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几周，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持续加剧对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及整个美联储体系的抨击。鲍威尔主席近期的演讲以及显示经济疲软的最新数据表明，美联储9月很可能采取降息举措。此举看似合理，理应令总统满意——至少眼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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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华盛顿特区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向媒体发表讲话。
近几周，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持续加剧对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及整个美联储体系的抨击。鲍威尔主席近期的演讲以及显示经济疲软的最新数据表明，美联储9月很可能采取降息举措。此举看似合理，理应令总统满意——至少眼下如此。
然而，美联储的决策并非只着眼于当下。其决策必须立足长远。鲍威尔已明确表示，由12名投票委员组成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而非鲍威尔个人——将根据经济数据制定利率政策。这些数据涵盖通胀预期、就业状况及增长前景。正因这种数据驱动的决策机制，鲍威尔主席无法向总统提供关于FOMC是否降息或何时降息的长期承诺。历任美联储主席皆如此。
尽管鲍威尔无法作出未来承诺，特朗普的连番施压与人身攻击仍在持续——尽管国内外金融界绝大多数人士对鲍威尔及其团队怀有高度敬意。此外，总统还抨击鲍威尔耗费巨资翻新美联储华盛顿总部大楼。本人多年来常驻该地，深知这座建筑数十年来亟需全面翻修。
美国总统与美联储之间的紧张关系并非新鲜事，多年来屡屡上演。因此，特朗普施加的压力在某种程度上与历任总统无异。但特朗普将这种紧张关系推向了更高层次——通过威胁解雇美联储主席将其个人化。即便尝试这样做也将史无前例，并严重阻碍美联储制定稳健经济决策的工作。过去，两党睿智的领导人始终确保批评与威胁存在边界——既维护美联储的独立性，又确保其作为美国乃至全球金融体系基石的持续运作。
1950年代的经验尤其能帮助我们理解维护美联储独立性的重要性。二战期间及战后初期，美联储根据罗斯福政府的协议，将国债长期利率“固定”在低位以控制战争融资成本。但随着战后消费支出激增，加之1950年代初朝鲜战争开支攀升，经济出现过热。这导致通胀压力加剧，美联储官员敦促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总统解除利率固定承诺。
杜鲁门予以拒绝。他希望维持稳定利率以支持新战争的融资，同时担忧若美联储放任利率上升，债券市场将恶化，经济将趋弱。为彰显立场，1951年初杜鲁门采取史无前例之举——召集整个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赴白宫会晤。此举在当时被视为严重侵犯美联储独立性，金融市场深感不安，担忧总统对美联储施加过度压力——这与当下某些担忧如出一辙。更糟的是，白宫宣布美联储在会议上同意“在紧急状态持续期间”继续维持汇率挂钩政策，尽管当时是否存在“紧急状态”本身就存在严重质疑。
金融界众多人士对此深感愤慨。不久后，曾任罗斯福政府美联储主席但未获杜鲁门连任提名的理事马里纳·埃克尔斯（Marriner Eccles）向媒体澄清，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从未作出此类承诺。紧张局势不断升级，市场波动亦随之加剧。一位备受尊敬的怀俄明州参议员敏锐察觉到冷战时期国家面临的危险，警告称：“苏联坚信资本主义世界终将因经济崩溃而自我毁灭，其根源在于不同阶层民众在经济政策上无法或不愿达成共识。”
权衡这些论点后，曾任密苏里州参议员、缺乏金融经验的杜鲁门逐渐认识到与美联储持续对抗的危险性。他对美联储的怒火未减，但最终选择让步。经济因此受益。美联储保住了其独立性。通过杜鲁门政府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包括预算约束（当今所缺失的因素）以及美联储在抗击通胀中保持的独立性——物价于1951年中期开始回落。
1956年4月，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政府时期再度爆发对峙。美联储主席威廉·马丁（William Martin）——本世纪初由杜鲁门任命——在未事先通知白宫或财政部的情况下突然加息。事后他仅告知财政部长乔治·汉弗莱（George Humphrey），此举源于对通胀风险的担忧。但当时正值选举年。艾森豪威尔总统担忧加息导致经济放缓可能危及连任前景。汉弗莱与民主党内许多人一样，敦促总统强烈反对美联储的决定。马丁会见总统时表示，若美联储不立即采取行动，通胀恐将失控。
艾森豪威尔权衡双方论点后，决定超越政治立场。在美联储行动后的记者会上，当被问及美联储是否应向政府问责时，他表示：“美联储不受总统管辖。” “我个人确信，若让美联储直接向国家政治首脑负责，实属错误之举。”此番表态为美联储的独立性奠定了长达一代人的基石。这场争论就此终结。尽管反对者担忧加息将拖累经济，但经济持续增长，艾森豪威尔最终以压倒性优势赢得大选。
两位总统——一位民主党人，一位共和党人——在那个动荡年代展现的智慧，值得当今执政者深思。彼时经济与政界同时面临远超当下的战时压力与财政困境。信心——无论是众多美国民众还是国际社会——对我国在全球经济中的领导地位、美元及核心金融机构的信心正在衰退。削弱美联储或其主席的权威将严重加剧这种下滑趋势。
未来数月，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12名成员将举行多次会议，并可能很快降息。但正如艾森豪威尔所言，他们“不受总统管辖”。数十年来，美联储通过远离政治纷争、切实履行职责——致力于抑制通胀、促进就业，以维护全体美国人民的根本利益——赢得了公众信任。无论战时和平时，他们始终可靠地履行着这些职责。这既是1950年代的作为，也是其他年代的常态。历史经验表明：只要美联储主席及整个机构不受不当压力影响其独立决策能力，他们就极可能继续履行职责。
来源：日新说Copernicium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