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六早上七点半，我蹲在厨房水槽前洗昨晚的碗，洗洁精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沾到灰色家居服的袖口上，形成一块湿哒哒的印子。我没心思擦，只盯着盘子里残留的油渍——是昨晚陈凯吃的红烧肉，他说“今天这肉炖得有点柴”，剩了小半块在盘子里，现在凝固的油星沾在瓷盘上，得用钢丝球

周六早上七点半，我蹲在厨房水槽前洗昨晚的碗，洗洁精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沾到灰色家居服的袖口上，形成一块湿哒哒的印子。我没心思擦，只盯着盘子里残留的油渍——是昨晚陈凯吃的红烧肉，他说“今天这肉炖得有点柴”，剩了小半块在盘子里，现在凝固的油星沾在瓷盘上，得用钢丝球使劲蹭才能掉。

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下周气温将持续下降”，混着陈凯翻手机的“唰唰”声，还有女儿念念在围栏里把积木推倒的“哗啦”声。这是我们家周末固定的“背景音”，热闹得像菜市场，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就像冬天里没开暖气的屋子，看着亮堂，待久了浑身发僵。

我把洗好的碗放进消毒柜，柜门“咔嗒”一声合上，转身想喊陈凯帮念念换个尿不湿。刚开口“陈凯，你看念念……”，就看见他陷在沙发里，后背靠着抱枕，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赶什么要紧的活。我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自己转身去卧室，从抽屉里翻出尿不湿——是L码的，念念最近长得快，M码已经穿不下了，上次跟陈凯说过，他当时“嗯”了一声，现在估计早忘了。

蹲在围栏边给念念换尿不湿时，小家伙不老实，蹬着胖乎乎的腿笑，口水蹭到我手背上。我按住她的脚，余光瞥见陈凯终于放下手机，却起身去了阳台，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淡蓝色的烟味飘进来，混着厨房没散的洗洁精味，闻着让人心里发堵。

结婚前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二十平米的小房子，冬天没有暖气，周末早上他会比我起得早，裹着厚厚的棉袄去楼下买我爱吃的豆浆油条，回来把我从被窝里喊醒，用冻得发红的手捏我的脸，说“再不起，油条就软了，豆浆也凉了”。那时候的豆浆是甜口的，油条是刚出锅的，咬一口脆得掉渣。现在豆浆油条换成了我早上六点半起来煮的小米粥和水煮蛋，他却宁愿在阳台抽烟，也不愿多待在客厅里，哪怕多陪念念玩一会儿。

“陈凯，粥要凉了。”我把念念抱到餐椅上，给她系好围兜，又盛了碗粥放在陈凯常坐的位置，粥里还卧了个荷包蛋——是他以前爱吃的溏心蛋，现在我却不敢煮太溏心，怕他说“不卫生”。

他掐了烟进来，鞋底在玄关的地垫上蹭了蹭，坐下拿起勺子，没说话，低头喝粥。粥碗碰到桌子，发出轻微的“咚”声。念念伸手要他抱，小胳膊伸得直直的，嘴里还“爸爸、爸爸”地喊。他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刚碰到念念的头发就收回来了，说“念念乖，自己吃鸡蛋，爸爸吃完要去打球”，然后继续喝粥，眼睛还时不时瞟着放在桌角的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上周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提前三天就订了他爱吃的北京烤鸭，是那家需要排队两小时的老字号，还特意买了瓶红酒——是他之前说“想尝尝”的赤霞珠，藏在购物袋最底下，想给他个惊喜。结果那天他加班到十点才回来，一身酒气，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看见我坐在客厅，才一拍脑袋说“哎呀，部门聚餐，忘了跟你说纪念日的事了”。

我当时没生气，就觉得累。累得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我把热了两次的烤鸭倒进垃圾桶，鸭皮已经软了，肥油凝在盒子里，看着腻得慌。那瓶红酒没开，现在还在冰箱里放着，标签上的英文都快被冰箱里的水汽泡软了。

其实从念念出生后，我们之间就慢慢变成这样了。我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煮粥、蒸鸡蛋、给念念换衣服、送她去早教班，然后回来收拾家务、买菜、准备午饭，下午接念念回家，陪她玩、给她做辅食、哄她睡觉，晚上还要盯房贷还款信息、交水电费；陈凯每天早上八点出门上班，晚上六点半左右回来，偶尔加班到八九点，回来后吃晚饭、陪念念玩十分钟，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或者去阳台抽烟，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凑在一个一百平米的房子里，却没什么交集。

吃完早饭，我收拾桌子，洗洁精泡沫又沾到了手上。陈凯换好运动鞋，坐在玄关的凳子上系鞋带，说“我今天约了老张去打球，中午不回来吃了”。我“哦”了一声，他已经站起来，开门前弯腰摸了摸念念的脸，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说“爸爸晚上给你带玩具”，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楼道里传来他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抱着念念坐在沙发上，她靠在我怀里玩我的头发，小手揪着一撮头发使劲拽，疼得我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说她。我看着阳台晾着的衣服——我的灰色家居服、陈凯的蓝色衬衫、念念的粉色连体衣，挂在一根晾衣杆上，挤得满满当当，风一吹就晃，却好像各自孤零零的，谁也不挨谁。

其实我不是没试过跟他沟通。上个月有天晚上，念念十点就睡了，我洗完澡坐在床边，看着陈凯靠在床头看平板，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说“陈凯，我们好像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他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说“天天都见面，吃饭的时候不也说话了吗？有什么好说的？”

我愣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疼。我说“比如……你工作上的事，有没有什么顺心或者不顺心的？或者我带念念的累，想跟你说说，我们都可以交流啊”。

他这才放下平板，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点不耐烦，还有点疲惫：“我工作上那点事，全是报表和方案，说了你也不懂，净添乱。你带孩子累，我上班也累，天天对着客户和领导，有时候还得看他们脸色，大家互相体谅下不行吗？非要揪着这点事说来说去。”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想添乱，我是想跟你近一点，不想我们像陌生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那天晚上，我们背对着背睡，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却觉得特别远。我睁着眼睛到半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突然觉得，我们好像不是夫妻，是合租的室友，只是多了个孩子，把我们绑在同一个房子里。

有次我跟我妈打电话，说陈凯最近不太爱说话，回家总是抱着手机。我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男人都这样，结婚久了，哪有那么多甜言蜜语？只要他顾家、不瞎搞、工资按时交，就不错了。你看你隔壁的小李，她老公天天不着家，那才叫难呢”。我知道我妈是为我好，想让我知足，可心里还是不舒服。难道结婚久了，夫妻之间就只能靠“顾家”“不瞎搞”来维系吗？那些曾经的心动和在意，就都该被日子磨没了吗？

上周三，我去超市买菜，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选排骨，突然听见有人喊我“李姐”。回头一看，是陈凯的同事李姐，她也推着购物车，里面放着几盒酸奶和一把青菜。李姐跟我聊了会儿，说“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看你脸色不太好”。我笑了笑，说“带孩子嘛，难免累点”。她叹了口气，说“其实陈凯最近压力也挺大的，他们部门要裁员，他天天加班改方案，生怕被裁了。上次聚餐，他还说‘家里有房贷要还，还有孩子要养，可不能丢了工作’”。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块排骨，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他最近加班不是因为“忙”，是因为“怕”；他回来后沉默不是因为“懒得理我”，是因为不想把工作上的压力带回家。我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回来，我看见他眼角有细纹，黑眼圈也重，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他说“没事，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懒得跟我多说，原来他是不想让我担心。

那天晚上，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五花肉，回来炖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这次我炖了两个小时，用筷子一戳就能烂，还放了他爱吃的土豆。又给他泡了杯枸杞茶，放了两颗红枣，他最近总说“有点上火”。

他回来的时候，刚打开门就闻到了肉香味，愣了一下，说“今天怎么想起做红烧肉了？”

我把菜端上桌，给他盛了碗饭，说“李姐跟我说，你们部门最近要裁员，你压力挺大的吧？”

他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本来想跟你说的，又怕你担心。毕竟房贷每个月要还八千，念念的奶粉和早教班也要花钱，我要是被裁了，咱们家开支就成问题了”。

我看着他，他的头发里好像又多了几根白头发，以前他总说“我还年轻，哪会有白头发”，现在却也开始藏不住了。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们是夫妻，有压力应该一起扛啊，你一个人憋着，我反而更担心”。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点愧疚，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怕你觉得我没用，连份工作都保不住。而且你带念念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让你操心我的事，觉得我给不了你们好日子。”

那天晚上，念念睡了之后，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枸杞茶。他跟我聊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说他们部门那个新来的大学生很厉害，方案做得比他好；说领导最近总找他谈话，问他对未来的规划；说他其实也想换份工作，可又怕新工作不稳定。我没插话，就静静地听着，偶尔给他添点茶。

他还说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住在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我们裹着同一条被子看电视，他把我的手放在他怀里暖着；说起我怀孕的时候，半夜想吃酸的，他跑遍了半个城，才买到一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冻得耳朵通红；说起念念出生那天，他在产房外等了三个小时，听到念念的哭声时，他激动得哭了，跟旁边的护士说“我当爸爸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指关节上还有个小伤疤——那是去年搬家具时弄的，当时他说“小伤，没事”，我要带他去医院，他还不愿意。他说“对不起，最近忽略你了，总觉得把钱挣回来就够了，忘了你也需要人陪”。

我靠在他肩膀上，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终于觉得，我们之间那层厚厚的冰，好像开始融化了。

昨天周末，陈凯没去打球，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床上了。我以为他又出去了，走到客厅一看，他正蹲在围栏边陪念念玩积木，念念把积木搭成一座小房子，他在旁边拍手，说“念念真厉害，比爸爸搭得还好”。

看见我出来，他站起来，说“我给你煮了小米粥，还煎了鸡蛋，你快洗漱吃饭”。

我走到厨房，看见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盘子里放着两个煎蛋，是我爱吃的溏心蛋。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溏心蛋？”

他挠了挠头，说“你以前总说，溏心蛋好吃，我记着呢”。

吃完早饭，他主动收拾桌子，还把碗放进了洗碗机。我抱着念念，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中午他说“我来做饭吧，你陪念念玩会儿”。他做了西红柿炒蛋和青椒土豆丝，西红柿炒蛋有点咸，青椒土豆丝有点辣，可我吃得很香。念念坐在餐椅上，拿着勺子自己吃饭，弄得满脸都是饭粒，我们俩看着她，都笑了。

下午我们带念念去了公园，他推着婴儿车，我挽着他的胳膊。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暖的，公园里有很多带孩子的家长，还有老人在跳广场舞。念念在婴儿车里睡着了，我们找了个长椅坐下，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念念身上，然后握住我的手。

“下周我休年假，咱们带念念去周边玩两天吧？”他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我早就想带念念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珠宝店，他突然停下来，说“对了，上周纪念日，我其实没忘。本来想给你买条项链，上次跟你逛街，你看了那条银项链很久，我记着呢。结果那天加班忘了时间，等我想去买的时候，店已经关门了。后来怕你生气，就没敢说”。

我看着他，他的耳朵有点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说“那你现在补我一个”。

他笑着说“好，明天就去买”。

其实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靠一条项链就能解决的，也不是靠一次聊天、一次旅行就能完全化解的。以后我们可能还会为了谁洗碗吵架，还会因为带孩子累得没话说，还会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忽略对方。可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是“没矛盾”，是“愿意一起解决矛盾”；不是“永远有话聊”，是“想说的时候，对方愿意听”；不是“永远像热恋时一样甜蜜”，是“就算平淡，也愿意为对方多走一步”。

晚上，念念睡了，我靠在陈凯怀里，看他刷手机。他突然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看，这是我们部门的方案，我改了好几遍，你帮我看看怎么样。虽然你不懂专业的，但你可以从普通人的角度给我点意见”。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很多专业术语我都看不懂。可我还是认真地看着，指着其中一个图表说“这个图表好像有点乱，颜色太多了，能不能改得简单点？这样看起来更清楚”。

他凑过来看了看，说“你说得对，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明天我就改”。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夫妻之间的“近”，不是靠天天黏在一起，不是靠甜言蜜语，是靠“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烦恼，哪怕你不懂”，是靠“你愿意听我的废话，哪怕很无聊”，是靠“我们都愿意为对方，多花一点心思”。

我们还是会为了生活中的小事吵架，还是会有沉默的时候，还是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吃同一锅饭，睡同一张床，心里装着同一个孩子，会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把日子过好。

结婚五年，我们从“热恋的情侣”变成“带娃的夫妻”，从“有说不完的话”变成“偶尔的沉默”，从“什么都没有”变成“有了房子、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我们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就像客厅里的那盏灯，有时候亮一点，有时候暗一点，可只要它没灭，这个家就还是暖的。

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还要一起还房贷、一起送念念上幼儿园、一起陪她长大、一起面对更多的压力和挑战。我知道不会一帆风顺，会有风雨，会有坎坷。可我愿意跟他一起走下去，因为我明白，最好的婚姻不是“完美无缺”，是“我们一起，把不完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把平淡的岁月，过出属于我们的温度”。

来源：专业英语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