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泥路被太阳晒得发白，电动车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咔咔响。林小雨把头盔往下压了压，后背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黏在送餐箱上。手机又在震动，第三单客人催她快点儿。

水泥路被太阳晒得发白，电动车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咔咔响。林小雨把头盔往下压了压，后背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黏在送餐箱上。手机又在震动，第三单客人催她快点儿。

红灯还有七秒，她看了眼后视镜。那辆黑色轿车离她太近了，近得能看清司机鼻孔里支棱出来的白毛。林小雨往路边靠了靠，轮胎刚压上黄线，后腰突然被狠狠顶了一下。

送餐箱里的麻辣烫飞出去时，她听见塑料碗裂开的声音。膝盖蹭在滚烫的地面上，手掌火辣辣地疼。黑色轿车停下时，车头离她的脚只有半掌距离。

"碰瓷啊！"白头发老头钻出车门，脖子上挂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他跺着脚指地上的汤汤水水，"我开三十年车没见过这么蠢的，红灯没变就往轮子底下钻！"

林小雨撑着地站起来，牛仔裤破洞渗出暗红色。她想说后视镜里明明还是黄灯，可老头已经掏出手机对着她拍："大家看看，现在年轻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围观的人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上来。穿西装的大叔推了推眼镜："现在外卖员素质确实差。"拎菜篮的老太太撇嘴："我孙子送外卖从不敢闯红灯。"

"大爷，行车记录仪能给我看看吗？"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挤进来，他开的是后面那辆白色SUV，"我车上也有记录仪，刚拍得很清楚......"

"关你屁事！"老头突然炸了，金链子跳起来打在下巴上，"你们年轻人就爱拉帮结伙！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俊？"

林小雨感觉耳朵嗡嗡响。麻辣烫的油渗进运动鞋里，五十块钱的送餐费要从工资里扣，这个月房租还差八百。她摸到摔裂的手机，屏幕上的催单通知一跳一跳。

警察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监控录像明明白白显示，老头抢黄灯加速，车头撞上电动车尾。可当警察让老头道歉时，他突然捂住胸口往后倒："我心脏支架花了二十万！你们要把老人逼死吗！"

穿制服的警察转头看林小雨："小姑娘，要不你赔个五百块算了？"格子衬衫男人刚要说话，老头儿子开着宝马冲过来，车门摔得整条街都听见响。

"我爸要进医院检查，所有费用你承担！"西装革履的男人甩出律师名片，"别以为有监控就了不起，我认识你们公司区域经理！"

林小雨蹲在地上捡麻辣烫碎片，听见围观人群里有人说："现在年轻人真不懂尊老。""有钱人就会欺负老百姓。""那男的干嘛帮陌生姑娘？肯定不怀好意。"

最后她赔了三千八，是下个月饭钱。格子衬衫男人要给她转账，被她摇头拒绝了。老头上车前冲她比了个中指，金牙在夕阳下反光。穿超短裙的网红举着手机直播："家人们看啊，这就是仇富的下场！"

路灯亮起来时，人群散得差不多了。穿校服的男生往她手里塞了包纸巾，穿高跟鞋的白领往送餐箱扔了二十块钱。林小雨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裂缝里钻出来的蚂蚁，突然想起老家灶台上总有这种小黑蚁。

两个遛狗的大妈站在五米外指指点点："现在小姑娘穿破洞裤送外卖，活该被撞。""我儿子说送外卖的都在平台上骗补贴。""刚才那老板儿子说得对，没钱就别出来添乱。"

格子衬衫男人把SUV开到她旁边，车窗摇下来时，林小雨看见后座儿童座椅上挂着粉色书包。"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他第三次问。这次林小雨站起来，瘸着腿扶起电动车，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脏得像抹了煤灰。

她把摔变形的头盔扣回头上，听见手机传来新的接单提示。远处写字楼亮着密密麻麻的窗户，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