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上任的厂长赵鹏飞，三十出头，一身笔挺的西装，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电子烟，吐出的烟雾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香精味。

“楚师傅，不是我说你，时代变了。”

新上任的厂长赵鹏飞，三十出头，一身笔挺的西装，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电子烟，吐出的烟雾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香精味。

他斜靠在光洁如镜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洗得发白、袖口沾满黑色机油的蓝布工装，头发花白的老人。

“你看你，五十岁了，学历初中，做的还是最原始的钳工活。现在全自动化生产线，你这一套，早就被淘汰了。”

楚江河站在那里，布满老茧的双手局促地在身侧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干涩的咳嗽。

他在这家星海集团旗下的第一机造厂干了三十年，从一个毛头小子，到如今两鬓斑白，厂里每一台机器的脾性，他比自己的掌纹还熟。可现在，这些都成了“落后”的代名词。

赵鹏飞看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眼中的鄙夷更甚，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公司呢，念在你也是老员工，搞‘人才优化’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推到楚江河面前，“这是主动离职协议，签了它，公司多给你补一个月工资。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个月工资，三千块。

用三千块，买断一个老师傅三十年的青春和汗水。

楚江河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火辣辣地疼。

他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女儿。女儿患了急性白血病，骨髓移植的手术费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这点微薄的工资，连每天的医药费都捉襟见肘，现在，这唯一的收入来源也要断了。

“厂长……”楚江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还能干，厂里那些进口机床出了问题，不还得我来调校？我……”

“行了行了！”赵鹏飞不耐烦地打断他，“楚师傅，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你那点手艺活，能跟人家德国的精密仪器比吗？能写进PPT里给总部汇报吗？不能，就没价值！”

他站起身，拍了拍楚江河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侮辱性。

“拿着钱，回家养老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挡了年轻人的路。”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捅进楚江河的心窝。

他默默地拿起那份离职协议，没有签字，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背后，是赵鹏飞轻蔑的嗤笑。

走出工厂大门，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雨，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就在楚江河感到全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口袋里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集团人事部：【楚江河同志，请于今日下午两点，准时到集团总部大厦顶层一号会议室参加集团紧急技术攻关会议。切勿迟到。】

楚江河愣住了。

集团总部？技术攻关会议？

他只是个要被开除的老钳工，怎么会收到这种通知？

他想了想，估计是发错了。集团里人才济济，说不定有个也叫“楚江河”的工程师。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删除短信，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喂？是楚江河楚工吗？我是总部人事部的，会议马上开始了，您到哪了？车已经派到你们厂门口了！”

楚江河彻底懵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第一机造厂的钳工，我……”

“没错没错，就是您！邮件上写的清清楚楚，从海外特聘的技术专家储江和先生，今天会来参会。哎呀，储工，楚工，我们这边登记的名字是楚江河，肯定是您！快上车吧，夏总和所有高管都等着呢！”

储江和？楚江河？

原来是搞错了！把海外专家的名字听错了，又阴差阳错地对上了自己的人事档案。

楚江河刚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女儿的手术费还差五十万的缺口，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这个天大的误会，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去抓住！

“好，我马上就到。”他挂断电话，看着停在厂门口那辆闪闪发光的黑色奥迪A8，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

半小时后，星海集团总部大厦顶层。

金碧辉煌的一号会议室里，坐满了集团的顶尖精英。他们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当会议室大门被推开，满身机油味、穿着蓝色工装的楚江河走进来时，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从惊讶，到困惑，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

“这谁啊？走错地方了吧？保安呢？”

“天啊，他身上的味儿……是哪个车间跑出来的？”

坐在主位旁的技术总监冯俊彦，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海归博士，更是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对人事总监呵斥道：“老李，你怎么办事的？这种人是怎么放进来的？我们今天开的是集团最高级别的技术会议，不是垃圾分类现场！”

人事总监满头大汗，他看着手里的资料，再看看楚江河，也傻眼了。资料上明明写着“储江和，麻省理工机械工程学博士”，可眼前这个人……

楚江河感受着周围刀子般的目光，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但他没有退缩，只是沉默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好了，安静！”

一道清冷而有力的女声响起，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集团总裁，夏晚星。她年仅二十八岁，却以铁血手腕执掌着这个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但眼神却如寒冰般锐利。

她也皱眉看了楚江河一眼，但并没有多说，直接切入正题：“各位，时间紧急。我们从荷兰ASML公司引进的最新款‘天枢’光刻机，核心的‘双工件台’系统出现致命故障，精度偏差超过了5纳米。德国的专家团队已经抢修了三天三夜，束手无策。”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这台设备价值上亿，更重要的是，它承接着我们‘龙芯’计划的所有生产任务。如果三天内不能修复，我们不仅要面临上百亿的违约金，整个国家的芯片战略都会因此停滞！”

“我宣布，无论内外，谁能解决这个问题，集团奖励现金一千万！”

一千万！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技术总监冯俊彦立刻站了起来，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上百页密密麻麻的PPT。

“夏总，根据我的团队建立的数学模型分析，故障原因有37种可能。我们逐一排查，发现问题可能出在引导激光器的波长稳定性上，也可能是由于工件台的材料在高速运动中产生了不可逆的微观形变……”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小时，引用的全是各种复杂的理论和公式，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但说到最后，结论却是：“……综上所述，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技术能力范畴，建议立刻返厂维修。”

夏晚星的脸色越来越冷：“返厂？一来一回至少半年，我们等得起吗？”

冯俊彦推了推眼镜，摊手道：“夏总，科学是严谨的。这不是靠经验和感觉能解决的问题。连德国专家都搞不定，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却轻蔑地瞥向了角落里的楚江河，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当然，我们也可以听听这位……‘老师傅’的看法。说不定人家用锤子和扳手就能修好呢？”

全场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楚江河。

人事总监吓得脸都白了，为了推卸责任，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指着楚江河说：“对！这位就是我们从一线请来的‘专家’，楚、楚工，您也发表一下看法吧！”

聚光灯瞬间打在了楚江河身上。

刺眼的光线下，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庞显得格外苍老，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更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在满场的哄笑和轻蔑中，楚江河缓缓站了起来。

三十年的压抑，三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他剩下的，只有对机械最纯粹的直觉和自信。

他没有走向讲台，而是径直走向那台静静趴窝的、如同科幻造物般精密的光刻机。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冯俊彦和一群工程师面前。

他看着他们挡在机器前，指手画脚，口沫横飞。

终于，他沙哑地开口，说出了进入这个会议室后的第一句话。

“让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冯俊彦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个老东西，懂不懂规矩？这里是无尘操作区，你……”

“你们挡住光了。”

楚江河淡淡地说道，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死死盯着机器核心的一个部件。

所有人都愣住了。挡住光了？这是什么理由？

夏晚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后。

楚江河走上前，没有戴手套，就用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部件，就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耳朵贴近机器，仿佛在聆听它的呼吸。

这一幕，在冯俊彦等人看来，简直是愚昧的巫术。

“可笑！简直是工业界的耻辱！他在干什么？跳大神吗？”冯俊彦抱着手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看出什么花来！”

一分钟后，楚江河直起身，转头对夏晚星说：“问题找到了。”

什么？！

全场哗然！德国专家三天都没找到的问题，他看了一分钟就找到了？

冯俊彦第一个跳出来：“不可能！你胡说八道！问题在哪？你说！”

楚江河指着双工件台下方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定位销，平静地说：“这里。热胀冷缩，导致它和基座之间产生了3微米的结构偏差。就是这3微米，让整个工件台的运动轨迹都错了。”

3微米？

冯俊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3微米？你知道3微米是什么概念吗？头发丝的二十分之一！你用肉眼能看出来？你以为你是电子显微镜啊！”

楚江河没有理他，只是对夏晚星说：“给我一把锉刀，一块废弃的钢材，十分钟，我能修好它。”

此话一出，全场的嘲笑声更大了。

用锉刀修光刻机？这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冯俊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夏总，你听到了吗？他要用锉刀！我算是开眼界了！他这是想用锤子修航母啊！这是对现代科学的侮辱！”

夏晚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觉得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但不知为何，看着楚江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给他。”

工具很快被送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江河拿起那把最普通的什锦锉，又拿起那块废钢。

他没有设计图，没有测量仪器。

他只是闭上眼睛，右手握着锉刀，在废钢上轻轻地磨了一下。

“滋啦——”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锉下去，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打磨金属，而是在雕琢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所有人的嘲笑声渐渐消失了。

他们惊恐地发现，随着楚江河的动作，那块废钢上，竟然被他硬生生手工锉出了一个形状和那个定位销一模一样，但似乎又有些微不同的新零件！

十分钟后，楚江河停下了手。

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完美无瑕的新定位销，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走过去，用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换下了那个有问题的旧零件，将新的安装了上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好了。”楚江河拍了拍手上的铁屑，退到一旁。

全场死寂。

冯俊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强撑着喊道：“装模作样！就算你换了个零件又怎么样？问题根本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操作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动了！机器恢复自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控制屏幕。

只见屏幕上，代表故障的红色警报灯熄灭，取而代লাইনে的是绿色的运行指示灯。

一行行数据显示出来：

【双工件台定位系统自检……通过！】

【精度校准……完成！】

【当前偏差……0.01纳米！】

0.01纳米！

这个精度，比出厂时的标准还要高！

“我的上帝……”一旁的德国专家满脸不可思议，喃喃自语，“这……这是神迹吗？”

轰！

整个会议室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楚江河，之前的鄙夷和嘲弄，此刻全都变成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和敬畏！

冯俊彦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引以为傲的科学理论，他那上百页的PPT，在人家一把锉刀面前，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夏晚星的美眸中异彩连连，她快步走到楚江河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楚……楚师傅！您是怎么做到的？”

楚江河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手比眼睛准。机器跟人一样，听得多了，摸得久了，它哪里不舒服，自然就知道了。”

手，比眼睛准。

多么朴实的一句话，却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技艺！

夏晚星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地向楚江河鞠了一躬。

“楚师傅，我为刚才的怠慢向您道歉。那一千万奖金，是您的了。另外，我正式聘请您为星海集团首席技术顾问，年薪……五百万！您愿意吗？”

话音落下，全场再次震惊！

首席技术顾问！年薪五百万！

这对于一个差点被开除的老钳工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冯俊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知道，他完了。

楚江河看着夏晚星真诚的眼睛，想到了女儿高昂的手术费，他点了点头：“我愿意。”

他需要钱，更需要一个平台，让那些看不起传统技艺的人看看，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永远都不会过时！

消息传回第一机造厂，整个厂子都沸腾了。

当赵鹏飞厂长接到总部人事部的电话，听到楚江河被总裁亲自聘为首席技术顾问时，他手里的电子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想起了自己对楚江河说的那些话，“老古董”、“移动的累赘”、“占着茅坑不拉屎”……

完了！全完了！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想要去找楚江河道歉，可迎接他的，却是人事部冰冷的解聘通知。

而那些曾经在背后嘲笑过楚江河的年轻工人们，一个个都傻了眼，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老家伙”，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楚江河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第一时间将一千万奖金打给了医院，女儿的手术费终于凑齐了。医生告诉他，有了这笔钱，可以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治愈的希望非常大。

挂断电话，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第一次在无人的角落里，哭得像个孩子。

在星海集团，夏晚星给了楚江河最高的权限。他有了一个独立的、堪比国家级实验室的个人工作室，里面摆满了全世界最顶尖的设备和工具。

但他最常用的，依然是那套跟了他三十年的，磨得锃亮的锉刀、扳手和卡尺。

技术总监冯俊彦虽然没被开除，但也被夏晚星狠狠敲打了一番，暂时收敛了许多。可他内心的嫉妒和怨恨，却像毒蛇一样滋长。

他不相信楚江河真有那么神，认定他那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运气。

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老钳工，怎么可能比得上他这个常春藤名校的博士？

他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把楚江河踩在脚下，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技术权威！

机会很快就来了。

星海集团投入巨资研发的“苍穹”航空发动机项目，进入了最关键的核心机测试阶段。

这是集团未来十年的命脉所在，夏晚星对此极为重视。

在技术方案评审会上，冯俊彦再次拿出了他精心准备的PPT，详细阐述了他主导设计的、采用了最新美国“涡轮叶片一体化”技术的方案。

“……这个方案，代表了当今世界航发的最高水平！只要测试成功，我们的‘苍穹’发动机，性能将一举超越通用和劳斯莱斯，成为世界第一！”冯俊彦意气风发，唾沫横飞。

高管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鼓掌。

夏晚星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她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楚顾问，您有什么看法？”

一直闭目养神的楚江河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复杂的结构图，只说了一句话：“这个设计，叶片根部的应力过于集中，在高转速下，有断裂的风险。”

冯俊彦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

“胡说八道！这是我用超级计算机模拟了上万次得出的最优解，你凭什么说有风险？凭你的‘感觉’吗？”他指着楚江河，言语极尽刻薄，“楚顾问，我尊重你的手艺，但这是现代航空工程，不是你敲敲打打的作坊活！请你不要用你那套过时的经验主义，来质疑科学！”

楚江河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夏晚星：“夏总，我的建议是，将叶片根部加厚0.5毫米，并且改变一下它的连接方式，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荒谬！”冯俊彦拍着桌子吼道，“加厚0.5毫米？你知道这会增加多少重量吗？会牺牲多少推力吗？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夏总，我以我的职业生涯担保，我的设计绝对没有问题！如果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看着自信满满的冯俊彦，再看看沉默不语的楚江河，夏晚星陷入了犹豫。

一边是代表着现代科学的精英博士，一边是经验丰富的神秘老师傅。

最终，理智战胜了直觉。她选择了相信冯俊彦的“科学”。

“就按冯总监的方案来。”

楚江河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会议结束后，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找来一些项目测试剩下的边角料，点燃了那台小小的锻造炉。

火光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工作室里，响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苍穹”发动机核心机正式点火测试。

巨大的试车台上，那台银白色的钢铁巨兽，在万众期待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控制室里，冯俊彦盯着屏幕上不断飙升的数据，激动得满脸通红。

“转速突破十万！推力达到设计峰值！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庆祝。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砰”的一声刺耳巨响，屏幕上的数据瞬间归零，刺眼的红色警报响彻整个基地！

“爆炸！核心机爆炸了！”

透过防弹玻璃，只见试车台上一片火海，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那台寄托了无数人希望的“苍穹”发动机，已经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冯俊彦更是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这次事故，不仅让集团数十亿的研发投入打了水漂，更让星海集团的声誉和未来，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公司股价应声暴跌，濒临破产。

夏晚星站在废墟前，一夜白头。

她绝望了。

就在她准备宣布项目失败，引咎辞职的时候，她的秘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夏总，楚顾问请您去一趟他的工作室。”

楚江河？

夏晚星麻木地抬起头，跟着秘书，走进了那个她只来过一次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混乱，反而整洁得一丝不苟。

楚江河正背对着她，擦拭着手里的工具。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指了指旁边的工作台。

“夏总，你来看看这个。”

夏晚星走过去，当她看到工作台上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如遭电击，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台小型的发动机核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的涡轮叶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完美的流线光泽，根部比冯俊俊的设计要厚实一些，连接方式也截然不同。

它就像一件艺术品，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这是……”夏晚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楚江河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我没算错，它的性能，应该比原来那个设计，高出20%，而且，绝对不会爆炸。”

夏晚星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大师！

在所有人都为那个华而不实的设计欢呼时，只有他，看穿了其中致命的隐患。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的时候，也只有他，默默地用最原始的方式，力挽狂狂澜！

“楚师傅……我……”夏晚星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到办公室，她动用了自己总裁的最高权限，试图在内部系统中查询楚江河的背景档案。

当她输入“楚江河”三个字，点击查询后，屏幕上弹出的却不是他的履历。

而是一行鲜红的，加粗的警告语。

【警告：您无权访问该档案。该档案属于国家最高级别机密！】

什么？！

国家最高机密？！

夏晚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濒临被辞退的老钳工，档案竟然会是国家最高机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流传于华夏工业界最顶层的传说。

传说，三十年前，国家在攻克航母电磁弹射器最关键的“储能飞轮”部件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技术瓶颈。当时，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最后，是一个身份神秘的青年钳工，以一己之力，用手工打磨出了精度超越德国顶级母机的核心部件，才让这个国之重器得以问世。

那个青年，代号“鬼手”！

难道……

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胆战的念头，浮现在夏晚星的脑海里。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只知道，自己可能请来了一尊真正的神！

“苍穹”发动机的爆炸事故，给了星海集团致命一击。

而他们的老对手，美国巨头通用动力公司，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扑了上来。

他们以“援助”为名，提出了一个极其苛刻的收购方案，企图以白菜价，吞并技术和市场都陷入绝境的星海集团。

收购谈判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通用动力派来的代表，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名叫史密斯，态度傲慢到了极点。

而他身边坐着的，竟然是那位曾经断言光刻机无法修复的德国专家，汉斯。

原来，汉斯早就被通用动力收买了。

“夏女士，贵公司的技术实力，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评估。”史密斯翘着二郎腿，语气轻佻，“说实话，很令人失望。除了那台买来的光刻机，你们几乎一无是处。特别是那个‘苍穹’发动机，简直就是一堆工业垃圾。”

汉斯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是的，我实在想不通，一个连最基本的应力分析都做不好的公司，是怎么有勇气去碰航空发动机的？”

夏晚星的脸气得通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而就在这时，更让她心寒的一幕发生了。

被停职调查的冯俊彦，竟然出现在了通用动力的阵营里！

他点头哈腰地给史密斯递上一份文件，谄媚地笑道：“史密斯先生，这是星海集团所有的核心技术资料，包括那个老东西手工打磨零件的全部数据分析。我都给您带来了。”

叛徒！

夏晚星看着冯俊彦那副卑劣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自保，他竟然选择出卖公司，背叛国家！

史密斯接过文件，满意地笑了：“很好，冯博士，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等我们收购了星海，技术总监的位置还是你的。”

说完，他看向夏晚星，下了最后通牒：“夏女士，这是我们的最终报价，十个亿，买下你们整个集团。签了它，你还能拿到一笔钱体面地离开。否则，不出三天，星海就会破产清算，你们将一无所有！”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夏晚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父辈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就要这么断送在自己手里吗？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刻，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楚江河穿着那身熟悉的蓝色工装，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史密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是谁？你们公司的清洁工吗？难道不知道我们在开会？”

冯俊彦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楚江河尖叫道：“史密斯先生，就是他！就是那个老骗子！上次修好光刻机就是他运气好，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楚江河没有理会这些聒噪的杂音，他径直走到夏晚星身边，递给了她一个U盘。

“夏总，这是我做的那个核心机的全部测试数据和设计图纸。按照这个来，星海的发动机，不会比任何人差。”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满脸傲慢的史密斯和汉斯。

“你们说，我们的技术是垃圾？”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汉斯冷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们连一个最简单的涡轮叶片都造不好，还谈什么技术？”

楚江河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是吗？”

他走到会议室中央，对夏晚星说：“夏总，能麻烦你，让人给我搬一张钳工台，再拿一些钛合金材料和一把锉刀来吗？”

夏晚星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立刻照办了。

很快，一张沉重的钳工台被搬进了金碧辉煌的会议室。

这滑稽的一幕，让史密斯和汉斯笑得前仰后合。

“天啊！他想干什么？在这里打铁吗？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冯俊彦也跟着起哄：“他疯了！他就是个疯子！夏晚星，你居然会相信一个疯子！”

楚江河充耳不闻。

他站在钳工台前，拿起那块坚硬的钛合金，又握住了那把普通的锉刀。

那一刻，他的气质变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宗师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不再是一个卑微的老工人，而是一个即将开创时代的匠神！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动手了。

没有图纸，没有电脑，甚至没有卡尺。

只有一下又一下，精准而有力的锉磨声。

金属屑纷飞，如同银色的雪花。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镇住了，嘲笑声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汉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作为顶级的机械专家，他能看出，楚江河的每一记锉磨，角度、力度、深度，都精准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那双手，仿佛就是世界上最精密的机床！

一个小时后。

楚江河停下了动作。

他吹了吹手上的金属屑，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会议桌上。

那是一片闪烁着寒光的涡轮叶片。

它的曲面完美得像一个数学公式，它的边缘锋利得可以切开空气。

汉斯颤抖着手，戴上高倍放大镜，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这种曲面精度……这种表面光洁度……已经……已经达到了纳米级！比我们德国最顶级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加工出来的还要完美！这……这是用手做出来的？！”

史密斯的脸色也变了，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穿着工装的男人。

楚江河没有停下。

他将那片叶片，安装在他之前带来的那个手工打造的核心机上。

然后，他对夏晚星说：“找个地方，点火。”

半小时后，在集团的备用试车间。

当着所有人的面，这台由楚江河纯手工打造的发动机核心机，被启动了。

没有剧烈的轰鸣，只有一阵如同猛兽低吼般的沉稳声音。

屏幕上，数据开始疯狂跳动！

“转速……突破十五万！”

“推力……比冯俊彦的设计高出30%！”

“能耗……降低了15%！”

“所有数据……完美！完美得像教科书！”

操作员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看着屏幕，像是在看一个神迹。

史密斯和汉斯彻底傻了，他们像两尊石雕一样，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冯俊彦更是瘫软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科学……这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不是普通的电话，而是会议室里那台红色的，专线保密电话！

夏晚星颤抖着手，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而急切的声音：“我是国家工业部，立刻让‘鬼手’同志接电话！我们有紧急任务！”

鬼手同志！

当这四个字响起时，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史密斯和汉斯浑身一哆嗦，脸上血色尽褪，恐惧瞬间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鬼手”！

这个在世界最顶尖工程领域如雷贯耳，却又神秘无比的代号！

传说中，凭一己之力，让华夏军工科技水平向前推进了二十年的男人！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的“鬼手”，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被他们百般羞辱的老钳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楚江河身上。

楚江河缓缓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他对着话筒，平静地说了五个字。

“我是楚江河。”

轰！

这五个字，像一颗原子弹，在史密斯和汉斯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他们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完了！

他们竟然妄图收购“鬼手”所在的公司，还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技术是垃圾！

这不是商业谈判，这是在一位国之重器的守护神面前，自寻死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更加激动和尊敬的声音：“首长！终于找到您了！您的档案解密程序已经启动，国家需要您！”

楚江河的身份，彻底曝光！

全场死寂！

冯俊彦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史密斯和汉斯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对着楚江河拼命磕头。

“楚……楚大师！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他们知道，以“鬼手”在华夏的地位，只要他一句话，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公司，都将万劫不复！

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通用动力的收购案，成了一个国际笑话。他们不仅灰溜溜地滚出了华夏，还遭到了国家层面的严厉制裁，股价暴跌，损失惨重。

叛徒冯俊彦，以泄露国家机密罪被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国家力量迅速介入，向星海集团注入巨额资金，并将其列为重点扶持企业。

楚江河被正式授予“国之工匠”的最高荣誉，并被聘为星海集团终身首席技术官，享受国家院士级待遇。

他的女儿，也在最好的医疗条件下，成功完成了手术，恢复了健康。

曾经解雇他的厂长赵鹏飞，和那些嘲笑过他的同事，全部被星海集团开除，并被列入了行业黑名单，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他们不止一次地跑到集团门口，跪地求饶，但都只换来了保安无情的驱赶。

在盛大的授勋仪式上，面对着全国的媒体镜头，楚江河谢绝了为他准备的崭新礼服。

他依然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前挂着闪亮的勋章。

他握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对着镜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们不比任何人差。记住，核心技术，永远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天，他的身影，和他手中的那把锉刀，成为了这个国家工业精神不朽的图腾。

而对楚江河来说，这一切，或许才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他知道，在更广阔的星辰大海，还有更多的技术壁垒，在等待着他和他的国家去征服。

来源：小院内浇灌花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