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京人,去了趟陕西宝鸡,不得不说,宝鸡比网上评价的还要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03 04:16 1

摘要:怎么说呢。这趟旅行,是婆婆提出来的。毫无征兆,就在一个寻常的周二晚上,饭桌上,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我正给儿子夹一块红烧肉,婆婆放下筷子,看着我老公陈默,说:“我想去趟宝鸡。”

我是南京人,去了趟陕西宝鸡,不得不说,宝鸡比网上评价的还要……

怎么说呢。这趟旅行,是婆婆提出来的。毫无征兆,就在一个寻常的周二晚上,饭桌上,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我正给儿子夹一块红烧肉,婆婆放下筷子,看着我老公陈默,说:“我想去趟宝鸡。”

陈默愣了一下,我也停住了筷子。我们结婚八年,婆婆跟着我们在南京住了八年,她是个典型的北方老太太,沉默,坚韧,像一块风干的石头。除了偶尔念叨两句老家冬天的雪,她从未对南京之外的任何地方表现出兴趣。她的世界,就是我们这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和楼下那个能打牌、晒太阳的小花园。

“妈,您怎么突然想去宝鸡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陈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就是这样,对他妈,永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婆婆没看他,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但眼神是散的。“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你爸以前在那儿当过兵。”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却又无比奇怪。公公去世快十年了,婆婆从未提过要去他当兵的地方看看。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清的预感浮上来。我承认,我有点不耐烦了。公司最近有个项目正在关键期,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哪有时间陪她去一个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西北城市。

我看了陈默一眼,他正埋头扒饭,假装没看见我的眼神。他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遇到他不想或不敢解决的问题,他就把自己缩进一个叫“沉默”的壳里。

“妈,最近我跟林岚都忙,”他含混地说,“要不……等我们忙完这阵子?”

“不用你们陪,”婆婆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自己去。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个快七十岁、连智能手机支付都用不利索的老太太,要一个人从南京去一千多公里外的宝鸡。这已经不是去不去的问题,是敢不敢让她去的问题。

陈默立刻抬起头:“那不行!您一个人怎么行?要去我陪您去。”

婆婆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执拗:“你忙,我自己能行。”

那天晚上,我和陈默为此爆发了八年婚姻里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不是吼叫,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冷战。我指责他对他妈言听计从,毫无原则。他指责我冷漠,不通情理。

“她就是作!”我压着嗓子,怕被婆婆听见,“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她到底想干嘛?”

“她还能想干嘛?就是年纪大了,想出去走走,怀念一下我爸!”陈默的声音也像砂纸一样粗糙,“林岚,你就不能……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体谅?陈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项目怎么办?儿子下周的家长会怎么办?家里这一摊子事怎么办?”

我们背对背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黑暗中,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他翻来覆去时床垫的吱呀声。我知道,他又在推他那副黑框眼镜了,一个他从大学时就有的习惯,紧张或者为难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岚岚,算我求你。就这一次,陪妈去一趟吧。”

黑暗中,我没说话。

他又说:“有些事,我……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我心里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一下。又是这句话。结婚以来,关于他家里的事,他总喜欢用“以后再解释”来搪塞。从他爸当年为什么突然病倒,到他家那本从不示人的旧相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用一把叫“以后”的锁给锁了起来。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不是因为他的请求,而是因为我突然觉得很累。家,有时候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情的地方,可情要是被磨得淡了,理就成了伤人的刀子。

我请了五天年假,陈默也把工作做了安排。三天后,我们一家三口,踏上了去往宝鸡的高铁。婆婆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一个褪了色的帆布包,那个包是公公生前用过的,她一直留着。

高铁上,婆婆异常沉默,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我注意到,她把那个帆-布包抱在怀里,手指紧张地摩挲着包上已经磨得发亮的铜扣。那不是一个要去故地重游的放松姿态,更像一个怀揣着秘密,即将奔赴一场未知审判的囚徒。

我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我偷偷问陈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陈默推了推眼镜,眼神躲闪:“能有什么事。你想多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八年的男人,心里到底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角落?这趟宝鸡之行,像一个巨大的情绪陷阱,而我们,正一步步走向它的中心。

第一章

抵达宝鸡时,天色已近黄昏。北方的天,不像南京那样水汽氤氲,是那种清澈又高远的蓝,落日的光芒像金粉一样洒在城市的楼宇上,有一种苍凉的壮阔。

我们入住了一家离火车站不远的酒店。放下行李,婆婆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妈,您先歇会儿,咱们晚上去吃点宝鸡特色,擀面皮、臊子面什么的。”我试图缓和气氛。

“我不饿。”婆婆站起来,走到窗边,“我想出去走走。”

陈默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一脸为难。“妈,天都快黑了,人生地不熟的,明天再逛吧。”

“我就在附近走走,不走远。”婆婆的语气不容置喙。

最终,还是我们俩陪着她下了楼。宝鸡的街道比我想象中要干净整洁,晚风带着一丝北方的干燥,吹在脸上很舒服。但婆婆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她不像个游客,倒像个寻人的。每经过一个路口,她都要停下来,茫然地四处张望,眼神里带着一种急切的寻找和深深的失望。

她不说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走。我们跟在她身后,像两个不知所措的随从。我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殆Д尽。这算什么?一场莫名其妙的“行为艺术”吗?

“妈,您到底想去哪儿啊?您说个地方,我们打车过去。”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婆婆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路灯的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花白的头发镶上了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她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迷茫。

“我……我也不知道。”她低声说,“都变了,跟我想的不一样。”

“您想的什么样?”陈默追问。

婆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佝偻和孤独。那一刻,我心里的烦躁突然被一阵酸楚取代。

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最后在一条老街的入口停了下来。婆婆看着街口那个写着“经二路”的牌子,久久没有动弹。

“就是这儿……应该就是这儿……”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

我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经二路,一条很普通的老街,有什么特别的吗?

“妈,您来过这里?”

婆婆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了进去。老街两旁是些低矮的铺面,卖着各种小吃和杂货,空气中弥漫着辣椒和香料混合的复杂气味。她走得很慢,像是在用脚丈量每一寸土地,用眼睛描摹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在一家卖甑糕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正吆喝着:“热乎的甑糕,甜得很!”

婆婆盯着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眼神直勾勾的。

“大姐,来一块?”摊主热情地问。

婆婆像是被惊醒了,慌乱地摆了摆手,拉着我们就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眶竟然红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绝对不是“怀念丈夫”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别的事,一件足以让她情绪失控的大事。这是我感觉到的第一个情感地雷,它埋在婆婆对那块甑糕的眼神里,无声,却震耳欲聋。

回到酒店,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婆婆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房间。我把陈默拉到阳台上。

“陈默,你必须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抖,“你妈今天太不正常了。经二路,甑糕,她到底在找什么?”

陈默靠在栏杆上,避开我的目光,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岚岚,你别逼我。”

“我逼你?”我气得笑出声,“我们是夫妻!你妈是我妈!她这个样子,我能不担心吗?你让我陪她来,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免费的保姆和司机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把自己缩回壳里。终于,他叹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爸……不是我妈的第一个男人。”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掉这句话。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可我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滚烫的空白。

“你……你说什么?”

“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在宝鸡有过一段……一段过去。”陈默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她不是宝鸡人,是甘肃平凉的。六十年代那会儿,家里穷,闹饥荒,她才几岁,就被家里人……送到了宝鸡一户人家。”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我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会对那块甑糕有那么大的反应。那可能不是一块糕,是她整个童年的味道,是她被遗弃的记忆里,仅存的一点甜。

“那户人家……对她不好吗?”我问,声音有些干涩。

“不知道。”陈默摇了摇头,“我妈从来不说。我爸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喝多了,跟我提过一嘴。说我妈刚嫁给他的时候,晚上天天做噩梦,嘴里喊着‘哥’,还喊‘别不要我’。我爸问她,她就哭,什么也不说。后来我爸想办法托人去宝鸡打听过,只知道那户人家姓李,后来好像搬走了,别的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原来,婆婆沉默寡言的性格背后,藏着这样巨大的伤痛。原来,她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沉淀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恐惧。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媳,八年来,只看到了她的“不好相处”,却从未想过去探究她紧锁的心门背后,是怎样一片废墟。

第二个情感地雷,在陈默平静的叙述中被引爆了。它炸毁了我对婆婆固有的认知,也炸得我对自己感到羞愧。

“所以,她这次来,是想找那户人家?”

“可能吧。”陈默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也可能是想找她的亲生父母。她被送走的时候太小了,可能连自己家在哪儿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从甘肃那边过来的。宝鸡,是她唯一有清晰记忆的地方。”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沉重的过往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看着他,这一次,没有指责,只有心疼。心疼他,也心疼婆婆。

“我怎么说?”陈默苦笑了一下,“这是我妈心里最深的伤疤,她自己都不愿意碰,我怎么敢揭开给你看?我怕……我怕你知道了会看不起她。”

“我怎么会?”我脱口而出。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岚岚,谢谢你。”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关于婆婆,关于公公,关于他那个被秘密包裹的童年。我第一次知道,公公当年之所以那么拼命工作,不只是为了养家,更是为了让我婆婆过上好日子,想用物质上的富足去填补她心里的空洞。我也第一次知道,陈默的“闷”,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这个家庭氛围的影响。在这个家里,有太多不能说、不敢说的话题,沉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自我保护。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婆婆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客厅里。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但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

“妈,今天咱们去哪儿?您说,我来查路线。”我走到她身边,语气是我自己都意外的温柔。

婆婆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她从那个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张泛黄的、边缘已经破损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和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小女孩笑得很甜,男孩则有些靦腆地看着镜头。他们身后,是一堵斑驳的土墙。

“这是我……这是我哥。”婆婆指着那个男孩,手指微微颤抖,“他叫李建国。我叫……我那时候叫李建英。”

李建英。一个陌生的名字。我看着婆婆,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原来,她不叫赵秀兰。或者说,赵秀兰只是她后来的名字。

“我想找他。”婆婆抬起头,看着我和陈默,一字一句地说,“我想问问他,当年……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可我却听得心脏一阵紧缩。那平静的背后,是积压了六十年的委屈和不甘。

这是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情感地雷。它叫“遗弃”。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宝鸡之行,变成了一场真正的“寻亲之旅”。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照片,和“李建国”这个名字,以及一个模糊的记忆——他们家好像住在“瓦厂”附近。

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叫“建国”的男人太多了。而“瓦厂”,在半个世纪的城市变迁中,也早已了无踪迹。

我们去了当地的派出所,希望能通过户籍系统查找。民警很热情,但查了半天,整个宝鸡市叫“李建国”的,符合年龄段的就有上百个,根本无从找起。

我们又去了地方志办公室,想查查当年的老地图,看看“瓦厂”到底在什么位置。工作人员翻出了尘封的资料,告诉我们,当年的“瓦厂”有好几个,分布在城市的东南西北。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浇灭。

婆婆的话越来越少,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亮得让人心慌。她像一个执着的赌徒,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过往,不看到结局,绝不罢休。

我们每天奔波在宝鸡的大街小巷。白天,我们根据打听到的零碎线索,一个一个“瓦厂”旧址去找,去问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晚上,回到酒店,三个人都累得说不出话。

我看着婆婆日渐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执拗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我开始害怕,害怕找到,又害怕找不到。找到,怕是更深的伤害;找不到,怕是毕生的遗憾。

第三章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我们在城西一个被称为“八亩地”的老居民区打听时,一个正在晒太阳的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看着我们手里的照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李建国?”他咂了咂嘴,“有点印象。以前住我隔壁那家,男主人就叫李建国。不过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他们家……唉。”

“大爷,他们家怎么了?”陈默急切地问。

“造孽哦。”老大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家以前不是有两个娃嘛,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女儿不是亲生的,是困难时期从别处抱来的。养了几年,后来家里出了事,男的在厂里出事故没了,女的带着儿子改嫁了,听说嫁到乡下去了。那抱来的女娃,就……就又送人了。”

“送人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啊,”老大爷说,“听说是送给了一对没娃的远房亲戚。那女娃走的时候,哭得哦……整条巷子都听见了。她那个哥,李建国,追着车跑了好几里路,摔得一身是泥。嘴里一直喊,‘妹,哥以后有钱了就来接你!’唉,惨得很。”

老大爷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我的心上。我不敢去看婆婆。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婆婆,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她胸前的帆布包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个扎着小辫子,被哥哥牵着手的女孩;那个在黑夜里哭喊着“别不要我”的女孩;那个在陌生的城市里,被一次又一次转送的女孩……她们的影子,和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浑身颤抖的老人,重叠在了一起。

六十年了。她心里那个“为什么不要我”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不是不要她,是没办法,是生活所迫。甚至,那个所谓的“哥哥”,也曾为了留住她而拼尽全力。

“那……那他们后来去哪儿了?您知道吗?”陈默的声音也哽咽了。

“那谁晓得嘛。”老大爷摆了摆手,“都几十年了。后来这片儿拆迁,老街坊都散了,没联系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但这个答案,对婆婆来说,似乎已经足够。

回去的路上,婆婆一言不发。她没有哭,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夕阳的光透过车窗,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里,仿佛都写满了故事。

回到酒店,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我和陈默在外面,心急如焚。

我忍不住去敲门:“妈,您开开门,吃点东西吧。”

里面没有回应。

“妈!”陈默也急了。

就在我们准备找酒店服务员开门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婆婆站在门口,眼睛红肿,但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手里,拿着那个帆布包。

“进来吧。”她说。

我们走进房间,她把帆布包放在床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信,信纸已经泛黄发脆。最上面的一封,我看清了信封上的字迹:吾妻秀兰亲启。

是公公的笔迹。

“这些……是你爸写给我的。”婆婆的声音很轻,却很稳,“他……他什么都知道。”

第四章

我和陈默都愣住了。

婆婆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缓缓展开。那不是一封信,更像是一篇日记。

“秀兰,今天是你嫁给我的第三天。晚上你又做噩梦了,喊着‘哥’。我抱着你,你一身的冷汗。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只能对自己说,这辈子,我一定要对你好,加倍地好,把别人欠你的,都补给你。”

婆...婆的手指抚过那些字迹,像是抚摸着爱人温热的脸庞。

她又拿起一封。

“秀兰,今天我托人去宝鸡打听了。他们说,李家早就搬走了。你别难过,找不到也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你的家在这里,你的亲人,是我和未来的孩子。额滴娃,别怕。”

那句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额滴娃”,从婆婆的口中轻轻念出,像一声穿越了时空的回响。我看到陈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微微抽动。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婆婆能从那段被遗弃的黑暗经历中走出来,为什么她能沉默而坚韧地生活这么多年。因为,在她最无助、最晦暗的岁月里,有另一个男人,用他笨拙而深沉的爱,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公公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噩梦,知道她心里的那个“李建国”。他没有追问,没有指责,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一生,去温暖她,治愈她。他甚至偷偷去打听,在确认找不到之后,又用“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来安慰她,试图亲手为她埋葬那段过往。

“你爸……是个好人。”婆婆合上信,泪水再次滑落,“他临走前,把这些信交给我。他说,‘秀兰,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我没本事,没能帮你解开。等我走了,你想去找,就去找吧。找到了,了却一桩心愿。找不到,也别难过,就当是去看看我当年待过的地方。’”

原来,这次宝鸡之行,不是婆婆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她和公公之间,一个跨越了生死的约定。

公公他,到死都在为她着想。他怕她一个人孤单,怕她心里的结到老都解不开。所以他用“去看看我当兵的地方”这样一个体面的理由,给了她一个去寻找、去和解的台阶。

而陈默,他也知道。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个家的男人们,都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婆婆。她的身体很瘦,肩膀单薄得硌人。我把脸埋在她的背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妈,对不起。”我哽咽着说,“以前……是我不懂事。”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摇了摇头。“不怪你,孩子。是我自己,把自己关得太久了。”

她转过身,看着我和陈默,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我想开了。他不是不要我,他也没忘了我。这就够了。”

那个压在她心头六十年的巨石,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搬开了。

她想找的,或许从来都不是那个叫李建国的哥哥,也不是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她想找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与过去和解的理由。

现在,她找到了。

第五章

第二天,我们没有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去寻找。婆婆说,她想去法门寺看看。

法门寺在宝鸡的扶风县,是著名的佛教圣地。我们包了一辆车,一路向西。关中平原的辽阔景致在车窗外铺展开来,田野是新翻的泥土的颜色,远处是连绵的秦岭山脉,轮廓清晰。

婆婆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她甚至主动和司机聊起了天,问起了宝鸡的风土人情。阳光照在她脸上,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到了法门寺,游人如织,香火鼎盛。我们随着人流,一步步走上台阶。婆婆没有去拜那些金碧辉煌的大佛,而是在一棵巨大的古银杏树下停住了脚步。

那棵树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庇护着树下的人们。

婆婆在树下站了很久,然后从帆布包里,拿出了那张黑白照片。她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蹲下身,在树根旁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用土重新埋好。

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合十,对着那个小土堆,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埋葬一段记忆,而是在安放。她把那个叫李建英的小女孩,和那个叫李建国的哥哥,永远地安放在了这片她既爱又痛的土地上。从此以后,他们可以在这里,在佛光和千年古树的庇佑下,安然相伴。而她,赵秀兰,将带着所有人的爱,继续往前走。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轻松。

“走吧,”她对我们说,“咱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着秦腔,高亢,苍凉,又充满了生命力。婆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指随着节奏轻轻地敲打着膝盖。我看到,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宝鸡最有名的一家饭馆。婆婆点了一大桌子菜,臊子面,擀面皮,肉夹馍,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甑糕。

她夹了一块甑糕,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甜。”她说。

然后,她又夹了一块,放进我的碗里。“岚岚,你也尝尝。”

又夹了一块,放进陈默的碗里。“默娃,吃。”

我看着碗里的甑糕,红枣和糯米被蒸得软糯香甜。我尝了一口,真的很甜,甜到了心里。

那顿饭,我们三个人吃得特别开心。席间,婆婆甚至主动讲起了她年轻时和公公的趣事。她说公公当年为了追她,天天跑到她工作的纺织厂门口等她,还买通了她同宿舍的姐妹。她说公公第一次去她家提亲,紧张得把“岳父岳母”喊成了“师傅师母”,闹了个大红脸。

她讲得眉飞色舞,好像要把这几十年来没说的话,都一次性说完。陈默和我,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笑着。我看到陈默的眼眶一直是红的。他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如此鲜活、如此生动的母亲。

这个家,在宝鸡的夜色里,在缭绕的食物香气中,终于打破了那层沉闷的、包裹了多年的硬壳。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那些不敢碰的伤痛,都随着一碗臊子面,一块甑糕,烟消云散了。

原来,有些坎,不是过不去的,是心里不想让它过去。当心结打开时,再苦涩的过往,也能品出回甘。

第六章

回南京的高铁上,气氛和来时截然不同。

我们没有刻意地聊天,但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舒适的、温暖的沉默。婆婆没有再执着地看着窗外,而是戴上老花镜,饶有兴致地翻看起一本旅游杂志。陈默在我旁边,用手机处理着工作。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他刚订好的机票。

“下个月,我把项目收个尾,咱们带上儿子,去趟三亚。”他低声说。

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去三亚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歉意,也有温柔,“以前总说忙,以后……咱们每年都出去走走,一家人。”

我的鼻子一酸,赶紧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有些话,说了就是一辈子。有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出口,却用行动做了出来。陈默就是后者。这趟宝鸡之行,改变的不只是婆婆,还有他,有我,有我们这个家。

回到南京的家,一开门,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儿子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婆婆的腿。

“奶奶,你可回来啦!我想死你啦!”

婆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慈祥和灿烂。

从宝鸡回来后,婆婆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话变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她开始主动跟小区的邻居们聊天,甚至报名参加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她不再把自己关在那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里,她的世界,变得开阔起来。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看到她正戴着老花镜,用我淘汰的旧智能手机,在看一个教做菜的短视频。

“妈,您在学做菜啊?”

“嗯,”她头也不抬地说,“我看这个视频里的‘葫芦鸡’,好像是陕西菜。我学学,做给你们尝尝。”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笨拙地在小小的屏幕上划来划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温暖而安详。

我突然想起,在宝鸡的最后一晚,我问婆婆:“妈,您说……李建国大哥,他现在会在哪儿呢?过得好不好?”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在哪儿,过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好好活过。我也要好好活着。”

是的,好好活着。为了那些爱我们的人,也为了我们爱过的人。

第七章

又是一个寻常的周末。我正在厨房准备午饭,陈默在客厅陪儿子搭积木。婆婆的书法班下课,提着一小袋菜回来了。

“岚岚,我买了条鱼,晚上咱们红烧。”她把菜放进厨房,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接过来。

“我的电话本。”婆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书法班的老师教的,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把你们的电话,还有几个老姐妹的电话,都记下来了。”

我翻开本子,里面是婆婆用新学的毛笔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下的名字和号码。

“陈默”、“林岚”、“小宝”,然后是几个我不认识的名字。

翻到最后一页,我愣住了。

在那一页,只写了两个名字,没有电话号码。

一个叫:李建国。

一个叫:李建英。

字迹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婆婆。她正站在阳台上,侍弄着她养的那几盆花。午后的阳光笼罩着她,她的侧脸平静而柔和。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合上了本子。

我明白了。她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她只是选择了一种新的方式,与那段过往共存。那个叫李建英的小女孩,和那个叫李建国的哥哥,不再是她午夜梦回的惊恐和眼泪,而是她生命中一个被安放妥帖的角落,是她人生拼图里,一块虽然不完美、却不可或缺的部分。

我们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有一个“宝鸡”,一个藏着秘密和伤痛的地方。我们或许都曾像婆婆一样,试图用沉默和遗忘去将它掩埋。但真正的和解,不是忘记,而是敢于直面,敢于提起,然后轻轻放下。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桌上,是我做的红烧鱼,是陈默特意下楼买的我爱吃的鸭血粉丝汤,还有一盘婆婆学做的、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还不错的“葫-芦鸡”。

电视里放着新闻,窗外是南京城的万家灯火。

儿子举起饮料杯,奶声奶气地说:“祝我们家天天都开开心心!”

“好!天天都开心!”我们笑着举杯。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着身边的陈默,看着对面的婆婆和儿子,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家是什么?

家,就是一桌饭,三代人,四季三餐。

家,就是那些说不出口的爱,和心照不宣的体谅。

家,更是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无论我们从哪里来,受过多少伤,它总是在那里,用一盏灯,一碗饭,告诉你:别怕,欢迎回家。

我是南京人,去了趟陕西宝鸡,不得不说,宝鸡比网上评价的还要……还要让人心疼,也让人心暖。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一个家庭最深的秘密,也照出了亲情最坚韧的模样。它让我明白,有些旅行,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回家。

来源:奇幻蜻蜓6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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