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夏天,越南北部限电停产,北宁、太原、河内三地近百家外资工厂陷入瘫痪。有人说这只是天气原因,但苹果AirPods系列供应链一度停摆五天,三星越南工厂三次致函能源部要求“优先供电”。
2023年夏天,越南北部限电停产,北宁、太原、河内三地近百家外资工厂陷入瘫痪。有人说这只是天气原因,但苹果AirPods系列供应链一度停摆五天,三星越南工厂三次致函能源部要求“优先供电”。
另一边,中国沿海工业园灯火通明,长三角机器人年产值首次突破5000亿元,中国制造继续“卷”到骨头缝。
从2020到2023,有人看着越南增长就拍大腿:新世界工厂来了!可今天再看,越南制造像极了那种朋友圈里晒得很热闹的创业项目,转头一查注册地,挂在别人的仓库里。
牌子越贴越多,链条却藏得越深。真相只有一个:谁掌握产业链,谁就握着制造权。
2010到2020年,越南制造业增加值年复合增长率11.7%,在东亚仅次于孟加拉。三星、佳能、苹果的装配车间相继迁入北宁、太原、河内等工业走廊。
2020年,越南中高端制造出口占比跃升至45.4%,其中75%为高端产品出口。外媒热词不断:越南奇迹、制造替代、世界新工厂。
标签是新的,订单是外来的,工序是局部的。
越南制造增长的“中高端部分”,本质上是境外品牌在越南落地装配的“尾段工艺”。
以手机为例,2020年三星在越南出口额达到500亿美元,但CPU、主板、电池全数进口,显示屏来自中国深圳,贴合玻璃来自广州番禺,芯片编程设计来自韩国总部。越南所承担的,仅是最终组装与物流发货。
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爆发,越南成为“替代基地”的最大受益者。富士康将部分iPad与MacBook装配线从深圳转向北越,纬创在北江省建立数据中心硬盘装配车间。
但据《探索与争鸣》2020年第1期实地调研结果显示,从产业结构上看,这种“转移”只改变了物流和包装地址,产业核心技术、供应链主轴与定价权均未发生根本转移。
越南工业园区主要分布于红河三角洲与胡志明-同奈一带,外资主导型结构极为集中。
越南统计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外资在制造业投资中占比达71.8%,超过三分之二为日韩与中国港澳台企业。这意味着,越南制造的外观热闹,其实核心逻辑仍在“中国+1”策略之下。
越南本土制造能力薄弱,研发投入占GDP比重仅0.53%,国内高校未建立成体系的工程技术转化平台,制造装备及模具完全依赖进口。2021年,越南国产品牌在全国手机市场占比不到0.2%,重型机械设备年产仅3万台,为中国的1/80。
越南制造的“高端出口”繁荣,只是跨国资本分工逻辑中的一个符号性节点。图纸在美国,模具在中国,数据中心在台湾,装配在越南,发货地址写着“越南制造”,但物流单上列着全球四地。
真正主导制造结构的,不是车间在哪开,而是链条掌握在哪一方。
2023年5月至6月,越南北部省市遭遇近十年最严重限电危机。红河流域干旱持续46天,水电站发电能力骤降28%。
北宁、太原、清化、河内四地工业园限电执行至晚11点,制造企业每日工作时间压缩至5小时。
5月27日,苹果与三星同时致函越南能源与工贸部,要求对其所属工厂供电优先处理。6月6日至12日,越南媒体《VNExpress》连续报道七家电子代工厂出现严重交货延迟,包括鸿海、和硕、立讯精密、仁宝电脑等企业位于北江与清化的生产线。
越南的制造结构是极端外资依赖+能源依赖+物流依赖的“三重依附型结构”,无一具备抗风险能力。这次断电事件,不仅导致出口额减少5.8亿美元,还迫使部分企业将订单紧急回流中国广东与广西工厂。
越南本地产业配套率极低。2021年三星越南负责人公开表示,“我们在越南的工厂,需要从中国进口80%的元件”。即便是设在本地的企业,也只能完成“最后两道工序”,而原材料、模具、芯片、连接件、组装机台、测试程序、物流体系、售后系统全部靠外部协作。
制造不是车间,而是体系。越南当前的体系严重断裂。
越南国家工业技术研究院在2022年报告中指出:越南制造业面临“高度锁定于全球价值链底端”的结构困境。大量产业停留在“低附加值+重复劳动+劳力密集”的路径上,缺乏材料提炼能力、缺乏中游配套能力、缺乏本土技术能力,即使“数量上升”,也难以形成系统韧性。
越南经济构成中,本国民营企业比重仅为35.2%,而外资企业产值占全国出口总额的73%。这意味着,一旦国际需求变化、资本撤离、能源中断,越南制造将陷入系统性瘫痪,链条脱节,厂房空转,工人失业。
2023年这场断电危机,并非孤立事件,而是对越南制造能力的一次“应激测试”。测试结果清晰明确:越南制造承受不了链条断裂,它没有独立供给系统,也没有自主调节能力。
链条在手才是核心实力,车间再多,断电就趴窝,制造大国不靠这种结构撑起来。
越南制造正在快速外观崛起,但背后的“核心接口”并不在越南手里,而是连着中国的超级产业链。
2021年,越南出口总额达3363亿美元,其中制造业占比接近90%。但在这个数据背后,隐藏着一个结构:越南制造所需的核心原料、设备、工艺平台,大多通过中国进行中转、分发、支持。
2020年,越南从中国进口总额高达1120亿美元,占其全部制造所需中间品的35%以上。其中包括:电子主板、电池材料、精密螺丝、工业塑胶粒子、自动化设备模组、金属外壳、玻璃贴合模组等。这些中间产品,大多来自珠三角与长三角的中小企业集群,非越南本地可自给。
以手机为例,三星河内厂区每年生产近2亿部智能手机,位列全球第一。但其中所用的核心元器件(主控IC、摄像头模组、电池芯片)大部分来自深圳、东莞与苏州。数据显示,三星越南工厂所需零部件,中国提供超过70%。
再看电子类装配。2021年,越南出口的“高端电子产品”中,来自鸿海、纬创、仁宝、和硕等代工企业的订单数量大幅增长。但这些企业的PCB电路板、焊接膏、表贴设备、SMT编程平台、测试系统、包装耗材,几乎全部由中国厂商提供。
如果中国工厂停止供货一周,越南一半工业园区就得关灯。
2023年限电事件中,鸿海集团在越南北江工厂宣布将部分AirPods订单回迁深圳福永,理由清晰:“中国有完整的备货与替代产线支持。”而此时,越南本地没有任何备用方案。这不是因为越南没钱建厂,而是没有配套链群、没有工艺流程师、没有物流仓储平台,也没有原材料保障能力。
中国的制造结构是体系型网络,越南的制造结构是节点型外壳。
中国制造体系不只解决“生产”问题,而是在背后打通了能源、电力、原材料、研发、工业软件、零配件、工程技术、金融结算、国际物流等十多个层级。越南则跳过这些阶段,靠“接口”连接现有供应链,形成“前台加工、后台依赖”的结构性制约。
越南越繁荣,就越暴露出它对中国产业链的绑定程度。
从国际投资来看,2020年越南引入外资中,有42%为中国大陆与港澳台投资者,集中于电子装配、轻工制造与服装纺织等领域。这些工厂把末端环节设在越南,但上游设计、设备、原料、资金、报关依旧依托中国总部统筹运作。
中国制造业并未因越南崛起而“失血”,反而通过“转移外壳、留存核心”实现了产业链在区域内的升级布局。外界所说的“订单外逃”,其实大多变成了“链条扩张”。
越南负责搬运,中国负责组装链条、调度资源、设定参数、定价出货。全球工厂的权力,不在车间数量,而在链条节点。今天这条链,是通向宁德、苏州、东莞、成都、合肥的。
越南前台再热闹,后台一出事,它就掉线。中国不亮牌,只开关闸——这才是产业链的真正力量。
从中越制造业比较视角看中国制造业发展提升路径.国际商务财会.2024.11.07
产业转移、世界制造中心变迁与中国制造业发展研究.西北大学.2009.07.16
从贸易摩擦到商人秩序——从中越制造业关系看“复合双循环”结构.探索与争鸣.2020.02.20
产业转移、融入国际与脆弱性隐忧——越南制造业发展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南洋问题研究.2022.05.10
加工制造业向越南转移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2021.07.16
来源:探史笔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