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推窗时,秋风穿过指缝,像一匹凉滑的绸缎倏然铺展。桂子香碎碎地坠在风尾,撩起我鬓边散落的发丝——这缕风终究与夏末的热烈不同了,它带着某种欲言又止的清澈,仿佛是谁在天地间轻轻呵出一句:“该道别了。”
清晨推窗时,秋风穿过指缝,像一匹凉滑的绸缎倏然铺展。桂子香碎碎地坠在风尾,撩起我鬓边散落的发丝——这缕风终究与夏末的热烈不同了,它带着某种欲言又止的清澈,仿佛是谁在天地间轻轻呵出一句:“该道别了。”
院角的银杏最先知晓秋意。某片叶子边缘悄悄蜷起金边,像少女在日记本里偷偷压皱的信纸角。我立树下仰望时,忽然想起祖母的樟木箱——那些沉睡的旗袍曾经也这样与秋风缠绵,衣襟上的玉兰绣纹裹着旧年香气,如今是否也化作了枝头的一缕黄?
午后裁纸为信,忽有枫影斜落案头。殷红脉络在宣纸上蜿蜒成细小河流,恍若去岁与他同游的香山小道。那时他执起一片枫叶对着日光端详:“你看,每道叶脉都是时光走过的轨迹。”而今秋风再度拂过眉梢,却只余我独自将往事收进檀木匣,连同时光碾碎的桂香、蝉翼透明的遗言、以及裙摆摇曳时落下的半阙词。
“莫道秋声催客老,且收清露酿新醅。”笔尖洇开墨迹时,窗外已有雁阵南飞。它们剪开云絮的身影,恰似银针牵引着丝线,在天青色绸缎上绣出迢迢归路。我忽然懂得为何女子总爱在秋日拈针——或许每一针落处,都是在将流年钉成永不褪色的苏绣:以风为线,以叶为帛,绛红绲边,金菊填心。
暮色浸染西窗时,我攥着满掌秋风走向妆台。铜镜里恍惚映出童年院中奔跑的影,母亲笑着唤我莫踩碎满地黄花。而今她鬓间已落霜雪,却仍记得将晒干的桂花缝进香囊,针脚细密地锁住整个秋天的甜暖。原来女子世代相传的,从来不是悲秋的愁绪,而是将流光捻作丝线的天赋。
遂取青瓷瓶置于檐下,任风穿过窄窄瓶颈。当最后一声蝉鸣被秋风灌满瓶腹,我用茜色罗帕封缄瓶口——此刻封存的何止是一缕秋风?分明是母亲鬓角的第一枚霜华,是爱人远行时衣袂翻卷的弧度,是所有即将坠入时光深谷的、明亮易碎的刹那。
夜凉如水时,抱瓶倚栏而望。星河在天际流转,而我的青瓷瓶里正下着一场小小的、金色的雨。千万片秋声在方寸之间流转碰撞,发出月光擦拭玉簪般的清音。
原来秋风从来不是岁月的刽子手,而是最温柔的绣娘。她以霜为针,以露为线,将我们散落的悲欢细细密密的绣进岁月的锦缎——纵使流年似水拂过,那些被匠心封存的秋光,终会在某个清晨醒来,化作心口一朵永不凋零的芙蓉花。#夏季图文激励计划#
来源:有文化的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