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六岁的陈浩然瘫在惨白的病床上,厚重的石膏从他的大腿根部一直包裹到脚踝,像一根粗壮的白色柱子。
爸,我这条腿是不是彻底废了?」
十六岁的陈浩然瘫在惨白的病床上,厚重的石膏从他的大腿根部一直包裹到脚踝,像一根粗壮的白色柱子。
父亲陈建国刚刚用温毛巾给儿子擦拭完身体,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
走廊那头,打人孩子的家长——住建局副局长王德华,正一脸得意地跟主治医生聊天,声音大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给我用最顶级的进口药,找最权威的专家,费用随便开。」
「不过话说回来,小屁孩之间打打闹闹,能出什么大事?这不是很正常吗?」
陈建国的双拳在工装口袋里死死攥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他望着儿子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再看看自己这身寒酸的行头。
他默默转身,走向空无一人的安全楼梯,掏出那部用了快十年的老手机,拨通了一个已经沉睡许久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原本佝偻的脊背,竟然不由自主地挺得笔直。

01
血腥味。
这是他冲进急救室时,第一时间闻到的刺鼻味道。
「受伤者的家属在哪里?」一个看起来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医生匆匆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汗珠。
「在这儿,我是他爸爸!」陈建国立刻奔到医生面前,声音都在颤抖,「医生,我儿子...我儿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皱着眉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抢救床。
「胫骨粉碎性骨折,属于闭合性创伤。」
「除此之外还有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症状。」
「现在已经上了石膏固定,必须住院密切观察。」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送来还算及时,骨头没有完全错位,要不然就得开刀植入钢钉了。」
陈建国顺着医生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躺在抢救床上的陈浩然。
儿子的校服被医护人员剪得七零八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半边脸肿得像个包子。
那条被打断的右腿被厚厚的白色石膏紧紧包裹着,用支架悬挂在半空中。
心电监护仪上的绿色波形线毫无感情地起伏着,发出单调的「滴、滴、滴」声响。
陈建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他一步一步挪过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锋利的玻璃碎片上。
他想伸手去轻抚儿子的脸颊,但那双粗糙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害怕自己手上的脏污,会碰疼儿子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爸爸...」陈浩然的意识还有些迷糊,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父亲身上那件熟悉的蓝色清洁工制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爸,我好疼...真的好疼...」
「乖儿子,爸爸在这里,爸爸一直在这里。」陈建国连忙回应道,声音几乎哽咽。
「天哪,这伤得也太严重了!」一个路过的护士小张看到陈浩然的惨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孩子下手也太狠了,这简直是想要人命啊!」
走廊里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肚子微凸的中年警官,方方正正的脸庞,神情严肃得像块石头。
他先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浩然,又打量了一下身穿清洁工制服的陈建国,在记录本上工整地写着什么。
「您是陈建国吧?我们来自西城派出所。」
「学校那边已经报案了,初步调查显示,是您儿子和同班同学王强发生了严重冲突。」
「现在需要给您做个详细的笔录。」
陈建国抬起头,目光与两位民警相接。
「根据学校教师和多名学生的证词,是王强纠集了几个人,在体育馆的器材仓库里对您儿子实施了殴打。」警官的语调公事公办,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这种程度的伤情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完全可以立案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
「请问您的意见是什么?」
立案?
陈建国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王强父亲的身影——住建局副局长王德华。
那个在家长会上总是被校长和各科老师簇拥着,春风得意的权贵人物。
他想起自己参加家长会时,因为身上这件清洁工制服,被其他家长露出嫌恶表情地远远避开,只能孤零零地缩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
他,一个扫垃圾的底层打工人,拿什么资本去和一个手握实权的局长较量?
陈建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个年轻警员都有些不耐烦了。
「师傅,您倒是说句话呀。」
「这种恶劣事件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否则那帮小畜生以后更加无法无天!」
陈建国的嘴唇剧烈地蠕动了好几下,最终,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不...不立案。」
「什么?」两个警官都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刚才说什么?」连旁边正在换药的护士都忍不住插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伤成这个样子还不立案?您这个当父亲的到底在想什么?您这是在坑害自己的儿子!」
陈建国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嚣张至极的叫嚷声从走廊远处传来。
「人在哪儿?受伤严重不严重?我来看看,是断胳膊了还是断腿了?」
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品牌休闲装的中年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珠光宝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男人手里夹着一根散发浓烈香味的进口雪茄,医院里明明严禁吸烟,他却毫不在意,刺鼻的烟雾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
来人正是王强的父亲,王德华。
他扫了一眼病床上的陈浩然,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反而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这点小事,至于搞到医院里大惊小怪吗?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娇气。」
他的老婆,也就是王强的母亲,则用手捂着鼻子,满脸厌恶地瞪着陈建国。
「哎呀,这是哪来的臭乞丐?一股子垃圾臭味,赶紧离我们家德华远点!」
中年警官眉头紧皱,大步上前:「王局长,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这里是医院,也是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王德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
「老陈,你可别吓唬我啊。」
「不就是小孩子之间推推搡搡,磕磕碰碰的小事情嘛,哪里算得上什么案子?」
「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先招惹我们家强子的?」
「你放屁!」病床上的陈浩然拼命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凉气,「是他...是他抢我的饭卡,我不给,他们就把我往死里打!」
「哟呵,还敢顶嘴了?」王德华的老婆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家强子会稀罕你那几十块钱的破饭卡?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看你就是想碰瓷讹钱吧?」
陈建国猛地抬起头,他突然一把抓起床边的输液支架。
「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德华被他这副凶狠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但很快,他又觉得在一个扫垃圾的面前示弱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他挺了挺肚子,用手指着陈建国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
「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你这个扫垃圾的底层垃圾,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我告诉你,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明天就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
「老陈,冷静点,千万别冲动!」警官一把抓住了陈建国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
陈建国的手在剧烈地颤抖,输液支架也在颤抖。
他死死盯着王德华那张肥头大耳、满脸傲慢和鄙视的嘴脸,
又看了看病床上儿子痛苦万分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放下了输液支架。
王德华见他服软认怂,脸上的得意表情更加浓烈了。
他从钱包里掏出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目测有四五万的样子,随手扔在陈浩然的病床上。
「行了,别在这儿演什么苦情戏了。」
「这些钱,六万,拿去。」
「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全部包含在内了。」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就像在打发一个街头乞丐,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以后让你儿子在学校里长点眼色,别什么人都敢去招惹。」
说完,他拉着自己的老婆,看都不再看陈建国父子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王局长!」警官叫住了他,「这件事还没完,我们需要您儿子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王德华回过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儿子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需要去医院接受专业的心理疏导治疗,没有时间。有什么事情,找我的私人律师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陈浩然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我不要他的肮脏钱...爸爸,你去报警,让他们全部坐牢!」
陈建国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那些钞票捡起来,然后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警官看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明白,这个老实巴交的清洁工,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压垮了。
「陈师傅,您再仔细考虑考虑。」
「如果您改变主意了,随时到派出所找我们。」
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年轻的同事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俩和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
02
夜深人静。
陈建国给儿子盖好被子,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陈浩然因为止痛药的作用,已经沉沉睡去,只是在睡梦中,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
陈建国坐在病床旁边的塑料椅子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望着窗外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思绪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他回想起十年前,自己脱下那身心爱的厨师白装,告别了那个他挥洒了大半辈子心血的后厨,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他想让儿子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不受自己过去那些恩怨纠葛的影响。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低调,足够渺小,就能换来岁月静好。
可是他错了。
这个冷酷的世界,有时候并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变得温柔。
凌晨三点,医院的走廊里一片死寂。
陈建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身体。
他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隙,确认外面空无一人。
然后,他走回病床边,拿起那沓被王德华扔下的钞票。
他抽出其中的一张,对着天花板的日光灯仔细地端详着。
然后,他从自己那件破旧的工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用厚布层层包裹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解开布包,里面露出来的,不是钱包,也不是证件,
而是一套精致小巧、却寒光逼人的雕刻刀具。
最大的一把是片刀,刀身薄如纸片;
最小的一把是雕刻刀,刀尖细如发丝。
每一把刀的刀柄上,都用古篆体工整地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
他拿起那把最精细的雕刻刀,又拿起那张百元钞票。
他屏住呼吸,手腕如行云流水般轻盈地移动。
只见刀尖在钞票的空白处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没有丝毫声音,只有细微的纸屑轻柔地飘落。
他的动作迅如闪电,却又稳如泰山。
那双手,在握住刀具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不再是那双扫垃圾的粗糙双手,而是一双属于顶级艺术家的、充满神性的手。
几分钟后,他停下了动作。
他拿起那张钞票,对着明亮的灯光。
只见原本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微型雕刻——一个身穿清洁工制服的男人,屈辱地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官员模样的人。
背景,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整个画面,不足一寸见方,却充满了强烈的张力,将白天的屈辱和愤怒,刻画得淋漓尽致。
陈建国看着这幅微雕作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他把刀具重新仔细包好,贴身收藏起来。
然后,他拿着那沓钞票,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病房。
他没有去住院部的缴费处,而是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来到医院对面的一台24小时自助银行机前,将那沓钞票,一分不少地,全部存入了自己的银行卡里。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回医院。
而是沿着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一直走,一直走。
他走到一个破旧的老式居民区,这里没有电梯,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广告。
他轻车熟路地爬上六楼,敲响了最里面一户人家的门。
房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人看到陈建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建国?你怎么来了?快,快进屋!」
马叔。」陈建国叫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
「出什么大事了?」被称为马叔的老人,眼神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陈建国的不对劲。
陈建国没有开口,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雕刻过的钞票,递了过去。
马叔接过钞票,凑到台灯下,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谁?把你逼到了这种地步?你已经十年没有动过这门手艺了。」
「一个当官的。」陈建国简单地回答,「他儿子打断了我家浩然的腿。」
马叔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妈的!这是反了天了!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工作?」
「住建局,王德华。」
「王德华...」马叔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越发冰冷,
「我听说过这个人渣。油滑得很,手脚也很脏。」
「他儿子在实验高中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马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猛地停下来,直视着陈建国。
「你想怎么处理?只要你说一句话,我明天就让他从那个位置上滚蛋!」
陈建国摇了摇头。
「马叔,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来处理。」
「你自己处理?」马叔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处理?你现在就是个扫垃圾的。」
「建国,我知道你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但都十年了,你也该释怀了。」
「浩然是你的命根子,现在别人动了你的命根子,你还能忍下去?」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马叔书桌上的一张老照片上。
照片上,是两个身穿雪白厨师服的男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马叔。
他们的身后,是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御膳宗师」。
「马叔,」陈建国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
「但是浩然的这个公道,我必须亲手讨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约个人。就说,老友陈建国,想请他品尝一道即将失传的老味道。」
马叔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你要约谁?」
陈建国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马叔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约!我倒要看看,他王德华一个小小的副局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03
一周前,周三的下午。
操场上,篮球队的男生们正在挥洒汗水,加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荷尔蒙气息。
陈浩然背着那个已经洗得有些褪色的帆布书包,独自一人走出校门。
他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他总是形单影只。
并不是他性格内向孤僻,而是在这所汇聚了全市大部分富裕家庭子弟的重点高中里,他这样一个父亲是清洁工的学生,天生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学霸嘛,回家帮你爸扫垃圾去啊?」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浩然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是王强。
王强,住建局副局长王德华的独生子,也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小霸王」。
他仗着家里的权势背景,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逃课、打架、欺负同学,无恶不作。
老师们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学们更是敢怒不敢言。
王强带着两个马仔,几步就追了上来,恶狠狠地拦住了陈浩然的去路。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装聋作哑?」王强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陈浩然,目光定格在他那双已经开了胶的运动鞋上,嘴角的嘲讽意味更加浓烈了。
「让开,我要回家了。」陈浩然低着头回应道。
「回家?」王强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回哪个垃圾堆啊?」
「我跟你说,我爸经常讲,你们这些扫垃圾的,就是城市的毒瘤,严重影响市容市貌。」
「迟早要把你们这些垃圾全部清理出城!」
「不许你侮辱我爸!」陈浩然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我爸是清洁工人,他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比你们这些蛀虫清白一万倍!」
「嘿!你个穷鬼还敢跟我叫板?」王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想到平时懦弱胆小的陈浩然今天敢公然顶撞他。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恼羞成怒。
「给我抓住他!」
两个马仔立刻扑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陈浩然的胳膊。
陈浩然拼命挣扎,但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两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王强走到陈浩然面前,一把抢过他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课本、作业本、文具盒...散落一地。
一张物理竞赛的获奖证书飘飘洒洒地掉了出来,上面「一等奖」三个字格外醒目。
「哟,还得奖了呢?」王强捡起证书,故作惊讶地看了看,然后当着陈浩然的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那张凝聚了陈浩然无数个日夜心血的证书撕成了碎片。

「你...」陈浩然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通红。
那张证书,是他考上顶尖大学、让父亲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啊。
「撕了你的破奖状,怎么样?」王强把纸屑洋洋洒洒地撒在陈浩然的脸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告诉你,陈浩然。」
「在这个学校,不,在这整个城市,我爸就是天,我就是太子。」
「你一个扫垃圾的儿子,凭什么跟我斗?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他抬脚狠狠踹在陈浩然的肚子上。
陈浩然疼得闷哼一声,痛苦地跪倒在地。
王强还不解气,又朝他的后背狠狠踩了好几脚。
「记住了,以后见了我要叫强哥,而且要绕道走,听见没有?」
陈浩然趴在地上,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渗出,但他没有求饶。
他不能给父亲丢脸。
周围有不少路过的学生,但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热闹,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甚至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直到一个值班老师巡逻经过,大声喝止,王强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算你小子走运。」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带着马仔们扬长而去。
那天晚上,陈浩然回到家,没有告诉父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建国看着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和那件沾满了脚印的校服,心里明镜似的,但他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默默地去厨房,给儿子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面条爽滑筋道,汤头鲜香浓郁,上面卧着一个金黄诱人的荷包蛋,再撒上一把翠绿的小香葱。
那是陈浩然吃过的,最美味的面条。
他一边吃,一边默默流泪,眼泪滴进碗里,和汤汁混合在一起,又咸又涩。
他以为,忍一时,就能海阔天空。
但他不知道,恶魔的贪欲,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无底洞。
一周后,同样的地点,王强又拦住了他。
这一次,他不是要羞辱他,而是要抢夺他的饭卡。
陈浩然的饭卡里,只有五十块钱。
那是他一个星期的全部伙食费。
他父亲辛辛苦苦扫一天垃圾,累死累活,也才赚一百二十块钱。
他断然拒绝了。
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惨剧。
他被拖进了体育馆的器材仓库。
被那群人渣用一根体操杠,活生生打断了腿。
04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轻柔地洒在陈浩然苍白的脸庞上。
陈建国彻夜未眠,双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给儿子买来了热腾腾的豆浆和肉包子,一口一口地耐心喂他吃下。
「爸,您别太担心了,我真的没事。」陈浩然看着父亲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养几天就能好,绝对耽误不了学习。」
陈建国勉强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傻孩子,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身体健康最重要。」
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喂给儿子,然后缓缓站起身。
「爸出去办点事,你乖乖在病房里休息,千万别乱动。」
「爸,您要去哪里?」
「去给你讨个公道。」陈建国的声音异常平静,但陈浩然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陈建国走出病房,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清洁队请假。
他坐上了一辆公交车,来到了市里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
清晨的市场,人声鼎沸,充满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陈建国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他的目光专注而挑剔,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将军。
他在一个卖猪肉的摊位前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案板上的一块五花肉。
那块肉肥瘦相间,层次分明,是极品五花肉。
「老板,这块肉,我要了。」
他又去买了最新鲜的活虾,个头饱满的花菇,刚出锅的嫩豆腐,还有一棵水嫩嫩的大白菜。
买完这些,他又去了一家专门经营高档调味品的老字号干货店。
「老板,给我来二两野生地龙,要正宗的。」他开口说道。
店老板是个识货的行家,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了真正的内行人。
他连忙从柜台最深处拿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陶瓷罐子。
「这位师傅,您可真有眼力。」
「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正宗的长白山野生大地龙,一年也收不到几公斤。」
陈建国拿起一根闻了闻香味,满意地点了点头,痛快地付了钱。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市委大院的大门口。
门口的武警战士拦住了他。
「同志,请问您找谁?」
陈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那部使用了十年的诺基亚手机,拨通了马叔的电话。
「马叔,我到了。」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笔挺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大院里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到陈建国,脸上立刻堆满了恭敬的笑容。
「您就是陈师傅吧?哎呀,让您久等了!我是......
市委办公厅的小李,李书记专门派我来接您。」
门口的武警战士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市委书记的秘书,怎么会对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人如此毕恭毕敬。
陈建国跟着小李秘书,穿过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来到了后院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是市委的专用小食堂,专门负责接待重要领导和贵宾。
食堂的后厨里,十几个身穿雪白厨师服的厨师已经整齐地站成一排。
为首的是食堂的行政总厨,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精干的胖子。
他看到陈建国,立刻激动地迎了上来,又是鞠躬又是握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陈大师!真的是您老人家!我...我做梦都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您!」
陈建国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热情,而是径直走到一口大锅前,看了看火候,又掂了掂旁边的炒勺。
「火太燥,勺太轻。」他只说了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那位总厨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灶台,最好的锅具,全部腾出来。今天,我只做一道菜。」
陈建国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脱下身上那件蓝色的清洁工制服,露出了里面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
他开始处理食材。
洗、切、焯、煸...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像是一场赏心悦目的艺术表演。
后厨里所有的厨师都看得痴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刀工,如此炉火纯青的技法。
一个小时后,一道菜新鲜出锅了。
那是一道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白菜炖豆腐,但却处处透着不寻常。
汤色奶白如玉,浓郁醇香,却看不见一丝油花。
白菜炖得软烂入味,却又完全不失其形。
豆腐嫩滑如脂,入口即化。
最神奇的,是这道菜散发出的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那香味霸道却温柔,钻进鼻子里,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食欲和乡愁。
「这...这到底是什么菜?」总厨忍不住颤声问道。
「开水白菜。」陈建国平静地说。
总厨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开水白菜?传说中已经失传的国宴第一汤——开水白菜?」
陈建国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菜小心翼翼地盛入一个精致的白瓷汤盅里,轻轻盖上盖子。
「送过去吧。」
小李秘书如捧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盘。
05
下午三点,住建局。
王德华正坐在自己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品着上等铁观音。
桌上摆着一份刚刚签好的工程合同,那是一个价值五千万的市政建设项目,
光是其中的回扣就够他在市中心买三套豪宅了。
「爸,你在忙什么?」王强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昨天打架后留下的得意劲儿。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来了?不是在家好好休息吗?」王德华看到儿子,立刻笑容满面地站起来。
「在家闲得发慌。对了,昨天那个穷光蛋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王强随手拿起桌上一个价值不菲的水晶摆件把玩着。
「还能怎么样?扔了六万块钱,那个扫垃圾的连个屁都不敢放。」王德华得意洋洋地说,
「我跟你说,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有钱有权的人说了算。那种社会底层的蝼蚁,就是专门用来践踏的。」
正说着,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了。
三个面色严肃的纪委工作人员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纪委副书记刘正山,一个五十多岁,面容刚毅的中年人。
「王德华同志,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刘正山冷声说道。
王德华愣了一下,随即强装镇定:「刘书记,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在正常工作呢。」
「工作?」刘正山冷笑一声,「你的工作就是欺压老百姓,贪污受贿吗?」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高清照片,正是陈建国微雕的那张钞票的放大版。
王德华看到这张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强也慌了神,他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闭嘴!」王德华厉声喝道,然后转向刘正山,
「刘书记,这绝对是有人恶意陷害我!」
「我王德华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算是个清白正派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龌龊事?」
「是不是陷害,彻底调查后就一清二楚了。」刘正山挥了挥手,两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前,
「王德华,你涉嫌严重的受贿、滥用职权等多项违法违纪行为,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不能带走我爸!我爸是堂堂的局长!」王强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嚷着,想要上前阻拦。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另一个工作人员严厉地拦住了。
「小同学,你父亲现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请不要妨碍我们执法。」
王德华被强制带走了,临走前,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彻底完蛋了。
消息传播得非常迅速。
不到两个小时,整个实验高中都知道了王强父亲被纪委带走调查的爆炸性消息。
那些平时围在王强身边溜须拍马的小弟们,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麻烦。
王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最后排角落里,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今天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罪犯之子」。
「听说了吗?王强他爸被纪委抓走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爸后台很硬的吗?」
「还硬呢,现在都进局子了!我早就看他们家不顺眼了,总是仗势欺人!」
「活该!这就是报应!」
同学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他想站起来反驳,想像以前一样嚣张地骂回去,
但他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
班主任张老师走进教室,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王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她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关于王强同学恶意殴打陈浩然同学一事,学校已经做出最终决定。」
「王强同学被开除学籍,立即生效。」
教室里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强身上。
王强猛地抬起头:「凭什么?凭什么开除我?不就是推搡了他一下吗?」
「推搡了一下?」张老师冷冷地说道,「王强,你把同学的腿都活生生打断了,这叫推搡了一下?」
「那又能怎么样?我爸绝对会让你们所有人后悔的!」王强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你爸?」一个同学忍不住嘲笑出声,「你爸现在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能力管你?」
王强彻底精神崩溃了,他疯狂地抓起书包,冲出了教室,冲出了学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06
医院里,陈浩然正在进行康复训练。
虽然腿上还打着厚重的石膏,但医生说恢复情况非常理想,只要好好调养,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浩然,你快看看这个新闻。」陈建国拿着手机,兴奋地给儿子看屏幕。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关于王德华被双规调查的重磅新闻报道。
标题格外醒目:《住建局副局长王德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立案调查》。
陈浩然看完新闻,眼睛瞪得滚圆。「爸,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陈建国淡淡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天理循环。」
「可是...可是您只是一个...」陈浩然欲言又止。
「一个扫垃圾的?」陈建国温和地笑了笑,
「儿子,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卑贱的职业,只有卑贱的人心。」
「爸虽然是清洁工,但爸从来没做过任何亏心事。」
「而那个王德华,虽然是局长,但他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说,到底谁更卑贱?」
陈浩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深刻。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是陈浩然的同班同学李小雨。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康乃馨,脸上带着羞涩甜美的笑容。
「陈浩然,我特地来看你了。」
「小雨?」陈浩然有些意外,「你怎么专门跑来了?」
「听说你受了重伤,我特别担心,想来看看你的情况。」李小雨把鲜花轻柔地放在床头柜上,
「对了,张老师让我转告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的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你竟然得了全省第一名!」
「真的吗?」陈浩然激动得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
「千真万确!而且,清华大学的招生办老师已经主动联系学校了,他们想要提前特招你!」
陈建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次真心的欣慰笑容。
「爸,我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陈浩然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是的,你做到了。」陈建国轻抚着儿子的头发,「爸为你感到无比骄傲。」
一个月后。
陈浩然的腿基本完全痊愈了,他拄着拐杖,重新回到了久违的校园。
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同情或者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羡慕。
毕竟,能够考上清华大学的学生,在这所名校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陈浩然,真心恭喜你!清华大学啊!太厉害了!」
「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班竟然出了个清华生!」
「以后上了清华,可一定要多多关照我们这些学弟学妹啊!」
面对同学们热情洋溢的恭维,陈浩然显得异常平静淡然。
经历了这次刻骨铭心的事件,他成熟了很多,也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
放学后,他照例来到校门口等待父亲。
陈建国依然穿着那件蓝色的清洁工制服,依然骑着那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依然是那样朴实无华。
但在陈浩然眼中,父亲的身影却比任何人都要高大伟岸。
「爸,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陈浩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紧紧搂着父亲的腰。
「什么问题?」
「那天晚上,您到底去了哪里?王德华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被抓?」
陈建国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说道:
「儿子,这个复杂的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个样子。」
「有时候,一个人的过去,会深深影响他的现在。」
「但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品格和良心,会彻底决定他的未来。」
「我有点不太理解。」
「不理解没关系,将来你会慢慢明白的。」陈建国踩着脚踏板,自行车在温暖的夕阳下缓缓前行,「永远记住,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金钱可以没有,权力可以没有,但是良心绝对不能没有。」
「我明白了,爸。」
父子俩的身影,在夕阳的温柔映照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07
与此同时,市委书记李书记的豪华办公室里。
李书记正端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瓷汤盅。
当他轻轻打开盖子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醇香扑面而来。
仅仅是闻了一下,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和压力都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瓷勺,舀了一勺汤汁,缓缓送入口中。
那一瞬间,李书记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艳光芒。
他闭上双眼,用心细细品味着这绝世美味。
那汤,鲜美到了极致,却又清淡如山泉,仿佛天下万千滋味都融化在了这一口清汤之中,只留下最纯粹的本真味道。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李书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这个独特的味道,我整整寻找了二十年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小李秘书。
「人在哪里?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在食堂后厨。」
「快!立刻带我过去!」李书记豁然起身,连西装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当李书记急匆匆地赶到后厨时,陈建国已经重新换上了那件蓝色的清洁工制服,正准备悄然离开。
「陈师傅!」李书记激动地叫住了他,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敬重。
后厨里所有的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书记如此激动失态的样子。
陈建国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李书记,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书记。」
「陈师傅,真的是您!」李书记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陈建国那双粗糙的手,
「二十年前,我在京城有幸品尝过您亲手制作的一顿饭,那个绝世美味,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我找了您这么多年,没想到,您竟然在我们市里,还...」
李书记看着他身上的清洁工制服,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往事如烟,都过去了。」陈建国淡然地抽回手,平静地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叙旧怀念过去。」
「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请李书记帮个忙。」
「您尽管说!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辞!」李书记毫不犹豫地说。
陈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精心微雕过的百元大钞,郑重地递了过去。
李书记接过钞票,仔细端详上面的微雕,脸色瞬间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办公室里就收藏着好几幅国内顶级微雕大师的珍品,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幅微雕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而这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这是谁干的?」李书记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块。
「住建局,王德华。」
「好!好一个王德华!」李书记怒极反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害群之马!」
他转头对小李秘书厉声说道:
「立刻通知纪委!让他们马上彻查这个王德华!不管他背后有什么人撑腰,给我查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他的官帽子能有多硬!」
整个后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陈建国看着这一切,眼神依然平静如水。
他对着李书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李书记,公道自在人心。我儿子还在医院等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萧索,却又无比坚定。
李书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08
三个月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陈浩然已经完全康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阳光自信。
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就到了,金光闪闪的校徽让整个家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爸,我想在正式上大学之前,跟您学做几道菜。」陈浩然认真地对父亲说。
「学做菜?」陈建国有些意外,「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
「我想学会您的手艺,这样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家的味道。」陈浩然的眼神格外真诚。
陈建国欣慰地笑了,那是这些年来最灿烂的笑容。
「好!爸教你!」
在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厨房里,父子俩并肩而站。
陈建国手把手地教儿子如何选料、如何切菜、如何掌握火候。
陈浩然学得格外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儿子,做菜如做人。」陈建国边示范边说,「要用心,要真诚,不能有半点虚假。」
「食材再普通,只要用心去做,就能做出最美的味道。」
「人也是一样,出身再卑微,只要品格端正,就能活出最精彩的人生。」
陈浩然似懂非懂地点头,但他知道,父亲的话他会用一生去体会。
夜深时分,父子俩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爸,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您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陈浩然终于问出了心中多年的疑问。
陈建国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
「爸以前...是个厨子。」
「普通的厨子吗?」
「不太普通。」陈建国淡淡地笑了,「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爸,就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为了养活我们这个家。」
「爸,您不后悔吗?」
「从来不后悔。」陈建国的声音无比坚定,「因为我有你,我的骄傲,我的希望。」
陈浩然的眼眶湿润了,他紧紧抱住了父亲。
在这个温暖的夜晚,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一个平凡的清洁工和他即将走进顶级学府的儿子,拥抱在一起。
他们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丰厚的财富,但他们有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深沉的父爱,不屈的尊严,和对美好未来的坚定信念。
故事的结尾,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爱的胜利。
陈建国用他的方式,为儿子撑起了一片晴空。
而陈浩然,也将带着父亲给予他的品格和信念,走向更广阔的人生舞台。
有些人的伟大,不在于他们的职业有多崇高,而在于他们的心有多么纯洁。
有些胜利,不需要刀光剑影,只需要坚持正义和良知。
这,就是一个平凡父亲的不平凡故事。
来源:运筹帷幄西柚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