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泽球,七十年代初出生,1990年开始写作,现居四川。民刊《存在诗刊》主要创办者之一,著有诗集《汹涌的广场》《我走进昨日一般的巷子》,曾获第八届四川文学奖。
《诗语》栏目
为忙碌的生活
注入别样的诗意与力量
本期诗人介绍
刘泽球,七十年代初出生,1990年开始写作,现居四川。民刊《存在诗刊》主要创办者之一,著有诗集《汹涌的广场》《我走进昨日一般的巷子》,曾获第八届四川文学奖。
在湖畔
有些事情无法假设。比如:日光凝聚在
桌子上的细条形亮斑,它从窗子缝隙
进来,我们无法把它假设为某根指针
数学加法般把时光送入无限,它有时
混沌成一团,但总有人想顽固地把一刻
变为永恒,为了某些不愿放弃的理由
而我不会总获得靠窗边的位置,那里现在
正被一个假装睡觉的人占据,我们必须越过
她微微扬起的脸庞,才能看见红叶石楠、垂柳
以及堤坝下面跳跃的湖水。拦河坝已经失效
但时间和湖水的规律仍然有效,就像新闻
永远热衷更新的头条,许多人正在被忘记
这是再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正如,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假设,从一开始
就没有想过要让过去的事情回来
直到记忆用另一种方式完成它的惩罚
我曾经不经意犯下这些错误,却从来也没
试图改正,就像为我的对面增加一个对话者
不停有人进来或者出去,咖啡馆门外
黄葛树伞状张开的枝条,在水泥地面上铺下
老虎皮纹的影子,随后,下午的区域
将被这些影子变得更加广大,一半的城市
将在阴影里。或许只有我在用烟灰缸里
烟头的堆积,来计数一天剩余的时间
窗边的女士已经不在,她或许有一张
我曾爱过的人的脸,甚至带来
我曾去过的一些城市,无止境的街道和夜晚
日光投射下来的光束已经离开桌子
有一些鸟曾经在湖里
没有人告诉我,海鸥已经离去
自来水笔
自来水笔时尚已成过往,声名显赫的作家
或者籍籍无名的诗人,都曾握过
那种硬塑料笔管:光滑、温暖,如同肌肤
金色笔尖的锄头曾开垦无数不眠之夜
那仿佛许多人的命运:写作
注定是献给未来的事情
青年时我们都曾押上赌注
但现在,多少人已经不再拥有它?
也许它的错误是无法掩盖修改痕迹
如同我们否认生活不堪和背弃的部分
我很少赞美,偶尔陷入缅怀
像疫情开始的街道,记忆的空旷
反倒召唤更多出其不意的记忆
比如,随着自来水笔消失的日记
信件和笔记本,那是我们
写作开始时的习惯,我记得
我在出租房熬夜的大学生时代
我的几个朋友也住在那里
我记得他们还在写作时的模样
我与过去变得疏远,除了年龄
也许还有那支过于刻板的自来水笔
它在纸张上保留着每一个词
每一次涂改,就像命运
掷出去马拉美的骰子
尽管生活早已没有偶然性,但它成就了
另一些事情:热爱,诚实和良知
就像从不会说谎的笔尖徐徐流出的墨水
荒地
在那片荒地被开发之前,那里
是修习沉默和孤独的好地方
埋伏在浓雾下的杂草,像巨大军营
冬天时,树枝变得跟钨丝一样黢黑
我时常走着走着,就把道路走没了
就像波浪曾经来过,也卷走从前的
村落、庄稼地,和院子里的井
对城市而言,没有一块荒地
是天然形成的。我不曾赞美过那片荒地
就像一个异乡人不配赞美流亡
坡地上的毛曼陀罗举着白色喇叭
像拥挤在人群中的乐手,昆虫和野鸟
都不安份地叫着,它们蛊惑了我的耳朵
让我以为自己正从另一个时代走过
夜里是偷挖沙子的人忙碌的时刻
他们用笔直的车灯为黑暗开垦道路
一个还留在那里的稻草人
摇晃着红色塑料袋为往昔布道
广场喷泉
它们为节日而喷射,在日光中
像透明塑料材质的假花,如果相机
偶尔记录下它们瞬间的样子
但这已足够让广场的花岗石地面激动
除了节日增加的鞋底和外地口音
我曾经熟悉那里的喧嚣:因为工作
因为谋生,如果广场是一座城市的
节日面具,我们有许多可以交换的事物
如同广场从天空看下去,就像
一枚放倒的硬币,喷泉打开
如刻在上面的图案,我们在磨得
扁平的部分行走,渐渐,那喷泉
变成雕塑,让我们环绕
那里缺少神圣,或者高大的事物
缝纫机
入伏以后,雨水不再犹豫,在深夜里
响起十四行诗紧凑的韵脚,每片树叶
都被它们踩着,像缝纫机,雨水的针尖
穿过空间的布,整个夏天被缝补在一起
在成年以后的衣袖上,我在那些
标点符号般的缝线里,找到雨水留下的痕迹
我躲在被窝里听见的响动,年轻的母亲
还在白炽灯下忙碌,她不知道
那些紧促的声音,有一天会变成她的白发
那个缝纫机早已留在北方,但雨水
还在密密麻麻下着,在微风里倾斜身子
每片树叶都有属于它的雨水,就像缝纫机
在布上,留下祝福一般的针脚
直到今天,我仍然热爱那些簌簌作响的雨夜
编辑:胡君 陈泳秀
校对:袁宇君
审核:邹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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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农村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