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记得我们是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济南的一次朋友聚会上。那时的自牧朝气勃勃,热情奔放,虽非主陪,但却如主人一般跑前跑后,斟酒倒茶,与满席的宾客都像老朋友似的亲热。我来自淄川县城,平时进省城很少,便就少言寡语,略显生分。见我拘谨,自牧便主动与我搭讪,我说是蒲松龄
人在漫长的一生中会邂逅许多荣幸。比如参加一次重要的活动,比如认识一位知心的朋友,比如偶遇一位非常思念的人,等等。
我与自牧的相识就是一种荣幸!
记得我们是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在济南的一次朋友聚会上。那时的自牧朝气勃勃,热情奔放,虽非主陪,但却如主人一般跑前跑后,斟酒倒茶,与满席的宾客都像老朋友似的亲热。我来自淄川县城,平时进省城很少,便就少言寡语,略显生分。见我拘谨,自牧便主动与我搭讪,我说是蒲松龄的故乡,他更是热情有加。原来他的老家是有着“天下第一村”和“旱码头”之誉的周村。有了老乡这层缘份,我的话也多了起来,与他吐露了我的些许历史和过往。交谈之中我便知晓,自牧是他的笔名,真名叫邓基平,1956年生人,属猴的,1975年进山东省委办公厅工作。我1957年出生,属鸡的,都说鸡猴狗友,鸡猴注定是朋友。实践证明,我和自牧成了一生中情同手足的挚友。
那个时候我刚到淄川文化馆工作,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要知道在这之前我头顶高梁花在农村打拼近八年,27岁时才顶替父亲进城当了一名集体工人。尽管出身卑微,我的心中却一直闪动着理想的火花,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一直矢志不移地进行文学创作。我进了那家大集体工厂以后,也从不安心本职工作,时刻在脑际徘徊的是鲁迅、汪曾祺、高晓声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时刻关心的是我给报刊杂志投去的稿子的命运如何?我在进厂之前,曾在山东文艺出版社的《农村文艺》杂志发表了一个一万多字的短篇小说《丈人、女婿和女儿》,编辑部还邀请我国著名文学评论家、山东省作协副主席任孚先先生对作品进行了1500多字的点评,这在那时的我们的县级文坛引起了反响,我的创作遂纳入了区文化部门领导的视野,所以当我进了工厂有了城镇户口以后,区文化局便出面协商要将我调入区文化馆。但我的身份是大集体工人,无法进入全额事业单位,便又变通将我借调到了文化馆,时间一年。在这一年之中我负责抢救整理民间文学工作,经常往返济南,与自牧兄接触多了起来。
记得那时自牧在编辑一本报告文学集,书名好像叫《劳动者之歌》,面向全省约稿,我便也理所当然地加入了这个行列,在淄川本地采写了两篇报告文学作品选入集子之中。
一年之后我的借用期满,新上任的厂党委书记立即下令让厂办主任去文化馆把我调了回去,虽安排为工会干事,实则是给厂党委书记写材料,当秘书。这在别人看来是个美差,是个向上攀爬的台阶,但于我来说是桩极不情愿的差事。因为我骨子里有种志气,不想给别人做嫁衣,所以感到很苦闷,苦闷之中想到了自牧兄,便坐长途汽车去了济南。在他家中很狭窄的客厅的小圆桌上弄上俩菜,斟上两茶杯白酒,彼此碰杯,连喝三次便干了。我将心中的苦衷向他倾诉,还对他说如果不能从事文化工作,我就辞职回老家(那时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务农呢)!
自牧兄对我循循善诱道:人不可感情用事,你能跳出农村弄个城市户口,也算幸事。这叫人挪活树挪死,你还年轻,机会会有的。
自牧乃神人也。他说的机会果真就翩然而至。区文化局根据文化馆业务干部青黄不接的实际状况,从全区务色了四名年轻业务人才,给区委写了申请报告,要求不拘一格降人才!这四个名额其中有我,都是集体工人身份。区委常委会召开专题会议,统一思想,打破常规,竟真的将我们四个人破格调入文化馆,成为事业编。
自牧兄闻讯后,专门找上车辆,来到淄川给我祝贺人生的柳暗花明。从此我成为了一个专业文化工作者,这个划时代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是1986年的12月26日。
我在淄川文化馆工作四年以后,于1990年的金秋时节调入了刚刚成立的淄川区文联,并担任副主席。虽然是县级文联,但却有独立的编制和机构,在全省也很罕见。我感到这是一个更适合我的环境,如鱼得水,信心百倍。创办刊物,编辑文集,组织活动的创意如雨后春笋般地生长出来。
记得是在区文联成立的第二年,也即1991年的春天开始筹划创办文学刊物,刊物的名子很重要,我打电话征取自牧的意见。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淄川是蒲松龄的故乡,是聊斋文化的发源地,本地的文学刊物必须围绕聊斋文化作文章。几经波折,反复商榷,最后定名为《聊斋园》,大家都说这个名字很响亮,如请一名人题写刊名,更是锦上添花。我又一次找到了酷爱书法的自牧兄,让他荐一名人,实现我们的夙愿。自牧兄好像又是不假思索,脱口说出了蒋维菘的大名。蒋维崧是山东大学的历史系教授,我国著名的书法大家,让他题字,求之不得,于是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我驱车济南接上自牧兄,直赴山大蒋维崧先生的寓所,拜见了鹤发童颜的老先生。他风度翩翩,温温尔雅,一连写了三幅“聊斋园”让我们挑选。还应我们相求,每人赠送了一幅墨宝。看得出自牧兄虽然年轻,却与蒋先生有着不菲的交往。如今《聊斋园》已创刊34年,出版95期,这在全省内部出版的刊物中实属罕见。
自牧兄1987年就是山东作家协会的会员。1990年便出版了由孙犁先生题写书名、张炜先生作序的《百味集》。随后又陆续出版了《绿室诗存》《疏篱集》《人生品录——百味斋日记》等十几种文集。我在拜读他的文集时,表现出由衷的羡慕。他便鼓励我说,你这几年也创作了不少的文学作品,整理一下也出本文集吧。于是我便在他强有力的帮助指导之下,开始梳理归类我的发表或未发表的文学作品。分小说、散文、纪实文学三个部分,一算字数,竟达33万字之多,于是自牧兄便开始帮我联系出版社。几经比较,选定了四川民族出版社,稿子审核通过后,自牧兄又帮我找人设计版式和封面,最后落脚到请人写序的问题上,自牧说如从济南找的话,最权威的当属同是著名评论家的山东省作协副主任任孚先生和山东师范大学的宋遂良教授了。
于是,我便急忙插话道:咱先找任孚先吧,他在《农村文艺》上为我的小说作过点评,可我没见过他呀。
自牧点头说:对,找他最合适。我认识任老。于是自牧便用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任孚先的电话。任老听完自牧的叙述和诉求,竟慨然应允。于是我们带着书稿清样,坐上公交,几经转站,见到了大名鼎鼎的任孚先先生。十多天之后,一篇两千余字的《一片痴情拥生活》的序言寄到了我的手中。
自牧兄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一周以后,他又电话告知我,将我的文稿呈给了济南市文联创作室主任、国家一级作家赵鹤翔看了一遍,赵主任应允要写个跋。果不其然,赵鹤翔主任为我的这本最终定名为《面对故乡》的文集写下了文采飞扬的名为《一片乡情在玉壶》的跋文,让这本文集增色颇多。
没有想到文集还没印出,我却被调至一个山区乡镇任副镇长,分管计划生育,工作千头万绪,见我着急,自牧兄便主动向我请缨,说:你忙你的计划生育,我帮你忙文集的后续工作吧!
如果将我的第一本文集比喻为一个婴儿,那么自牧兄便是她的首席助产师,文集印出后,还是他带车从济南运送到淄川的。
这些年,我又陆续出版了《红黑变奏》《王继训中篇小说集》《故乡礼赞》等五本文集,可以说每一本都凝聚了自牧兄的许多心血。特别是2018年出版《故乡礼赞》时,自牧兄又不辞劳苦地请时任山西省作协副主席、《山西文学》主编的著名作家韩石山为文集题写了书名,极大地增加了文集的含金量。
自牧兄著述颇丰,2002年便晋升为国家一级作家,他还是全国民间读书会的骨干代表之一。首届全国民间读书会1993年在南京举行,连续在全国17个省市举办了20届,参会代表遍及大江南北,影响极其广泛。我曾跟随自牧兄的足迹,参加了多次全国民间读书会。如四川成都读书会,江西进贤读书会,广东东莞读书会,内蒙呼和浩特读书会等,认识了许许多多的全国民间读书界的名流才俊,真切地见识了读书的力量和文化的魅力。2008年的金秋时节,自牧以其主编的《日记杂志》为依托,联合淄博市文联以东道主的身份,在故乡淄博举办了第六届全国民间读书会暨柳泉笔会,来自十三个省、市、区的近八十名民间读书人汇集鲁中,探寻齐文化,聚焦蒲松龄,并参观游览了淄川蒲松龄故居和王村西铺蒲松龄书馆、桓台王渔洋纪念馆、博山赵执信读书处,以及周村古商城,谈古论道,品味齐鲁文化的博大和厚重,领略齐鲁书香之风骚,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的精神文化财富。
我还与自牧兄怀揣敬畏之心奔赴天津大学黾楼拜访他的恩师、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的绘画大师王学仲先生,听他老人家在轮椅上谈书论画,并接受了他题字馈赠的《王学仲画集》。我们还拜会了荷花淀文学流派的代表人物、著名作家孙犁先生。自牧曾拜这两位大师为师,在长达20年的交往中,孙犁先生写给自牧的书简有16封,王学仲先生写给自牧的书信竟多达120多封,足见他们的师生之谊是多么深厚和温润。
大约是2010年的盛春时节,我和自牧兄乘友人的面包车开启了一次难忘的上海之旅。我们先是拜访了享誉国际的漫画家、翻译家、作家丰子恺先生的幺女丰一吟居士。丰先生虽已年迈,但身板硬朗,银发飘逸,谈吐文雅。她用硬笔在淡黄的卡纸上为我们题字,还向我们赠送了新版的《丰子恺漫画集》。随后我们还拜访了曾任上海市作协副主席、主持创办《文学报》的山东海阳籍著名作家峻青先生。他虽八十有加,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戴着宽边茶镜,更显大家风度。那时我的故乡正在旧村改造,过去的茅屋坯房换成了一座座欧式楼房,我灵机一动,介绍了故乡的情况,敬请峻老题写一幅村名,峻老欣然命笔,挥就一幅“公孙庄园”的墨宝。回来后,村里购来一块泰山巨石,请刻石工匠将峻老的墨宝镌刻上去,放置新村大门一侧。峻老的题字遒劲浑厚,熠熠生辉,成为了村里的一道风景。
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又到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楼上拜访了一位耄耋老人。老人叫周退密,时年已经九十三岁。据自牧兄介绍,老人年轻时留学英法,曾任上海法商学院、大同大学教授,能诗善书,多才多艺,曾任《法汉辞典》编委,上海文史馆研究馆馆员,著作等身,堪称文艺、文史大家。不但是学者、作家和诗人,而且是收藏大家。我们进门时他正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他的身着蓝底碎花连衣裙的夫人告诉我们,他正校正一部新著。我们不约而同地感叹道:真乃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敬仰之情遂油然升起。我们攀谈的时候,他的夫人下楼取来报刊信件一大摞,可见周老虽蜗居斋室,但与海内外的同仁道友的联系仍是那么广泛。面对周老夫妇,我们在心中深深地为他们祝福。多年后,自牧兄用手机转发了一则讣告:周退密先生107岁高龄驾鹤飞去!
还有许多的故事萦绕脑际,比如一起出席一些文友聚会,一同参加一些大师讲座,在此不再一一赘述。总之,我在与自牧兄几十年的交往中学到了许许多多,比如做人的风范,比如治学的严谨,比如为文的简约,比如生活的洒脱……
所以我真诚而由衷地说:认识自牧是一种荣幸!
作者:王继训 男 1957年金秋出生于淄博市淄川区文峰山下公孙村。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毕业在故乡务农八年后进城参加工作。198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辗转工厂、区直部门、乡镇等六个单位,并任职多年,取得副高职称,获得多种荣誉。
业余时间,酷爱文学创作。自1980年开始先后在《中国作家》《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香港文艺》《当代小说》《散文百家》《农村文艺》《广西文学》《红豆》《中外天地》《作家报》《大众日报》《联合日报》等多种报刊发表以小说散文为主的各类体裁作品130余篇,在省和国家级出版社出版《英雄本色》《面对故乡》《红黑变奏》《王继训中篇小说集》《故乡礼赞》等文集。作品曾两次入选《山东作家作品年选》,获市省级奖励九次。
来源:淄川融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