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氏，你曾经嫁过人，是不是？”她款款入室，坐在正位上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柔和，就像和我闲话家常一样。
我是一个农女，却嫁给了县丞之子。
我的公爹为了前程，竟将我献给了武安侯做妾。
谁知，武安侯夫人是个妒妇，她将我赶出家门。
1
“夫人，不好了。”丫鬟小蝶边跑边说，气喘吁吁进了内堂。
“什么事？”我正靠在美人榻上。
“大夫人来了，听说她要将你赶出府门。”
“为什么？”犹如晴天霹雳，“侯爷不在，她怎么干？”
“谁说我不敢？”武安侯夫人刘氏带着十几个仆妇丫鬟和老妈子呼啦啦进了我的院子。
“李氏，你曾经嫁过人，是不是？”她款款入室，坐在正位上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柔和，就像和我闲话家常一样。
“我武安侯府的二夫人岂能是不洁之身入府？来呀，将她赶出侯府。”
我和小蝶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服就被推搡着赶出了侯府的大门，咣当一声，大门在身后合上，宣告着我们两人无家可归了。
小蝶说我们应该去西北边陲之地去找侯爷，因为侯爷在那里正领兵打仗。
傻小蝶，西北那么远，我们两个弱女子身无分文怎么能到达呢？
“小蝶，我们去庆安寺暂且安身吧，那里的主持是个好人。”我看着天空乌云密布，可能暴雨马上就来了。
庆安寺离京城不远，我要在那里等待侯爷得胜归来，侯爷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2
我和小蝶相互搀扶着来到庆安寺，主持慈悲师父收留了我们，毕竟武安侯多次带我上寺庙进香。
月光下，身边的小蝶睡得安慰，呼吸均匀。
我却睡不着，披衣坐起，齐腰的黑发在月光下如同缎子一般覆盖着我的后背。
我是个美人，无可争议，自我有记忆起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秀罗真漂亮，长大肯定是个大美人。
是的，我是个美人，美得耀眼，美得夺目。尽管我在乡野长大。
我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叔父婶母生活。叔父家也是家境一般，家里还有二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加上抚养我更是生活艰难，所以婶母不待见我。
生活的艰难也没有阻止我成为一个美人。
待我初初成人时，美名已经传遍整个罗镇，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叔叔家的门槛。
按照叔父的意思，给我在乡村里找一个憨厚能干的后生，安稳度过一生。但是婶婶不同意，她告诉叔叔，按照我的美貌肯定得嫁一个乡绅或官宦之家，那样自家也能受益。
自然以后，婶婶出门都带着我，自然，我被县长的公子看见了，也看上了。
我和县长的张公子很快定了亲。
3
我十四岁时和张公子成了亲，婚后夫妻恩爱。
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夫人，等侯爷后来就好了，我们就能会侯府了。”小蝶在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
傻丫头，幸亏有你陪着我。
我坐久了，也有些困了，拉上被子也睡下了。
第二天，我和小蝶正在禅房内做些绣工，因为出来时身无分文，虽然暂居寺庙，但总是白吃白喝也不好。
“阿弥陀服！”一声佛号传来，主持走了进来。
我和小蝶忙站起让座，小蝶给主持上了茶。主持望着雨后满眼青翠的院落，再看看憔悴的我和小蝶。
“二夫人，刚刚收到消息，武安侯战死疆场了。”
平静的一句话仿佛惊雷一般炸在我的头顶，我呆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小蝶急的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排着我的后背。
天已经全黑了，我还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从主持告诉我消息后我就没有再动过。
中饭和晚饭当然没有吃，小蝶实在看不下去，半抱半脱将我弄到床上。
耳边的蝉鸣声不断，小蝶也坐在那里暗暗地抽泣。
侯爷死了，侯爷死了，我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张公子，张公子...”我喃喃地道。
“夫人，你在叫张公子？夫人，我们回不去了，张公子不会再要你的，就算他要你，张老爷也不会让你进门的。”月光下的小蝶脸上满是泪水。
我沉默了，我怎么回想起了张公子了呢？
4
我和张公子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我们成婚两年，我始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公公和婆婆开始对我不满了，他们张罗着要给夫君纳妾。
张公子开始坚决地不答应，因为那时我俩关系还非常甜蜜。但公婆故意买了一些美貌的侍女放在我们的房中，天长日久的催促和近在眼前的美色，张公子终于没能坚持到底，他缴枪投降了。
我和他大闹一场，他原本对我有一些愧疚。经此一闹，他颜面扫地，索性一连纳了三个小妾。
我心灰意冷。
日日带着小蝶外出游山玩水，公婆只要家宅安宁，只要我不闹，他们也不十分约束我。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有余，直到那一天。
盛夏的亭畔，我和小蝶在那赏花嬉戏。
碰巧，武安侯带着小斯骑马路过。
一副美丽的画面映入他的眼里：一位身材窈窕的粉衣女郎，正在扑捉蝴蝶。只见她粉面桃腮，目似秋水，正在叽叽喳喳地叫小丫鬟快帮她。
武安侯笑了。
武安侯是云朝的宗室，家世显赫，此次是奉命北巡到此。
朝中的官员到本县，公公张县长肯定盛情款待、阿谀奉承、无所不应。
本县最好的宅院就是张县长的府邸，武安侯被安置在环境最好的雅苑。那里位置幽静、环境优美、建筑华丽，是招呼尊贵客人的地方。关键是我和张公子所居的院子就在其隔壁。
后来我成了武安侯的妾室之后才得知进献美女一直是我公公的升官之道。
意外中的意料，武安侯看上了我。
公公对武安侯声称我是府里的歌女，自幼卖身到家里的歌女。
张公子终究年轻，还没有那么无耻，通过让出女人来谋求仕途，但是也不得不服从父命，再加上我们感情不像初时那么热烈。
张公子让我随武安侯离开时，我断然拒绝。我可以归家也可以出家，就是不能让人作为礼物送与别人做妾，我从小接受的是传统的儒家教育，一向将女子贞节视为第一要紧之事。
我对张家父子严明，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不明不白去做妾。
但是，我有软肋，那就是我的叔叔。虽然婶婶对我不好，但是叔叔一向以其最大的力量疼爱我。张家父子用叔叔的性命逼迫我，无奈之下我成了武安侯的妾室。
武安侯是个军功卓越、风流儒雅的人，可以说文武双全，人中龙凤。
他喜欢美女、尤其喜欢活力四射的美女，像我这种自小长在乡野、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美女。
他对我很好，我慢慢地也喜欢上了他。
我与张公子相处时间不算很长，而且张公子是那种本事不大但少爷脾气很大的公子哥，而我是那种从小靠自己的女孩，所以我们脾气不是很相投。
我对武安侯的感觉就不同，因为武安侯是真正值得我仰望的人，出身高贵、才能卓越、军功赫赫、文采风流、长相威武，即使做妾我也心满意足。
可是，武安侯夫人嫉妒我的宠爱，她看我的眼神常常令我午夜梦回。
尤其是我生育了武安侯长子。
侯夫人生有女儿，没有儿子。
我仰仗着武安侯的宠爱，生活得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西北战事又起，武安侯带军征讨。
5
侯夫人终于将我赶出家门。
我身在寺庙，心中挂念儿子，更加盼望武安侯早归。
终有一日，主持带来了惊天噩耗。
武安侯死了，我重返侯府无望，那我就去将儿子带出，免得他以后受到嫡母的折磨。
“李氏，你想带走公子，白日做梦。”侯夫人一脸的不屑，武安侯已死，侯府她最大。
“赶紧走，如果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侯府，那你儿子的命就听天由命了。”
侯夫人下了最后的通牒。
小蝶扶着我，跌跌撞撞出了侯府的后门。
“秀罗，跟我回去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公子！
他怎么在这？怎么出现在侯府这里？
“是你告诉侯夫人的？”
我真想扇他。
“是侯夫人威胁我的，如果我不说，她会让我家破人亡的。”
张公子是被侯夫人找来的。
我和小蝶又回到了庆安寺。
秋天了，片片黄叶随着秋风飘落。
天气越来越凉了。
我的心也凉了。
我失去了容身之地，失去了侯爷，连亲生儿子都失去了。
我不能回到叔叔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我还不是叔叔的亲生女儿，我不能给叔叔再增加麻烦了。
“夫人，以后怎么办？”
小蝶从我在张家时就跟随着我，名为主仆，其实情同姐妹。
“小蝶，我怎样才能让侯夫人将公子还给我？”
“夫人，侯夫人在侯府最大，怕是没办法。”
是呀，侯府里没人帮我做主，那我就找侯府外的人。
我想起了侯爷的姐姐，当朝的皇后。
6
作为侯爷的心爱之人，我有幸见过皇后几面。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但也是一个深宫寂寥的女人，更是一个处于权力漩涡的女人。
她的元帝的发妻，生有皇长子。她是整个王朝最有权力的女人。
但后宫佳丽三千，皇子众多。
最可怕的是贵妃，是元帝最宠爱的女人。
贵妃还育有皇二子，也是元帝最疼爱的儿子。
元帝总说皇二子最肖他，机敏伶俐。
而皇长子是个仁厚之人，皇帝有些不喜。
武安侯经常同我说，姐姐的皇后之位不稳，皇长子的太子之位同样艰难。
但是，武安侯是国之栋梁、国之柱石，有武安侯一日，就能保皇后母子一日。
现在，武安侯不在了。
皇后母子也危险了。
武安侯从不会让元帝见到我，每次元帝快到时，他就让我速速回避。
我问过他几次，他只能告诉我。
原来，武安侯是元帝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
他们都喜欢同一个女子，当然元帝不知。
那是当朝丞相之女，本来有机会入宫陪王伴驾，但奈何红颜薄命。
贵妃之所以得宠就是因其与那个女子有几分相像。
武安侯说，我与那名女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时，我才得知原来我是个替身，为此，我还同武安侯闹了一阵子。
我能在武安侯身边做替身，那我也能在元帝身边做替身。
7
武安侯新丧，皇后悲痛万分。
她来到庆安寺为弟弟祈福。
“皇后娘娘，武安侯去了，侯夫人将公子据为己有，将我逐出侯府，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我匍匐在地，卑微地请求着。
“李氏，侯夫人毕竟是嫡母。我还听说你在进京之前成过亲？这事你和武安侯讲过吗？”
我沉默着。
“李氏，你的出现让武安侯夫妻不和，你还是离开武安侯府比较好。要怪就怪你这张脸。”
果然，皇后没有帮我，我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皇后微微摆了下手，她身边的掌事宫女青梨就来拉我。
我心一横，看来为了活下去，我要兵行险招。
我抬头凝视着皇后，用手整理垂在胸前的头发。
“娘娘，武安侯去了，皇长子能登上太子之位吗？”
皇后正在喝茶，猛地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她。
“李氏，你想说什么？”
九九重阳，元帝来到庆安寺进香、登高、观赏深秋的红叶。
而我，装扮成官宦女子，一身大方简洁的衣装，长发半挽半垂，衣饰打扮都模仿他心中的所爱的女子。
我与那女子本就长相十分相像，今天再做同样的装扮，简直是斯人再生。
元帝对我十分感兴趣，将我带回宫中。
我自称是庆安寺主持收养的孤女，当然，这是皇后为我安排的身份。
自我入宫以后，元帝经常夜宿在我的宫中。
后宫的嫔妃都在议论新进的嫔妃：明妃，明宫里的明妃。
有人说这是庆安寺主持为了接近元帝而着意培养的美女，有人说这是朝中某个大臣的私生女寄养在寺庙之中。
她们对我的来历众说纷纭。
只有宫中几位资历比较老的嫔妃知道我为什么得宠，就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像某人的脸。
渐渐地，我的宠爱让贵妃隐隐不安。
以前，贵妃是元帝心尖上的人。现在，元帝已久久未去她的宫中。
贵妃也是七窍玲珑之人，她最希望的还是她的儿子能够登上太子之位。
我刚入宫之时，贵妃对我赏赐颇多，她希望我能助她。
但，时光荏苒，半年过去了，我与皇后交往远胜与她。
8
“皇上，您怎么不高兴呢？”
我依靠在元帝的胸前，耳边传来他沉重的叹息。
元帝似乎有难事未决，前几天皇后对我说前朝奏请立太子，元帝在皇长子和皇二子之间犹豫不决。
“明妃，说了你也不懂，你就乖乖陪着朕就好了。”
他的双臂将我抱得更紧了。
入宫多日，我能感受到元帝对我的宠爱。
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的元帝均匀地呼吸着，我总想起武安侯。
武安侯是我真心相爱之人，虽然我经历了张公子还有元帝，但是武安侯是我的良配。
武安侯真心疼我、爱我、虽为妾室，但给了我独一份的爱恋。
元帝虽然宠爱我，但他身边的嫔妃实在太多，虽然现在他最宠爱我，但是他需要均衡各方势力，有时候我哭诉自己受了委屈，元帝也只是口头安慰。
不知道皇帝的心分了多少份，他总是有各种理由去其他嫔妃那里。
初一十五是皇后陪伴的日子，皇二子生日或学业进步或头疼脑热或贵妃的母家建功立业是贵妃陪伴的日子，还有其他各位大臣家里进宫的嫔妃等等。
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
不仅我的萧郎我再也见不到了，就连我的亲生儿子我都不能相认，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
我请求皇后招武安侯夫人携公子入宫，我曾经偷偷藏在帷幔之后远远地看过孩子。
小小的孩儿，满脸的稚气，却在面对嫡母和皇后时处处守着规矩。
皇后答应我，只要我促成皇长子登上太子之位，她就让公子进宫待几天，我这个生身之母可以与他相见。
“皇上，臣妾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没准能帮你出个主意呢？”
我反身面对元帝，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媚眼如丝。
元帝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挂了下我的鼻梁。
“好！”
“最近前朝提起了立太子，有人举荐皇长子，有人举荐皇二子。”
“皇帝，大臣不是都听你的吗？你说立谁就立谁呗！”我故作单纯，歪着头问。
“傻丫头，哪有那么简单！你说说看，你觉得谁应该当太子？”
“我不说，我怕我说错了！”我将脸颊埋进了皇帝的颈项。
“无事，朕不怪你！说说看。”皇帝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终于有机会帮助皇后了，如果皇后如愿了，那么我就能见到我的儿子了。这也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绝不能让皇帝看出我在左右太子人选，绝不能让皇帝觉得我与皇后是一党。
因皇后周密的安排，皇帝并不知道我的过去，当然不知道我是武安侯的妾室。
“皇上，我自幼在庆安寺长大，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但我见寺庙主持都是由大师姐接任，听师父说从无例外。师父也一直说，做事情要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规矩就会生事。”
皇帝听了我的话，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外。
我跪行后退了几步，整个人伏在地上叩头，“皇上，请恕胡言乱语之罪。”
我不停地叩头，乌黑的长发逶迤在地。
我也怕皇帝的喜怒无常呀，我也怕他给我扣一顶后宫干政的帽子。
在皇帝的身边越久我就越能体会到一句话的威力：伴君如伴虎。
皇帝心思深沉，喜怒无常，翻脸无情，皇权至上。
“好了，朕又没怪罪。”他抬了抬手。
那天晚上，皇帝破天荒地漏液离开。
我知道，这是皇帝对我的惩罚，但是我只能这样做，我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
作为一个女人，我自出生就命运多舛，身不由己、情不由己。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母子相认、骨肉分离。
为了我和儿子，我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人宰割，任人凌辱。
9
皇帝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召见我了。
我的心犹如水桶，七上八下，整日惶惶不安。
后宫嫔妃素来是踩低拜高的做派。
贵妃特意召我去她的宫室，训斥我不守宫中礼仪。真是可笑，我何曾不守宫中礼仪？
往日对我尊敬有加的其他嫔妃再次见到我就像透明人一般，鼻子一哼，施施然而去。
是啊，我这个没有母家势力的昔日宠妃，如何能与这些官宦女子相提并论？更何况，我曾经凌驾于她们的头上？
我去中宫拜见皇后，青梨在宫门外将我拦下，皇后身体欠安，不见外人。
呵呵，皇后这是要将我这枚棋子抛弃吗？
如今的我，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既失君心，又对皇后无用。
我整日等待，慢慢地，我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我被帝后双双抛弃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直至今日、直至此时，我终于明白：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永远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我暗下决心，如果我被帝后抛弃，那么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会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谁知好消息却降临了，皇长子被立为太子。正所谓上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天，月光洒满了整个宫室。
元帝乘着月色来到我的宫中。
我披着如漆的黑发，长裙逶迤拖地，飘飘然拜了下去。
“明妃，不必多礼！”元帝像以往那样含着笑、双手像我伸来。
我却岿然不动，依旧跪着。
元帝上前一把将我拉起拥入怀中，本想呵我的痒。
我伏在他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要让元帝知道是他冷落了我，而且是毫无道理的冷落。
我自今日起每一步都要为自己打算，我再也不要受制于人，再也不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即便是我受制于人，即便是我为鱼肉，那也是我为目的而采取的必要手段。
元帝赶忙将我拉到他的面前，看着我泪睫盈盈、鼻头微红、红唇微启、半透明的长裙拖地、如墨的黑发披散着，高挺的酥胸半遮半掩，欲望自他眼中升起。
“爱妃，都怪朕，是朕错了。”他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弄得我的骨头都有些疼了。
我知道我成功了，经历了张公子、武安侯、还有元帝，我对自己的美貌信心大增。
从今开始，我要利用我的美貌和心计开启我的人生。
我在元帝的怀中笑了，我想以后有人要哭了。
元帝的嘴像我压来，他狠狠地温住了我。
“皇上，还有人呢！”我故作害羞。
“爱妃，哪里还有人？”
这些奴才倒是很有眼力见，个个都溜了出去。
元帝将我一把抱起，走向床榻。
10
第三天，合宫都知道我已经复宠，再也没有人敢对我指指点点了。
清晨，阳光洒满了庭院，天气暖洋洋的。
“明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中宫一叙。”青梨躬身施礼，毕恭毕敬。
青梨的态度代表着皇后的意思。
我梳洗完毕，身穿淡青色衣裙，头上插着步摇，在小蝶的陪同下乘步辇去往中宫。
还未踏入厅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儿童的喧闹声。
中宫的侍女忙打帘邀我入内。
似乎是我武安侯公子的声音，也是我儿子的声音，我已经快一年未见到他了。
我疾步入内，映入眼帘的是皇太子和一个小男孩在头对着头似乎在看些什么，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它会吐丝？”
“是呀，它吐的丝能织成绸缎呢。”
“真好玩！”
多日不见，他已经长高了些，红扑扑的小脸，头上带着瓜皮小帽，身上是淡绿色的绸褂。
看来他在侯府过的很好！
是呀，他是侯爷的儿子，不出意外，他的前途无量，只不过是和我无关罢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脚下仿佛生了钉子，小蝶赶紧拉了拉我的衣袖。
“明妃来啦？”一个和煦的声音传来，但好似天雷一般将我惊醒。
是啊，这是皇后对我的奖赏。
我劝元帝立太子之事皇后一清二楚，看来我宫中有皇后的耳目。
我的心情瞬间从天上跌落到谷底，即使我成为皇帝的最宠爱的妃子，即使我为皇后效力，我还是不能逃脱皇帝和皇后的股掌之中。
我越来越明白权力的重要，越来越明白要靠自己。
我收起了心中的万千思绪，重新绽放谦卑的笑容，一步步走向皇后。
我躬身行礼，皇后看座。
此时，又一个故人映入眼帘。
武安侯夫人刘氏！
是啊，她是皇后的弟妹，是我儿子的嫡母。
“武安侯夫人见过明妃！”此刻，换她向我行礼，她没有丝毫的诧异和慌乱。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是啊！她不怕我报复，因为她有皇后撑腰，有侯府撑腰，她还有我的把柄。
看吧，只要有利益，情敌也会成为同盟。
“明妃，叫你过来就是闲聊一下家常，侯夫人是我母家弟妹，你我一起侍奉皇帝，也是姐妹。这样说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年纪比较小，就陪陪太子、武安侯公子吧!”
我知道这是皇后给我的赏赐，也是对我进言皇长子应为太子的回报。
与儿子相处了大半日，侯夫人带着孩子离宫。
我重重地叩谢了皇后。
“明妃，武安侯早亡，至今世子未定。我希望日后由太子下旨赐封武安侯世子。”
凤座上的皇后威仪万千，深红的凤袍、高耸的发髻、华丽的珠钗、精致的妆容都在向我昭示皇后的权威。
皇后的话语更向我昭示着她的权谋、手段。
如果我不与她结盟、如果她的儿子不能保住太子之位，那么我儿子的前途也是未卜。
“是，多谢皇后娘娘！”我郑重而谦卑地表示了我的态度。
11
冬天的夜里总是格外的冷，北风呼呼地吹着，吹的人身寒心也寒。
我拥着锦被坐在床榻上，望着满眼的金碧辉煌、荣华富贵，心却从未有过的荒凉。
我从一个乡野的姑娘，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嫔，从粗布衣衫遮体到满身绫罗绸缎，从粗茶淡饭到山珍海味，我的生活越来越好！
可是，我的心却从来没有这样无着无落过。
我好像在漆黑的大海中，一叶扁舟独行，我看不见前路，我孤身一人无人相助，风浪随时可以吞噬。
我要遮掩我真实的身份，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报答叔叔的养育之恩，我不能报复拿我当礼物的张县长，我不能拥我的儿子入怀。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北风嚎叫得更加厉害了，风吹得窗棂乱响，室内的帷幔也随风乱舞，高照的烛火忽明忽暗。
小蝶惊醒了，她是个忠心的丫头，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
以前的我和小蝶最像了，虽然经历了生活的种种磨难，但却乐观地活着。
直到现在，我被推倒了悬崖的边缘，稍一行差踏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就会粉身碎骨。
如果皇帝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就万劫不复了。
我必须行动！
作为皇帝的宠妃，最大的依靠就是皇帝。
宫中嫔妃无数、美丽的女人更是众多，贵妃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更何况贵妃还是出身世家大族，但贵妃的恩宠也在逐渐淡去。
君恩似流水，一去不回头。
以色事人，能得几时？
我怀孕了，宫中的女子有了子嗣那就是有了依靠。
元帝大喜！
他经常陪伴我，常常伏在我的肚子上听，他总是说这个孩子是他最盼望的孩子，是他的血脉延续。
其实，元帝已有多名子女。
我知道，元帝之所以看重我的孩子，还是因为那个她。
我是她的替身！
是的，我是她的替身，我要好好地做替身。
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能够见到那名女子。我之所以离开县城、离开老家，来到武安侯身边、皇帝身边，都是因为我像她。
我像那个让皇帝和武安侯都魂牵梦绕的女子！
12
皇帝对我的宠爱，皇后并不在意。
皇帝对我腹中孩儿的看中，皇后有些慌乱。
“皇后娘娘，若臣妾生下的是为王子，请皇后娘娘抚养。”
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尽管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翻腾了千万遍。
金碧辉煌的中宫，层层叠叠的乳色帷幔随风飘荡，皇后高高地坐着，我腹部高耸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帷幔轻轻摇晃，透入室内的光影忽明忽暗。
我马上就要临盆了，只有皇帝的宠爱是不够的，我需要与皇后达成某种协议。
“明妃，本宫生有太子，还有长公主、二公主，并不是膝下空空，没有必要非得抚养你的孩子！”
皇后斜斜地靠着，手抚着漆黑的发髻，不紧不慢地说。
“皇后娘娘，我愿意终身以娘娘马首是瞻。退一步讲，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必然会影响皇上和娘娘的感情！”
此时只有我和她，没有必要绕弯。
皇后猛地坐直了身体，她凝视了我良久。
“看来皇上给明妃的封号真是恰当，明妃是个明白人。”
“娘娘夸奖！”
“好，我答应你了。如果是公主就养在你的宫中，如果是王子就由本宫抚养。”
13
岁末、大雪纷飞、寒梅怒放！
我生下皇九子，我的第二个儿子。
皇帝高兴异常，他总是下朝后就来看望小皇子，满眼的喜爱、满眼的欣喜。
“明妃，你看小皇子多像你啊。长眉弯弯，璀璨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你呀！”
我卧在榻上，望着身边的小小人儿，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是啊，他长的可真像我！比我的大儿子还要像我！
我的大儿子更像武安侯，小时候见到他的人都说这就是一个小武安侯。
我离开侯府许久，心中经常想念武安侯和儿子，他们一大一小两张脸总是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慢慢地，两张脸越来越像，最后竟成了一张脸。
是的，感谢上苍，我心爱之人和我不能相认的儿子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只需我记住一张脸，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两个人。
现在，我又如此幸运地有了二儿子，他长得像我！也就像他父皇年年不忘的那个人。
他的长相注定了他此生会得到父皇的偏爱，不管他是不是在我身边长大。
我又一次不能亲手抚养我的孩子长大。
不管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放弃！
看来我天生注定孤独！
幼时父母双亡、成亲后漂泊不定、不能与夫君长相厮守、不能与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可这都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是世间的一个柔弱女子，是人世的豺狼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不愿再被人摆弄，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压下心头的哀伤，满目含笑。
“皇上，您看臣妾的脸色是不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我摆弄着长发，撒着娇。
皇帝似乎有些愧疚有些心疼，“好多了，但是还得养一养。”
“小皇子比较闹人，臣妾总是睡不好！”我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哈哈哈。皇帝大笑！
“爱妃，年纪尚小，还不会抚养孩儿呢！”
“那日皇后娘娘来看望小皇子，一眼就能知道小皇子为什么哭。”我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那当然，皇后养育了三个子女了，经验颇多。”
我扑进了皇帝的怀中，双臂攀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道：“皇上，让皇后抚养小皇子吧，臣妾只想陪着皇上。”
我有意无意地磨蹭着皇帝。
“你舍得？”
“谁抚养都是我儿子呀！”我故作娇嗔。
皇帝最终允许了由皇后抚养我的儿子。
14
时光匆匆！一眨眼五年过去了。
后宫总是新人不断，元帝待我还似从前那般独一无二的宠爱。
他在流水的美人丛中留恋，但我总是他最后的归宿。
原因无它，因为我与他生命中不能忘却的那个人长得相像。
这些年，皇后对我的儿子很好，但她不愿见到我与儿子之间的母子之情。
我想我该动手了，再继续下去我的孩子们最后都成了别人手中的筹码了。
又是一年的初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每年的此时，元帝总是有些郁郁寡欢。
听冷宫里的老嫔妃说：元帝的心爱之人就死于春天。
我宫里新来了几个洒扫的宫人，原先在冷宫内服侍那些失宠或待罪的嫔妃的。
我一向待宫人很好，很少责罚她们，宫人们为了来我宫里服侍一般都会孝敬皇宫内的曹总管。
这些事情曹总管也不瞒我，他也瞒不住我。作为回报，他经常透漏一些各宫娘娘的消息。
他不仅自己为我通风报信，还将一些伶俐的或在宫内服侍很久的宫人调来服侍我。
新来的洒扫宫人就是他特意为我挑选的。
正是桃红柳绿的好季节，我命小蝶在院子里组织一次赏花，观赏那些或开或含苞待放的紫色、红色、粉色的桃花。
宫女、太监都可以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起来赏花、饮酒、作乐、玩游戏，表现最优者本妃有赏，活动中可以不分尊卑主仆、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院内欢声笑语、叽叽喳喳，平时辛苦劳累的宫人们终有一日放松，各个脸上浮现笑意。
“兰花，你在冷宫伺候那些获罪的主子是不是很悠哉？她们事情也不多。”小蝶和刚来的兰花把酒交谈。
“在冷宫当差很累，干活的人少而主子们却很多，而且有的人疯疯癫癫的，你弄好的事情她又给你搞乱了。”兰花举杯边喝边说。
“小蝶，你不知道啊，我在那边可累了。还在在贵妃娘娘这里当差好！体面、轻松。”她一边说一边给小蝶斟酒。
小蝶粉红的脸蛋上布满了骄傲，“那时，娘娘最得皇上的宠爱。满宫之中你还能找到第二份？”
“那倒是！”
兰花喝得有些晕晕乎乎，她随手拿起手边的蝴蝶酥送进嘴里。
“我听冷宫里的徐贵人说原来的皇后那才是皇帝的最爱呢。”
“谁说的？不可能吧？能比我们娘娘还得宠？”小蝶十分不服气。
“冷宫里的人说的，而且不止一个。”
“那原来的皇后呢？”
“去世了呗。听说和现在的皇后有关系。”
小蝶赶紧抬手捂住了兰花的嘴巴，慌忙抬头往周围看了看，“灌了两杯下去你就敢胡说八道？不要命啦！”
兰花被小蝶这么一闹，酒意立刻也散发了三分，吓得脸色发白。她一把握住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小蝶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可别告诉别人，求求你了。”
“好了，以后别乱说话了。”
这些年来，我经历了侯府、寺庙、皇宫，小蝶一直追随我。
她以前是个没心没肝的小丫头，现在也变成满怀心机的女子了。
我们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在后宫，作为皇帝的妃嫔，要想活得好，就要算计，时时刻刻算计。
这些年我在宫中博得了仁善的好名声，这也是我和小蝶共同配合的结果。
15
小蝶告诉我，先皇后的死可能与现皇后有关。
先皇后可能就是长得像我的那个人，哦，不对，是我长得像她。
“小蝶，我想你送点礼物给武安侯府的公子，过几日就是他的生日了。
我心中郁结，两个儿子都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总不能这一辈子都屈人之下，即使我已贵为皇帝的第一宠妃。
小蝶有些迟疑，”娘娘，以往你都不曾单独赏过武安侯公子礼物，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凡事总是会有变化的，今时不同往日，武安侯夫人不敢造次的。”我把一个小木马挑出来，这是西域进贡的礼物，皇帝赏给了我。
我本想把下木马留给身边的小公主玩，但是又觉得小姑娘还是喜欢娃娃之类的。
“还有皇后娘娘呢？”小蝶给我倒了一杯乌龙茶，“皇后娘娘可是很厉害的。”
“给小孩子的一点礼物而已，没事的。你让小德子送去武安侯府。”
我打定了主意，我不能总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需要许找机会主动出击。
小德子本是花鸟苑中侍弄鲜花的，有一次耽误了后宫赏花被罚，我为他在皇帝面前说了请，把他调入我宫中，自此以后，他对我忠心不二。
前些天，小德子在武安侯府当差的老乡告诉他：武安侯夫人与一男子来往甚密。
本朝对于女子的贞节十分重视，武安侯夫人既然没有改嫁，她这种行为若被人知的话，往小了说是作风问题，往大了说就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15
“德公公，请回禀明贵妃，谢谢娘娘的好意。公子的生辰礼物皇后娘娘赏赐了许多。”
侯夫人手里牵着公子细细叮嘱，不经意地对站在下面的小德子说。
“侯夫人，皇后娘娘的赏赐是皇后娘娘的，这些赏赐都是明贵妃的心意。我家娘娘请侯夫人这几天入宫一叙。”
“嗯？是明贵妃的意思？皇后娘娘知道吗？”侯夫人终于抬起了头，有些诧异地问。
小德子甩了一下拂尘，搭在臂弯里，身体笔直地道：“侯夫人，明贵妃邀请您进宫一叙这点事情还是能做主的，请夫人务必前去。”
武安侯夫人迟疑了下，“好。我一定去。”
“父皇，父皇，你看我这个娃娃好看吗？”七公主手里举着娃娃从殿外向皇帝奔来。
小小的人儿跑得跌跌撞撞，仰着苹果一样的脸蛋。
“小七，慢点！”元帝赶紧起身双手抱起了小人。
“小七，小木马呢？怎么不玩小木马？”元帝边坐边问。
“我把木马送给武安侯府的小公子了。”我拿起帕子给公主擦了擦汗。
“哦？皇后弟弟的儿子？”元帝有些意问深长。
“皇上，我敬重皇后还不行呀？”我半是撒娇半是嗔怒。
“行行行，当然行。”
三日后。
武安侯夫人来到我的宫中。
一套虚礼下来，室内只有我二人。
“娘娘，您不该单独赏赐给公子，这样对您对皇后娘娘都不好！”武安侯夫人身量比较高，坐得笔直，嘴唇紧紧地抿着。
“候夫人，我听说最近你与一男子来往甚密呀？皇后娘娘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斜靠在贵妃榻上，笑眯眯地问。
“你！？”她一下子站起来，右手指着我，脸上具是惊愕。
“娘娘，你别忘了你来自哪里？”她很快镇定下来。
“是啊，本宫没有忘记， 我更没有忘记我的儿子认别人做母亲，我怕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怕。”
“娘娘，你别忘了皇九子！”
“是啊，他是皇九子，皇上的儿子，就算他的亲生母亲犯了错，皇上总不会不要自己的儿子。”
“侯夫人，比起你，我更能豁得出去。再说了，我有皇帝的宠爱，就算事发，谁能笑到最后也不一定呢？”
她沉默了。
“娘娘，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16
“各位爱妃，为了稳定邦交，朝中大臣建议由我朝出使一位皇子去梁国待两年。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派哪位皇子比较好？”
合宫嫔妃在中宫请安，没想到皇帝也在。
大家面面相觑，祖宗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尤其是育有皇子的嫔妃，更是心中忐忑。
如果自荐自己的儿子去那肯定舍不得，如果举荐别人的儿子去那就得遭人恨，在皇帝那里还不能留下好印象。
“陛下，太子是皇帝的长子，家国有难，应首当其冲，臣妾请陛下派太子前去。”
皇后躬身下拜。
“陛下，太子是一国的未来。何况梁国国力不敌我朝， 不需派太子这么尊贵的人去。”
何贵人是皇后那个派系的人，她一直在后宫中依靠皇后生存。
“那太子不能去？梁国是我朝重要的盟友，哪位皇子去比价适合？”
皇上的眼睛威严地扫视着众位嫔妃。
“贵妃的皇二子去最合适，既能体现我国的诚意又不会影响我朝的政局。”
何贵妃今天的话比较多。是啊，皇二子与皇长子一直是竞争对手，当年如果不是我支持皇长子，太子之位最后花落谁家还不知呢。
是以，皇后一直没有忘记打压皇二子。
“明贵妃，你怎么看？”皇帝转头问。
“陛下，太子身份贵重，如果以太子为质，那似乎有失国威。”
“兰贵妃？”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这涉及到我的儿子，不管陛下作何决定，臣妾都支持。”兰贵妃的态度真是恭顺。
几日后，皇上宣布为显诚意由太子去国为质。
选定吉日，我朝送太子出使。
但太子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太医也束手无策。
日子一天天近了，皇帝又急又气，但毫无办法，只能改换二皇子为质。
太子的病整整调养了一月之久才慢慢痊愈。
满宫的阴云刚刚散去，出使的队伍传回消息。
二皇子病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更关键的是还未离境。如果已经到了梁国境内，若质子有个三长两短可以找梁国算账，但现在？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皇帝忧心重重，兰贵妃万分着急。
兰贵妃宫中。
“贵妃娘娘，妹妹有礼了。”
自我入宫，从未踏足兰贵妃的宫中。
我入宫，夺了兰贵妃的宠爱，后来我对太子人选的问题上，站了皇后的队。是以，兰贵妃与我是对头。
她厌烦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明贵妃，何事？”
我自顾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捻起一粒葡萄送入口中。
“时值盛夏，葡萄的口味最佳。二皇子的病不知道会不会好？”
兰贵妃忽地抬起头，双眼紧盯着我，有恐惧有希望有不信。
“二皇子的病若不见好，估计到不了梁国就...。”
“二皇子的病我有办法，那就看你...”
“你要我做什么？”
兰贵妃急忙地开口了。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等着她的诚意。
“只要你能救好我儿子，日后必报答，如有违誓，不得好死。”
“我会让梁国队伍中的医者救他。二皇子是中毒了，解药很难找，但是他有。”
“那个医者是我父亲的徒弟。”
“毒是梁国下的？”
“呵呵，看来真是关心则乱。在梁国境内给质子下毒？若二皇子去世对谁最有利？”
我冷笑，看来兰贵妃的心计一般。
“你是她的人，为什么帮我？”
我转身向殿外走去，即将挑帘，回身望了望她，她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也是母亲。”
中宫，皇后带着众妃嫔看戏，戏台上上演着《四郎探母》，母子情深令人感动。
我的儿子做在皇后身侧，亲亲热热的，对我这个生母反而是冷冷淡淡的。
兰贵妃更是面色凄然，看来是想念她的二皇子了。
戏罢，我看皇后今日高兴，我又是许久不见九皇子了。
“皇后娘娘，我宫内新得了一猫一狗，很是有趣，九皇子向来喜欢。”
我满脸的期待，态度恭谦，语气诚恳。
“皇室子弟，日后需为国出力，怎能像百姓家小儿，天天逗猫弄狗？”
皇后语气严厉，丝毫未给我面子，这是以往没有的事情。
虽然她贵为皇后，但我也是皇帝的宠妃，而且是九皇子的生母，带他玩耍一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闷闷地走在回宫的路上，心里很不舒坦。
我帮皇后争得太子之位。
我帮皇后送情敌之子为质。
可我得到了什么？
宫外的儿子不能相认，宫内的儿子不得亲近。
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如意。
17
皇太子是个好孩子，善良、诚实、忠厚、惜弱。
一个严厉、能干的母亲，造就了一个性格懦弱的儿子。
但是，做一个太子，这样是不行的，因为他品德太好了。
太子宫内有个小宫女，因为年幼总是受到欺负。
一日，正在被霸陵，被太子解救。
小宫女瘦瘦白白，但是细看容貌惊人，太子陷入了情网。
一朝被太子妃撞见好事，闹到中宫，正好皇上也在。
本来事小，但是太子妃娘家父兄正在边疆作战，太子被皇上禁足。
皇后惶恐。
她怕我的九皇子被皇上看中。
好不容易弄走了皇二子，如果太子之位落入她人之子手中，那她岂不白白谋划。
恰巧此时，梁国见我朝有战事，借此提出要求——皇子为质不够，要再派皇子之母为质。
皇后见此机会，岂肯放过，联合朝中势力，要求明贵妃前往。
理由是明贵妃倾国美女，睿智多谋，更重要的是身边没有牵挂，所生皇子一直有皇后抚养。
这真是好理由，冠冕堂皇的很。
皇后的计谋真是好，送走了爭储的二皇子，再送走九皇子之母，那她和太子真是后宫无对手了。
皇上心动了，与江山相比，美人算什么？心爱之人算什么？走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徬晚的花园内，花影绰绰，青雾袅袅。
“兰贵妃，到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明贵妃，我怎么帮你？”
“是帮我们！”兰贵妃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哦？此事和我有什么相干？”
“我若去国为质，我母子此生情分应到此为止。而你母子就是皇后唯一的对手了。”
“皇后必忌讳二皇子功成回国，功劳盖过太子。”
“你以为二皇子上次中毒是天灾吗？你以为太子临出使时生病是意外吗？你以为二皇子在梁国皇后就动不了他吗？。”
兰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由幸灾乐祸到不信到惊愕到愤怒。
“你都知道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18
乾元殿内。
兰贵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凄惶。
皇帝满脸愤怒，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色涨得通红，手里的茶盏使劲地摔向地面。
啪地一声，碎瓷片到处飞溅，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兰贵妃，如果你诬陷皇后，那朕将你碎尸万段。”
“陛下，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请皇上答应我的请求。”
兰贵妃看着盛怒的皇帝，反而平静下来了。
“好！”
皇帝派贴身太监李公公去查，皇后身边的亲信都被一一拷问，有人咬紧牙关一字卫吐，有人哭爹喊娘吐个干净。
李公公将皇后的恶行一一禀告皇帝：
皇后害死皇帝的发妻，那是皇帝的最爱——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是陪伴皇帝于微时的知己，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毫无城府的妻子。
皇后在二皇子为质的路上指使亲信对二皇子下毒。
皇后为霸占九皇子而与梁国勾结，要求送皇帝的宠妃明贵妃为质。
皇帝听完李公公的奏报，心痛万分同时也气恼万分，这些年的皇后虽然年老色衰，但是也贤惠仁德，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皇帝去了中宫，伺候的宫人们都被赶到了门外。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后如何向皇帝辩解。
后来，只是偶尔听宫人们三言两语：皇帝指责皇后竟敢害死先后，此乃大罪。既已贵为皇后儿子贵为太子仍不知足。皇后诉说皇帝的薄情，她虽贵为皇后但整日战战兢兢，因为皇帝的心中只有先皇后，就算她死了，先后的影子——明贵妃也是皇帝的最爱。
皇帝当场下旨废后，并严旨永为庶人，后世不得祭祀。
太子见母后被废，心内惊恐，数次求见父皇均不得。
慌乱下，他派人联系武安侯府的二爷，也就是他的亲舅父，让他联络朝臣为皇后求情。
太子许诺，事成之后将武安侯爵位给二爷。
但太子缺乏历练，看人不准，他不了解二爷，那是一个不成气候的人。
二爷还未开始行事，侯夫人就已得知，前来向皇帝告发，皇帝震怒，太子被废。
侯夫人为何不保太子也就是她的亲外甥，当然是因为我，我手握她私会男人的把柄。
19
皇后和太子都被废了。
我被册封为后，我儿被册封为太子。
皇帝宠爱我依旧，我也善对妃嫔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溜走。
我的叔叔被封为恩裕候，我总算报答了他的养育之恩。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有时候我会帮他处理一些奏折。
慢慢地，朝中的事物十之八九都由我代他处理。
我的儿子——太子，也在师父的教导下越来越有帝王的韬略。
转眼，五年过去了，太子已经九岁了，皇帝驾崩了。
太子即位为皇帝，我被封为太后，因太子年幼，由太后垂帘共理国政。
国泰民安，谷仓丰盈，政通人和。
二皇子从梁国回来，被封为襄王，带着兰贵妃前往襄国赴任。
我每年都能收到襄太后的礼物，时令吃食啦、锦衣华服啦、七窍玩意啦，对，就是那位兰贵妃。
太子也被我放出来了，封为吴王，他带着他的母亲也就是被废的皇后去吴国了。临走时，皇后问我为何违抗先帝旨意放她出来，我说都是做母亲的人，而且我感谢她将我从寺庙带入宫中。
她默然良久，随后深深一礼，乘车远去。
武安侯也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帮助皇帝推行政令、帮助皇帝戍守边疆，对，武安侯就是我的大儿子，他承袭了侯府的爵位。
武安侯太夫人也经常来宫中看望我，顺带着武安侯也经常来太后宫中，我很喜欢他，经常有些赏赐。
皇帝孝顺，每日都来太后宫中请安，经常能够碰到武安侯和太夫人。慢慢地，除了君臣情分外，竟渐渐处出了兄弟情分。
多年之后，我有了孙子，又有了重孙子。
我的腰不再挺直，眼睛不再清亮、耳朵不再聪敏。
我躺在椅子上，躺在床上，晒着太阳，眼睛似睁似闭。
“小蝶，我好像看见了张公子，还有侯爷，好像先帝呢。”
我忘了，小蝶已经去世多年了。
时光匆匆。
来源：宫墙往事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