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散文:茶的海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3-31 06:39 1

摘要:近些年渐渐爱上了喝茶,也置办了一些茶具。相比于器具的功能性,我更爱的是这些物事的雅致名头,如茶针,又叫茶通,尖细修长,可用来清理茶渍茶渣的滞隔。如茶夹,又叫茶筷,轻薄两片,可用来洗杯烫杯。茶则是小巧量具,可用来取零星散茶。这几样里,我最不明所以的就是茶海。因有

近些年渐渐爱上了喝茶,也置办了一些茶具。相比于器具的功能性,我更爱的是这些物事的雅致名头,如茶针,又叫茶通,尖细修长,可用来清理茶渍茶渣的滞隔。如茶夹,又叫茶筷,轻薄两片,可用来洗杯烫杯。茶则是小巧量具,可用来取零星散茶。这几样里,我最不明所以的就是茶海。因有说法茶海就是茶盘,也有说法茶海是公道杯,即盛放茶汤的那个大杯。人多时,茶汤先滤入茶海中,再分到小杯里供众人用。是否因此杯最大,所以被称为茶海?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的释义。因生活线条粗放,我总嫌小杯喝茶啰嗦,便常常直接用茶海喝茶——或者叫饮茶更合适?有时也把脸覆在茶海上方,让茶的热气蒸熏一下,这时候看着荡漾的茶汤,偶尔恍若临微型的海。

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在遵义看到真的偌大的茶海——茶园如海。

十年前就去湄潭采过一次风,印象最深的是民歌。那次还沿着湄江河坐了一回船。许是很少有机会坐船的缘故,我对坐船的事总是印象深刻。那天,船在湄江河上缓缓地行着,船下是碧波清流,两岸是峰林茶坡,三三两两的乡民在茶坡上劳作。这些茶坡和乡民让我安慰,想来他们既种着茶,肯定也常喝茶。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在末尾,虽可释义为压轴,却也可释义为无足轻重。因在生活必需品里,它到底不是那么要紧。但当温饱解决后,它就要紧了起来,这要紧的方向,多少是带有精神的意味在里面的。也因此,与茶相伴,以茶为生,这样的日子总是会多些舒展和滋润。

湄潭的茶叶种植历史悠久,陆羽在《茶经》中以极简之言谈黔中茶:“生思州、播州、费州、夷州”,从那时算来,这湄潭茶脉也该延续了千余年,不仅未曾断绝,至今还越发昌盛——在永兴镇的万亩茶海里徜徉流连时,顿觉“永兴”这个地名如此恰切。本地的朋友介绍说,湄潭已有标准化生态茶园六十多万亩,位居全国第一。其中连片茶园近四万多亩,核心区域近万亩,已规划为中国茶海公园。按照这规模趋势,可不就是会永远兴旺么?作为全国无公害茶叶生产基地示范县,湄潭茶的茶青农残检测合格率达百分百,茶叶产品质量指标监督抽查合格率达百分百。又因低纬度、高海拔、多云雾等地理特性,湄潭茶便打造出了“有机质、无污染、浓爽味”的口碑。所以尽管茶园如海,茶叶盛产,却不愁卖。据悉全县五十多万人,一多半人的营生都在茶中。

一眼望去,所有的山坡上都种着茶,便是名副其实的翠山如海,或者说是碧海成山。波澜壮阔,烟波浩渺,无边无际……用来形容海的词在这里似乎也都适宜。你以为这茶的海没有浪么?清风吹过,浪声和浪花一样也不缺。而我们一行人在这茶的海悠游漫步,其情形仿佛那句浪漫至极的诗:“拾云高山上,踏浪大海中。”

一路行来,但凡坐下赏景歇脚,自然就要品一番茶。陆羽在《茶经》中仍以极简之言谈这里的茶:“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极佳”也太不具体了,到底怎么个佳呢?浓爽,这是本地朋友用的关键词。第一次听见,我竟有些懵。浓和爽能搭在一起么?乍觉得不合情理,因一旦浓,似乎就不太好爽。可喝了这里的茶就得信服,却原来浓和爽一点儿也不矛盾,果然就是浓爽。

也途经了许多村庄,在浩荡的茶海中,村庄们竟然如船一般。在凤冈县还看了一家村史馆,印象深刻。村名为水河,真是好听的名字。清泉、龙潭、太平、万寿、花藤、蜂岩、石藤、石盆、凌云、天井、松烟……似乎每个村名都能成为散文、小说或是诗歌题目——每到一地,我都爱看地方地图,只因这些清新质朴又生机勃勃的村名总是令我闻之生喜。

前言中说:“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每一个地方,都承载着这片土地的故事,他们用双手创造着历史,在岁月长河中涓涓而去……”我猜度着,写这话的作者,多半应该也是筹建者,多半也应该是本地人——倒不一定是这个村子的人,他以超出村子的视野梳理着这个村庄的历史,也将自己的热爱、审视和思考浸透在了字里行间。

近几年,为了长篇小说《宝水》的创作,我去过不少乡村,也看过不少村史馆。在小说中便也有了一座村史馆。在这小说里,女主地青萍在宝水村的一项主要事务就是负责村史馆的筹建和运营,因此我看着水河村史馆就很有代入感。宝水村史馆若能落地的话,想来和水河村史馆应大差不差。

不由得又想起我的小学老师王小庄,他前些时找到我,说为他所在的大北张村写了本村庄志,作为和我老家杨庄挨得最近的村子,对大北张村我自认为还比较熟悉。这是我至亲的姐姐所嫁之村。当年师范毕业后,我也曾在这个村教过书。但是翻开这本村庄志一页页、一章章读的时候,我却觉得熟悉中充满了陌生。比如它的街有多长?有多少亩地?村里的第一大姓王姓迁到此地是什么渊源?历届的村干部都是什么人?还有,村小原来是观音庙的旧址,那座观音庙建于明洪武六年。王氏宗祠也已历经百年沧桑。村委会附近那个小池塘原来叫月牙塘,离我姐姐家不远的那棵老柳树原来叫过河柳……没错,对于宏大的历史来说,他们都是用放大镜也难以捕捉到的细节,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都是有姓名的,有来历的。再微渺的存在,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史。而他们共同的生命史,构成了这个村庄的生命史。

——在水河村村史馆里,我以有限的经验推想着筹建者的心情:他正是在以这种方式为村庄和自己留证。而最简单的留证方式就是这些图文,这些既清明朴素又意味深长的图文,如同最易识别又最易忽略的诸多故乡村庄。因此,如同大北张村庄志在本质内容上就约等于是我亲爱的杨庄村庄志一样,某种意义上,水河村村史馆又何尝不是周边村的村史馆呢?其中的历史感可谓高度重合,甚至也可说是普遍历史。因此,这个小小的馆里,寄存着无数村庄。

那几天,暂歇的酒店是在湄潭乡下的一个庄园,和村庄毗邻。临走前夕那个下午下了雨,便在庄园的茶室里和本地朋友聊地方史和采茶史,他们说得多,我们说得少。此时此刻,我们更愿倾听。他们声音都不高,有静谧安详之气。到后来雨越下越大,简直成了倾盆大雨,众人便都到窗前看雨。我想象着茶坡上那些茶树在雨中的样子,卖茶的村民们在茶香中闲坐的样子,而我们面前的杯中,皆有小小的芽叶在沸水中舞蹈着。

晚饭时雨停了,只听得蛙鸣一片,欢悦无比。茶足饭饱后正欲睡去,又被朋友们叫出来。雨后的空气舒适得难以言喻,我们在院子里聊天,喝茶,小酌,玩笑,到后来还唱起了歌。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怎的,后来我在茶香中居然隐隐地品到了酒意。

来源:心有猛虎细嗅蔷薇8q4X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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