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岚岚,忙着呢?这不快过年了,咱家拆迁的事也算尘埃落定了,找个时间,一家人出来吃个饭,把话说开。”
引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像揣着个不安分的活物。
我划开屏幕,是我哥林伟发来的微信语音。
“岚岚,忙着呢?这不快过年了,咱家拆迁的事也算尘埃落定了,找个时间,一家人出来吃个饭,把话说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股热络劲儿,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红点,迟迟没有点开第二条。
客厅里,丈夫王建军正蹲在地上,用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通着暖气片的回水阀。老旧小区的集中供暖,到了我们这六楼顶层,就只剩下一点温吞气儿。
“又是你哥?”建军头也不抬地问,手上的活没停。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干,“叫我们出去吃饭。”
建军手上的动作停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走到我身边。他没看手机,只看着我。
“你想去吗?”
我摇摇头,心里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不想去。
我怎么会想去见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他们是我血脉相系的亲人,却也是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悄无声息地侵吞了我应得的一切的人。
娘家那片老筒子楼拆迁,按照户口和面积,分了四套房。
两套大的,两套小的。
我妈,我哥林伟,我嫂子李娟,还有他们十岁的儿子,一家四口,喜气洋洋地住进了敞亮的新楼房。
而我,林岚,作为同样在那个户口本上待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一砖一瓦都没有。
他们甚至连一声正式的通知都没给过我。
还是隔壁的张阿姨在菜市场碰见我,拉着我的手,一脸同情又好奇地问:“岚岚啊,你妈他们都搬新家了,你怎么还住这老地方?你哥没给你留套房子?”
那一刻,我感觉菜市场的嘈杂声瞬间都消失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断了。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建军伸手,轻轻覆盖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带着一股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却让我那颗悬着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
“要去,”建军的声音不高,但很稳,“咱们得去。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该说清楚的,必须当面说清楚。”
我抬起头,看着他。建军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鬓角也夹杂着几根藏不住的白发。他是个普通的机修工,不善言辞,但在这个家里,他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内心独白】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从小到大只会忍让、只会“算了”的林岚。他们以为女儿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的好处就理所当然地没我的份儿。他们不知道,水泼出去,是会结成冰的。冰,是会扎人的。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二条语音。
依然是我哥林伟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听见没?就这周六,金福楼,我订好包间了。把建军和涛涛也带上,一家人,别弄得跟仇人似的,让人笑话。”
“让人笑话?”我几乎要气笑了。
到底是谁在做让人笑话的事?
我关掉手机屏幕,屏幕上倒映出我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建军,”我说,“我们去。”
“嗯。”
“把涛涛也带上。”
“好。”
“你放心,”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吵,也不会闹。”
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他们精心策划的亲情大戏,我这个“局外人”,是如何给他们献上一份“贺礼”的。
我的手机相册里,安静地躺着一段视频。
那是我半个月前,去我哥单位找他,无意中录下的。
那段视频,就是我准备在“家宴”上,播放给他们看的,唯一的节目。
【内心独bái】
金福楼,多讽刺的名字。他们得了金玉满堂的福气,却要在一个虚情假意的饭局上,施舍给我一点残羹冷炙般的“和睦”。他们不知道,我这次去,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亲手砸掉那个 gilded 的“福”字。
【内心独白】
儿子涛涛的重点高中择校费还差一大截,建军单位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发全勤奖了。我每天算计着家里的每一分支出,像一个守着漏水水缸的农夫。而我的亲人们,坐拥四套价值数百万的房产,却心安理得地让我去赴一场鸿门宴。这口气,我咽不下。
第1章 那通电话
周六那天,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是憋了一场下不来的雪。
我给儿子涛涛换上了他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运动服,又把建军那件穿了五年的夹克衫从里到外熨烫了一遍。
“妈,非要去吗?”涛涛一边系鞋带一边嘟囔,“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去,”我蹲下身,帮他把裤脚理顺,“见见你姥姥和舅舅,这是礼貌。”
涛涛没再说话,只是那张青春期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大人之间那点微妙的 atmosphere,他早就感觉到了。
建军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ove着他沉默的侧脸。
“走吧,”他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早去早回。”
我们一家三口,挤上了那趟吱吱嘎嘎的27路公交车。车窗外的景色,是这座城市最普通不过的样貌,老旧的居民楼,斑驳的墙皮,还有沿街叫卖的小贩。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真实而窘迫。
金福楼在城东的新区,离我们家很远。那地方我只在路过时见过,金碧辉煌的,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工薪阶層会踏足的地方。
一下车,冷风卷着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
我哥林伟和他老婆李娟,正站在酒店门口,穿得人模狗样。林伟一身崭新的黑色羽绒服,李娟烫着时髦的卷发,脖子上还系了条一看就很贵的丝巾。
“哎哟,可算来了!我们都等半天了!”李娟一看见我们,就扬起了她那尖细的嗓门,脸上挂着热情的笑,眼睛里却一丝温度都没有。
“路上堵车。”建军言简意赅地解释。
“堵车?你们坐公交来的啊?”李娟夸张地捂住嘴,“哎呀,早说嘛,让林伟开我们家新车去接你们就好了。真是的,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她嘴里的“新车”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哥林伟在一旁打着圆场:“行了行了,外面冷,赶紧进去吧。妈在包间里都等急了。”
他伸手想来拉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气氛瞬间有点僵。
【内心独白】
李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不疼,但扎得人心烦。她炫耀的不是车,是她现在优越的生活,是她在这场家庭财产分割战中的胜利者姿态。而我,在她眼里,就是那个需要被接济、被同情的失败者。
包间在二楼,叫“合家欢”。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饭菜香和暖气味的燥热空气涌了出来。
我妈正坐在主位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新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我们,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就收敛了,带着点不自然。
“来了?快坐。”
“妈。”我叫了一声。
“姥姥。”涛涛也跟着叫人。
建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凉菜,精致的盘子里装着少得可怜的食物。
“快坐快坐,岚岚,坐妈身边。”我妈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
我没动,拉着涛涛在最靠门的位置坐下了。建军挨着我坐下。
我妈的脸色沉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还耍上脾气了?”
李娟赶紧笑着打圆场:“妈,您别怪岚岚,估计是心里还有点疙瘩。没事儿,今天咱们把话说开了就好了。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倒茶,茶水溅出来几滴,烫在我的手背上。
我没吭声,只是抽出张纸巾,默默地擦掉了。
【内心独白】
这个“合家欢”的包间,对我来说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他们是主角,我是那个被请来看戏的观众。他们想演一出冰释前嫌的戏码,可我不想配合。我坐在这里,感觉自己像个异类,和这满桌的虚伪格格不入。
“服务员,可以上热菜了!”林伟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我笑,“岚岚,今天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你哥我现在不一样了,请得起!”
他拍着胸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我看着他那张得意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
我们小时候,家里穷,一根冰棍他都会掰一半给我。他会为了我被邻居家孩子欺负,跟人打得头破血流。
那时候的哥哥,去哪儿了?
是被这四套从天而降的房子,给砸没了吗?
【内心独bái】
钱真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它能让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变得趾高气昂,也能让一份原本纯粹的亲情,變得像这桌上的菜一样,明码标价,充满了算计。我看着我哥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当初没有拆迁,我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
第2章 尘封的旧账
热菜一道道地上来了,松鼠鳜鱼、响油鳝糊、蟹粉狮子头……都是些硬菜,价格不菲。
李娟不停地给涛涛夹菜,嘴里还念叨着:“涛涛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想吃什么就跟舅妈说,舅妈天天带你来吃!”
涛涛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声不吭。
建军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声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没什么胃口,感觉喉咙里堵着东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伟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岚岚啊,”他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今天叫你来,主要就是为了房子的事。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想法。”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你看,当初让你签字那个……那个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也是情况紧急。”他搓着手,眼神有点飘忽,“开发商那边催得紧,说必须所有户籍上的人都同意,才能走最快的流程,拿到最好的补偿方案。”
“我们当时也是为了大家好,想尽快把这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李娟在旁边帮腔:“是啊是啊,岚岚。我们也不是说真就不管你了。你看你嫁出去这么多年,户口早就该迁走了,一直没动,严格来说,你根本就没份的。我们这不还是念着兄妹情分嘛。”
“念着兄-妹-情-分?”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户口为什么没迁走?
当年我结婚,建军单位分的房子小,我妈说,女孩子家,户口还是留在娘家有根。万一以后有什么政策福利,也算你一份。
我当时还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我妈心里还是有我的。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们为了将来拆迁多分面积,布下的一个长远的棋局罢了。
而我,就是那颗他们早就准备好要牺牲掉的棋子。
【内心独白】
他们把无耻的算计,包装成“为大家好”的无奈之举。他们把我的信任,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垫脚石。最让我心寒的,不是分不到房子,而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我们”,而是当成了“你们”。在他们眼里,我早就成了外人。
“我记得,签字那天,哥你跟我说,那只是个社区统计的表格。”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所有人都听清楚。
“我问你那是什么文件,你说,就是走个形式,所有人都得签,不签影响邻居。”
林伟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哎呀,那不是怕你多想嘛。跟你解释起来也麻烦。反正结果是好的,我们家拿到了四套房,这不都是好事吗?”
“是好事。”我点点头,“是对你们来说的好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妈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哥你嫂子,为了这个家跑前跑后,容易吗?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想回来分房子?自古以来哪有这个道理!我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给你置办嫁妆,难道还不够吗?”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心口。
置办嫁妆?
我结婚的时候,她就给了我两床棉被和一个热水瓶。彩礼钱一分没要,全让建军家拿去装修房子了。她说,不卖女儿。
当时我还觉得我妈深明大义,现在才知道,她不是不卖,是嫌我“卖”不出好价钱,不如留着她儿子,将来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我人生中第一笔工资,三十二块五毛钱,我一分没留,全给了她。
我哥上大学的学费,有一半是我跟建军省吃俭用凑出来的。
这些旧账,我从来没想过要翻。
我以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原来,他们心里都有一本账,算得清清楚楚。只有我,像个傻子。
【内心独bái】
我妈的话,比李娟的冷嘲热讽更伤人。那是来自最亲的人的否定,彻底将我划出了“家”的范畴。原来在她心里,养育之恩早就用“嫁出去”这个行为结清了。剩下的,只有利益的分割,和我这个女儿的“不懂事”。
建军一直沉默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了我的。
他的掌心很烫,那股热量顺着我的胳膊,一点点传到我的心里,驱散了一丝寒意。
我看着我妈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忽然觉得很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妈,”我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李娟抢白道,“难不成还是来祝贺我们的?”
“对。”我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就是来祝贺你们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建军,也诧isously地看了我一眼。
我从随身的布包里,慢慢地掏出了我的手机。
“为了庆祝你们乔迁之喜,我特地准备了一个节目,想请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我按下了播放键。
【内心独白】
当心底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破灭时,人反而会变得异常冷静。就像一锅沸腾的水,突然被抽掉了底下的柴火,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们想看我哭,看我闹,看我歇斯底里,我偏不。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是怎么“祝贺”他们的。
第3章 饭局前夜
其实,在来金福楼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建军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晚,涛涛已经睡了,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把那段视频放给建军看。
视频很短,只有不到两分钟。画面有些晃动,声音也有些嘈杂,但内容却清晰得让人心惊。
那是我半个月前,去我哥单位给他送一份他忘了带的文件时录下的。
我到他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和李娟的说话声。
“……她肯定还蒙在鼓里呢,就她那个实在性子,我们说什么她信什么。”这是李娟尖细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还是你脑子活,让她签那个放弃声明,说是社区统计,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签了。”这是我哥林伟的声音。
“那可不?对付她这种读了点书,自以为清高的,就得来点迂回的。你要是直接跟她说分房子没她的份,她那倔脾气一上来,还不得闹翻天?到时候卡着不签字,耽误了咱们拿房,多亏啊。”
“还是我媳妇聪明!”
“不过妈那边,你可得说好了。她那人心软,别回头看见岚岚过得不好,又动摇了。”
“放心吧,妈那边我早就打过招呼了。我跟她说了,岚岚嫁给王建军那种没本事的工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咱们把房子攥在手里,以后她真有困难了,我们接济她一点,她还得感恩戴德呢셔。这叫远香近臭,你懂不懂?”
“哈哈哈,懂,太懂了!老公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因为我当时手抖得太厉害,不小心按到了停止键。
我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冬天的冷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我彻骨的寒。
建军默默地看完视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小小的客厅里很快就烟雾弥漫。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紧绷的下颚线,和用力到泛白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你想怎么做?”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摇摇头,“建军,我就是觉得……心凉。”
“我们不是要他们的房子,”建军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我王建军还能养活你跟儿子。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要的不是钱,是公道。”
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開了我心里那把堵死的锁。
对,是公•道。
我可以不要那份财产,但我不能容忍他们这样践踏我的尊严和信任。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我嫁给了王建軍。他或许不能给我富裕的生活,但他给了我最宝贵的東西:尊重和理解。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和你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不公和屈辱,这比任何物质财富都来得重要。
“明天,我们就去。”我说,“把这个,放给他们看。”
“然后呢?”建军问。
“我还没想好。”我苦笑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是不想再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建军点点头,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瘦削,但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
“别怕,”他在我耳边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在。”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我心里反而一片清明。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给涛涛找衣服,给建军熨衬衫,按部就班地做着一切。我的心,已经变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
我甚至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
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不是一个哭哭啼啼来讨债的怨妇。
我是一个,来清算旧账的债主。
【内心独白】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反而会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我不再纠结于那点可怜的亲情,也不再幻想他们会良心发现。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撕开他们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让他们看看自己丑陋的嘴脸。
我们家很小,六十平米的老房子,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了。阳台上晒着我们一家三口的衣服,在阴沉的天色里,显得有些黯淡。
厨房里,砂锅正咕嘟咕嘟地炖着排骨汤,那是给涛涛补身体的。
建军正在给他的工具箱做保养,用一块沾了油的布,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把扳手和螺丝刀。那是他的“匠心”,是他养家糊口的本事。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平凡,甚至有些清贫。
但它是干净的,坦荡的。
不像那四套崭新的房子,地基是用谎言和算计堆砌起来的。
【内心独白】
我突然想,什么是家?家不是一个有多少平米的房子,不是有多少存款的账户。家是那个让你觉得安心,让你觉得被尊重,让你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早就没有娘家了。我的家,就在这间小小的,堆满了生活气息的屋子里。
第4章 鸿门宴上
金福楼的包间里,暖气开得很足,熏得人脸上发烫。
桌上的菜肴精致而丰盛,但我哥林伟他们一家人,吃得心不在焉。
李娟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得意,她不停地给我妈夹菜,嘴里说着些恭维的话,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哥则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派头,端着酒杯,说着一些场面上的话。
“建军啊,你那个厂子效益怎么样?不行的话,跟我说一声。我现在认识的人多,给你换个好点的工作,不成问题。”
建军淡淡地说:“谢谢哥,不用了,我觉得现在挺好。”
“哎,你就是太老实。”林伟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男人嘛,就得往上走。你看我,现在管着一个部门,手下十几号人呢。”
我妈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是我们家小伟有出息。”
我低头喝着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冰冷的心。
他们一家人,就像在演一出戲。
一出名叫“我们过得很好,而你不行”的戏。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先用物质上的优越感对我进行全方位的碾压,让我产生自卑和羡慕的情绪,然后再以施舍者的姿态,给我一点“好处”,让我感恩戴德地接受这个不公平的结果。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涛涛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他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妈,我吃饱了,想出去透透气。”
“坐下,”我按住他的肩膀,“好戏还没开始呢。”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的人都听见。
气氛瞬间凝固了。
李娟的笑僵在脸上:“岚岚,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拿起公筷,给建军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红烧肉,放在他碗里,“就是觉得,这顿饭,不能白吃。”
“林岚!”我哥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好心好意请你吃饭,想把家里的事说开了,你别不识抬举!”
“好心好意?”我笑了,“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们真的是好心好意吗?”
“你……”他被我问得一时语塞。
我妈见状,又开始她的表演:“岚岚!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셔!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看向她,“为我好,就是骗我签下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为我好,就是四套房子分完了,都不通知我一声?为我好,就是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
整个包间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
【内心独白】
我不想再忍了。每一次退让,换来的都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每一次沉默,都被他们当成了我的懦弱。今天,就在这里,我要把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一次性还给他们。
“林岚,你别血口喷人!”李娟尖叫起来,“谁骗你了?那声明是你自己亲手签的字,按的手印!白纸黑字,你想赖账不成?”
“对,我是签了字,按了手印。”我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因为我哥告诉我,那是社区统计的表格,不签会影响邻居。”
“我信他,因为他是我哥。”
“我信你们,因为你们是我妈,我嫂子。”
“我把你们当亲人,你们呢?”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我的质问,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妈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我的眼睛。
只有李娟,还在负隅顽抗。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们没说实话,那也是善意的谎言!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本来就没资格分房子,我们这么做,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我冷笑一声,“谁定的规矩?你定的吗?”
“我们家的规矩!”她理直气壮地说。
“好,好一个‘你们家’。”
我慢慢地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我的手机。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讲规矩,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背地里,是怎么讲‘规矩’的。”
【内心独白】
撕破脸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感。就像一个脓包,被我亲手挤破了。虽然过程很难看,很疼,但至少,里面的毒汁被清理干净了。
【内心独白】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我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一家人啊。小时候,我哥会把唯一的鸡蛋让给我吃;我妈会在下雨天,跑很远的路来给我送伞。那些温暖的记忆,就像褪了色的老照片,真实存在过,却再也回不去了。
第5章 视频为证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中央的转盘上,按下了播放键。
“……她肯定还蒙在鼓里呢,就她那个实在性子,我们说什么她信什么。”
李娟那尖细又得意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娟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像一张纸。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部小小的手机,仿佛看到了什么鬼魅。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还是你脑子活,让她签那个放弃声明,说是社区统计,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签了。”
这是我哥林伟的声音。
他的臉色,比李娟好不到哪里去,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下意识地想去抢那个手机。
建军坐在我旁边,纹丝不动,但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稳稳地按住了转盘。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冷冷地盯着林伟。
林伟伸到一半的手,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视频里,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每一句,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的脸上。
“……岚岚嫁给王建军那种没本事的工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把房子攥在手里,以后她真有困难了,我们接济她一点,她还得感恩戴戴地谢谢我们……”
当林伟这句话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建军,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没有发作,只是握着我的那只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妈呆呆地坐在那里,嘴唇哆嗦着,脸色灰败。视频里虽然没有她的声音,但那清晰的背景里,我能听到她咳嗽的声音,和她最爱看的那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这说明,当时她就在场。
她听到了这一切,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默许了。
视频播放完毕,包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空调出风口还在“呼呼”地吹着热风,让人觉得更加窒息。
“你……你……”李娟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竟然偷录我们说话!林岚,你太卑鄙了!”
她这是恶人先告状。
“卑鄙?”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跟我哥哄骗我签字,跟我嫂子背后算计我相比,我不知道哪个更卑鄙?”
“林岚!”我哥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不就是为了钱吗?说吧,你要多少!我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沓钞票,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他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仿佛我才是那个無理取鬧、贪得无厌的人。
【内心独白】
他永远都不明白,或者说,他假装不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我想要的,是他们的一句道歉,一份尊重,一个公平。他用钱来羞辱我,恰恰证明了在他心里,我们之间的亲情,早就被他明码标价了。
我看着桌上那堆散乱的红色鈔票,觉得无比刺眼。
我没有去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我妈。
“妈,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轻声问,“你也觉得,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要钱的吗?”
我妈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好。”我点点头,拿起我的手机, carefully地放回包里。
然后,我看向林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哥,你错了。”
“第一,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要钱。我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第二,这些钱,你收回去。我嫌脏。”
“第三,我们法庭上见。”
【内心独bái】
说出“法庭上见”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之间最后一点血脉联系,也将被彻底斩断。但我不后悔。有些伤口,如果不能彻底割除,就只会反复发炎、溃烂,直到把整个人都拖垮。
【内心独白】
涛涛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他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有点后悔带他来,让他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好。让他早点看看这真实的世界,看看人性的复杂,总比活在虚假的童话里要好。这或许是他成长中,最残酷也最必要的一课。
第6章 崩塌的亲情
“法庭上见?”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包间里炸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娟,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林岚你疯了!为了点钱,你还要把自家哥哥告上法untried?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为什么不要脸?”我平静地反问,“我没偷没抢,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倒是你们,欺骗、侵吞亲妹妹的财产,你们的脸又在哪里?”
“你……你……”李娟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哥林伟也彻底慌了神。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妹妹,竟然会做得这么绝。
“岚岚,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一家人,闹上法庭多难看!”他语气软了下来, trying to appease me.
“当初是谁说,一家人别弄得跟仇人似的,让人笑话?”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他的脸又是一阵青白。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建军站了起来。
他不像我哥那么高大,常年的劳作甚至让他有些微微驼背,但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山。
他没看林伟和李娟,而是走到我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妈,”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很有力,“我们叫您一声妈,是尊重岚岚。岚岚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您心里也该有数。”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来要饭的。”
“我们家的房子是小,我的工资是不高。但我们活得踏实,睡得安稳。我们不偷不抢,不坑害自己的亲人。”
“这个视频,岚岚半个月前就拿到了。她一直没拿出来,心里还念着最后一丝情分。她今天愿意来赴这个局,就是想看看,你们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女儿,这个妹妹。”
“现在,她看到答案了。”
建军说完,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拉起我的手。
“我们走。”
“等等!”
我妈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胳it膊。
“岚岚,别……别这样……”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妈错了,妈知道错了……你别告你哥,行不行?妈求你了……”
她的眼泪,要是放在以前,足以让我心軟成一滩泥。
但现在,我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和泪水的脸,心里却一片平静。
【内心独白】
她的眼泪,是为了即将破裂的家庭关系而流,还是为了她儿子可能要面临的官司和财产损失而流?我不敢深想。人心一旦被伤透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就像一面摔碎的镜子,就算勉强粘起来,也满是裂痕。
“妈,”我轻轻地挣开她的手,“晚了。”
“在你默许他们骗我签字的时候,就晚了。”
“在你眼睁睁看着他们分掉四套房子,却对我只字不提的时候,就晚了。”
“在你们今天摆下这场鸿门宴,想用一点小恩小惠堵住我的嘴的时候,就更晚了。”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想问。
我拉着涛涛,跟着建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名为“合家欢”的包间。
身后,传来李娟的咒骂声,林伟的哀求声,和我妈绝望的哭声。
那些声音,像是一场遥远的闹剧,再也无法牵动我的心弦。
走出金福楼的大门,一股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腑之间那股郁结之气,终于消散了许多。
天,还是阴沉沉的。
但我的心,却 strangely地亮堂了起来。
【内心独白】
我失去了所谓的娘家,却找回了我的尊严。这场交易,我觉得值。家,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无限索取和忍让的地方。当它变成了伤害你的根源时,勇敢地离开,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内心独bái】
建军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什么都没说。涛涛也默默地跟在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三口,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我突然觉得,我们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才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虽然不大,但足以抵挡所有的风雨。
第7章 最后的选择
我们真的去法院递交了诉状。
请的律师是建军一个工友介绍的,收费不高,人很实在。他看了我手里的视频和那份我签字的声明复印件后,很有把握地说,这个官司能赢。
消息传回我妈那里,家里彻底炸了锅。
那几天,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先是我哥林伟,他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六亲不认,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骂累了,又开始求我,说只要我撤诉,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然后是李娟,她发动了家里所有的亲戚,轮番给我打电话。七大姑八大姨,有的劝我“家和万事兴”,有的指责我“不懂事”,有的甚至威胁我,说我要是敢告我哥,以后就在亲戚里抬不起头来。
我一概不理,把所有不熟悉的号码都拉黑了。
最后,是我妈。
她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找来了我们家。
那天我正好下班回家,在楼道里就看见她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我们家门口,穿着那件紫红色的棉袄,显得那么单薄。
几天不见,她好像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满是疲惫和憔öi。
“岚岚……”她看见我,嘴唇动了动。
我打开门,让她进来了。
建军和涛涛都还没回来,家里很安静。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捧在手里,却一口没喝。
“岚岚,”她看着我,眼睛里是深深的哀求,“撤诉吧,行吗?就当……就当妈求你了。”
“你哥他……他要是真跟你上了法庭,单位里怎么看他?他那个主任的位置,刚坐稳没多久啊……”
“还有你嫂子,她现在天天在家跟你哥闹,说这都是他惹出来的祸。家里没一天安生日子。”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的全是我哥的难处,我嫂子的委屈。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完,我才开口问:“妈,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愣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当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们分了四套房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你有没有想过,当我看到那段视频,听到我哥说我嫁了个没本事的工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跟建军两个人,拉扯着涛涛,过得有多不容易?”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她心上。
她无言以对,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知道……妈对不起你……”她哽咽着说,“可他毕竟是你哥啊!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啊!”
“妈,”我看着她,认真地说,“筋,早就断了。”
“从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签字的那一刻起,就断了。”
那天,我妈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走的时候,背影佝偻,像是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
我没有心软。
我知道,如果我这次心软了,那么我这辈子,都将在他们的阴影下,直不起腰来。
【内心独白】
我媽的爱,像一杆永远无法平衡的秤,她的心,永远偏向儿子那一边。我不是不爱她,我只是无法再接受她那份偏心到令人窒息的爱。有些亲情,就像一件爬满了虱子的华丽袍子,看着光鲜,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脱掉它,虽然会冷,但至少干净。
开庭那天,我哥林伟没有来,只请了律师。
李娟来了,她坐在旁听席上,狠狠地瞪着我,眼神里满是怨毒。
我妈也来了,她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她。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那段视频,成为了最关键的证据,清晰地证明了我在签署声明时,存在重大误解,是被欺诈的。
法官当庭宣布,我签署的《放弃财产继承权声明》无效。
我依法享有娘家老宅拆迁补偿的相应份额。
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
李娟从后面冲上来,想跟我撕打,被建军一把拦住了。
“林岚!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我跟你没完!”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我没有理她,径直往前走。
走了很远,我才回头看了一眼。
我妈还站在法院门口,像一尊雕像,任凭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肩膀上。
我们隔着一条马路,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遥遥相望。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内心独白】
赢了官司,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我赢回了我的财产和尊严,却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家。或许,那个家,早就名存实亡了。我只是亲手把它埋葬了而已。
最终,法院判决,我哥林伟需要支付给我折合一套小户型市价的补偿款。
拿到钱的那天,我第一时间去给涛涛交了重点高中的择校费。
剩下的钱,我和建军商量了一下,存了一部分,又拿出一些,把我们这个老旧的小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
我们换掉了吱嘎作响的地板,粉刷了斑驳的墙壁,还给厨房换了一套崭新的橱柜。
家里焕然一新。
这个春节,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回娘家,也没有去婆家,就在我们自己的小房子里过的。
除夕夜,建军做了一大桌子菜。他手艺很好,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炖的鸡汤鲜美醇厚。
涛涛贴了春联,福字是他自己写的,虽然歪歪扭扭,但充满了喜气。
我们三个人,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看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吃着热腾騰的年夜饭。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屋里是温暖明亮的灯光。
建军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说:“吃鱼,年年有余。”
涛涛给我倒了一杯饮料,说:“妈,新年快乐。”
我看着他们,眼眶一热。
这才是我的家。
这才是年。
【内心独白】
那个春节,我收到了我哥的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没有回复。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我不知道未来我们会怎样,或许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许我们终将形同陌路。但我知道,我已经学会了为自己而活。我的尊严,我的家庭,我的幸福,都要靠我自己去争取和守护。平凡的生活或许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但守住这份平凡中的温暖和尊严,就是最大的胜利。
来源:多才多艺铅笔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