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榜题名,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最好写照。新科进士的饯行宴,设在京城最负盛名的“琼林苑”,这里雕梁画栋,觥筹交错,每一声笑语都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前程似锦的传奇。
注意:本文故事情节皆是虚构,人物、地点、事件皆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
文章内容旨在修心明性,启迪智慧,无关封建迷信,若有缘者得见此文,还请理性阅读。
大梁,宣和三十五年,一场春雨洗净了京城的铅华,却洗不尽士子们内心对功名的渴求。
金榜题名,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最好写照。新科进士的饯行宴,设在京城最负盛名的“琼林苑”,这里雕梁画栋,觥筹交错,每一声笑语都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前程似锦的传奇。
然而,在这样一片欢腾的海洋中,新科进士徐子陵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
他静静地坐在角落,听着同窗们高谈阔论。有人得了京官美差,可以留在天子脚下,享受繁华。有人被外放至江南富庶之地,那里税收丰盈,物产富饶。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野心。
只有他,被任命为偏远且贫瘠的涞阳县知县,一个被同僚们戏称为“流放之地”的地方。
01
“子陵兄,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去了涞阳,这可是个苦差事啊!”邻座一位同窗见他神色郁郁,打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徐子陵苦笑,正欲回话,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走了过来,他正是吏部一位实权郎中,名叫李维,也是他父亲的旧识。
李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子陵,你可别小看了涞阳。那地方虽说穷,可油水却不少。官场里有句老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可不是虚言,哪怕你只捞点边角料,三年下来,也足以让你衣食无忧,家底殷实了。”
李维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徐子陵心中那层关于清廉为官的理想泡影。
他本以为,为官者当以民为本,清正廉洁。但在当时的官场,清廉二字似乎早已被重新定义,甚至被当成一种可笑的固执。这所谓的清廉,竟成了可以量化的“雪花银”,成了可以被当成笑谈的“油水”。
就在此时,他瞥见了人群中的祖父,徐老太爷。
祖父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但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曾是宣和年间的名臣,为官清正,素有“徐青天”之称。
然而,在以权谋私盛行的当下,他这位老臣的声望也渐渐被时代的浪潮所淹没。此刻,他正默默地看着徐子陵,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担忧。
宴席结束后,祖父没有多说,只是将徐子陵叫到了自家的书房。
书房里,檀香缭绕,古籍满架,每一件器物都透着岁月的沉淀。祖父亲自为他泡了一杯茶,茶香清冽,如同他的人品,在喧嚣的尘世中,依然保持着一份独特的清明。
“子陵,你今日在宴席上,可曾听到什么?”祖父没有直接说教,只是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徐子陵却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孙儿听闻,有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孙儿……心中不安。”徐子陵低头答道。
祖父轻叹一声,他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这句话,我年轻时也曾听过。那时,我也和你一样,心中充满了愤慨。我以为,只要我守住本心,便能独善其身。可是,为官之路,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他顿了顿,回忆的目光变得悠远:“我当年,也曾被任命为涞阳知县。那时的涞阳,比现在还要贫瘠。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有人向我暗示,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拒绝了,我以为我做到了清廉。可是……真的做到了吗?”
祖父的话让徐子陵感到困惑。祖父的一生,是清廉为官的楷模,为何他会如此自省?
徐老太爷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泛黄的木盒。木盒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的封面已经褪色,但“涞阳为官录”五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这本册子,是我当年在涞阳任职时所写。它不是我的功绩簿,而是我的……忏悔录。”
祖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个人不收贿赂,便是清官。可是,我发现,在这个庞大的体系里,有无数的‘灰色’地带,有无数的‘油水’,它们如同无形的丝网,将你我牢牢束缚。它们的存在,甚至比公然的贪污更具腐蚀性。”
祖父将册子递给徐子陵,他的手有些颤抖,仿佛在传递一个沉重的责任。
“子陵,我将它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批判我的不足,而是为了让你警惕。为官者,最可怕的不是明面上的诱惑,而是那些隐藏在制度深处、被人们习以为常的‘陋规’。这些‘陋规’如同温水煮青蛙,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为官的初心。”
徐子陵接过册子,册子很沉,像是承载了祖父半生的忧虑与挣扎。
他翻开第一页,只见祖父用工整的楷体写着:“宣和三年,赴任涞阳,为官当清,此心昭昭。”然而,在这一行字的下方,却有祖父用小字批注的一句话:“然,清官难为,‘油水’难断。”
祖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02
徐子陵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夜已深沉,窗外的虫鸣声声入耳,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手中捧着的这本《涞阳为官录》,不再只是一本泛黄的旧册子,而是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由“灰色收入”和“官场陋规”构成的世界。
祖父当年在册子上那句“清官难为,‘油水’难断”的批注,此刻在他眼前放大、扭曲,如同某种魔咒。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册子。祖父的字迹工整而有力,每一笔都透着严谨与无奈。
册子并非按时间顺序记载,而是分门别类,详尽地列举了各种“油水”的来源。
第一篇,赫然是关于“三秋六件”的记录。
祖父写道:“宣和三年秋收,衙门征收粮税,本应按例而行。然,胥吏们巧立名目,加收六项杂费:一曰‘脚费’,言运粮之苦;二曰‘仓耗’,言入库之损;三曰‘鼠耗’,言鼠虫之害;四曰‘秤头’,言称量之差;五曰‘人情’,言上下打点之需;六曰‘印信’,言文书之费。此六项费用,无一出自法度,皆为官吏中饱私囊之由头。百姓交粮一石,实际需多付数斗,苦不堪言。吾虽有心整顿,然此规已成惯例,牵扯甚广,强行废除,必将阻力重重,恐反生祸端。”
徐子陵读到此处,心头一震。
他从未想过,本应是天经地义的收税,背后竟有如此多的花样。
这每一项“脚费”、“仓耗”,都像一只只吸血的蚂蟥,紧紧地吸附在百姓身上,蚕食着他们本已微薄的血汗。
祖父在记录中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无力感,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清廉并非只是个人的道德坚守,更是与整个官僚体系的对抗。
接着,他看到了关于案件审理的“陋规”。
祖父记录道:“凡有讼事,无论是非曲直,衙门内皆有‘规费’。诉讼双方需向各级书吏‘进贡’,以求案件顺利审理。审理过程中的‘冰敬’、‘炭敬’更是寻常。‘冰敬’指夏季送礼,‘炭敬’指冬季送礼,这些银两,并非贿赂某一位官员,而是作为一种不成文的‘人情’,维系着整个衙门的运转。更有甚者,为求胜诉,不惜重金贿赂,致使冤假错案频发。”
这些触目惊心的记录,让徐子陵的脊背泛起一阵寒意。他曾以为,法律是公正的尺度,而官员是法律的守护者。
然而,祖父的记录却告诉他,在实际操作中,法律早已被这些“陋规”所扭曲,公正的天平早已向金钱倾斜。
那些冰敬、炭敬,看似轻描淡写,却如腐蚀剂般,一点点侵蚀着官员的底线,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滑向贪婪的深渊。
册子的后面,祖父还记录了更多骇人听闻的“油水”来源:
有工程建设中的回扣,从修建一座桥梁,到疏通一条河道,每一项工程背后,都有无数的“油水”被层层盘剥;有买卖官职的“潜规则”,从一个小小的县衙胥吏,到更高级别的官员,都有明确的“价码”;甚至连逢年过节,各路商贾乡绅前来拜访,所送的“孝敬”,也早已形成了固定的数额。
徐子陵读得越深,心中的震惊就越大。
这本册子,与其说是一部自传,不如说是一本知县“灰色收入”的百科全书。它用最直白的语言,揭示了官场背后不为人知的运作规则。
祖父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清廉,而是在用自己的经历,血淋淋地向他展示,即使是清官,在巨大的诱惑和体制压力下,也难以独善其身。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徐子陵才将册子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入行囊深处。
03
春末夏初,细雨连绵。
徐子陵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抵达了涞阳县城。不同于京城的繁华与喧嚣,眼前的涞阳,如同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城墙斑驳,街巷泥泞,偶尔路过的行人,个个面黄肌瘦,目光中透着麻木与困顿。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到的景象与祖父在册子中所描述的“百业凋敝,民生困顿”一模一样。
县衙位于县城中央,门口的石狮子已风化得面目全非,朱红大门上的漆也剥落得不成样子。
徐子陵下了马车,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迎接他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吏,名叫刘公,是县衙里资历最老的书吏。
刘公佝偻着身子,笑得有些谄媚,一路将他引向了县衙内堂。
“徐大人,您一路上辛苦了。这涞阳地处偏远,比不得京城繁华,还望大人海涵。”刘公一边走,一边赔着笑脸。
徐子陵没有多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县衙里的情形。
在内堂落座后,刘公递上了一份厚厚的账簿。徐子陵接过账簿,随意翻了几页,心中便已了然。
账目混乱不堪,收支不明,各种名目的“灰色收入”被巧妙地隐藏在日常开销之中。
他看到了“三秋六件”的记录,名目被替换成了“秋收杂费”;看到了审理案件的“规费”,被模糊地写为“文书费”;看到了工程回扣,则被记作“修缮支出”。
这些隐藏在账目背后的“油水”,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幽灵,无声地诉说着涞阳的沉疴。
“刘公,这账目为何如此混乱?”徐子陵放下账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公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回……回大人,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历任知县大人都是这么做的,这……这方便管理,也……也算是老规矩了。”
“老规矩?”徐子陵的声音冷了下来,“老规矩就可以让百姓受苦,就可以让衙门中饱私囊吗?”
刘公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些都是惯例,下官……下官不敢逾越。”
徐子陵没有理会他,他将目光投向了内堂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他走上前,打开箱子,里面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和银票,有绫罗绸缎,有珍贵药材,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古玩。
“这些是什么?”徐子陵问道,声音中已带着一丝怒意。
刘公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是……这是城中商贾乡绅们的一点心意,为大人接风洗尘。”
徐子陵冷笑一声,他拿起一张银票,上面赫然写着“一千两”的字样。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些衙役和书吏们偷偷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戏的、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将银票重新放回箱子里,然后盖上了箱盖,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徐子陵走到内堂中央,朗声说道:“从今日起,衙门所有的收支账目,必须重新梳理。我来涞阳,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希望诸位,能与我一同,为百姓谋福。”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却像石子投入死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刘公和其他书吏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以为,这只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过之后,一切又会恢复如常。
04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土地纠纷案,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
案子的原告是涞阳县的一个贫苦农户,名叫李大牛。被告则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豪绅家族,陈家。
两家世代为邻,因一块祖传的荒地所有权而起了争执。
李大牛坚持这块地是自家祖产,而陈家则声称已买下此地。双方争执不下,最终闹到了县衙。
徐子陵在公堂上听取了双方的陈述,他注意到,当李大牛讲述时,堂下的书吏们窃窃私语,脸上带着不屑。
而当陈家代表陈老爷开口时,这些书吏们却立刻变得恭敬起来,甚至有人偷偷向陈老爷点头示意。
审理结束后,陈老爷走上前,向徐子陵深深作揖,然后悄悄地递上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徐子陵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陈老爷会意,将木盒放在了公案上,然后施施然退下。
木盒盖子微微掀开,露出了里面一沓厚厚的银票。
徐子陵的目光扫过那些银票,又扫过堂下所有人的脸。他看到了衙役们贪婪的眼神,看到了书吏们期待的目光,甚至看到了陈老爷脸上那抹得意的、胜券在握的笑容。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贿赂,更是一种无声的炫耀,一种对新任知县的试探和威慑。
他没有直接将木盒退还,而是站起身,朗声说道:“此案,本官将择日再审。今日,本官有一事要宣布。”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位新知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子陵从容地走下公堂,来到县衙门口。此时,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他将木盒拿在手上,高高举起,向所有百姓展示。
“诸位乡亲,此乃陈家送来的,用作此案的‘打点费’。”徐子陵的声音在衙门前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瞬间引爆了人群。百姓们哗然,那些衙役和书吏们更是惊慌失措。
在百姓的注视下,徐子陵将木盒里的银票全部取出,当众宣布道:“为显公正,本官将这笔银钱,原封不动地退还给陈家。”
他将银票递给陈老爷,陈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有想到,徐子陵会当众揭穿他的行径,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毫不犹豫地退还这笔巨款。
随后,徐子陵重新回到公堂,他从袖中取出了祖父的那本《涞阳为官录》。他翻到审理案件的章节,然后高声说道:“本官曾听闻,在衙门审理案件,有各种‘规费’、‘人情费’。从今日起,这些‘陋规’,全部废除!”
他继续说道:“本官审案,只凭事实,不凭金钱。明日午时,本官将公开审理此案,所有百姓,皆可旁听。本官要让大家知道,为官者,当以律法为凭,以良心为本,而非以银钱为尺。”
此言一出,百姓们立刻发出了雷鸣般的叫好声。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光明磊落的官员,心中对这位新来的知县,立刻产生了敬佩和信赖。
然而,县衙内部,却是一片死寂。那些原本看戏的书吏们,脸色变得煞白,他们知道,徐子陵此举,已经触动了县衙内部最敏感、最核心的利益链。
第二天午时,县衙公堂前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新知县,究竟如何审理此案。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徐子陵依据祖父册子中记载的清廉审案方法,严格按照律法,公正判决。
他当场宣布,陈家提供的地契有伪造痕迹,而李大牛提供的祖传地契真实有效,最终将土地判给了李大牛。
判决一出,百姓们高声欢呼,李大牛更是跪地痛哭,连连磕头。
05
土地纠纷案的公开审理,如同一块巨石投进涞阳县衙的死水。它在百姓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也在衙门内部引发了强烈的反弹。
徐子陵知道,如果他贸然全面推行改革,必然会引来所有人的联合抵制,甚至可能被上级以“不遵旧制”的罪名罢免。
他必须改变策略,从“大刀阔斧”的改革转变为“渐进式”的渗透。他决定从祖父《涞阳为官录》中记载的那些最细微、最不起眼的“陋规”入手。
这些陋规如同藤蔓,盘根错节,但只要一根根剪除,总能让这棵大树摇摇欲坠。
首先,他将矛头对准了审理案件时的各种“规费”。
在公堂的墙壁上,他亲自用毛笔写下了一份公告,张贴出来。
公告上明确写着:“凡民有讼事,县衙一律免费受理,不收任何‘诉讼费’、‘规费’、‘文书费’。若有胥吏索要钱财,百姓可直接向知县举报。”
此举在百姓中引起了热烈的反响,他们惊喜地发现,打官司不再是富人的专属,即使是贫苦的百姓,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公堂之上,寻求公正。
然而,此举也让县衙内的胥吏们怨声载道。他们失去了这一项重要的“收入”,一个个面露不满,甚至有人开始消极怠工。
徐子陵没有理会他们的不满,他继续推行第二项改革:将案件审理过程公开化。
他在公堂门口挂上了一个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每日待审的案件名称和时间。他鼓励百姓前来旁听,让整个审理过程在阳光下进行。
这让那些原本习惯了在幕后操作、收受贿赂的胥吏们无所遁形。在百姓的监督下,他们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徐子陵开始重新梳理县衙的收支账目。
他将祖父在册子中记载的那些名目繁多的附加税,全部进行了标准化和规范化。他召集了所有书吏,当众宣布:“秋季收粮,只有一项税收,没有‘脚费’,没有‘仓耗’,更没有‘人情’。所有附加税,一律取消!”
书吏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知县大人竟然如此决绝,要断了他们的财路。
然而,徐子陵并没有完全堵死他们的生路。他将县衙的合法收入进行了重新梳理,将原本隐匿在各种陋规中的收入,以官方的名义进行了登记和管理。
同时,他大幅降低了税率,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也让县衙的合法收入变得清晰透明。他将这些收入用于修缮县衙、购置办公用具,甚至还为一些兢兢业业的书吏们涨了俸禄。
这些渐进式的改革,虽然初期遭到了强烈的抵制,但在徐子陵的坚持下,慢慢显现出了成效。百姓们的负担大大减轻,他们对新知县的信任与日俱增。
县衙的合法收入虽然有所减少,但由于税率降低,百姓们更能按时足额交税,反而让县衙的收支变得更加稳定。
那些原本消极怠工的胥吏们,看到徐子陵的决心和行动,也渐渐意识到,这位新知县并非昙花一现,他们必须做出改变。
徐子陵的改革,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它没有掀起惊天动地的风暴,却在涞阳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悄然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06
渐进式的改革为徐子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民心,也让他看清了县衙内部的症结所在。
徐子陵发现,那些消极怠工的胥吏,并非全然无药可救。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被长久以来的“陋规”所束缚,一旦看到清正之风,便也愿意随之改变。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他们的贪婪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了改革的顽固阻力。
徐子陵决定,在推行改革的同时,必须对吏治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
他首先从严惩不法胥吏开始。
在一次例行检查中,他发现一名负责文书工作的书吏,在为百姓办理户籍文书时,仍然暗中索要“印信费”。
徐子陵没有多言,当即命人将其拿下,当着全县衙的面,将其革职查办,并将其所收的“印信费”悉数退还给了百姓。
这一举动在县衙内部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那些原本以为徐子陵只是做做样子的人,终于意识到,这位新知县是来真的。一些心术不正的胥吏开始收敛行为,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索贿。
在严惩不法的同时,徐子陵也开始提拔清廉正直的官员。
徐子陵暗中考察县衙内的书吏和衙役,发现了一些虽然职位不高,但却兢兢业业、一心为公的人。他将他们提拔到重要的岗位上,让他们负责处理与百姓利益息息相关的事务。
这些新提拔的官员,如同新鲜的血液,注入了暮气沉沉的县衙,为这里带来了新的活力。
然而,徐子陵知道,仅仅靠提拔和惩戒是不够的。
他需要建立一套新的制度,从根本上改变县衙的风气。随后,他参考祖父册子中的理念,并结合自己的实践,建立了一套全新的考核制度。
这套考核制度,不再以收缴税赋的多少为唯一标准,而是将政绩和民心作为主要的考核指标。
徐子陵设立了“百姓满意度”调查,定期让百姓对县衙的工作进行评分。他还鼓励百姓向县衙提出建议和意见,将这些建议作为改进工作的依据。
徐子陵的行为虽然遭到了一些人的诽谤和阻挠,甚至有人散布谣言,说他是在“收买人心”。
但更多的人看到了他的决心和公正,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为他送上锦旗,为他鸣冤叫屈。
这些百姓的声援,如同无形的力量,让那些想要阻挠他的人投鼠忌器。
在一次与上级官员的通信中,徐子陵写道:“为官者,当以民心为本。政绩之衡量,不在府库之盈,而在百姓之安。臣愿以一县之政,为朝廷探路,为万民谋福。”他的话语虽然低调,却充满了自信与力量。
07
在徐子陵的治理下,涞阳县的各项事务渐入正轨。
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井然,他所推行的改革,如同细水长流,慢慢浸润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然而,就在一切向好发展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洪灾,打破了这份宁静。
夏季的连日暴雨,让涞阳县境内的黄水河水位暴涨,眼看就要冲垮年久失修的河堤,淹没沿岸的村庄和良田。
消息传到县衙,整个衙门陷入了恐慌。
在往年,每逢水患,这便是衙门上下捞取油水的绝佳时机。以抗洪救灾的名义,向上级申请巨额的赈灾款项,再将其中大部分据为己有,已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大人,如今水势如此凶猛,当务之急是向上峰求援,申请一笔赈灾银两!”
县丞王安急匆匆地走进大堂,他搓着手,脸上带着焦急,但那份焦急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只要银两到位,咱们就可以组织人手加固河堤,同时也能……”
王安的话没有说完,但他后面的意思,徐子陵心知肚明。
那就是按照老规矩,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他冷眼看着王安,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堂下瑟瑟发抖的百姓代表。那些人眼中流露出的,是绝望与麻木。他们早已见惯了官府的虚与委蛇,不抱任何希望。
“王大人所言极是。”刘公在一旁附和,他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大人,这银子,咱们还得先想办法弄到手。只要银子进了县衙的库房,后面的事,都好办。”
徐子陵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试探自己。他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幻想,而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大堂正中。
“各位,听我一言。”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听的威严,“本官在此当众宣布:此次抗洪救灾,县衙不向朝廷申请任何额外的赈灾款项,也不会向百姓额外征收一分一毫。”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王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刘公则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徐大人,这……这如何使得?”王安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没有银子,如何修堤坝?如何买粮食?难道让百姓……”
徐子陵没有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王大人不必担心银子。本官决定,将自己的俸禄和所有私人财产,全部用于此次抗洪。”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大堂内。
那些原本麻木的百姓代表,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而县衙的官员们,则像炸开了锅。
“荒唐!简直荒唐!”一名资历颇深的书吏愤愤不平地低语,“他以为他是谁?这点银子,能做什么?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徐子陵没有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他换上粗布衣衫,冒着瓢泼大雨,亲自走到了县衙门口。
他看到,门口早已聚集了闻讯而来的百姓。徐子陵举起手中的铁锹,朝着黄水河的方向说道:“乡亲们,黄水河就在眼前,家园就在眼前!本官在此,与大家一起,共存亡!”
他身先士卒,扛起沉重的沙袋,率先跳入泥泞的河堤。他的脚下是泥泞,头上是暴雨,身上是汗水与雨水交织的泥污。
那些原本冷眼旁观的衙役们,看到他一个堂堂的知县,竟然如此拼命,也纷纷放下架子,加入了抢险的队伍。
在抗洪的过程中,徐子陵没有向任何人索取额外的费用。他用自己的私人财产购买了粮食和药物,分发给受灾的百姓。还将自己的住所,腾出来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
他的举动,让那些原本对官府心怀怨恨的百姓,感动得热泪盈眶。
08
治理水患一事,如同插上翅膀的佳话,迅速传遍了大梁朝野。徐子陵以一县之力,不靠朝廷拨款,凭一己之力抗洪救灾的事迹,甚至传到了皇帝耳中。
几年后,钦差大臣李敬奉旨前来视察,他没有如同往常的钦差那样,一到地方便摆出官架子。
他先是微服私访,走街串巷,亲自去了解涞阳县的真实情况。
李敬走进田间地头,与百姓们攀谈。他问他们:“你们知县,平日里如何?”
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回答:“徐大人是好官!他从来不收我们的钱!我们打官司,他分文不取!”
“是啊!今年收粮,没有‘脚费’,也没有‘仓耗’,我们都能吃饱饭了!”
“水患那年,是徐大人带着我们扛沙袋,他把自己的家都腾出来给我们住!”
李敬听着百姓们朴实无华的赞誉,心中深受触动。他知道,这些话语并非作秀,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走访了许多地方,发现徐子陵的政绩并非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到了每一个细节之中。
在与徐子陵的正式会面中,李敬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汇报工作。
徐子陵没有炫耀自己的功绩,也没有抱怨他所遇到的阻力,只是平静地讲述着他如何推行改革,如何整顿吏治,如何带领百姓治理水患。他的言语中,透着一股沉稳与踏实。
汇报结束后,李敬站起身,向徐子陵深深作揖,然后说道:“徐大人,你做得很好。”
徐子陵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礼:“大人谬赞,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李敬摇了摇头,感叹道:“你所做的,远超你该做的。我见过太多只顾自己、不顾百姓的官员,也见过太多只会纸上谈兵、空谈理想的士子。但你,不仅有清廉之心,更有实干之能。”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郑重地递给了徐子陵:“本官会将你的一切政绩,如实呈报给陛下。我相信,陛下会看到你的付出,会看到你为大梁朝所做的贡献。”
李敬回京后,将涞阳县的所见所闻,向皇帝做了详细的汇报。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破格提拔徐子陵,将其调任至富庶的江南之地,担任知府一职,希望他能将涞阳的经验,推广到更广的区域。
09
一道圣旨,将徐子陵从偏远的涞阳,调任至富庶繁华的江南。
离任的那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徐子陵站在县衙门口,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他以为,他会像来时那样,孤身一人,悄然而去。
然而,当他走出县衙时,却看到县城所有的百姓,都自发地聚集在街道两旁,他们身着朴素的衣衫,手中没有华丽的礼物,却捧着新鲜的果蔬,或是自家的农产。
他们没有喧嚣的锣鼓,却用最真挚的目光,目送着他。
人群中,有人高喊:“徐青天,一路平安!”
有人泣不成声:“徐大人,您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涞阳的百姓啊!”
徐子陵的眼眶湿润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两年多的坚守和付出,最终换来的是如此沉甸甸的民心。
徐子陵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起身,然后走上前,与他们一一握手,感谢他们的支持与理解。
在百姓的簇拥下,徐子陵来到了县城门口。他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回头望了一眼这座他用汗水和心血浇灌过的县城。
徐子陵想起了初来时的百业凋敝,想起了祖父那本沉甸甸的记录册子,想起了那些曾经的困境与挑战。
他转过身,对身旁的继任者,一位年轻且充满抱负的官员,郑重地说道:“大人,这里的一切,都来之不易。”
随后,徐子陵从怀中取出自己任职期间的改革手记,交给了继任者。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希望,这份清廉为官的理念,能像一盏明灯,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传承下去。
来源:茶阅史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