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被处死前,在太子和路边乞讨的我之间划了诅咒,种下同命蛊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05 12:12 1

摘要:神婆被处死前,在当朝太子和路边乞讨的我之间划了诅咒,种下同命蛊。

神婆被处死前,在当朝太子和路边乞讨的我之间划了诅咒,种下同命蛊。

此后,我们的命便被绑在一起,休戚与共。

他不得不将我带回宫。

外人只道殿下藏了个美人,珍之重之,殊不知我非但没了自由,屡遭皮肉之苦,还每每被某人的毒舌噎得无话可说。

直到意外发现蛊已解。

我一边暗骂他傻,一边收拾包袱,钻过狗洞,头也不回逃离了皇宫。

可还未跑远,就惊见城门轰然关闭,官兵举着我的画像沿街喝问:

「此女乃朝廷钦犯,可曾见过?」

我躲在暗处气极。

好个谢淮安,他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1

趁着暮色掩护,我避开追捕,一口气跑回了西直街尽头的那处简陋小院。

两个脏兮兮的小孩蹲在大门口,埋头丢石子玩。

我瞧人有些眼熟,又不敢相认,试探地唤了声:「虎子?小胖?」

两人闻声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迷茫,「你找谁?」

久违的样貌,三年过去,却已成熟不少,机灵的虎子率先大叫:

「……阿箬?

「大伙儿快出来!姥姥!阿箬姐姐回来啦!」

我赶紧拉二人进院子,掩上柴门,「嘘,小声点!」

十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了出来,将我围住。

有人长得快和我一般高了,有的个头刚及我的腰,有的走路还屁颠屁颠,嘴角沾着米饭,被大孩子抱在怀里,一个劲地朝我笑:「姐、姐。」

我把包袱里的宝贝一股脑倒了出来——

银子,玉镯,金链,宝石耳坠,还有一颗大珍珠。

「有了这些钱,大家就能住上敞亮的房子,吃饱饭,再不用像狗一样被人驱赶。

「咱们去请最好的大夫,治姥姥的咳嗽,给珠珠打个木轮椅,给小壮做一副扶杖。

「把你们烂成条的破衣裳都扔了,赶明儿去成衣铺子,一人做身新衣裳!」

望着虎子的光脚,我有些哽咽,大哥哥懂事,好东西都让给小的,数九寒冬,十个脚趾总冻得发紫。

「再去京城最大的履坊,给你买几双鞋。」

虎子摇摇头。

「阿箬姐,你在宫里一定吃了很多苦,这钱来之不易,别乱花。」

他拎起包袱最底下一块令牌,金属质地,刻着「承天御极,储贰昭明」。

「这又是什么?」

「不值钱的东西。」我随手将令牌装进口袋,「对了,姥姥人呢?」

2

三年不见,姥姥身子差了很多,虚弱地躺在里屋,间或咳嗽几声,原来还半白的头发,如今俱是银丝。

我伏低身,握住她枯瘦的手。

「姥姥,我回来了,我让你担心了。」

她望着我,泪珠滚滚而落:

「当年虎子跑回来说你被人抓走,我还怕你收不住性子,得罪了权贵。

「我去衙门击鼓鸣冤,又跪到宫门外求他们放人,等了好久才等来一个太监传话,却丝毫不提你,只说让我安心回去。

「哪里能安心?这三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抹着眼角心疼不已。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起了好奇,去看什么行刑,砍头一点也不好看,刀光冷冽,血肉横飞,还中了莫名其妙的蛊。

「中蛊?」

「嗯,说是只要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所以入宫三年,我被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住的也是大房子,还有宫女们贴身伺候。」

姥姥还不放心:「那这蛊……」

我咧开嘴:「解了!也不知怎么就解了,我试着扎手指,撞脑袋,饿上一整天不吃饭,谢淮安一点反应都没有。」

姥姥面容沉静,盯着我,半晌才开口:

「阿箬,你还有事瞒我。」

什么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我吐了吐舌:

「我私逃出宫,定是惹恼了谢淮安,他的人满城在抓我,可我不想再回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知道有条隐蔽的出城小路,放下钱,交代完我就走。」

虎子忽然急切叩门:「阿箬姐,有人找你!」

我心一紧:「什么人?」

「不知道,穿着华服,身后跟着随从,对了,他腰间挂着的令牌,与你不值钱的那块一模一样。」

完了,他如何知道我躲在这?

我翻出窗,三步并作两步攀上了院墙,眺望无垠月色,我深吸一口气,闭眼一跃而下。

然后……

跌进一个软软的怀抱。

四目相对,来人冷冷一笑:

「阿箬姑娘,要跑哪里去?」

3

从街头捡回来的太师椅,原本三条腿,断处凭一块木桩支撑,平日摇摇欲坠。

如今这椅子坐过太子,或许日后修缮,还能沾点光,在市面上卖个好价钱。

我一边打着赚钱的算盘,一边像老母鸡护崽,将惶恐不安的小乞丐护在身后,腆着笑:

「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不久,前日刚见过。」谢淮安冷哼一声,撇过头,也不看我,「孤叮嘱过你,多事之秋,别乱跑。」

虎子奉上了一盏茶,很是上道:「太子殿下请用茶。」

我瞟了虎子一眼:哪来的好茶?

虎子回我一个眼神:早些年被青楼姐姐调戏时,她们塞我怀里的,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我都舍不得喝呢。

我两眼一黑,赶忙制止:「殿、殿下,这茶太过粗鄙,配不上您尊贵的身份,还是少喝为妙。」

不说还好,我一说,他端起盏仰头一饮而尽。

我:「……」

还好蛊解了,待那销魂的功效发作,我可感同身受不了。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蛊解了?

我把心一横:

「阿箬保证,今后一定恪守言行,宫中见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殿下能不能也答应,若解了蛊,放我走?」

谢淮安幽幽盯着我,良久,才沉声开口:「解了蛊,孤更不会放人。」

「为何?!」

他展开折扇,似笑非笑。

「不是孤要为难你,只是番邦进贡的那只霞衣翠鹦,只肯接受你的喂养。

「你知道的,那小家伙千金难求,百年难遇,金贵得很,若有个三长两短,孤如何向父皇交代?」

他说的什么翠鹦,莫非是我三年前从花坛的犄角旮旯,救下的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

番邦进贡?

我想了想,「小翠也懂如何照料。」

谢淮安不假思索:「小翠已到嫁人的年纪,孤为她许了门良配,今日午时人已出宫。」

「良配?」我诧异,「不会是你那位水性杨花的皇兄吧?」

「水性杨花用于女子,对皇兄,你该说色欲熏心,恬不知耻……放心,不是他。」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你离开几个时辰,鹦鹉就绝食断水了几个时辰,照这样下去,怕是活不过今晚,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啊,阿箬,你忍心吗?」

我攥着拳,「可我家人怎么办?」

病的病,残的残,朝不保夕,我更不忍心丢下他们。

谢淮安望向我身后那些胆子大起来,敢探出脑袋与他对视的小鬼头,笑了笑。

「别再乞讨了。

「孤承诺,会安排新的宅子,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教习他们学问,屋内那位妇人,自有太医为其上门诊治。」

一记拍打轻落在我头顶,令我如梦初醒。

「阿箬,随我回宫吧。」

4

晃悠的马车上,我鼓起勇气问谢淮安:「殿下同我姥姥说什么了?」

一院子小乞丐,就属我被管束得最严——不得冲撞路人,不得抛头露面聒噪喧哗,要稳重,要诚实,天黑前务必回家。

我幼时顽劣,跑去城郊荒山抓野兔,回来后被姥姥拿藤条狠狠抽打了一顿,此后再不敢犯。

她也绝非见钱眼开。

曾有人想花银子买个女娃回去做童养媳,被姥姥拿扫帚轰走,那人指着破败的院门痛骂:「一群臭要饭的,装什么清高?」

可今日,她怎么放心让我跟谢淮安走呢?

谢淮安将一只食盒推来我面前。

「没什么,我只是承诺,会保护好你。」

盒盖揭开,精致软糯的糕点露了出来,「饿惨了吧?快吃。」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的确,出宫一整日,只在小院里喝了一碗水。

顾不上仪态,我抓起就往嘴里塞,怕模样狼狈,又侧身躲着谢淮安,边吃边嘟哝:

「我一个小乞丐,要什么保护?」

口齿含糊,心里却很得意,「还说什么捉拿要犯,连城门都为我关上了,好大的阵仗。」

谢淮安托起腮,朝我笑了笑。

「我谎称东宫失窃,丢了一样……不能丢的东西,衙门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那要是真抓到了我,岂不是乱棍打死?」我没好气道。

「死不了,我嘱咐过了,留活口。」

我忿忿抹去嘴角糕渣,刻意与他拉开距离,气呼呼地掀起车帘一角。

先前,满街官兵为了寻人横冲直撞,现在竟像潮水退了个干净,只留寂寥的街面躺着几张七零八落的画像。

谢淮安叫停马车,交代随从:「将画像都捡起来,不要扔地上。」

我放下车帘自嘲:

「无所谓,与达官贵人相比,我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蝼蚁、小尘埃,脸被人踩了就踩吧,我又不信邪。」

「谁在意你的脸了?

「这画师功夫差劲,把你画得如此丑,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净收些歪瓜裂枣。」

「……」

不一会儿,宫人躬身递进一叠画纸:「殿下,已收捡妥当。」

夜风忽的将帘子吹得半开,月光斜斜渗进来,我下意识抬眼,见到了宫人身后那片眼熟的场地。

竟是行刑台!

青石垒就的高台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仿佛有一股血腥气被风吹过来,直钻鼻腔,令人窒息。

我幼时乞讨,每每经过此地,总觉得莫名心寒,瘆得慌。

直到三年前那日。

我抱着破碗挤在围观人群中,命运使然般,与谢淮安有了交集……

5

「据说死囚是敌国细作,会使些阴邪手段,身份败露后,原是要被凌迟的,皇上怜她一把老骨头遭不住,判的斩首。」

「想必她犯的事够大,连太子殿下都来亲自监斩。」

「啧啧啧,见不到天子真容,能一睹储君风采也不错啊,这殿下年纪轻轻,真是气度不凡!」

「两位大爷!」

碗里的铜钱哐当作响,我打断他们的对话,「俺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赏点银子吧。」

对方掩鼻呵斥:「哪来的臭要饭的,快滚开!」

我才不会轻易滚,瞅准男人腰间的钱袋,大叫一声「哎哟,饿死俺了」,就佯装腿软,朝他栽去。

突然间,四周安静了下来,官兵开道,领着一位蹒跚老妇走上刑台。

她白发披散,浊眼无意地瞥过台下摔得灰头土脸的我,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解了镣铐,刽子手就位,全场鸦雀无声,监斩官冷冷发话:

「犯人可有遗言?」

老妇笑得更渗人了,只见她指尖微动,嘴唇开合,低若自语。

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她掌心飞出,一半飞向监斩台,一半径直冲向我的面门,钻进了眉心。

监斩官一脸镇定:

「你给孤下毒?」

老妇嗓音哑得可怕:

「是蛊,豢养百年才成一双的同命蛊,珍贵得很,也厉害得很。」

行刑台最前方,本想看热闹的我慌了神,拼命擦拭起眉心,试图将那劳什子蛊弄出来。

老妇伸手指着我:

「殿下今后的生死,就牵系在这个乞丐身上了,她活,你就能活,她若是哪天不小心死了,你也得死。

「哈哈哈,没了我,这蛊你永远解不了!」

监斩官神情漠然,好像根本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死到临头还故弄玄虚,父皇就不该轻饶了你,行刑。」

监斩签丢出,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待百姓散去,虎子兴冲冲跑来,展开手心:「阿箬姐,有人丢了我碎银子,今晚能吃到肉了!」

我心有余悸地拍着虎子肩膀:

「好样的,咱们快回家。」

前方忽有人拦住去路,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姑娘留步,太子殿下有请。」

6

我几乎是被架上马车,一路绑进宫的。

宫人将我手上的麻绳解开时,谢淮安已端坐在前方,悠然地喝完了一盏热茶。

「再说一遍,孤不会害你。

「几位朝官沾了那神婆的妖术,皆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她既然说下了蛊,就不得不防。

「何况孤乃储君,是未来的一国之主,若真与你同命相连,这家你怕是回不成。」

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殿下,我相信你,我也不想死,可小女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余口人都靠我要饭为生!

「几个时辰都过去了,我除了肚饿口渴,感觉不出任何异样,是那神婆记恨你,临死前诓人也说不定呢?」

谢淮安扶额不耐:

「让刘太医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怀抱木匣入殿,匣子徐徐展开,里面躺着一排雪亮的银针,四个太监各自按住我一只手脚。

我惊恐不安:「做什么?」

谢淮安撇过头,接过一块白帕子:

「诓人与否,试试便知。」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拎出了一根长针。

「姑娘莫怕,老夫行医数十载,深谙针灸之道既能治人,也能杀人,杀人需用十分力,我今日只用五分,或许会痛苦一点,但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去你——」

刚要破口大骂,一团帕子塞进我嘴里。

下一刻,银针刺入,一阵剧痛直冲天灵盖,仿佛毒蛇在撕咬着血肉,疼得我魂不附体,死死咬紧了牙关。

「……住手。」

命令声响起,如救世天籁,太医果断拔出针,惊慌地跑过去问:「殿下感觉如何?」

痛感消散,脊背被汗浸透,我偏头去看殿上的谢淮安。

不用怀疑了。

他那惨白的脸色,发颤的双手,与我如出一辙的满头大汗,足以证明蛊真的存在。

7

为了补偿我受的苦,谢淮安赏了我一锭银子。

那是我头一回摸到完整的官银,约莫十两,形如小舟,掂在手上有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沉,我恨不能立刻咬上一口,又碍于面子,千恩万谢收入了怀中。

谢淮安问我的名字。

「阿箬。」

「哪个箬?」

「『箬笠朽于贱役骨,一生风雨压低头』,竹之贱者,常与贫苦相伴。」

姥姥说,这是她多年前,从寒冬街头将我捡回时,为我取的名。

到了识字的年纪,我偶然从一本残破的解字书上知晓了它的涵义,失落了好一阵子。

「孤倒不这么认为。」

谢淮安道,「『箬骨虽贱不折节,任它风雪剐青衫』,取名之人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他是不是忘了我干啥的?

我故作恍然,眼含崇拜:「示我真相,解我迷茫,殿下真乃神人。」

那天起,我住进了东宫。

偏殿的房间很大,却不许我走出十步之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太子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倘若某日他外出不在,送来的饭菜也定要以银针试毒,才准动筷子。

起初,我还觉得新鲜,这般锦衣玉食的日子,从前绝不敢想。

可待久了,便深感烦闷,想念西直街的姥姥,想念从前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走街串巷,别提多自在。

我请伺候我的宫女小翠向谢淮安转达,能否扩大我的活动范围,她面无表情收拾盘子,语气冷淡:

「殿下勤于政务,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搭理你?」

我拿出看家本事,堆起笑,拽住她的袖子不撒手:

「小翠姐姐,都说相由心生,你长得这般好看,心肠一定比那刚出锅的糯米糍粑还软,比腊月施粥的老和尚还善,将来也不知哪位郎君有福气能娶了你,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小翠耳根通红。

结果第二日,她进屋时脸沉得发黑。

「殿下说前些日子京城暴雨,雷电劈死了人,叫我好生陪着姑娘,你我都不许再踏出房门一步。」

用午膳时,我泄愤般将八盘菜肴一扫而空,还咽了五碗米饭,喝光了一大盆汤,然后揉着腹,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小翠吓傻了:「你少吃点呀,会吃坏肚子的!」

我打了个震天响的饱嗝,奄奄一息道:

「死、死不了。」

8

谢淮安寒着脸踹门而入时,我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五脏六腑疼得像要炸开。

「你做了什……」

话还没说完,他就捂着胸口,一副忍无可忍,欲呕还休的模样。

太医上前查探了我的脉搏,又道句「得罪」,反复按压我的腹部,最后看向谢淮安:

「是吃伤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我催吐结束,小翠跪在地上,朝谢淮安磕头:「是奴婢没照顾好姑娘,求殿下恕罪!」

我将她揽至身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甘愿受罚,可殿下您也有错不是吗?」

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哦?」

谢淮安居高临下,阴影覆住了我,「孤听听,是怎么个错法。」

我仰起头,壮着胆子与之对视:

「殿下金尊玉贵,阿箬自当以性命护持。

「可这朱墙之内,燕鸟尚能啼鸣,草木犹可向阳,殿下却要我做金丝雀,终日不见天光,可曾想过我也是血肉之躯,是个活生生的人?」

谢淮安静默了一瞬,突然笑了,笑得咬牙切齿。

「你想啼鸣,想向阳,劳烦分清时机。

「你可知,孤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发出一阵阵引人遐想的干呕,是何等荒谬可笑之事?」

忽有太监跑了进来,躬身请示:

「殿下,曹家小姐她又来了,正在宫门外候着您。」

谢淮安一脸烦躁:

「哪个曹家小姐?曹婉仪?孤未下诏,她来作甚?」

太监回道:「今日陛下宣曹相觐见,曹小姐是随父入宫的。」

谢淮安眸色一沉:

「三番两次无诏擅入禁宫,无视宫律,真当孤这东宫是她曹府后院,当太子妃之位是他家囊中之物不成?

「不见!」

说罢,他拂袖而去,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对我说:

「允你在东宫内走动,莫再逾矩。」

9

小翠对我的态度有了缓和。

我悄悄攀上屋顶赏月亮时,她会倚着檐下廊柱假寐,待我跳回地面闹出了动静,她又打着哈欠,装作迷惘:

「姑、姑娘去哪了?」

知道我爱吃甜,她会打着太子的名义,特意从膳房多拿一份蒸酥酪,在她馋嘴羡慕的目光中,我又将酥酪推给她,莞尔道:

「一块吃。「

她说家中本是望族,奈何遭人算计一朝败落,父母亡故,未婚夫也退了亲,她流落街头差点饿死。

撞上谢淮安那天,正是寒冬腊月,马车上的太子殿下怀抱暖炉,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很久。

直到他发话:「赐冬衣,带人回宫。」

我也絮叨着乞讨中的苦乐——

「最讨厌的人,莫不是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那种,我见一个偷一个。

「可我也不是谁都偷,点心铺子的老板娘,会分我们卖剩的糕点,药铺的李掌柜,让我赊了一堆账,大伙儿虽然穷,可绝不碰好人的口袋。」

小翠似懂非懂:

「贫贱不移,盗亦有道,你姥姥教得好。」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才不知道呢。

「她非逼我读书,什么三纲五常,什么治国安邦,枯燥晦涩得很,我又不是男子,日后还能考科举当状元不成?

「若是知道我偷了东西,她非把我的腿打断!」

我移开话题,从被子里抓出一只小鹦鹉。

「这是我在园子里捡到的,像是被人用弹弓打伤了翅膀,怕你嫌它脏,我已养了些时日,喂了米粥和菜叶子,它也恢复了精神。

「你说,这小家伙通体碧绿,叫什么名字好?不如,叫它小小翠?」

小翠噗嗤笑了,和我打闹成一团。

突然间,屋外喧嚣,传来女子尖锐高亢的叫嚷:

「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10

我跑出去瞧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面容俏丽的女子挥舞着长鞭,打得满地残花断叶,几个宫人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耐心哄道:

「殿下生辰宴设在御花园,您只管去那儿找他,何必在这里发脾气?」

旁人附和:「就是就是!这些花木都是匠人精心栽培的,殿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女子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鞭。

「花木死就死了,本小姐行事,何时要你们这些阉人指手画脚?」

宫人捂着脸哀嚎:「小的不敢!」

原来是她。

曹相独女曹婉仪,婉仪婉仪,定是希望她温婉守仪,却是这般跋扈嚣张。

她冷笑一声,抬鞭指着我的脸:

「你就是殿下带回宫的女人?

「哼,还以为是什么卖弄风骚的狐媚子,姿色平庸,一介贱民,拿什么和我争?

「论家世,我父亲乃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全家,论学识,我师从京师书院的文渊先生,七岁识千字,十岁能吟诗,十五岁通读经史子集。

「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

「哈哈哈!」

我大笑着打断她,眼泪都差点笑了出来。

「七岁才识千字?好了不起啊!那鄙人三岁能吟诗算什么?天纵之才?天降文曲星?

「还有,通读经史子集是什么高不可及的本事吗?我当年一边沿街要饭,一边就把它们读完了呢。」

我摊开手,无奈地耸肩,深表遗憾。

曹婉仪脸色乍白:「拿乞丐跟我比?你找死!」

长鞭尖啸而下,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衣袖应声裂开,手臂破开一道口子,涌出灼热的血。

她学识高不高我不知道,但那鞭身凝聚着浑厚的力量,她定是习过武的。

在旁的宫人焦急大嚷:

「打不得啊,曹小姐,快住手吧!」

小翠也心急如焚:「阿箬你倒是求个饶啊!」

想起我此刻遭受的痛苦,谢淮安也一并受着,我突然迎空抓住袭来的鞭子,朝曹婉仪勾了勾手指。

「我可以滚,但你先过来……我有一事相求。」

她趾高气昂收起鞭,蹲下身,轻蔑地拍打我的脸:「一副贱骨头,想来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说吧,要多少银子?」

心底浮上报复般的快感,我桀然一笑。

「有种,你就打死老子……只要我没死,你就永远……永远别想做什么太子妃!」

11

浑身剧痛时,意识被拽回最冰冷的那一年。

如两片飘零的枯叶,姥姥带我挨家挨户乞讨,遇到高墙大院外拴着一条恶犬,铁链哗啦作响,它呲着森白的牙朝张牙舞爪。

慌乱中,我摸起地上一块石头朝它扔去,石头有气无力地掉在狗爪旁。

门内跑出个胖乎乎的小少爷,狞笑着,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砸向我,姥姥冲挡在了我面前。

胖子拍手叫好:

「中了中了!

「不准躲!小爷还要砸,砸高兴了,赏你们一碗狗饭吃!」

那日的寒风割得脸生疼,最后,姥姥是颤抖着蹲下身,搂紧我,一口口将那碗残留余温的剩饭喂到我嘴里,她笑得那么温柔:

「阿箬乖,姥姥不疼,一点也不疼……趁热吃……你看,这菜里有好大一块肉……」

我哭得撕心裂肺:

「姥姥,我不要肉,我讨厌他们,我讨厌他们!」

我伸手想堵住她额上血流不止的伤,突然,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我,灰暗的天空响起一个声音:

「阿箬!」

梦境逐渐消失,梦里的绝望却久久不散,我流着泪一遍遍呜咽:「我讨厌他们……讨厌……」

耳畔传来说话声——

「殿下,您脸色也不太好,还是去歇着吧。

「那鞭子由浸了桐油的粗牛皮编制,分量极沉,莫说人的血肉之躯,便是皮糙肉厚的牲口,挨上几下也要舍了半条命。

「阿箬姑娘强撑着一口气,但挨了十几鞭子,到底是底子薄,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微臣会看好她的。」

「蛊一日不解,孤如何安睡?

「来人!那守门侍卫,审问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人都召了,确实是收了好处,趁生辰宴东宫守卫不严,偷偷放行的。」

「好,好得很!今日为了钱财,就能放进来一个曹婉仪,改日是不是就能放敌国刺客,来取孤的性命?拖去慎刑司,打死为止!」

「曹婉仪该怎么处理?

「被锁进房间后,她不吃不喝,拿碎瓷片寻了几次短见,都被宫女拦下,她吵着要见殿下,还说您无视婚约,负心薄幸。」

「婚约?可笑!

「孤只认十六前皇爷爷下旨的那门婚约,父皇醉酒时被人诓骗许下的口头承诺,算哪门子婚约?曹相可是等在宫外讨要他女儿了?」

「殿下料事如神,还是那一套说辞——『小女自幼丧母缺乏管束』『小女倾慕殿下何错之有』『为父罪该万死愿代女受过』,真是听者落泪闻者动容……」

「哼,曹翀的确罪该万死,他们曹家欠下的孽债,该是时候偿还了。」

12

我醒来时,谢淮安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前,静静看书。

香炉的青烟袅袅,萦绕在他周身,明亮的阳光从窗棂照入,洒在他谪仙般的白衣和乌黑束发上,令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沉敛之气。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醒了?」

他眼皮也不抬,继续看书,「孤今日精神头好了不少,想来你也是时候恢复了,起来吃点东西,否则再这么睡下去,咱俩就该手牵手一块儿去地府喝汤了。」

喉咙干涸,我清了清嗓,问:「我睡了多久?」

「鞭伤难愈,整整三日。」

「哦,才三日,不劳殿下亲自守着。」

最艰难的时候,我十天没沾过一粒米,仅靠飘着几片野菜叶的汤水度日,饿上三天罢了,根本饿不死。

谢淮安手一滞,书猛叩在案上。

「自作多情!

「你多喘一口气,孤就能多活一刻,你要是快死了,孤就得立刻拖着这副将死之体去见陛下,请他另择新君,你关乎的是孤的安危,是一国政局的安稳!

「你以为孤喜欢和你绑在一起?你能为孤做些什么?」

我咧了咧嘴:「不是还能手牵手,陪您一块去喝汤吗?」

「……」

那天,是我头回与太子一起用膳。

他慢条斯理地夹菜,咀嚼,吞咽,我忍住直接上手抓的冲动,筷子却抖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主动夹来一块红烧肉。

「东宫那么大,你连屋顶都能爬,怎么曹婉仪打你,你不躲?」

椒红葱绿,红烧肉入口即化,我满脑子都是要能带出宫给姥姥他们尝尝就好了。

「做乞丐嘛,经常挨了打讨人家开心才能要到饭吃,一开始我还觉得憋屈,被毒打了几回,倒也习惯了。

「曹婉仪人比我高,鞭子又长,我能躲哪去?万一她恼羞成怒,拿旁人撒气怎么办?」

谢淮安拿出一块金属质地的东西,放到我面前。

「这是孤的令牌,礼部只造了两块,见令牌如见本太子,将来若有人对你无理,你就把它拿出来。」他神情肃穆,「记住了吗?」

牌子沉甸甸的,上面还刻着字,可我无心看字,拿起它就龇牙咧嘴啃了下去,谢淮安喝道:

「这是青铜!你牙不要了?」

还以为是金银,青铜值几个钱?

我尴尬地笑了笑,速速收进口袋,「殿下,我能再向您讨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

我正襟危坐,道出了由来已久的心思:

「听闻东宫藏书阁汇聚天下文华,藏尽孤本珍籍,我心向往之久矣。

「近来闲暇无事,又怕在宫内走动过多,惹人闲言碎语,不如殿下准我入阁读书,我也好求学解闷,躲个清静?」

谢淮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嘴角漾出一抹笑。

「那藏书阁的书,可不是说书先生的话本子,没什么新奇有趣的故事,你当真要看?可别待不到一个时辰,就垂头丧气要出来。」

我展颜一笑:

「殿下这是答应了?」

13

「这书上说,漕粮改道可省三成运费,却会致使沿途州县的市集衰败,若欲两全……」

我转向一旁打哈欠的人,「你说该当如何?」

小翠干脆趴在桌上。

「我听着就头疼,阿箬,你还是让我偷个懒吧。」

无奈,我只好踮脚站得更高些,企图再找些典籍参考。

「啪」的一声,一只积了灰的木匣忽然从架上跌落。

我嘀咕着爬下梯子,捡起它看,那是上好的木质,没有孔锁,像是安了精妙的机关。

小翠被惊醒:「找到什么宝贝了?」

「打不开。」

我摇摇头,捧起木匣,用指节反复摸索敲打。

「藏这么深,里头是不是藏了极珍贵的秘册?」我掩嘴偷笑,「莫非是春宫图?」

身后骤然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

「不该你碰的东西,别碰。」

谢淮安冷脸上前夺过木匣,紧抱在怀里。

我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小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看一眼还能掉块肉不成?」

他干咳两声,瞟过我素面朝天的脸。

「听说这几日,你不思茶饭,整夜留宿藏书阁?」

原来是关心我呀,我笑眯眯地说:「圣贤思想可比茶饭香,少吃几顿饭,晚些再吃便是。」

他嗤笑一声:

「孤是提醒你,当心夜里烛台倾倒,引燃了大火,若毁了这万千典籍,你十条小命都赔不起。

「还有,你不沐浴再来吗?书乃风雅之物,书香书香,若沾染了你身上泔水似的臭,叫后来者如何再读?」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反唇相讥的冲动。

他怀中那只木匣,若能牢牢锁住他那张令人讨厌的嘴,真是功德一件。

14

我匆匆用完膳,又冲洗了身子,再回藏书阁时,发现谢淮安还在。

他席地而坐,手捧一份明黄的绢帛,脚边木匣已打开。

不知那绢上画了什么,他看得那般认真,即使几步之遥的我抱书轻轻坐下,他也丝毫未曾察觉。

夜色渐浓,烛火摇曳,读到困惑处我不禁喃喃自语:

「『增税以充国用,然须防杀鸡取卵』……道理是不错,可若遇到天灾兵祸,国库空虚,此法岂不迟缓?」

「也可先发行短期债契,以国库粮帛为抵押。」

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来。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谢淮安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抱着手臂,俯视我手里的厚书。

「《平准策论》,你能读下去?」

我点点头,「从前捡过半卷残本,没机会读完。」

他指了指我方才念叨的文字,「寥寥几语,背后门道却很深,债契发行之数,偿还之期,许利之多寡,乃至如何监管防豪强操纵,才不会失了朝廷信誉。」

我眼睛一亮:

「设立一个独立的银钞局,是否更稳妥?

「钱币之政,贵在平衡,铸发有度,多则物值贬损,货轻而民怨,少则市井滞涩,泉竭而商窒,无论寻常之时,还是非常之时,皆需经验富足者来制定规则。」

谢淮安眼中掠过讶异。

「你一个流连市井的小姑娘,如何想得到这些?」

我扬起下巴,沾沾自喜道:

「天赋异禀呗!」

谢淮安忽然沉默了下去,眸色沉凝,明灭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

「孤想……除掉几个人。」

此话未免交浅言深,我微怔,放下书,静静看向他。

「可他们经营十数载,根基极深,利益盘根错节……」

「殿下说的这几个人,可是当朝丞相曹翀,户部侍郎章威,以及工部侍郎苏达焕?」

谢淮安猛然抬头看我,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知道?」

我浅浅一笑:

「这得多谢殿下允我四处走动,让我察出了端倪。

「凡此三人觐见,您必令宫人更衣,佩玉环璜珩,各正其位,若是正在饮茶,也定要徐徐饮尽,再让人新沏一盏醒神茶来,才肯见他们。

「若是其他大臣来了,您穿着什么便是什么,事中辄止,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

「外人只会认为,您对前三人格外敬重,礼数周全,可依我看,您分明是全副武装,去打一场厌恶至极的仗。

「人嘛,只有在真正信任的人面前,才会从容自若,放下所有姿态。」

他望着我,眼眸深如寒潭:

「你可有办法?」

我眼珠转了转,想起兵法上一妙计:「近来京城可要开工动土?耗费甚巨,牵涉甚广,主事之职为膏腴肥差的那种?」

谢淮安略加思索,说:

「夏季暴雨后,京通运河泥沙淤堵,船只搁浅,亟需清淤扩宽,重置沿岸商埠,可操纵空间极大,曹翀曾请旨督办此事,被孤驳了回去。」

我拍着嘴巴,打了个老长的哈欠:

「苏大人善于工程营造,章大人精通财货收支,有这二人足矣。

「至于曹丞相嘛,他年事已高,为了朝廷太过操劳,封他个清闲的协办就好。」

谢淮安勾起嘴角:

「二桃杀三士?与孤不谋而合。」

15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谢淮安人不见了,案上摆了一碗热乎乎的蒸酥酪。

小翠笑盈盈地递来羹勺。

「姑娘,这回可是殿下亲自叫人给你做的,他说从今往后,只要你想吃,只管和御膳房提。」

我牛嚼牡丹,吃得无比畅快,不愧是太子放话,连酒酿汁与桂花蜜都比平日里香。

小翠凑到我耳旁,悄声道:

「太子昨夜在藏书阁待了一宿,宫人私下议论,说殿下那般孤傲冷淡,竟能与你彻夜独处,定是对你有意。」

「噗」的一声,酥酪从我嘴里全喷了出来。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我有意?小翠,我什么来历,我为什么会被他带回宫,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清楚?」

「对,差点忘了。」

我三两下扒完碗里的残余,转身就爬上木梯,往书堆中翻找。

「得好生找找。

「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藏书阁还找不出几本与蛊术有关的书,什么医学典籍,什么奇门遁甲、歪门邪道、旁门左道,我总能找出解蛊的法子。」

我始终存了个念头——那该死的同命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虽要饭为生,饥一餐饱一顿,可也乐得平凡自在,长命百岁。

他太子爷就不同了,整日活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中,万一有人心血来潮夺个权篡个位,我岂不白白受死?

藏书阁浩瀚如海,可一番苦功,还真让我翻出些零星记载。

「同语蛊,受蛊之人被施蛊者操控,说话……不对,不是这个。

「同头蛊,两具身体共用……一颗头颅?咦,呸,恶心!

「同心蛊,男女有情者同种,若一人变心,二人皆陨,啧啧啧,这该叫同归于尽蛊。」

怎么没提同命蛊呢?

我抓耳挠腮,实在没法子,只好找几个名字类似的蛊,浅尝解法。

第一次,我弄来浓烈的老姜汁,伴着茱萸粉灌下,结果辣得口舌麻木,大汗淋漓。

小翠被蒙在鼓里,安慰我:

「新来的厨子是楚地人,给殿下做的菜里放多了辣椒。」

第二次,我趁夜深偷跑到冰窖旁打转,结果蛊虫毫无反应,我却染了风寒。

小翠给我冷敷:

「姑娘受苦了,殿下从城郊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热。」

直到第三次,我咬破指尖,对着血珠念颠三倒四的咒语时,心头猛然一悸,刚要站起身,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

那痛楚尖锐至极,仿佛利刃刺入心扉,我眼前一黑,就直直向前栽倒。

16

刘太医匆匆赶来时,我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神志已恢复清醒,却仍能感受到那股噬心的痛。

诊完脉,太医面色凝重。

「气息很虚弱,阿箬姑娘,可否说说你的感受?」

我说得断断续续,每个字都耗尽心力:「胸口痛,像被刺穿……喘不上气……他出什么事了?」

太医认真听着:

「殿下就在隔壁,他在宫外遭遇刺客,胸口中箭,正昏迷不醒,那箭头淬了毒,时间紧迫,老夫必须马上施针验毒。

「阿箬姑娘,你……」

他迟疑,我却明白他的意思,「可有把握?」

太医松了一口气,郑重点头:

「血流不止,血色墨黑,这毒无非是附子莲、千机草、七月半中的其中一种,殿下睡着了也好,但姑娘意识清醒,恐怕忍不住验毒的苦。」

我扯了扯嘴角。

「别耽误了,开始吧,一切感知,我会……如实告知。」

刘太医道着谢跑开,我咬紧小翠递来的帕子。

猝不及防,一股刺痛从肩胛骨处窜起,像毒蜂蜇了一口,我闷哼一声,指甲掐进掌心,帕子也掉落了。

「左肩下三寸……刺痛……」

小翠立刻跑过去传话。

紧接着,又是一阵霸道的灼热从心口蔓延,痛得我险些背过气去,「心口……烫……像火烧……」

刘太医的声音传来:

「火烧?似是七月半,又像附子莲,且忍忍,老夫需再下几针!」

灼痛未消,一种阴冷麻痹之感又顺着脊柱攀升,所过之处,如万蚁啃咬。

「背……脊背发冷……妈的……麻了……我喘不上气!」

刘太医语气透着谨慎:「寒痹锁脉?像是附子莲,姑娘,再忍片刻就好!」

「啊——!」

不知针又下在何处,我承不住那非人的痛楚,尖叫冲口而出,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光阴的流逝仿佛也变慢。

「骨髓酸胀……钻心……还要多久?」

刘太医大喜:「是了!是附子莲无疑!阿箬姑娘你撑住,老夫这就对症施针,为殿下解毒!」

不一会儿,有一股微弱的暖流淌过全身,化开了那冷热交织的痛,我虚脱地瘫在榻上,眼缝里满是汗水。

一墙之隔,刘太医终于如释重负:

「脉象平稳,毒势已经遏制住了。」

17

「你抬头看好了,那些死不瞑目的人,都是你的至亲!」

循着手指的方向,小女娃怯怯望去。

那冰冷的高台上,挂着一排血淋淋的脑袋,围观百姓交头接耳,台上衙吏挥手驱赶:

「看什么看?通通散开!」

时光荏苒,少女扛起竹竿,领着一帮跟屁虫走街串巷,打油诗嚷得耀武扬威:

「破碗响叮当,肚皮贴脊梁,爷嫌手脚脏,狗追三里长,东西南北风,喂我饱肚肠……」

「轰」的一声巨响,一只硕大的白鸽从天而降,如一座小山拦在了路中央,少女目瞪口呆,只听鸽子傻乎乎地朝她叫唤:

「孤,孤孤,孤孤孤。」

「哈哈哈——」

我笑得直不起腰时,梦忽然醒了。

目之所及,是床头的木头雕花,墙上半片明媚的阳光,还有空气中萦绕的清冷安神香。

一张脸毫无征兆地闯入视线:「梦见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我喜不自禁,一下子从榻上坐起,冲口说道:

「梦见你了!你伤好些了吗?」

谢淮安蓦地一愣,不自然地低下头,耳尖泛上一抹奇怪的红。

「难道还在发烧?」

我下意识伸出左手,想探一探他的额温,又忽觉得逾矩,正要缩回,谢淮安突然一把将我握住,整个地裹入他的掌心。

他沉凝地望着我的眼睛,轻轻分开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将我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前。

「阿箬,我不烧了。」

心跳轰鸣作响。

我慌乱地抽回手,移开目光:「殿、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您,砍头,诛、诛他的九族。」

谢淮安笑出声,揉乱我的头发。

「敌国皇室的九族,我即便想诛,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能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我想办法砍那人一颗脑袋,也不难。」

我震惊:「通敌谋害太子?谁胆子这么大?难道是——」

谢淮安比了个噤声:

「胆子更大的事,十多年前他也不是没做过,自以为天衣无缝,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我。

「入冬已有些日子了,你底子弱,我也重伤初愈,正好一块儿去灵山的温泉疗养。

「三条狗正为了一块肥肉相互撕咬,我们且安心等着,看它们把对方咬得鲜血淋漓。」

18

灵山雾气氤氲,我站在青石板上,脚底发冷。

谢淮安墨发未束,一身月白常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怎么还不进去?」

我摩挲着衣摆:「在等殿下。」

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似乎心情极佳。

「一个水池还能吞了你?」

一阵激烈的犬吠骤然响起,我吓得一激灵,本能地躲到谢淮安身后,拽住他的衣袖。

谢淮安看了眼守门的狗,立刻唤来宫人:

「把狗牵走,这些日子灵山不许出现任何犬只。」

宫人速速照办。

他挑眉看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狗?」

「才、才不是怕,

来源:艾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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