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传统国际关系中,霸权稳定理论(Hegemonic Stability Theory)指出,维护国际秩序的稳定需要依赖一个具有意志兼具能力的“霸权”国家,以主导全球经济秩序规范与原则的订定、执行。若从21世纪以来全球经济秩序发展过程加以观察,虽美国仍然位置于舞
在传统国际关系中,霸权稳定理论(Hegemonic Stability Theory)指出,维护国际秩序的稳定需要依赖一个具有意志兼具能力的“霸权”国家,以主导全球经济秩序规范与原则的订定、执行。若从21世纪以来全球经济秩序发展过程加以观察,虽美国仍然位置于舞台的中央,但却又因自我“本位主义”作祟,而沦落为自我瓦解霸权结构的主体。无庸置疑,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在先后两次执政中,选择追求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政策,是敲响美国霸权堕落警钟的重要关键。
回顾2017年1月特朗普首次上任美国总统,不但先后退出全球经济性的议题,而且不再扮演国际公共财之角色,同时以缩减贸易逆差为理由,径自加征来自中国进口产品关税。2025年1月特朗普再次重返白宫,更加变本加厉挥舞关税大刀,在撕毁自由贸易精神的同时,透过关税“威慑”作为谈判交易的筹码,要求贸易伙伴必须让步开放市场,在缩减贸易逆差的同时,将企业将生产基地移转至美国,以落实其复兴“美国制造”之憧憬。
关税造成各国积极拓展“非美市场”分散风险
美国之所以能够透过关税为武器霸凌他国,其所凭借的筹码,除了二次战后国际贸易体系在美国霸权主导下进行规范之外,美国为目前全球最大的进口市场,其颇强劲的消费需求,是许多盟邦促进经济持续成长的依赖,加上在与其盟邦之间签署安全同盟共识下构筑颇紧密的关系。亦即长期以来,美国在凭借这些重要筹码建立霸权主导全球经济秩序的同时,却又遭到特朗普政府“本位主义”径自破坏。
尽管过去半年以来,美国贸易伙伴在遭到加征关税胁迫下臣服,却又同时促进各国为因应关税压力而寻找“抗美”路径,让全球经济悄然掀起“脱美”的浪潮。亦即在美国关税政策冲击下,导致各国选择“脱美”路径,从全球各国积极拓展“非美市场”分散风险、减少依赖美国市场的做法,可以发现其端倪。未来全球各国在“脱美”过程中,一旦找到新的均衡或发现新的组合,势必藉此排除美国对其经济的影响,使得美国难以从全球经济体系运作中牟利。
此一“脱美”现象,诚如1990年代美国耶鲁大学历史学家Paul Kennedy在其著作《大国兴衰(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一书中指出:“一个世纪、一个国家兴衰,一场战争、一个霸权更迭”,例如:十六世纪的葡萄牙、十七世纪的西班牙、十八世纪的法国、十九世纪的英国,皆在其国家实力达到鼎峰期间主导全球经济秩序,却又因一个事件而导致霸权由盛转衰。此意味着,二十世纪之后,虽美国替代英国主导全球经济秩序,但随着各国悄然掀起“脱美”浪潮,最后恐将让美国难逃堕落之命运。
美国世纪霸业从历史洪流中逐渐消逝
在此同时,或许可以将2000年世纪之交作为美国扮演全球霸权的拐点。亦即在此之前,美国是长达百年持续上升的运势;在此之后,随着2001年突如其来911恐攻事件、加上两场反恐战争、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2010年中国替代美国全球制造产值王国地位等冲击,造成美国运势不断下行。然而,这些指标仅是在表面上加以观察,若再从深入的角度进行评估,例如:软实力、硬实力等层面可以发现,美国昔日荣景早已不复存在,甚至朝向松弛化、脆弱化,似乎显示美国所引以为傲的世纪霸业从历史洪流中逐渐消逝。
由此说明,一个将随着美国霸权逐渐消逝的“脱美”时代悄然来临,全球经济旧秩序在解体中,虽新秩序尚未形成,但轮廓开始清晰,未来我们从其情势变化中或许可以归纳两个动向,包括:
其一,“美”消“中”长、“西”降“东”升结构正在形成。从全球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其中前者,以购买力平价计算的GDP,中国于2014年时超越美国;至于后者,则是金砖集团vs.G7占全球GDP的比重,逐渐形成为2024年的30.7%vs.31.5%。
其二,两个“半球化”全球经济格局逐渐呈现。以全球经济朝向半球化发展的观点而言,其所反映的现象,除了在国际政治上意味“反霸”vs.“维霸”等两大阵营的博弈对抗之外,在全球经济上则是呈现全球产业、贸易、科技与市场等俨然形成两个体系之相互竞争。
美国优先的代价是导致全球各国陷入不安
很显然地,从上述全球经济秩序发展的背后,其实正意味着,美国特朗普政府所采取的关税政策,造成各国经济笼罩颇明显不安的氛围。亦即特朗普重返白宫半年,不但雷厉风行重新“修正”拜登政府所执行的外交政策,调整拜登执政时期所采取团结理念相近国家的同盟策略,而且在追求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愿景下,采取关税政策与各国的关系切割为双边谈判之交易筹码。然而,特朗普政府优先、再次伟大梦想,却是导致全球经济秩序崩坏所付出的代价。
其实,面对美国高额关税霸凌之下,许多学者专家分析指出,全球经济秩序已准备面对一个“脱美”市场的未来,甚至认为特朗普政府一旦发现美国关税收入不如预期,恐将再次加征关税。此外,许多国际企业则是普遍认为:“宁可不要快,不愿冲锋担任第一棒”。亦即在关税压力下,如果前往美国投资生产,仅能直接卖给美国,反而不易将产品出口到其他国家市场,与其依赖美国市场占比,不如藉此机会拓展其他国家市场占比。
毋庸置疑,虽美国仍然为目前全球重要的市场;但依据世界贸易组织资料统计,美国进口金额占全球进口市场的比重已经从最高2000年的18.9%,逐年下降至2023年的13.1%;同一期间,中国大陆从3.4%快速成长至10.6%,至于德国则是从7.5%略为减少至6.0%,日本从5.7%大幅萎缩至3.0%。由此显示,美国消费需求对全球进口市场成长的贡献非常重要,其占比却又逐年衰退,无疑说明美国对国际贸易的影响力道正在弱化。
整体而言,美国与贸易伙伴关税纠葛的本质,并非是在传统意义上的对等贸易谘商,而是以美国利益为前提采取胁迫进行不合理非对等霸凌掠夺,进而透过政治索求、地缘关系,达到能源销售、产业供应体系重组等战略目标。亦即特朗普政府以硬实力霸凌对手的逻辑,正在消耗美国长期所依赖的软实力,虽在短期内或许可以让硬实力奏效,但长期则是让软实力持续衰退,这种战略思维在无形中将加速全球经济秩序结构的再造,包括欧日等美国传统盟邦朝向经济战略自主,减少对美依赖,此一格局最后将会瓦解美国霸权根基。
来源:香港经济导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