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那一天,当我亲眼目睹他将不明颗粒撒入那锅为我熬制的鸡汤时,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周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一锅原本在我看来冒着热气、飘散着浓郁香气的汤,瞬间从爱的象征,蜕变成了包裹着甜蜜外衣的剧毒。它不再是爱的馈赠,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日日夜夜相守的枕边人,我曾坚信,他的心底除了我和这个家,再无其他。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仿佛因我们而生,因我们而灭。
但那一天,当我亲眼目睹他将不明颗粒撒入那锅为我熬制的鸡汤时,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周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一锅原本在我看来冒着热气、飘散着浓郁香气的汤,瞬间从爱的象征,蜕变成了包裹着甜蜜外衣的剧毒。它不再是爱的馈赠,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当场质问,强烈的求生本能压制住了我所有的情绪。甚至,当他将那碗汤小心翼翼地端到我面前时,我还能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
但要我喝下它?痴人说梦!我绝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我的名字叫宋雅倩,今年已过而立之年,31岁的我曾是室内设计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那些年,我凭借着对空间美学的独特理解和不懈的努力,在行业内小有成就。然而,自从嫁给高天宇后,我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在他的柔情蜜意和那句“我养你一辈子”的承诺下,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事业,渐渐退居幕后,成为了一名全职家庭主妇,将全部精力倾注到家庭中。
光阴荏苒,曾经热烈如火的爱情早已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所磨损殆尽。剩下的,只有柴米油盐的繁重和永无止境的家务。而高天宇也变了,他开始变得易怒、挑剔,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大发雷霆。我天真地以为,这只是生活的重压和工作带来的疲惫使然,他需要我的理解和包容。因此,我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将他和我们八岁的儿子小杰照顾得无微不至,努力用自己的付出来弥补他心中的“不快”。
直到那个平凡的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从这场美好的梦境中惊醒。
我原本正带着小杰在小区的游乐场玩耍,因为儿子有些咳嗽,我便提前带他回家,想给他炖点冰糖雪梨润润肺。推开家门时,屋内一片寂静,我以为高天宇还没下班。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向厨房,准备洗梨。
就在我经过厨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的脚步骤然停滞。一种莫名的第六感告诉我,厨房里有人。
是高天宇。
他背对着门口,身形佝偻地站在灶台前。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与他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形象判若两人。他正拿着什么东西,悄悄地往那锅我炖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老母鸡汤里撒。那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猥琐和急切,像是害怕被谁发现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缩回身子,紧贴着厨房门边的墙壁,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我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正快速地将里面黄褐色的、形状酷似小石子一样的东西,抖进汤锅。 随后,他拿起汤勺,急促地搅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让那些东西尽快地融化在浓稠的汤汁里。完成这一切后,他甚至还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窜向天灵盖,我感觉自己仿佛被瞬间扔进了万年不化的冰窖。那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往汤里加东西?无数个疑问像一颗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震得我耳鸣眼花,手脚冰凉。
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强靠着墙壁,没有让自己瘫软下去。
不能慌,宋雅倩,你必须保持冷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瞬间进入高速运转模式。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到玄关处,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一边换鞋一边提高音量喊道:“小杰,快换鞋,看看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厨房里立刻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等我拉着小杰的手走进客厅时,高天宇已经衣冠楚楚地从厨房出来了,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自然笑容。
“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我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嗯,小杰有点咳嗽,我带他回来炖点梨水。”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稳,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微笑:“你怎么也回来这么早?”
“哦,公司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陪陪你们。”他走过来,想习惯性地摸摸小杰的头,却被儿子下意识地躲开了。小杰似乎也察觉到了家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躲在我身后一言不发。高天宇尴尬地收回手,视线飘忽不定地落在我的脸上,又迅速移开,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殷勤:“正好,我看到你炖了鸡汤,闻着真香,晚上好好补补。”
“补补?”这两个字如同利刃,瞬间刺穿了我的心。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碗汤,是他专门为我准备的。 前几天,因为我长期失眠,白天精神不振,他还故作关切地说老婆辛苦了,要买只老母鸡给我好好补补气血。原来,这就是他的“补”。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是啊,炖了好久了,应该很入味了。”
我拉着小杰走进厨房洗梨,目光飞快地扫过灶台。那个小纸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汤锅盖着盖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温暖诱人。只有我知道,里面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我必须弄清楚那是什么。
趁着高天宇去客厅看电视的空当,我快速检查了垃圾桶。很干净,他显然处理得非常彻底。我又小心翼翼地掀开汤锅盖子,用汤勺轻轻拨开表面的油花和食材。果然,锅底沉淀着一些没有被完全搅散的黄褐色小颗粒。
我舀起几颗,凑近了仔细观察。它们的形状有点像缩小版的马蹄,表面光滑,带着清晰的棱线。
这是什么?是某种中药渣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脑海中快速过滤着各种可能性,突然,一个名词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决明子!对,和我以前在养生堂里见过的决明子非常相似!
可是,决明子不是清肝明目、润肠通便的吗?他偷偷往我的汤里加这个是想干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
这个想法只在我脑中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我否定了。如果真是为我好,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而且,我记得决明子性微寒,长期过量服用会损伤脾胃,甚至可能导致腹泻不止。我一个本就睡眠不好、气血虚弱的人,需要这样猛烈的“补药”吗?
高天宇,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的心底再次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晚餐时间,那锅鸡汤被盛到了餐桌上。高天宇今天格外殷勤,亲自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乳白色的汤汁上漂浮着金色的油花,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香气扑鼻。
“来,雅倩,多喝点,你最近太累了。”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关切”。
那碗汤在我眼里,比任何毒药都来得更加可怕。我看着他虚伪的表情,心里一片悲凉,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愤怒。
我笑了笑,没有去碰那碗汤,而是转头对正在埋头吃饭的儿子说:“小杰,来,你也多喝点汤,正在长身体呢,妈妈特地炖的,赶紧补补!”说着,我极其自然地将面前那碗汤推到了儿子面前。
高天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失声尖叫:“别!”
02
高天宇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别”,又急又响,甚至带了点破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和小杰都被吓了一跳,餐厅里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小杰端着饭碗,一脸懵懂地看着他爸爸,又看看我,递到嘴边的勺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高天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脸色变了几变,僵硬地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语气放缓地解释道:“啊……我是说,这汤、这汤我放了点中药材,是特地给你妈调理身体的,小孩子火气旺,不适合喝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把那碗汤从我儿子面前端走。
“哦?放了中药材?”我抢先一步,用手护住了碗,故作惊讶地看向他:“什么药材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怪不得闻着好像比平时更香呢。”
我脸上挂着笑,眼睛却像两把冰冷的刀,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高天宇的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一些补气血的,说了你也不懂。乖,给小杰重新盛一碗没药的。”
他再次伸手过来,动作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急躁。
“爸爸好偏心,只给妈妈补,不给我补!”小杰撅起嘴,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那碗被我们争来抢去的汤,小孩子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被彻底勾了起来:“我就要喝这碗!闻着好香!”
高天宇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语气也硬了起来:“小孩子别胡闹!这是药,能乱喝吗?”
他平时很少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儿子说话,小杰愣了一下,眼圈有点红了,委屈地看向我。
我心里冷笑,补气血的药?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真是好药,他会害怕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喝一口吗?他越是这样阻止,越是印证了我的猜测——这汤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非常大!大到他甚至害怕儿子沾上哪怕一丁点!一股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在我胸腔里翻腾。
虎毒还不食子呢,高天宇,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儿子头上?或者,你只是害怕儿子喝了会出事?
无论哪种可能,都其心可诛!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看你,那么凶干什么。一口汤而已,能有多大药性。”
我一边说,一边顺势将那只碗又往自己这边挪了回来,动作自然流畅:“既然是你特地给我准备的,那我可得好好享用,别浪费了你一番‘心意’。”
高天宇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脸上重新堆起笑:“对对对,老婆你最近太辛苦了,最该补补,你快喝。”
他热切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让我心底发毛。
我端起碗,凑到嘴边,浓烈的鸡汤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鸡汤的怪异气味冲入我的鼻腔。我屏住呼吸,假装吹热气,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滚烫的汤汁。
“哎呀,好烫!”我立刻放下碗,吐了吐舌头,用手扇风。
高天宇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催促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吹吹就不烫了。”
“太烫了,等凉一点我再喝。”我笑着把碗放回桌上,拿起公勺,给儿子盛了一碗清澈的、从汤锅上层舀出来的鸡汤,里面只有汤和少许鸡肉,绝对避开了锅底那些沉淀物:“来,小杰,喝这碗,这碗没药,肯定也很好喝。”
然后,我又给高天宇盛了满满一大碗,特意从锅底舀,里面还有不少食材和那些黄褐色的颗粒:“老公,你也忙了一天了,你也多喝点,辛苦了。”
我把碗放在他面前,笑容无懈可击,像极了那个单纯善良的宋雅倩。
高天宇看着自己面前那碗内容丰富的汤,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五彩缤纷,精彩极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难道他能说,这汤只有我能喝,他不能喝?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怎么不喝呀?”我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难道这汤里的‘好料’,只对我有效,你喝了不好?”
“怎……怎么会!”高天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神飘忽,额头似乎都有些冒汗了。他磨磨蹭蹭地拿起勺子,在那碗汤里搅来搅去,就是不肯送进嘴里。
小杰喝着自己那碗汤,咂咂嘴:“真好喝!爸爸你快喝呀,凉了就不好喝了!”
在高天宇如同上刑般的挣扎和我的“深情”注视下,这顿晚饭总算“融洽”地吃完了。那碗特制的汤,他最终也只是勉强喝了几口,就借口饱了,再也吃不下了。而我那碗,一直到彻底放凉,我也没有再碰一下。
收拾碗筷的时候,我看着他那碗剩下的汤,以及锅底那些清晰可见的颗粒,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必须留下证据!
我趁他不注意,飞快地拿出一个干净的小密封袋,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将锅底残留的那些黄褐色颗粒舀了一些进去,封好口。然后又将高天宇喝剩的那碗汤,也悄悄倒入一个干净的玻璃瓶里,密封好。
做完这一切,我把它们藏进我的包包最内侧的夹层里。心跳得厉害,手也有些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将来或许有用。
夜里,我躺在床上,身边的高天宇似乎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我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白天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像是黑白电影,不断重复着那个骇人听闻的瞬间。
他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惊慌失措的阻拦。
他面对那碗汤时的恐惧和推拒。
这一切都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们结婚九年,我从二十二岁最美好的年纪跟着他,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有车有房。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和社交圈,全心全意扑在丈夫和孩子身上。我以为哪怕爱情淡了,至少还有亲情和责任在,至少我们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嫌弃我了?想让我身体变差?还是有什么更可怕的目的?我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每多想一分,我的心脏就多疼一分。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但很快,我擦干了眼泪。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变得更软弱。
宋雅倩,你不能坐以待毙。从今天起,那个天真好骗、毫无防备的宋雅倩已经死了。我必须弄清楚真相,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儿子。
高天宇,如果你真的包藏祸心,那就别怪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前更加温柔体贴。我对高天宇嘘寒问暖,绝口不提那天晚饭的事情。他试探了我几次,见我没有丝毫疑心,也渐渐放松了警惕,重新恢复了往日那副温柔体贴的好丈夫模样。
但我却在暗中开始了一系列调查。
我先是拿着密封袋里的样品,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老字号中药房。我把它递给一位老中医,谎称是朋友送的养生茶料,但忘了具体是什么,想请他帮忙辨认一下。
老中医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又捏起几颗闻了闻,很肯定地告诉我:“这是决明子,炒制过的。性微寒,降脂明目,润肠通便,但不宜长期过量服用,尤其是脾胃虚寒的人,容易引起腹泻。”
和我猜测的一样!
接着,我又拐弯抹角地向这位老中医咨询:“大夫,那如果……如果一个睡眠不好、气血也不太旺的人,长期喝加了大量决明子的汤药,会怎么样?”
老中医推了推眼镜,皱起眉头:“那岂不是雪上加霜?失眠会更严重,脾胃受损,消化功能紊乱,长期腹泻会导致人越来越虚弱,精神不济,看起来可不就跟生了场大病一样?”
“生了场大病一样……”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高天宇,你就是想让我看起来“病了”吗?你为什么想让我“病”?
我谢过老中医,失魂落魄地走出药房。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让我浑身发冷。
我需要知道更多。
我找了个时间,以清理电脑垃圾为名,打开了高天宇放在家里的旧笔记本电脑。我知道他所有重要的东西现在都在公司电脑和手机里,这台旧电脑他很久不用了,但或许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
我运气不错,电脑没有设置密码。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在他的硬盘里仔细搜寻。文件大多是些过时的项目资料和工作文档。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压缩包。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秘密。
我尝试了几个他常用的密码,都不对。最后,我输入了儿子的生日——密码正确了!
压缩包解开的瞬间,我的手心全是汗。里面只有一个PDF文件。
我点开一看,竟然是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合同的扫描件!被保险人赫然是我的名字——宋雅倩!而受益人那一栏,醒目地写着——高天宇!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心跳一下一下,沉重地撞击着我的胸腔,声音大得我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保险金额那一长串的零,刺得我眼睛生疼。投保日期,就在三个月前!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计划了吗?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这份保险的存在?他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给我投了这么大额的意外险?
“意外”……
这两个字像两条毒蛇,瞬间缠上我的脖颈,让我感到窒息。鸡汤里的决明子,是想让我虚弱,像生病。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意外”?是身体虚弱后的“突发疾病”?还是精神不济导致的“意外事故”?
我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我。
高天宇!同床共枕九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竟然想要我的命?!就为了这笔保险金吗?!还是为了别的?
眼泪再次涌上,但这一次,我没有让它流下来。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不能哭。宋雅倩,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失去理智。我必须冷静。我必须知道全部计划。我必须……自保,并且反击!
我迅速将那份保险合同拷贝到我的隐秘云盘,然后小心地删除了电脑上的下载和浏览痕迹,将一切恢复原样。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淋漓,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晚上高天宇回来时,我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他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温柔:“老婆,做什么好吃的呢?”
若是以前,我肯定会觉得甜蜜温馨,心中充满幸福感。但现在,我只觉得那条搂着我的手臂,冰冷得像毒蛇缠绕。他的呼吸喷在我颈侧,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感觉到了,疑惑地问:“怎么了?累了?”
我迅速调整表情,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却又温柔的笑:“没事,就是今天腰有点酸。”我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就像过去千百次一样。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的指尖冰凉,内心一片冰冷的杀意。
高天宇,这场戏,现在轮到我来主导了。看看到最后,究竟是谁,让谁意外。
这份保险契约,像一块烙印着滚烫火焰的铁块,深深地灼烧着我的内心。
每日入夜,当我试图闭上双眼,那冰冷的数字和“意外”二字便如鬼魅般在我的眼前盘旋不休。但我深知,我不能让这一切显露于外。
我开始更加细致地审视高天宇,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举动,倾听他的每一句言语。我察觉到,他最近接听电话时似乎总在刻意回避我。有时,他会走到阳台或书房,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此外,他下班回家的时间也变得愈发飘忽不定,总是以“加班”或“应酬”为由,晚归到家。更让我心生警觉的是,他身上有时会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甜腻的、并不属于家中沐浴用品和香皂的女性香水气息。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便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滋长。难道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份巨额的保险金吗?是否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我的心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盐水之中,既寒冷又苦涩。如果这个猜测是事实,那么这一切便显得更加“合乎情理”了。
**除掉所谓的“糟糠之妻”,他不仅能获得一笔巨大的赔偿,还能为新欢腾出位置,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歹毒计划。**他这份心肠,实在太过狠辣!我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想。单凭一份保险合同和那些决明子,证据链实在太过薄弱。我需要更实在的东西,一些能直接揭示真相的物证。
机会很快便降临了。那是一个周五的傍晚,他再次声称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可能会晚点回来。当他出门时,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像平时上班那样穿着正式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一件显得年轻的休闲衬衫,发型也经过了精心的打理。我站在窗前,目送他的车驶出小区,心中冰冷如铁。
几分钟后,我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对正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儿子小杰说:“小杰,妈妈突然想起来要买点东西,去一趟超市,很快就回来,你在家要乖乖的哦。”说完,我便飞快地下楼,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请您帮忙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轿车。”说出这句话时,我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细密的汗珠。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了然,什么也没多问,便稳稳地跟了上去。高天宇的车并没有驶向他公司的方向,而是朝着城东一个高档住宅区疾驰而去。最终,那辆车在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门口缓缓停下。一个穿着藕粉色连衣裙、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早已等候在那里,她笑颜如花地迎上前去。高天宇一下车,便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并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两人姿态亲昵,相拥着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小区。
那一刻,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心还是像被一支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刺穿,痛得我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周遭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我只能听到自己冰冷的血液在血管中逆流、在耳膜上剧烈冲刷的轰鸣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九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抵不过外面的一朵野花。他甚至为了那个女人,不惜筹划着让我“意外”死去。
晶莹的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汹涌地翻腾,但我用尽全力将它们死死地忍了回去。我不能哭。为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流泪是不值得的。
出租车司机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女士,我们……还要继续跟吗?”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不用了,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吧。”
在返回的路上,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五彩霓虹灯,心如死灰,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我心中最后一丝对他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行动起来,便再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了。
回到家,我轻声哄睡了儿子,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凌晨一点多,高天宇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他明显被吓了一跳,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老婆,你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不是说了让你先睡,别等我。”
“睡不着。”我低声回答,声音里刻意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心里总是慌慌的,最近总觉得身体很不舒服,老是没力气,还头晕眼花的。”我密切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窃喜,但立刻又被担忧所取代:“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太累了?我早说了让你别那么辛苦。”他走过来,试图拥抱我。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脸色有些不自然。
“天宇,”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这一次,眼泪是我故意挤出来的,为了扮演一个虚弱无助的妻子:“我有点害怕……我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吧?要不找个时间,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高天宇的反应异常激烈,声音猛地拔高:“胡说八道什么!你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做什么体检!医院那种地方没病都能查出病来!净是瞎花钱!”**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赶紧放缓语气,揽住我的肩膀——这一次我没有躲开——“乖,别自己吓自己,你就是最近没休息好。明天我去药店给你买点好的安神补脑液,好好调理一下就行了。”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中充满了虚假的“心疼”:“我可不能没有你,我和儿子都指望着你呢。”
听着他这些虚伪至极的话语,感受着他那假惺惺的触摸,我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我明白,我不能去医院做体检。因为体检很可能无法查出他想要的“重病”效果。他需要我“自然”地、一天天地虚弱下去,直到某个“意外”的发生。所以,他绝不会允许我去医院,去打破他精心策划的阴谋。
好,非常好。高天宇,你的反应,再次印证了你的恶毒心肠。
从那天开始,我便启动了我的表演。我遵从这位“体贴”丈夫的“医嘱”,不再提及去医院的事情。但我开始时不时地在他面前展现出我的“虚弱”和“不适”。例如,吃饭吃到一半,我会突然捂住肚子,面色“苍白”地说有点不舒服,吃不下去了——尤其是在喝过他“特地”为我熬制的汤之后。又比如,与他一同看电视时,我会突然揉着太阳穴,说头晕得厉害,然后提前回房“休息”。再比如,早上起床,我会对着镜子“唉声叹气”,抱怨自己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眼圈也越来越黑。
在**高天宇的“精心照料”下,我的“病情”似乎一天天“加重”了。他看着我这副“虚弱”的模样,眼神中的兴奋和期待越来越难以掩饰。他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一些“意外”新闻。**比如某个小区发生高空坠物砸死人的惨剧,比如某段山路因雨天路滑而发生严重车祸。每次说完,他都会假惺惺地感慨一句:“唉,真是意外无处不在啊,老婆你身体不好,最近尽量少出门,太危险了。”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冷冷地发笑,脸上却配合地露出害怕的神情:“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以为我是他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却不知道,真正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我在麻痹他的同时,也在暗中进行着积极的准备。
我重新联系了以前关系不错的律师同学,以咨询家庭财产分配为借口,旁敲侧击地了解了关于意外保险、遗嘱、以及婚姻过错方取证等方面的法律知识。我悄悄地开始整理我们共同财产的所有证明文件,包括房产证、购车合同、银行流水等等,并将所有重要文件都拍了照,备份到云端。我还购买了一支微型录音笔,藏在随身携带的包里,记录下我们之间所有的对话,尤其是他“关心”我身体、阻止我就医以及提及那些“意外”的言论。我知道,这些或许不足以直接给他定罪,但至少能在将来可能发生的财产分割或者更糟糕的情况下,成为保护我和小杰的有力武器。
这个过程充满了煎熬。每天面对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我的男人,还要假装深情和依赖,这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有好几次,我几乎要演不下去,想要撕破脸皮和他大吵一架。但只要一想到我的儿子,想到我们母子的未来,我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杰是我最大的软肋,但同时也是我最坚不可摧的铠甲。我必须赢得这场战争,必须保护好他,必须给他一个清白、安全的未来。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高天宇的恶毒,竟然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小杰的身上!
那天下午,我正“不舒服”地在卧室里躺着,忽然听到高天宇在客厅里压低声音打电话。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催什么催!快了!……你放心,那黄脸婆最近身体已经垮得差不多了……再加点量,很快就能……”我的心猛地一紧,屏住呼吸,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我知道那保险快过犹豫期了!……行了,我有分寸!……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夏令营,靠谱吗?……嗯,送走也好,省得小孩子碍事……”
夏令营?送走小杰?他想把小杰送到哪里去?为什么说小杰碍事?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让我瞬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他是不是觉得,小杰在家,可能会妨碍他制造某个“意外”?或者……他连小杰也……我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愤怒和恐惧像火山一样在我的胸腔里猛烈地爆发!
**高天宇!你还是人吗?!虎毒还不食子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算计?!**那一刻,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冲出去和他拼命!但我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冲动。现在冲出去,只会打草惊蛇,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我必须知道得更详细!我必须知道,他到底想用什么方法对付我!又想把我儿子送到哪里去!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恨意。
高天宇,你彻底疯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我拿起手机,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我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喂?是我。你上次说的,认识那个很厉害的私人侦探……对,我想请他帮我查点事,价钱不是问题。”“我要最详细的,越快越好。”
私人侦探的办事效率比我想象的要高得多。短短三天后,我便收到了第一份报告。
在一个偏僻的咖啡馆角落,我看着对面那个外貌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的男人递过来的文件袋,手心微微冒出汗珠。“高太太,您先生的情况,比我们初步预想的要……复杂一些。”侦探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和几页简短的文字报告。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远距离偷拍所得,但足以清晰地辨认出照片中的主角——高天宇,以及那个穿着藕粉色连衣裙的女人。
他们不止一次地出入那个高档小区,甚至还有几张是在一家豪华珠宝店门口,高天宇搂着女人的腰,女人笑着举起手,手指上似乎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另一张照片,是两人在车里的亲密照,尽管隔着车窗,但姿态亲昵暧昧,令人浮想联翩。我的胃里又开始泛起一阵阵不适,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个女人叫柳莉,26岁,目前没有固定职业,住在星湖湾小区,房子登记在她自己名下,是全款购入的。”侦探平静地陈述着:“我们查过她的银行流水,近期有几笔大额资金存入,来源……与您先生的账户存在关联。”果然是用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来养小三!甚至还给她买了房子!我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继续。”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关于您提到的保险合同,”侦探停顿了一下,从文件袋底部抽出另一份薄薄的文件:“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高先生近期为您购买的,不止是一份人身意外险。”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止一份?”“是的。除了您之前发现的那份金额巨大的主险之外,还有三份在不同保险公司购买的附加险,投保时间非常接近,总保额……相当惊人。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几份保险的条款都有些……特别,尤其是在意外认定和理赔条件方面,相对宽松。”
总保额惊人……条款特别……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砸得我头晕眼花。他是多么迫切地希望我死啊!恨不得给我全身都套上死亡的枷锁!
“还有这个,”侦探又推过来一张模糊的收据照片:“这是我们的人想办法从您先生的车里找到的,塞在座椅缝隙里,是一张中药房的购药小票,日期就在前几天。”我定睛看去。小票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几个关键字——**决明子(炒制)500g。500克!他这是打算当饭吃吗?!老中医说过,这东西性寒,长期过量服用会损伤脾胃!他竟然一次性买了半公斤!**其心可诛!愤怒和寒意交织着席卷我的全身。“另外,关于您儿子小杰的夏令营……”侦探的话让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高先生最近确实在咨询几家海外夏令营机构,都是全封闭式管理,时长两个月,地点在澳洲和新西兰。他表现得非常急切,似乎很想在近期就将孩子送出去。”
海外?全封闭?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制造一场完美的“意外”,然后以悲痛欲绝的未亡人身份,顺利拿到巨额保险金,再和那个小三双宿双飞!而等到儿子回来,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死无对证!好狠毒!好周密的计划!**我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高太太,您还需要我们继续深入调查吗?”侦探问道:“比如,更具体的资金流向,或者那位柳小姐的社会关系……”“查!”我毫不犹豫地说,眼神冰冷:“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特别是他们之间的资金往来,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他到底在我们这个家里蛀空了多少!我要知道,他拿着我们辛苦攒下的钱,去给那个小三挥霍了多少!“费用方面……”“钱不是问题!”我斩钉截铁地说:“我需要确凿的证据!”
送走侦探,我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了很久。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就像我的心。照片和小票散落在桌上,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无情地揭露着我婚姻最丑陋、最血腥的真相。九年。我最好的九年,换来的竟然是处心积虑的谋杀和背叛。这多么讽刺。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燎原的怒火和冰冷的决心。
高天宇,你和你那个小三,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我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回到家时,高天宇破天荒地已经在家里了,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心情似乎很不错,嘴里还哼着歌。看到我进门,他难得主动地笑着打招呼:“回来了?去哪了?”**“去图书馆转了转,借了几本养生书看看。”我晃了晃手里事先准备好的书,脸上挤出惯常的、略带疲惫的笑容:“总觉得还是得自己懂点,不能老是依赖药物。”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容不变:“也好,多学点知识总没坏处。不过也别太累着自己。”**他表现得像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若不是我早已看透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恐怕又要被迷惑了。
我点点头,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刚才遇到楼下王阿姨,她说最近好像看到你车副驾坐个年轻姑娘,是谁啊?同事吗?”我紧紧盯着他的脸。高天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又如何逃得过我的眼睛。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打着哈哈:“哦!你说那个啊!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顺路捎了她一段。这些老太太,真是闲得慌,整天就知道瞎琢磨!”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语气里的那一点点不自然,还是出卖了他。
“原来是这样。”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了笑:“我就说嘛。”我没有再追问,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饭。我知道,再问下去只会让他警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晚饭桌上,我继续扮演着虚弱妻子的角色,吃得很少,时不时揉揉肚子。高天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甚至难得地主动收拾了碗筷,催我早点休息。夜里,我等他睡着后,悄悄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录音笔,回放着今天的对话。“……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顺路捎了她一段……”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自然,又那么虚假。这是又一个证据。
这天,我的心头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总觉得需要更直接、更具杀伤力的证据,才能将那个伪君子一举击溃。高天宇,那个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丈夫,他精心策划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我身边布下的致命陷阱。
照片、录音、保险合同……这些零散的线索,或许能揭示他的背叛和险恶用心,证明他试图通过骗保来谋财害命。然而,它们还不足以构成一击毙命的铁证,无法直接证明他正在实施一场蓄意的谋杀。
那锅加了过量决明子的鸡汤,虽然令人心生疑窦,但毕竟不是瞬间夺人性命的毒药。他若狡辩,完全可以说那是出于好意为我“清热解毒”,只是不慎用错了剂量。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辞,很容易让他逍遥法外。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戳破他所有谎言,直接揭示他滔天罪行的决定性证据。
除非,我能亲手抓住他正在进行的,更具体、更阴险的阴谋,或者,直接获取他与那个情妇,柳莉,关于谋杀计划的直接沟通记录。
机会,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几天后,高天宇又一次以“加班”为由,准备外出。凭借着之前的经验,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又要去和那个女人私会。我不再犹豫,提前做好准备,再次叫了一辆出租车,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车,果然又一次驶向了那个熟悉的高档住宅区——星湖湾。然而,与上次不同,这次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小区。高天宇的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柳莉很快就上了车。随后,车辆调转方向,朝着城郊结合部的一片区域驶去。
那片地方地势偏僻,人烟稀少,只有一个不怎么出名的人工湖景区。夜晚时分,湖边几乎没有游人。他们去那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
我让出租车司机与他们保持安全距离,远远地跟着。最终,高天宇的车在湖边一处灯光昏暗的观景平台附近停下。四周异常寂静,只有风吹过湖面发出的轻柔沙沙声,以及湖水拍打岸边的微弱声响。他们下了车,但并没有像普通情侣那样携手漫步,而是站在车边,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支付了车费,悄悄地下车,借助夜色的掩护和路边的绿化带,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靠近。我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我屏住呼吸,努力竖起耳朵,捕捉风中传来的零星对话。
首先是柳莉娇滴滴却又充满不满的声音:“……到底还要等多久啊!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得手吗?那个老女人怎么还活蹦乱跳的?我看着她脸色是差了点,可离死还远着呢!你是不是心软了?”
高天宇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你小点声!我心软什么!我比谁都急!那保险的犹豫期就快到了!”
“那你倒是想个万全之策啊!难道真要等到她自然病死?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柳莉抱怨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妈又在催我了,说要是再没有个准信,就让我别再跟你纠缠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高天宇的语气变得更加烦躁:“你以为我不想快点?但凡事都要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要让她死得‘合理合法’!不然那么大一笔保险金,我们一分都拿不到!”
“让她死得‘合理合法’!”这几个字,像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我的耳膜,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无法相信,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竟然如此冷酷地讨论着如何谋杀我!
“那你倒是找机会啊!”柳莉继续咄咄逼人:“我看这湖边就挺好!晚上人迹罕至,她不是最近老是‘头晕’吗?哪天把她骗过来,从这栏杆‘失足’掉下去……湖水这么深,又是晚上,神不知鬼不觉……”
我猛地捂住嘴,才没有让惊恐的尖叫冲出喉咙!这个毒妇!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如此冷静地讨论着我的“意外”死亡方式!
高天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量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会同意吗?他会选择这种方式来结束我的生命吗?
然而,高天宇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彻骨寒冷!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异常阴沉:“……湖边?太明显了……而且,万一她会游泳怎么办?要做,就得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我却凭借着敏锐的听力,依稀捕捉到了几个致命的词语。
“……我记得……她好像对……芒果严重过敏……”
“……只要一点点……混进她喝的饮料里……神不知鬼不觉……看起来就像……突发过敏性休克……”
“……就算送去抢救……也来不及了……”
芒果过敏!这几个字像重锤般敲击着我的理智!是的,我对芒果有着严重的过敏反应,哪怕只是皮肤接触,都会引起全身红疹;若是不慎误食,更会引发喉头水肿,导致窒息性休克,如果不能及时抢救,必将致命!
这是一个只有与我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而他,高天宇,竟然想利用这个来杀我!制造一场看似是“突发急病”的完美假象!“神不知鬼不觉”!“抢救也来不及”!他真是恶毒到了极致,歹毒到了骨子里!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强烈的恐惧和愤怒席卷了我的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发冷、颤抖。我死死抠住粗糙的树皮,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才勉强支撑住我几近瘫软的身体。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如果再听下去,我怕我会失控地冲出去,与这两个恶魔同归于尽!
我趁着风声大作,树叶沙沙作响的掩护,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后挪。然后,我转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疯狂地朝着大路的方向跑去。我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像逃命一样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湖边。
回到家,我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拼命地冲洗着脸,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下来。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充满了惊恐和深深的后怕。高天宇和柳莉的对话,像恶魔的低语,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湖边失足……芒果过敏……休克……他们竟然如此冷静地,如此心平气和地讨论着如何杀死我!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多种方案的谋杀预谋!特别是那个芒果过敏的计划,如此隐秘,如此恶毒,成功率极高!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跟踪他们,听到了这一切,我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也许就在某个清晨,喝完他“特地”为我准备的“爱心饮料”后,我便会突然“过敏性休克”死亡!而他,则会戴着一副悲痛欲绝的假面,配合警方的调查,然后拿着那笔巨额的保险赔偿,与那个小三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太可怕了!我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不能再等了。高天宇的计划已经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迫。那份保险合同的犹豫期,就像一把悬在我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他随时可能动手!
我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先发制人!
可是,该怎么做?直接去揭穿他吗?我没有他们讨论谋杀的直接录音证据。刚才距离太远,环境嘈杂,我的手机录音根本听不清具体内容。仅凭我的一面之词,他完全可以抵赖,甚至会因此被彻底激怒,狗急跳墙。
报警?同样的理由,证据不足,警方很难立案,反而会彻底惊动他,让他有所防备。我必须想办法,拿到铁证!或者……设一个局,让他自己原形毕露!
一个念头,在我极度恐惧和愤怒的大脑中,逐渐清晰起来。既然你想用芒果过敏来害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最终倒下的,绝不会是我!
高天宇,你不是想要一场“完美意外”吗?好,我送你一场终身难忘的“意外”!
我站起身,看着镜中那个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游戏,该升级了。
从那个令人作呕的湖边回来后,我彻底清醒了。最后一丝对高天宇的幻想和犹豫,被彻底碾碎。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无比清晰的目标——反击,并且要赢。
我开始更加精心地扮演一个“病入膏肓”的妻子。我用粉底将脸色打得苍白,在眼下刻意画出青黑的阴影,走路说话都带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虚弱感。我甚至“顺从”了他的“医嘱”,把他买回来的那些“安神补脑液”喝掉大半——当然,是趁他不注意时倒进了水池,只留下空瓶摆在那里显示“疗效”。
高天宇对我日益“憔悴”的状态非常满意,眼神里的期待几乎快要藏不住。他对我的“体贴”也越发殷勤,嘘寒问暖,抢着做家务,甚至开始主动下厨,美其名曰让我好好休息。我知道,这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在为最终的行动做准备,试图降低我的戒心。
我也顺势而为,表现出对他无助的依赖和感激。
一天晚上,我靠在他怀里,故意用虚弱又带着点不安的语气说:“天宇,我这两天总觉得心慌得厉害,喘不上气,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却又故作安慰:“别瞎想,能有什么大事?你就是想太多了。放心,有我在呢。”
有你在,我才最不安全!我心里冷笑,嘴上却说:“嗯,幸好还有你……对了,我昨天做梦,梦到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了,你带我去吃的那家芒果冰沙,我记得那时候我馋得要命,你死活不让我吃,说我会过敏……”
我感觉到他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他的声音有点干。
“就是突然很想吃嘛,”我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扮演一个被病痛折磨、忽然任性想起旧日美味的女人:“虽然知道过敏,但那个味道,真的好怀念啊……就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你喂我一点点好不好?”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心跳也加快了。那是阴谋即将得逞的激动!但他嘴上却严厉拒绝:“胡说!过敏是能开玩笑的吗?一口都不行!想都别想!”
“哦……好吧。”我失望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冰冷。鱼饵,已经撒下去了。我知道,他心动了。
果然,从那天起,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种评估和算计。像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家里关于“芒果”的元素,也开始莫名其妙地增多。比如,他买回来的水果里,偶尔会混进一两个芒果,说是超市搭配好的果篮,没注意。比如,他看电视时会“无意”调到美食节目,里面正好在制作芒果甜品,他还会“随口”感慨一句:“看起来真不错啊。”
他在试探我,也在一步步地让“芒果”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显得不那么突兀。我配合地表现出对芒果的复杂情绪——既害怕过敏,又忍不住被诱惑。时机渐渐成熟。我知道,他快要动手了。我必须做好准备。
我私下里去找了相熟的医生朋友,以咨询过敏为名,详细了解了我这种严重芒果过敏的应急处理方法,并偷偷准备了一支强效的肾上腺素笔(EpiPen),贴身携带,以防万一——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必须预防任何可能的意外。
同时,我也开始了另一个更重要的计划。我要留下证据。光我知道不行,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我以家里需要安装防盗报警器为名,联系了一家安保公司。但实际上,我真正需要的,是隐蔽的监控设备。我在律师同学的远程指导下(以担心家里保姆为借口咨询),非常小心地选择了几个关键位置:客厅、餐厅、以及——厨房的料理台正上方。
一个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我要记录下他的一切罪恶行径!
安装过程很顺利,高天宇毫无察觉。所有录像内容,都可以实时传输到我的加密云空间和手机备用端。
布好了网,只等猎物上门。决战的气息,越来越近。
这天周六,高天宇显得格外兴奋和殷勤。一大早就说要去超市大采购,给我和小杰做好吃的。他出门后,我立刻打开手机,连接上监控。通过厨房的摄像头,我看到他回来后,在料理台上忙碌。
他果然从购物袋里,拿出了几个金黄诱人的大芒果!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就是今天了吗?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假装惊讶地看着那些芒果:“呀,怎么买这么多芒果?”
高天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笑着解释:“哦,正好看到特价,就买了点。小杰不是爱吃吗?我做点芒果布丁给他当甜品。”
他晃了晃手里的吉利丁片和奶油,看起来天衣无缝。小杰确实爱吃芒果布丁。多完美的借口。
“这样啊,那真好。”我笑了笑,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开。我知道,他绝不会只做布丁那么简单。
午饭后,高天宇哄着小杰去睡午觉,然后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我坐在客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厨房的动静。我听到搅拌机工作的声音,闻到芒果浓郁的香甜气味飘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橙黄色的、看起来非常诱人的“果汁”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老婆,忙了一下午,渴了吧?我榨了杯综合果蔬汁,放了胡萝卜、苹果、橙子,维生素丰富,对身体好。”
他把杯子递到我面前。那杯液体呈现出非常纯正的橙黄色,散发着浓烈的果香,几乎完全掩盖了其他食材的味道。
但我对芒果的味道太敏感了。那丝独特的、甜腻的香气,像毒蛇的信子,夹杂在其中!我甚至能看到杯壁边缘,残留着一点点没有完全打碎的、熟悉的金黄色果肉纤维!
他果然在里面加了芒果!他想谋杀我!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的家里!我的心跳得像擂鼓,血液轰地涌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我抬起头,看着高天宇。他脸上那副“关心体贴”的表情,在我眼里无比狰狞恐怖。他眼神里的期待和紧张,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似乎在催促我:快喝下去!快!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去接那杯“果汁”。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但声音却努力保持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遗憾:“哎呀,闻着真香……可是,我最近肠胃不舒服,医生说不适合喝太凉的东西,榨汁机打出来的生冷,我怕喝了又肚子疼。”
高天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急躁和失望。他赶紧说:“不凉不凉!我用的都是常温水果!而且我特意没加冰!对身体没刺激的!”
“还是不了吧,”我摇摇头,露出歉意的表情:“上次喝完你那个安神口服液,我就拉了好几天肚子,现在真不敢乱喝东西了。”我故意提起这件事,暗示他的“照顾”反而让我身体更差,为我的拒绝提供更合理的理由。
高天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举着杯子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计划被打乱,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那……那我给你倒杯温水?”他勉强说着,准备转身把这杯致命的果汁处理掉。不能让他拿走!这是证据!我必须让他自己暴露!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对了,你这果汁里……没偷偷给我加芒果吧?我可警告你哦高天宇,要是敢害我,我就……我就全部灌给你喝!”
我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眼睛紧紧盯着他。
高天宇的背影猛地一僵!他倏地转过身,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慌乱,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变调:“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明知道你过敏!”
完全超出了正常玩笑应有的范围。
那是一种阴谋被瞬间戳穿后的极度恐慌和失态!
手里的杯子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晃动,几滴橙黄色的液体溅了出来,落在他手背上。
他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手猛地一抖!
“啪嚓!”
精致的玻璃杯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杯橙黄色的、混杂着罪恶计划的液体,四溅开来,像一朵毒花,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空气中,那股芒果的甜腻香气,更加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高天宇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狼藉,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精彩纷呈。
他张着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惊慌失措,到强作镇定,再到试图掩饰。
整个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浓郁的芒果香气,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我知道。
这层薄薄的、虚伪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虽然是以一种意外的方式。
高天宇,你慌了吗?
怕了吗?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看着他极力掩饰却依旧颤抖的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怎么了?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反应这么大……”
来源:可可推文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