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七九年秋天,因为听到了分田到户的消息,饿极了穷怕了的村民就把生产队分成了更小的生产小组,对外仍然说是集体,实际上是一个大家长掌权,有三四个兄弟的就可以成立一个生产小组。原来生产队的牲畜、场院、农具、房屋、种子等全部作价,按人分到各生产小组,这期间,没少发生
一九七九年秋天,因为听到了分田到户的消息,饿极了穷怕了的村民就把生产队分成了更小的生产小组,对外仍然说是集体,实际上是一个大家长掌权,有三四个兄弟的就可以成立一个生产小组。原来生产队的牲畜、场院、农具、房屋、种子等全部作价,按人分到各生产小组,这期间,没少发生矛盾。
当年,爷爷七十来岁,还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他带领我家和伯父家,联合他的几个叔伯兄弟共七户成立了一个生产小组。在生产队的时候啥都不缺,分到了各生产小组就不行了,我们只组分到了一头牛、一块场地和少量农具,干起活来缺这少那,好多农具都是几户兑钱临时购置的,困难重重,矛盾重重。
到了一九八0年春节,形势又发生了变化,上级鼓励承包到户,实行真正的家庭联产承包,一分到底,不再遮遮掩掩。
我们生产小组成立了不到半年,也彻底分家了,最后一算账,不到半年时间我家已投入了一百多元,平均每人二十多元,就这样生产小组还有亏损,卖掉了牛,又把场地折价后给其中一户当宅基地,才算平了账。耕地分上、中、下三类按人口平均分开,我家分到了十一亩半耕地,共八块,最大的一块不到两亩,加上生产队时分的自留地、村头荒、猪地(为鼓励农户养猪分给农户的耕地)共有十三亩耕地,大小十四五块,此外只分到了几件农具,最值钱的是一挂犁,单铧犁。
爷爷还是很高兴,他说,要是生产小组坚持到秋收,亏损还要多。我们家在入社(解放初成立合作社)前不到二十亩地,现在两家二十多亩地,也算没赔。
分田到户的兴奋劲儿一过,马上面临一大堆难题,主要是农具、劳动力和晒场。
农具问题不太难,我家孩子老人多,吃粮少,父亲当机决定:卖粮食,再把屋后和院子里的几棵树伐了。
春季缺粮的人家多,粮食贵,筹备建房的人家也多,木材也贵些,开春后卖树还能扒下不少榆树皮,晒干碾碎后擀面条。
我和父亲赶了好几个集,卖了三口袋小麦,每斤三毛一分钱,共卖了一百多元。屋后面一棵生产队挂钟的老槐树,分家时分给了我家,现生产队没了,上工敲的大铁钟也卖废铁了,老槐树又归了我家,最后,八十块钱让人伐走了。还有五棵刚成材的榆树,是我和父亲拉到集上卖的,每棵十到二十元不等,共卖了约七十块钱。再加上母亲织的两匹土布和姐姐去年养蚕的几十块钱,凑了大约三百元吧,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一笔大钱。
请了个牛经纪帮着买了一头牛,花了一百八十五元,是一头壮年的犍子,和其他邻居合伙耕地、播种所需的动力解决了,既使不合伙,我家的这头牛自己也能拉动单铧犁,但是,耕的不能太深,速度也不能快。
又请木匠扎了一辆地排车,花了七十多元,托在县城工作的亲戚买回车轮和轮胎,花了近五十元,据说省了五六块钱。剩下的钱又买了些其他农具,这样,农具问题也解决了。
晒场的问题也不太难,托中间人和别人家换地。经过一翻周折,用八分村头荒换了半亩靠路边的荒地,简单平整了一下就是一块很好的凉晒场。
最难解决的是劳动力。父亲在外村教学,只有节假日回家干活,母亲身体不好,难以下地劳动,我和姐姐妹妹都在上学,爷爷奶奶在我家和大伯家轮留吃住,轮到在我家吃饭时才能帮我们干活。
面对缺少劳力的困难,父母很犯愁,甚至动了让姐姐退学的念头,这时,爷爷站出来鼓励我们:别犯难,车到山前自有路,有我在,家里的农活就落不下,以后你们该干啥的还干唅,都听我安排就行。
爷爷已经七十二岁了,长年劳动压弯了他的腰,从我有记忆,他就驼背,走起路来两手几乎能触着地,每天只能侧身睡觉。就这样,每次轮到在我家吃饭,他总带着我们没黑没白地干活,晚上还要起来给牛添草。
现在每想起这些,心里就酸楚难忍,母亲也把最好的饭菜留给爷爷吃,并教导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孝顺爷爷。可惜,爷爷在我工作的第四年就去世了,当时我还没有房子,没能让爷爷到县城住过一天。
爷爷对全家人进行了分工。我当时虚岁十六,有些力气了,每天负责挑水三四担,两担坑水用来淘草喂牛,两担井水一家人洗菜做饭,洗衣服到村前大坑里。每天早晨我挑水的功夫,爷爷就喂上牛,我下牛放学后再喂一次,每到星期天就到处割草,帮爷爷铡草喂牛。
分田到户后劳动效率高了,为了多收粮食,各家都不再留春地,由生产队时的两年三熟改为一年两熟,相当于扩大了耕地面积。整地也由每年春耕、秋耕两次耕地变成了一次秋耕,各家各户没有了原来的大牛车,拉粮食拉肥料全用地排车,耕牛套不进去,因此养牛一整年,使用牛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天,养牛就变得很鸡胁。
我家的牛养了一年半,到一九八一年秋天,我到县城读高中,种完小麦后就卖掉了老牛。以后每年整地时租用别人的小拖拉机,播种时,全家上阵拉耧,爷爷扶耧。再后来就有了脱粒机和割晒机,农活越来越轻松了。
日常的农活如施肥、除草、捉虫、喷药等一早一晚去干,重要的农活尽量安排在节假日星期天,当时的农村学校假期多,除寒暑假以外,还有麦假和秋假。
姐姐放学后帮母亲养蚕,早起晚归采桑叶或蓖麻叶,早晚采的叶子有露水,必须凉干再喂蚕,否则蚕吃了会拉肚子甚至死亡。每年夏秋养两茬蚕,个别年份能养三茬,最后一茬要转移到炕上,家里房子少,每茬只能养一到一张半。
农村最忙最累的是过“三夏”,晴天忙着收麦,下雨前忙着抢场、堆麦垛、盖麦子(防雨淋),不能下地干活时就修农具,雨后既忙着收麦、打场,又要抢墒播种。过一个麦收季,每人都要脱层皮。
为应付三夏,爷爷在秋种就做好了准备,根据茬口早晚和地块的质地、位置,合理安排早熟品种和晚熟品种,尽量拉长小麦的成熟期,薄沙地种早熟的蚂蚱麦,肥沃的粘土地种晚熟的大青头。这样收麦时就不再那么紧张。后来,培育出了更高产的鲁麦一号,泰山一号等小麦新品种,才慢慢淘汰了原来的地方品种。
麦收前的一个多月爷爷就让父亲赶集买回了镰刀、草绳、扫帚、木杈等,准备收麦子,让母亲腌一坛子咸鸡蛋,准备收麦时吃,他则把所有的农具都清点维修一遍,该补充的草毡子、朔料雨布、缆绳等全部备齐,所有的镰刀都磨得风块。有空就在十多块麦地间转来转去,只等“麦熟一晌,蚕老一时”的那一天就正式开镰。
来源:头古上波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