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祖国东北边陲，北大荒占据着一片雄浑的土地。一到冬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长驱直入，这里便成了冰雪的国度。千里沃野被厚雪层层覆盖。整个北大荒，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冷峻与辽阔。
在祖国东北边陲，北大荒占据着一片雄浑的土地。一到冬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长驱直入，这里便成了冰雪的国度。千里沃野被厚雪层层覆盖。整个北大荒，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冷峻与辽阔。
北大荒的雪，总是趁人熟睡的深夜，悄无声息地飘落。那雪花大如鹅毛，层层叠叠，一夜之间，便能将整个世界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中。七十年代的某个除夕前夜，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知青点窗棂上的冰花又厚了一层，像一幅幅天然的水墨画，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炊事员小刘，一个身形敦实、满脸憨厚的小伙子，费力地把最后半袋黄豆倒进大锅。随着水的注入，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浓白的蒸汽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瞬间凝成白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知青们裹着褪色且打着补丁的军大衣，瑟缩着围坐在土炕上，双脚冻得僵硬，只能在炉筒边交替取暖，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有人翻开《红旗》杂志，油墨字迹在昏黄的煤油灯下闪烁不定，大伙的脸也被映得忽明忽暗。
“还记得刚来那会儿吗？”老张，一位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的知青，用冻裂的指节敲了敲炕沿，打破了平静。“咱们在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草甸子迷路，四周全是齐腰深的荒草，正发愁呢，突然一只野鸡扑棱着翅膀，直直地就往锅里钻，把新来的上海娃小李吓得连锅铲都扔了，那模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众人哄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知青点里回荡，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窗外的狗似乎被这笑声惊扰，突然狂吠起来，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麻雀，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雪夜中。
年三十的清晨，天边刚泛起一丝微光，队里就传来通知，要扣留知青的“返销粮”用来修路。王会计，一个瘦高个，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捏着皱巴巴的纸条，扯着嗓子念道：“每户暂扣三十斤苞米，待春播前归还。”这消息就像一颗炸弹，瞬间在知青中炸开了锅。小刘一听，眼睛瞪得滚圆，抄起扁担就要往会计室冲，嘴里还喊着：“这咋行？过年都没吃的了！”却被四川知青小周，一个机灵瘦小的小伙子，死死拉住：“冷静点，他们有枪！”窗外飘着细雪，远处拖拉机的轰鸣声混着老乡们的议论：“这些上海娃，就会闹事……”知青们只能在屋里干着急，满心的委屈与无奈。
天擦黑时，知青点突然飘出一股焦糊味。原来是小周心急如焚，想出了个莽撞的办法，偷偷烧了生产队的柴火垛，想用浓烟引起注意。火舌瞬间舔着房檐，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滚滚浓烟直冲天际。老队长，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沧桑的东北汉子，裹着皮袄，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扯着大嗓门吼道：“你们这是要蹲笆篱子（监狱）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老孙头，一位和善的老猎户，赶着爬犁来了。雪橇上躺着半扇冻得梆硬的狍子，还有几尾冰碴子都没化的江鲤，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寒光。
“这狍子是昨天巡山打的，鲤鱼是冰窟窿里摸的。”老孙头把狍子往门板上一摔，语气中带着质朴的关怀，“今儿过年，你们这些远离家乡的知青不容易。”知青们见状，立刻七手八脚地卸下爬犁，眼中满是感激。老孙头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瓶豆油，“供销社最后半瓶豆油，给孩子们炒个菜。”灯光下，老孙头的脸被映得暖烘烘的，那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透着慈祥。煤油灯把众人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小刘把冻僵的双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便开始切狍子肉，刀刃与冻肉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油锅“滋啦”作响，诱人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不知谁起头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声悠扬，带着淡淡的乡愁。老孙头也跟着哼哼，那跑调的声音却充满了温暖，窗棂上的冰花在这歌声中簌簌落下。
年夜饭的香气愈发浓郁，惊飞了房梁上的麻雀。冻白菜炖粉条在大锅里翻滚着，油花四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狍子肉被切成薄片，裹上玉米面，在锅里煎得金黄酥脆，咬上一口，“嘎吱”作响；连平日舍不得吃的黄豆都被磨成了浆，点上红糖，熬成香甜软糯的年糕。老队长举着豁口的搪瓷杯，声音洪亮：“来，咱们敬这北大荒的黑土地，感谢它的馈赠！”知青们挨个站起来，杯沿相碰，清脆的声响在雪夜里格外清晰。老孙头抹了把眼泪，感慨地说：“娃们，明年春播时，我带你们去苇塘子摸大鳇鱼，那鱼可肥了！”
零点钟声响起，远处礼花绽放，五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知青们把最后一块狍子肝夹到老孙头碗里，这时，不知谁惊喜地发现，有人把半年前从上海寄来、一直舍不得吃的黄鱼鲞也摆上了桌。那黄鱼鲞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火炉上的水壶噗噗冒着白汽，像极了江南的春汛，勾起了知青们对家乡的思念。
多年后，当年的知青们早已各奔东西，回到了各自的家乡。每当过年，围坐在温暖的家中，吃着丰盛的年夜饭，他们总会想起那个在北大荒的除夕，想起那顿来之不易的年夜饭，想起老孙头、老队长和那些一起吃苦、一起欢笑的日子。那冰封的北大荒，那艰苦却又充满温情的岁月，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他们此后的人生道路
来源：百态人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