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宁老城区那几条窄窄的小巷子,如今偶尔还能闻到面包、糖果和机器油的味道,谁又能想到六七十年前,这里其实连一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广西,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简直就是一片还没写字的白纸。城市的天际线没有烟囱,厂房里除了蜘蛛网就是空荡荡的地面。老百姓过日子,全靠天吃饭
南宁老城区那几条窄窄的小巷子,如今偶尔还能闻到面包、糖果和机器油的味道,谁又能想到六七十年前,这里其实连一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广西,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简直就是一片还没写字的白纸。城市的天际线没有烟囱,厂房里除了蜘蛛网就是空荡荡的地面。老百姓过日子,全靠天吃饭,一场雨就能让农田颗粒无收,更别说工业了。哪怕是省会南宁,也不过是“破旧的老街换了块新牌子”,什么机场火车站,听上去像神话。那会儿的柳州、桂林也差不多——窘得连“家底”都找不见,广西工业就像还没翻开第一页的老账本。
说起来,毛主席有一次来南宁开会,见到广西的这个光景,也是一阵摇头。他那句“太落后了,要加快啊!”流传了下来,还挺重。其实那一刻,说是“震惊”,也有人觉得不就是现实吗?广西和当时的上海,差了得有几十年。可偏偏就是那一次会议后,有人不服气,觉得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广西省的“一把手”抓住机会,把“支援广西”的口子拉开了。
那是1956年,上海这头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几乎啥都能造。广西呢,一直等着“东风”。谁想这次,上海还真下了决心:“整厂、连人带家属,统统给你搬过来!”想想看,八千多人,天南地北地搬家。那时候,可没有动车,也没有搬家货拉拉。老人小孩跟着父母,一批一批,人挤人、东西叠东西,火车晚上开得咣当咣当,到了南宁这边已是满脸疲惫。说实话,那会儿广西老百姓还奇怪:上海人真的来了?真的带来机器、电线、汽油味,也带来窗明几净的厂房工人味。
自1956年,这个“迁厂大潮”像一阵风,断断续续刮了十几年,最终26家工厂,六大批次,落地广西的四座城市。其实头两年,动作还挺谨慎,先是打印厂、钢铁厂试水。直到1960年一来,情势变了,大批上海工人,穿着灰色工服,带着江南口音,涌进南宁的大街小巷。当时的新闻照片里,能看到工人们和家属一手推着半旧的婴儿车,一手拎着大铝壶,都带着点茫然和小心——到这儿来,谁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后来有人说,那几年南宁的空气都变了味儿。什么“如生罐头厂”“合众橡胶厂”“大中华钢精厂”这样的牌子,一个个站稳了脚跟。像如生罐头厂,一到收莴苣、菠萝的季节,厂门口老远都能闻见果香味。晚上下班,职工宿舍的大院里还是热腾腾的罐头汤香,厂里人说:“咱这伙食没得说!”其实也不全是夸张。那年代买东西都靠票、靠关系,罐头厂的工人“工资不高,罐头顶半天”,年节还能分两筐顶级菠萝罐头回家,在邻居小孩眼里,都是稀罕得很。
也别以为生活全是甜头。那些跟从父母离开上海的孩子们,刚来广西可绕不过“水土不服”。柳州那儿一位厂长的女儿,后来回忆小时候的搬迁,新家屋顶还漏雨,晚上睡觉耳边是南方的虫鸣蛙叫,远不如上海热闹。“下乡”来的上海人,成了广西人眼里的新鲜角色。一开始两边还拧巴,毕竟本地人认为“外地来的会修机器”,又听得出讲究,心里多少有点酸酸的——可日子长了,见这些上海工人不论高低贵贱,调机器、抬钢板都能豁出去,大家也逐渐学会服气。甚至还流行一句话,“上海师傅的手,比工具箱都管用”。
最有意思的是工厂里的那股“上海劲儿”——铁皮上的一块标牌会擦得锃亮,食堂做饭舍不得用生水,车间广播整天放流行歌曲。慢慢地,这种细枝末节的讲究,成了广西新工厂的“混搭味”。老工人们之间的口音也有点变了,既有上海的软乎,又带点南方的直白。
说回这些工厂,最风光的当属南宁的罐头食品厂。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谁家买台凤凰牌单车、提着象山牌菠萝罐头去串门,那真有点“身份”。别看现在说什么健康吃法,那时候,罐头就是“高级食品”的象征。外面不认得广西,可一说象山牌,南方做生意的、东南亚做批发的人都点头。厂里的老员工经常讲:“我们一度是全国产量第一,年年创纪录”,那自豪劲儿,像是在说南宁头顶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明星——罐头厂。
到了九十年代初,归国华侨、外商来厂里洽谈合作,办公室外头稀稀拉拉的大卡车进进出出。可是好景不长,时代风向一改,南宁罐头厂和大部分“迁沪厂”一样,没能顶住市场的浪潮。买东西的人多了,进口食品进来,再加上国企机制一时转不过弯,厂子最后还是撑不住,连门口的铁牌都锈成一片疙瘩。
罐头厂虽倒了,但一些从上海迁来的小厂却自己“活”了下来。比如现在被叫作广西民族印刷集团的厂,前身其实就是那家1916年创立的上海大东印刷厂。它那个历史,比新中国还久远,被人称为“活化石”。落户南宁的这些年,印了多少中小学课本,谁也说不清,但凡有书香的地方,大概率都留着老大东的印痕。这家厂子在九十年代技术改造的时候,不像其他厂子那样推三阻四,反而“一步到位”——自己招技术,自己换机器,把镶着皮边的大厚本教材印得干净又漂亮,后来还成了广西乃至西南印刷业里的“大哥大”。
有人问,上海支援广西,到底算不算“改变了命运”?其实道理简单。八千多个跟着厂子南下的工人,他们的家里一下子变成外省本地“混合编制”。孩子们讲着带点上海味的广西话,他们父母的青春,就刻在那些铁轨、石粉路和工厂宿舍的墙皮上。有不少孩子后来考了大学,成了第一批“能读书、懂手艺”的广西工人家庭。有人还记得母亲抱着下厂发的青刀豆罐头,边拍边笑,日子就是这样悄悄上了轨道。
南宁后来到底有没有变成“工业重镇”?现在走在新阳路往北,工业气息肯定不再如从前那般热闹。但只要看到那些已经退休的老工人,他们还自豪地讲些往事,提到当年“上海人下来支援广西”,没有一丝后悔。工厂是会倒的,可人的记忆和命运,总有些会流传得更久。也许几十年后,路人早就分不清谁是“上海的后代”,谁是本地人,但谁都不会忘记,广西刚刚起步时,有那么一批不怕累、不怕远的人,点燃了最初的炉火。
你说,是不是人生无常?谁能想到一句“要加快啊”之后,会有那么多人倾尽半生扎根异乡,一厂一厂把希望盖起来;又有多少厂子终究没扛过潮起潮落,但他们留下来的那点生活的烟火气,至今还悄悄藏在南宁的风里。
来源:在球场踢足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