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3月初的布鲁塞尔欧盟特别峰会上,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出了一项“重新武装欧洲”计划,拟通过调动8000亿欧元打造“一个安全而有韧性的欧洲”。
在3月初的布鲁塞尔欧盟特别峰会上,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出了一项“重新武装欧洲”计划,拟通过调动8000亿欧元打造“一个安全而有韧性的欧洲”。
冯德莱恩称,该计划既为应对乌克兰危机的“燃眉之急”,也旨在提升欧洲战略自主性,“结束对美国的过度依赖”。
然而,这一计划近期遭遇重大挫折。其中,“向成员国提供1500亿欧元的贷款用于国防投资”的要求遭到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反对。
美国“政治新闻网”欧洲版指出,欧盟委员会显然低估了欧盟内部的经济问题。
据悉,冯德莱恩的“重新武装欧洲”计划包括5项措施,侧重使用欧盟目前掌握的财政杠杆来帮助成员国快速、大幅增加国防支出。
第一个措施是在国家层面释放公共资金用于国防。欧盟尽快启动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有关豁免程序,从而“允许成员国在不触发过度赤字程序的情况下大幅增加国防开支”。
第二个措施是向成员国提供1500亿欧元的贷款用于国防投资,帮助成员国汇集需求并共同购买用于加强欧洲安全的军事装备。
第三个措施是利用现有欧盟预算“将更多资金用于国防相关投资”。欧盟将提出更多激励措施,鼓励成员国增加国防开支。
第四和第五个措施旨在通过加速建立储蓄和投资联盟,以及通过欧洲投资银行来调动私人资本。
正如冯德莱恩在布鲁塞尔欧盟特别峰会上强调的那样,当前是“欧洲的分水岭时刻”。自特朗普上任以来,美国对欧洲政策出现重大转向,尤其是近期特郎普政府绕过欧洲盟友,与俄罗斯讨论结束俄乌冲突问题,更是让欧洲国家深感不安。
欧洲不得不“抛弃幻想”,重新审视并调整自身防务战略,上述“重新武装欧洲”计划便是在此背景下提出。
实际上,欧洲在防务问题上常年依赖美国,军费支出在大多数欧盟成员国内部都不是核心议题。
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月中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至2024年间,北约欧洲成员国进口的武器中,近三分之二来自美国,相较于2015年至2019年间的52%,占比显著提升。
挪威、瑞典、意大利和荷兰进口的武器中,美国武器的占比超过90%,英国超过80%。2015年至2019年间,德国从美国进口的武器不到10%,但在2020年至2024年间,这一比例飙升至70%。
团结还是分裂?根据目前已掌握信息,上述8000亿欧元中的6500亿将由各成员国通过分别举债的方式来筹措。剩余的1500亿则是以欧盟预算为保障的贷款援助,类似于共同举债。
但目前欧盟内部就如何筹措军费、如何平衡各国财政利益等问题上存在诸多分歧。
根据美国“政治新闻网”欧洲版26日报道,“重新武装欧洲”计划遭到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反对,原因是他们已背负沉重债务,不愿再增加财政压力。
这些国家主张通过拨款代替贷款,即由欧盟共同举债,直接拨款给成员国,而不是让各国自行承担贷款。不过,这一替代方案也需要欧盟27个成员国一致同意才能实施。
“政治新闻网”分析认为,德国、荷兰及北欧国家并不愿意承担共同债务,“用拨款代替贷款”的主张不可避免地将陷入僵局。
而欧盟成员国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以荷兰政府为例,荷兰首相迪克·斯霍夫(Dick Schoof)对“重新武装欧洲”计划表示支持,但他的决定在荷兰议会中引发了强烈反对,三个联盟政党都投了反对票。
荷兰国会二院议员彼得·奥姆齐格特(Pieter Omtzigt)对计划提出严厉批评,称8000亿欧元的军费开支将“推高欧盟的利率和政府债务水平”。
慕尼黑IFO研究所经济学家克莱门斯·福斯特(Clemens Fuest)认为,以共同举债的方式筹集国防费用是“概率极低的事情”。
“国防是各成员国的内政,不可能由欧盟共同举债”,福斯特指出了当下的矛盾点,欧盟共同的防御政策尚未拟定完毕,但加强国防已经成了“燃眉之急”。
除了增强防务能力,欧盟内部在给乌克兰的军事支持上同样分歧严重。
日前,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卡拉斯呼吁将欧盟今年对乌克兰的军援金额增至400亿欧元。这一提议遭到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等国反对,但获得一些东欧及北欧国家支持。
杞人忧天?欧盟成员国对于债务问题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为目前使用欧元的20个国家设定了占GDP 60%的公共债务限额和3%的预算赤字限额。
这一条款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过度借贷,但已有很多国家超过了这一上限。“重新武装欧洲”计划中的豁免条款意味着,对于债务超标的国家,欧盟本应采取惩戒措施,但今后可能听之任之。
德国科隆经济研究所国际经济学和经济展望研究部门负责人尤尔根·马特斯(Jürgen Matthes)认为,这将增加欧洲不同经济体之间的分歧。
原则上讲,如果欧盟共同举债,那么大多数国家可以享受到比他们单独举债更优惠的利息。也就是说,富裕国家的良好信用也会让其他国家受益,但富裕国家同时需要为整个债务承担责任。
实际上,共同债务已有先例。新冠疫情期间,欧盟于2021年设立7500亿欧元提振资金,这是欧盟首次以共同体的方式举债。各成员国的担责份额以该国在欧盟预算中的占比为准。其中,德国需承担四分之一的责任。
也因此,包括德国、奥地利、荷兰和芬兰在内的北部国家指责南部国家(指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等国)制定财政方案时缺乏纪律性,拒绝为这些国家的债务承担风险。
2010年,希腊曾因利率上升和经济衰退无法偿还债务,迫使其他欧盟成员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救助欧元区国家,拯救单一货币。荷兰国际银行(ING)经济学家警告说,欧洲的重整军备计划“显然会带来利率上行的风险”。
另一方面,财政支出的增加以及有针对性的政策及监管干预,将使部分行业受益。威灵顿投资管理宏观策略师Nicolas Wylenzek对记者表示,国防企业、电信运营商(受益于数字化转型)、电网运营商(受益于能源转型)可能成为这一趋势的主要受益者。“特别是国防行业,受北约国防开支增长及欧盟强化自身防务能力的推动,可能成为最直接的赢家”。
“欧洲正在经历一场由全球以及其自身因素共同推动的变革,这或将对其金融和股票市场产生重大影响。”Nicolas Wylenzek认为,在金融危机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财政紧缩政策一直是欧洲的重点,这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本土需求。然而近几年,各国逐渐认识到在多个关键领域(如能源转型、国防、去工业化及数字化转型)需要更协调的财政支持。
记者 王哲希
来源:国际金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