长让你亲自负责,必须拿下!”
梁峻心脏猛地一跳,狂喜涌上心头。真是天助我也!刚赶走一个老家伙,就来了个天大的功劳!
他想都没想,立刻回拨了闻樱的电话,语气充满了自信:“闻总您好,我是新任技术总监梁峻。您放心,区区一个功能升级,我们团队48小时内,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闻樱的声音冷静而锐利:“梁总监,我需要的是保证,不是空话。这次升级涉及底层核心数据接口,我们自己的技术顾问评估过,难度极高。”
“闻总放心!”梁峻拍着胸脯,唾沫横飞,“我们团队刚刚进行过人员优化,现在的都是精兵强将,效率绝对一流!您就等好消息吧!”
挂掉电话,梁峻把酒杯重重一放,意气风发地吼道:“都别喝了!两千万的项目!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回家!给我干!”
整个技术部立刻陷入了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中。年轻的程序员们摩拳擦掌,准备在新领导面前大展身手。
然而,半小时后,亢奋变成了惊愕。
一小时后,惊愕变成了凝重。
三小时后,凝重变成了绝望。
“梁…梁总,不行啊!这‘天穹系统’的核心代码,像一堵铜墙铁壁,我们根本进不去!”一个技术组长满头大汗地跑来报告。
“什么叫进不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梁峻脸色一沉。
“它……它被锁死了!不是普通的权限问题,是底层逻辑锁!所有的写入端口都变成了只读模式,我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改不了!这系统……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
梁峻不信邪,亲自坐到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了半天代码,结果屏幕上弹出的永远是鲜红的“ACCESS DENIED”。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金刚石上,除了手疼,什么用都没有。
这套“天穹系统”,是公司十多年前立项的核心产品,也是公司赖以生存的命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创始团队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季沧海一个元老还在负责日常维护。梁峻一直觉得,这套系统老旧不堪,维护它的季沧海更是个老古董。
可现在,这个“老古董”造出来的东西,竟然让他的精英团队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从狂热变成死寂,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第二天下午,距离48小时的死线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梁峻的眼睛布满血丝,嘴上起了燎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是“闻樱”。
梁峻手一抖,接通电话,声音嘶哑:“闻总……”
“梁总监,我时间宝贵。”闻樱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问过我的技术顾问了。他说,‘天穹系统’的底层架构极其精妙,设有一种创造者保护机制。能动它核心的人,只有一个。在业界,他的匿名代号是‘Morpheus’。”
“Morpheus?”梁峻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是什么鬼名字?
闻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宣读最后的判决:“我的顾问还说,这个‘Morpheus’,神龙见首不见尾,是真正的技术大神。梁总监,如果你在两小时内找不到他,我们的合作,包括之前所有的项目,将全部作废。天启集团,不和没有金刚钻的团队合作。”
电话被“咔”地一声挂断。
梁峻拿着手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
Morpheus……Morpheus……他疯狂地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旁边技术组长的领子,嘶吼道:“公司里,谁懂这个天穹系统?谁最懂?!”
技术组长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懂……最懂的……不就是昨天被您……被您辞退的季……季沧海季工吗?这套系统……就是他一手写出来的啊!”
“轰!”
梁峻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全公司唯一知道‘Morpheus’真实身份,唯一能拯救这笔两千万订单的人,那个被他当作垃圾一样清扫出门的“老东西”……
此刻,正在城西的菜市场里,为了三毛钱一斤的葱,正和菜贩子大妈磨得口干舌燥。
“大姐,你看我买这么多菜,这把葱就送我得了呗?”
“后生仔,现在生意不好做啊,三毛钱也是钱啊!”
梁峻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下属。他一边狂奔,一边颤抖着手拨打季沧海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遍,两遍,十遍,永远是这个提示。季沧海早就把他拉黑了。
梁峻急得快要哭了,他冲进人事部,吼着要到了季沧海的家庭住址,然后像一头疯牛般冲向停车场。两千万的合同,董事长的怒火,还有自己刚刚吹出去的牛皮,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季沧海,不惜一切代价!
而此时的季沧海,刚刚结束了和菜贩大妈的“友好磋商”,以便宜一毛钱的价格拿下了那把葱。他提着菜,慢悠悠地往家走,盘算着晚上给妻儿做什么好吃的。至于公司的烂摊子,与他何干?
那个所谓的“普罗米修斯协议”,其实并不是什么恶意程序。那是他多年前,为了防止系统核心被不懂装懂的蠢货胡乱修改而留下的“创造者保险”。当他的管理员权限被非法剥夺的那一刻,协议自动激活,将系统锁定在最安全的“只读模式”。
系统没崩,但彻底瘫痪。想要解锁?可以,除非创造者本人,通过虹膜、指纹、声纹三重生物密匙,亲手授权。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的骄傲和体面。
梁峻开着他的宝马,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季沧海家老旧的小区楼下堵住了他。
看到季沧海左手提着鱼,右手拎着菜,一副居家煮夫的模样,梁峻差点没认出来。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季沧海面前,摇下车窗,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喊道:“季沧海!上车!公司有急事!”
季沧海眼皮都没抬一下,绕过车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梁峻又气又急,推开车门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季沧海的胳膊,“跟我回公司!立刻!马上!”
季沧海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梁峻,说:“梁总监,我已经不是公司的员工了。公司的急事,与我无关。”
“你!”梁峻被噎得说不出话。他习惯了颐指气使,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公司解决问题,我给你加薪!加两成!”
季沧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微微一撇:“梁总监,你昨天才说过,我是公司的沉没成本。怎么,今天这成本又浮上来了?”
“我……”梁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老实人,嘴巴竟然这么毒。
“季工,季师傅!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梁峻终于绷不住了,语气软了下来,“天启集团那个两千万的项目,就差你点头了!只要你回去把系统解锁,别说加薪,奖金我分你一半!”
“哦?奖金?”季沧海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鱼,“一条鱼十几块,一把葱几毛钱,我算得很清楚。至于那一半奖金是多少,我算不清,也不想算。梁总监,请回吧,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做饭。”
说完,他甩开梁峻的手,径直走进了单元楼。
梁峻看着那扇关上的铁门,气得浑身发抖。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董事长的电话,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季沧海如何“挟技要价”、“不顾公司大局”。
董事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道:“废物!连个人都搞不定!他不是要钱吗?给他钱!五十万!让他马上滚回来!”
梁峻得了圣旨,立刻给季沧海发了条短信:“五十万!回来解锁系统,钱马上到账!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季沧海刚把鱼放进厨房,看到短信,只是轻蔑地笑了笑,随手删掉。
二十年的付出,换来一句“沉没成本”和无情的驱逐。现在,他们以为用区区五十万,就能买回他的尊严?
可笑。
接下来的两天,公司彻底乱了套。天启集团的解约函正式发到了董事长的邮箱,股价应声下跌。几个依赖“天穹系统”运转的大客户也纷纷打来电话质问,整个公司的业务链,濒临崩溃。
梁峻彻底成了公司的罪人。他走在公司里,到处都是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季沧海身上。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梁峻狗急跳墙,动用自己的人脉,在行业内的几个技术论坛和社交群里匿名散布谣言,说“某公司被裁45岁老员工季沧海,因心怀不满,离职时恶意破坏公司核心代码,导致公司重大损失”,甚至伪造了几张模糊的代码截图作为“证据”。
他要把季沧海彻底搞臭,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永无翻身之地!
谣言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一时间,季沧海成了“没有职业道德”、“技术人渣”的代名词。
季沧海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面无表情。他知道,这是梁峻最后的疯狂。只是他没想到,人心可以恶毒到这个地步。
妻子在一旁担忧地问:“老季,这可怎么办?会影响你找新工作吧?”
季沧海拍了拍妻子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放心,清者自清。他们欠我的,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就在整个行业都在声讨季沧海的时候,天启集团的副总裁闻樱,正坐在她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份调查报告,眉头紧锁。
“这个梁峻,蠢得无可救药。”她对面前的技术总顾问说道,“他以为这样就能逼Morpheus就范?恰恰相反,这只会让事情更糟。”
技术总顾问推了推眼镜:“闻总,我们现在怎么办?‘天穹系统’对我们下一个战略至关重要,放弃太可惜了。”
闻樱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锐利如鹰:“放弃?我从不放弃。既然他们公司找不到Morpheus,那我们就自己找。绕开他们,直接和他谈!”
“可Morpheus一向神秘,怎么找?”
闻樱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只要是代码,就会留下痕迹。我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从网络世界里凭空蒸发。给我查!动用一切资源,查清楚‘天穹系统’的每一行初始代码,每一个注释!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Morpheus的真实资料!”
一场由天启集团发起的技术考古,无声无息地展开了。
天启的技术精英们,像一群最顶尖的猎人,在“天穹系统”浩如烟海的代码库里,寻找着蛛丝马迹。终于,在一个极其冷门的、十年前的系统日志模块里,他们发现了一行被注释掉的开发者签名。
`// Morpheus was here. A simple solution for a complex world. J.C.H.`
“J.C.H.!”
这三个字母,成了破局的关键!
通过对原公司早期员工档案的筛查,再结合离职时间,一个名字跃然纸上——季沧海!
当闻樱看到季沧海的资料时,愣住了。照片上的男人,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木讷,完全无法和传说中那个挥洒自如、构建了如此宏伟代码帝国的技术大神“Morpheus”联系在一起。
而资料的最后一栏,赫然写着:状态——失业。
“他现在在哪?”闻樱立刻问道。
“根据社会保障系统的最新记录,他今天上午预约了去城东街道办事处,办理失业登记。”
闻樱立刻站起身,抓起外套:“备车!去城东街道办事处!”
城东街道办事处的大厅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和廉价茶叶混合的味道。季沧海拿着号码牌,坐在塑料椅子上,安静地等待叫号。周围的人大多神情麻木,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上招聘软件里那些“限35岁以下”的岗位要求,心里一阵苦涩。
突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套装,踩着细高跟,气场强大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环视四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季沧海。
季沧海也注意到了她,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公司的宣传册上见过。
女人径直走到他面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她微微俯身,声音清冷而确定地问道:“季沧海先生?”
季沧海点了点头:“我是。”
女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天启集团的闻樱。”
季沧海愣住了。天启集团的副总裁,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没有伸手,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闻樱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开门见山:“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季沧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问,你是Morpheus吗?”
当“Morpheus”这个名字,从这个高贵冷艳的女人口中说出时,整个嘈杂的大厅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季沧海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代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过了。那是属于他年轻时,在代码世界里纵横捭阖的荣耀与秘密。
他看着闻樱,眼里的浑浊和疲惫似乎被瞬间冲刷干净,取而代 ઉ之的是一种深邃而沉静的光。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只是一个名字。”
这句回答,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闻樱笑了,那是一种找到稀世珍宝的笑容。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季沧海面前。
“季先生,这是天启集团的聘用意向书。我们想聘请您担任我们的首席技术官(CTO),负责‘天穹系统’的后续开发以及我们集团未来的所有核心技术项目。”
季沧海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
闻樱继续说道:“年薪,是您在原公司的三倍。另外,我们还会授予您公司百分之一的原始股份。我知道您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梁峻散播的那些谣言,天启集团的法务部会帮您处理干净,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三倍年薪,百分之一的原始股,首席技术官!
这些条件,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整个行业震动。
季沧海沉默了。他不是不心动,而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他一个刚刚被扫地出门的45岁失业中年人,转眼间就要成为市值百亿集团的CTO?
“为什么是我?”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因为Morpheus值这个价。”闻樱的回答简单而有力,“天启崇拜的,永远是真正的技术实力,而不是年龄或者履历。我们不需要一个只会画PPT的总监,我们需要一个能构建世界的工程师。而你,就是那个人。”
“广播请A37号,季沧海先生,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大厅的广播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季沧海站起身,对闻樱说:“抱歉,我先去办个手续。”
他走到窗口,递上材料。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问:“姓名?”
“季沧海。”
“年龄?”
“四十五。”
“原单位?”
“……”
季沧海犹豫了一下,报出了那个让他心寒的公司名字。
就在这时,闻樱走了过来,将那份聘用意向书轻轻放在柜台上,对工作人员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的失业登记,我们取消了。”
她转头看向季沧海,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与期待:“季先生,跟我们走吧。你的战场,不在这个小小的窗口,而在更广阔的天地。”
季沧海看着闻樱,又看了看那份意向书上诱人的条款,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首席技术官”那个职位上。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他点了点头。
一周后,原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如冰。
公司的股价已经连续三天跌停,几个大股东天天打电话来问责,银行也开始催缴贷款。整个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董事长脸色铁青,把一份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梁峻!你不是说都搞定了吗?为什么天启集团不仅撤销了所有合作,还发来了律师函,告我们商业诽得!”
梁峻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说道:“舅舅……董事长,我……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季沧海,他肯定是被天启给收买了!他就是个商业间谍,是他蓄意破坏系统,想搞垮我们公司,然后跳槽去天启!”
事到如今,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季沧海身上。
董事长眯起眼睛,眼神阴鸷。他知道梁峻是个废物,但现在,他必须把梁峻推出去当替罪羊,才能向董事会和股东交代。
“好,既然你说他是商业间谍,那就拿出证据来!”董事长冷声道,“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召开紧急董事会,所有股东都会参加。到时候,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证季沧海!我也会把季沧海叫来,让他当面对质!这次,我们必须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否则公司就完了!”
梁峻一听,心里又怕又喜。怕的是要和季沧海当面对质,喜的是只要把罪名坐实,自己不仅能脱身,还能扮演一个“为公司铲除内奸”的功臣角色。
他咬了咬牙,狠声道:“好!舅舅你放心,我连夜就去准备‘证据’!我保证让他百口莫辩,身败名裂!”
第二天,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公司的董事和主要股东。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董事长坐在主位,沉着脸扫视全场,开口道:“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公司目前面临的重大危机。我们的核心产品‘天穹系统’瘫痪,最大客户天启集团解约,公司正面临创立以来最严峻的挑战。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们公司的前员工——季沧海!”
他向梁峻使了个眼色。
梁峻立刻站了起来,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他连夜伪造的“证据”——被篡改过的系统日志、指向外部IP的虚假数据流,以及一些断章取义的聊天记录。
“各位董事,各位股东!”梁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季沧海,此人狼子野心!他早就和天启集团暗中勾结,在离职前,他故意在‘天穹系统’中植入了后门程序,远程锁死了系统,以此作为他向天启集团邀功的投名状!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是商业间谍!”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理。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一些不明真相的股东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董事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给季沧海定罪,会议室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季沧海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了进来。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平静而锐利,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落魄。整个人脱胎换骨,散发着一种沉稳自信的气场。
而在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天启集团的副总裁——闻樱!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闻樱?她怎么来了?”
“她跟季沧海一起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董事长和梁峻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闻樱会亲自到场!
闻樱踩着高跟鞋,走到会议桌前,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董事长身上,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本来这是你们公司的内部会议,我一个外人不该打扰。但是我听说,有人在这里公然污蔑我们天启集团新上任的首席技术官,我这个做老板的,总得来听一听。”
首席技术官?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集中在了季沧海身上。
梁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指着季沧海,语无伦次地叫道:“他?CTO?不可能!他就是一个被我们开除的……老……老员工!”
“被你们开除?”闻樱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们把国士当垃圾一样丢掉,我们天启,自然要当宝贝一样请回来。”
她转向众人,朗声宣布:“我在此正式宣布,天启集团将终止与贵公司的所有合作,永不续约!原因很简单,我们无法信任一个连自己公司真正的核心资产都辨认不出,甚至还要反咬一口的合作伙伴。”
“另外,”她看向季沧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关于‘天穹系统’的问题,还是让它的创造者,Morpheus先生,亲自来解释吧。”
Morpheus!
当这个传说中的代号,和眼前这个沉稳的中年男人画上等号时,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反转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被他们嘲笑、被他们抛弃、被他们污蔑为“老古董”和“商业间谍”的季沧海,竟然就是业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技术大神Morpheus?
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季沧海走到投影仪前,从容地接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代码所覆盖。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我从未破坏过‘天穹系统’。相反,我给它设置了一道名为‘普罗米修斯协议’的终极保险。”
“这个协议的作用,不是破坏,而是保护。它旨在保护系统不被无能之辈的愚蠢操作所篡改。当我的创造者权限被非法剥夺后,协议自动激活,将系统锁定在只读的安全模式,以防止核心数据被损毁。”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
“至于梁总监刚才展示的那些所谓‘证据’……”季沧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漏洞百出,伪造的痕迹比我儿子的涂鸦还明显。”
他调出了后台的原始操作日志,清晰的记录投射在大屏幕上。
“而这,才是真相。”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系统被锁定的那晚,梁峻的团队是如何像没头苍蝇一样,用最野蛮、最愚蠢的方式,对系统进行了上万次暴力破解尝试。每一次尝试,都被系统完美地记录在案。
“这些操作,任何一个都可能导致系统底层数据链的永久性断裂。‘普罗米修斯协议’,恰恰是保护了公司最重要的资产,免于被一个……蠢货摧毁。”
季沧海最后那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梁峻和董事长的脸上。
真相大白!
梁峻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董事长的脸,从惨白到铁青,再到酱紫,他指着季沧海,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亲手赶走的,不是一个无用的老员工,而是支撑着整个公司大厦的擎天之柱!
一个董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查!必须彻查!董事长,你任人唯亲,用这种蠢货当总监,给公司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你必须负责!”
“对!必须负责!我们要求立刻罢免董事长和梁峻的一切职务!”
“报警!梁峻这是商业诽谤和渎职,必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墙倒众人推。曾经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和梁峻,瞬间成了过街老鼠。
故事的结局毫无悬念。
梁峻因商业诽谤和渎职罪被公司开除,并被天启集团的律师团告上法庭,面临巨额赔偿和牢狱之灾。董事长也在股东们的压力下,引咎辞职,狼狈地交出了所有权力。
而那家曾经辉煌的公司,在失去了最大客户和核心技术之后,如同被抽走了龙骨的巨轮,迅速衰败,不出半年就宣布了破产清算。
季沧海正式入职天启集团,成为了万众瞩目的首席技术官。他有了宽敞明亮的独立办公室,有了专业的团队,有了实现自己技术抱负的无限资源。闻樱将“天穹系统”的所有权从破产公司手中低价收购,交由季沧海全权负责,一个更加宏伟的技术帝国,正在他的手中缓缓升起。
他用公司给的安家费,还清了房贷,给儿子交了学费,还换了一套带花园的大房子。妻子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那些曾经嘲笑、漠视他的前同事们,在得知真相后,一个个追悔莫及。他们的微信消息像雪片一样飞来。
“季工,不,季总!我错了!我当初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季总,您还缺人吗?我……我能去您手下干活吗?”
“海哥,看在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对于这些信息,季沧海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从此,所有发给他的信息,都只会收到一句冷冰冰的系统自动回复:
“您好,我现在很忙。”
来源:雾中坦然登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