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去了趟海南临高,实话实说,临高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3 11:23 1

摘要:这不是一句旅游宣传语,而是我,陈劲,一个在北京漂了二十年,刚刚拿下公司副总职位,却在四十岁生日那天,对着镜子里日渐稀疏的头发和深不见底的眼袋,对自己说的一句真心话。

有幸去了趟海南临高,实话实说,临高人的生活简直让我超级羡慕!

这不是一句旅游宣传语,而是我,陈劲,一个在北京漂了二十年,刚刚拿下公司副总职位,却在四十岁生日那天,对着镜子里日渐稀疏的头发和深不见底的眼袋,对自己说的一句真心话。

【引子】

从海口美兰机场出来,坐上开往临高的大巴,窗外的景色就开始变得不一样。那种绿,不是城市公园里精心修剪的绿,而是一种野蛮生长的、带着咸湿海风味道的绿。空气里没有了尾气的焦灼,取而代G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说不清是鱼腥还是花香的气味。

我在临高待了四天。没有去任何景点,就住在朋友家的老房子里。每天的生活,就是跟着他去“西门市场”买当天最新鲜的海鲜,看那些皮肤黝黑的渔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讨价还价。下午,搬张小凳子坐在巷子口,看老人们打“升级”,一局牌能磨蹭一个小时,赢了的哈哈大笑,输了的骂骂咧咧,但谁也没真往心里去。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傍晚。夕阳把整个海面染成金色,渔船三三两两地归来。男人们光着膀子,把一天的收获搬上岸,女人们就在岸边支起小炉子,最新鲜的鱼虾,撒点盐,烤得滋滋作响。孩子们在沙滩上疯跑,狗在后面追,那种烟火气,活生生的,热气腾腾的,像一把重锤,砸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

第四天晚上,朋友带我去吃临高烤乳猪。我们坐在海边的大排档,吹着海风,喝着冰镇啤酒。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收拾渔网的汉子说:“看见没,老王,两艘船,镇上有三套房,儿子在海口读大学。他每天就这点事,出海,收网,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不知道什么是KPI,不懂什么是OKR,但他活得比咱们舒坦。”

我没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干。那晚,我没回朋友家,一个人在海边坐了一夜。海浪一遍遍地冲刷着沙滩,也像在冲刷我的脑子。二十年,我在北京,从一个地下室的单间,换到了四环外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从一辆二手自行车,换到了一辆德系SUV;从月薪三千,换到了年薪百万。我得到了一切我当初想要的东西,甚至更多。可我为什么,会羡慕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渔夫老王?

回北京那天,飞机落地,手机开机,一百多条未读微信,三十多个未接来电,瞬间把我从临高的海风里,拽回了现实的漩涡。

“陈总,城南项目的合同细节对方有异议,等您回来定夺。”

“老公,晓雅的奥数班该续费了,一万二,我先转了啊。”

“爸,你爸今天血压又高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我站在T3航站楼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第一次感觉到了窒息。

回到家,妻子林惠正在厨房忙碌,女儿晓雅戴着耳机在刷题,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手里一下一下地盘着那对跟了他三十年的核桃。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也和我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

晚饭桌上,林惠给我盛了碗汤,“累了吧?爸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担心坏了。”

我爸头也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总是这样,关心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晓雅摘下耳机,例行公事地问:“爸,你回来啦。”然后又戴上,继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我看着这一桌子人,我最亲密的家人,却感觉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临高那几天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

我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

“我们……离开北京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新闻联播里字正腔圆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爸手里的核桃“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很远。

【第一章:风暴】

“你再说一遍?”林惠的声音很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但你知道,冰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我爸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晓雅,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耳机线还挂在脖子上,像一条不知所措的藤蔓。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说,我们离开北京,回老家,或者去临高那样的海边小城,都行。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疯了?!”林惠终于没能维持住她的平静,声音陡然拔高,“陈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北京?你四十一了,不是二十一!你现在是副总,我们有房有贷,晓雅明年就小升初了,你跟我说离开?!”

她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一样射过来,每一颗都正中要害。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看着她,试图让她理解我的感受,“惠子,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我们每天都在谈工作、谈贷款、谈孩子的成绩,我们像两个合伙人,在经营一家叫‘家庭’的公司。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冷笑一声,“像你在临高看到的那些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陈劲,别天真了!我们不是他们!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从老家出来的吗?你忘了你刚来北京,住在地下室,一个月啃多少箱方便面吗?你忘了我们为了买这套房子,掏空了四个老人的钱包,还背了三十年的贷款吗?你现在说走就走,你把这些年的奋斗当什么了?!”

“我没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才觉得不值!我们用半辈子,换来了这身枷RO,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了我们的争吵。是我爸。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里的拐杖一下下用力地戳着地板,发出“笃、笃、笃”的闷响,那是他极度愤怒时的标志性小动作。

“陈劲,”他几乎是咬着牙说,“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让你给丢尽了!我陈家的祖坟,是埋在北京还是埋在临高?我当初送你来北京读书,托了多少关系,求了多少人,就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耀祖!你现在出人头地了,反过来跟我说,你要回去当个渔夫?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我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林惠赶紧过去给他拍背顺气,一边拍一边瞪我,眼神里全是责备。

我站在原地,像个罪人。我知道我说的话很自私,很冲动。但我心里那股憋了太久的火,一旦烧起来,就没办法轻易熄灭。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解释。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他缓过气来,拐杖重重一顿,“你要是敢走,就别认我这个爹!我没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说完,他转身进了房间,把门“砰”地一声甩上。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林惠,还有不知所čo措的晓雅。

林惠的眼圈红了,她疲惫地坐回椅子上,声音也软了下来:“陈劲,我知道你压力大。我也大。可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吗?哪有事事都如意的?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她总是这样,习惯性地把我的所有情绪都归结为工作不顺。

我摇了摇头,觉得无力解释。那种对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渴望,那种被烟火气击中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个中年男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场可笑的“精神出轨”。

“我累了。”我丢下这句话,也走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我能听到客厅里林惠在低声安慰晓雅,然后是晓雅回房的脚步声,最后是水龙头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这个家,又恢复了它惯有的秩序。

我的“革命”,在第一天,就以惨败告终。

我闭上眼,耳边却响起了临高的海浪声。一下,又一下。

【第二章:冰河时代】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家进入了“冰河时代”。

没有人再提“离开北京”那四个字,仿佛那晚的争吵是一场幻觉。但空气里的冰碴子,每个人都能感觉到。

早饭桌上,我爸不再看报纸,只是沉默地喝粥,碗底和桌面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林惠把我的那份早餐推到我面前,不说一句话。晓雅则学会了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用眼神快速切换,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雷达兵,探测着危险的信号。

我们成了一家人形的孤岛。

公司里,城南项目的谈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开不完的会,回不完的邮件。有一次,开会开到一半,我看着PPT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突然走了神。我想起了临高那个下午,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巷子口,几个老头为了一张牌争得面红耳赤。那一刻,我手里的激光笔,感觉有千斤重。

“陈总?陈总?”下属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

我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一个细节。我们继续。”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陈总,在刚才那一分钟里,灵魂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海边。

这种分裂感,让我备受煎熬。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客厅的灯关了,只有我爸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看看他睡了没。门没关严,我看到他戴着老花镜,正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

他那个老年机,屏幕小,反应慢。他用一根手指,极其费力地在屏幕上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凑近了听,心头猛地一震。

他在用手写输入法,一笔一划地写:“临……高……天……气”。

写了半天,屏幕上跳出来的却是“林高天气”。他烦躁地删掉,又重新开始。那个曾经在我眼里无所不能、说一不二的父亲,此刻的背影,竟显得有些笨拙和……孤单。

我的鼻子有点酸。我没有推门进去,悄悄地回了房间。

林惠已经睡了,背对着我,呼吸均匀。我知道她没睡着。我们结婚十五年,她睡着时的呼吸声,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

我躺下来,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一个拳头的距离,在以前,是亲密的尺度;而现在,是疏远的鸿沟。

我忽然想起刚来北京那会儿。我们住在五环外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潮湿得能长出蘑菇。那时候我们真穷啊,一碗兰州拉面,她只要一碗汤,把碗里的几片牛肉全夹给我。我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她不喜欢吃肉。我信了。直到很多年后,我们生活好了,我才知道,她无肉不欢。

有一次我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她一个人,用她瘦弱的身体,把我从地下室背到路口,拦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里,她握着我的手,哭着说:“陈劲,你快点好起来。等我们有钱了,我们就在北京买个大房子,带窗户的,每天都能晒到太阳。”

那时候的我们,把在北京扎根,当成唯一的信仰。我们像两只工蚁,不知疲倦地搬运着生活的砖块,终于建起了我们想要的城堡。

可现在,我却想亲手推倒它。

黑暗中,我听到林惠翻了个身,面对着我。她没有睁眼,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梦话,又像是清醒的呓语。

她说:“陈劲,是不是我错了?”

我没回答。我只是伸出手,越过那道鸿gōu,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虽然被冰封着,但并没有死去。

【第三章:父亲的“功勋墙”】

(第三人称视角)

老陈,大名陈国栋,这几天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儿子陈劲从海南回来,就像中了邪。好好的副总不当,嚷嚷着要回老家,这叫什么事?他一辈子好强,年轻时在厂里就是技术标兵,先进生产者,家里的墙上,现在还挂着他年轻时戴着大红花,和厂领导的合影。那是他的“功勋墙”。

他最大的功勋,就是培养出了陈劲。

他这辈子,就窝在那个三线小城,没什么大出息。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陈劲争气,从小学习就好,一路考上北京的大学。毕业那年,陈劲也犹豫过,要不要回老家。是陈国栋,用拐杖敲着地,给他下了死命令:“你敢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我们陈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能飞出去的凤凰,怎么能再回鸡窝里来?”

为了支持儿子在北京立足,他拿出了毕生的积蓄。老伴儿走得早,他一个人省吃俭用,连厂里分的福利房都卖了,租了个小房子住。钱不够,他就拉下老脸,去求那些早就没什么来往的老同事、老领导。他记得那天,他提着两瓶酒,站在当年他最看不上眼的一个车间主任家门口,站了足足一个小时。

那些年,他最骄傲的事,就是在街上遇到老熟人,可以中气十足地说:“我儿子?在北京呢!大公司,副总!”看着对方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三年前,陈劲把他接到北京来。他其实是不愿意来的。老家的街坊邻居,棋友茶伴,都处了几十年了。北京好是好,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可他就像一棵被移栽的老树,水土不服。没人跟他聊天,没人跟他下棋。儿子儿媳忙得脚不沾地,孙女晓雅也是学业繁重。他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楼下的小花园。

他开始失眠,血压也高了。但他从没跟陈劲说过。他怕儿子分心,怕自己成为儿子的累赘。他是来享福的,不是来添乱的。

可是现在,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要放弃这一切。这不等于是在说,他陈国栋一辈子的心血,都白费了吗?这比拿刀子剜他的心还难受。

那天晚上,他偷偷用手机查“临高”。他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把儿子的魂都勾了去。可那破手机,怎么都不听使唤。他急得满头大汗。

孙女晓雅写完作业,路过他房间,看见他这副窘样。

“爷爷,您干嘛呢?”

“没……没什么。”陈国栋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晓雅笑了,走过来,拿过他的手机,“我看看。呀,您这输入法不对。我给您换一个。”她三下五除二就设置好了。

“您想查什么?我帮您。”

陈国栋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临高。”

晓雅很快就搜了出来。屏幕上跳出碧海蓝天,渔船沙滩。照片拍得很美。

“哇,好漂亮啊。爸爸就是去的这里吗?”

陈国栋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一群人围着篝火,笑得开怀。那种笑容,他已经很久没在儿子脸上看到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陈劲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河里摸鱼。每次摸到一条小鱼,都会高兴得手舞足蹈,拿回家养在玻璃瓶里,看上半天。后来,功课越来越重,他就再也没去过河边。

他看着屏幕,心里那股气,不知怎么的,就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人老了,不是怕死,是怕自己变得没用了。他一直以为,儿子的成功,就是他的价值。可如果这份成功,并不能让儿子快乐,那他的这份价值,又在哪里呢?

他摆摆手,让晓雅出去。“行了,我知道了。去睡吧。”

晓雅走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窗外,是北京永不熄灭的灯火,繁华,却也冰冷。他拿起桌上那张他戴着大红花的黑白照片,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有光。

他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方言土话:“个憨儿子,跟你老子当年一个样,犟得很呐……”

【第四章:女儿的裂缝】

家庭的低气压,最先影响到的是晓雅。

她就像一块敏感的海绵,吸收了家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她开始失眠,上课走神,一向名列前茅的数学成绩,在最近的一次小测验里,滑到了中游。

班主任的电话,是林惠接的。

我回家的时候,林惠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茶几上,放着晓雅那张画满了红叉的数学卷子,78分,一个刺眼的分数。

“你看看!”林惠把卷子摔在我面前,“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好了,影响到孩子了!你满意了?”

“这怎么能怪我?”我也来了火气,“孩子成绩下滑,原因有很多,你怎么就把帽子扣在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林惠的声音又高了起来,“要不是你天天死气沉沉,要不是你爸天天唉声叹气,家里跟冰窖一样,晓雅能这样吗?陈劲,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的那个田园梦,正在毁掉我们现实的生活!”

我们的争吵声,引出了房间里的晓雅。她站在卧室门口,穿着睡衣,小脸煞白。

“爸,妈,你们别吵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是我的错,是我没考好。”

看到女儿的样子,我和林惠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了火。

林惠过去抱住她,“不是你的错,宝贝。是爸妈不好。”

那天晚上,我去晓雅房间给她盖被子。她没睡着,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爸。”她忽然开口。

“嗯?”

“你和妈妈……是不是要离婚了?”

我心里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没想到,我们的矛盾,已经给孩子带来了这么大的恐惧。

我坐在她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胡说什么呢?爸爸妈妈只是……有点分歧。”

“是因为你想离开北京吗?”她问。

我点了点头。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爸,临高……真的有那么好吗?”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不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能告诉她,那里的人不为KPI焦虑,不为学区房发愁吗?我能告诉她,那里的孩子可以在沙滩上疯跑,而不是在奥数班里刷题吗?这对她来说,太遥远,也太残忍了。

我只能说:“那里……生活得慢一点,简单一点。”

晓雅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来:“爸,我好累啊。”

就这五个字,让我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我的女儿,才十二岁,她居然说,她好累。

“我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补习班。妈妈说,小升初是第一道坎,迈不过去,以后就完了。老师说,一分之差,就是操场和主席台的距离。可是,我真的快跑不动了。”

她说着说着,肩膀开始一抽一抽地抖动起来。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直以为,我为她创造了最好的生活条件,却忽略了她内心承受的巨大压力。我一心想逃离自己的牢笼,却没发现,她也被困在另一个更小的牢笼里。

那一刻,我那个看似自私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忽然有了另一层意义。我不仅仅是想解救自己,我也想解救我的女儿。

“晓雅,”我轻声说,“对不起。是爸爸不好。”

她从被子里抬起头,眼睛哭得像两只核桃。“爸,我不想你们吵架。你们好好地,比什么都重要。”

我抱了抱她,“放心吧。爸爸妈妈会好好的。”

走出女儿的房间,我看到林惠站在客厅,她显然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的眼眶也是红的。

我们对视着,这一次,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共同的,沉重的心疼。

我们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却正在透支她的现在。这个认知,像一把刀,插在我们两个人的心上。

【第五章:返乡与警报】

女儿那晚的眼泪,成了我们家“冰河时代”的破冰船。

我和林惠开始尝试着沟通,虽然依旧困难重重。我不再坚持立刻离开北京,而是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这个周末,我们全家一起回一趟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在河北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离北京不远,高铁一个半小时。我想,让她们去看看另一种生活,也许能多一分理解。

林惠犹豫再三,同意了。最大的阻力是我爸。

“回去干什么?老房子都卖了,回去住旅馆吗?丢不丢人!”他拐杖敲得山响。

“爸,我们不住旅馆。我联系了以前的邻居张叔,在他家住一晚。就当是……带您回去散散心。”我耐着性子劝。

最后,还是晓雅出马,抱着他的胳膊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黑着脸,勉强点了头。

周六一早,我们出发了。高铁穿过一片片灰色的城市建筑,驶向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窗外的景色,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

到了县城,张叔开着一辆半旧的五菱宏光来接我们。他是我爸以前在厂里的同事,也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国栋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张叔热情地帮我们拿行李,“哎呦,这是小劲吧?都长这么大了!这是媳妇和孙女吧?真俊!”

我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和张叔寒暄着。

张叔家还是那种老式的平房,带个小院子,院里种着丝瓜和豆角。中午,张婶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地道的家乡味。饭桌上,张叔和张婶不停地给我们夹菜,聊着县城里这些年的变化,谁家儿子娶了媳妇,谁家女儿考上了大学。

那种久违的热闹和亲切,让林惠和晓雅都放松了不少。晓雅对院子里那只大黄狗充满了兴趣,追着它玩了半天。林惠也和张婶聊起了家常,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问起了丝瓜的种法。

我爸和张叔喝着小酒,聊起了厂里的旧事。他的话匣子打开了,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下午,我带她们去我小时候常去的河边。河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清澈了,但河边的杨树林还在。我告诉晓雅,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学会游泳的。

夕阳西下,我们走在县城的老街上。街不宽,两边是低矮的店铺。空气里混合着炸油条的香味和煤球的味道。一切都慢悠悠的。

“这里……好像时间都变慢了。”林惠轻声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次旅行会成为一个美好的转折点时,意外发生了。

晚饭后,我爸和张叔多喝了几杯,兴致很高。正说着话,他突然脸色一白,手捂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爸!您怎么了?”我一下慌了。

“国栋哥!”张叔也吓坏了。

我爸说不出话,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快!送医院!”

我们乱作一团,张叔赶紧去发动他的五菱宏光。县城最好的医院,离这里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那二十分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我抱着我爸,感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林惠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擦汗,晓雅吓得直哭。

车子在夜晚的县城街道上飞驰,窗外是熟悉的街景,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要带他回来?如果他在北京,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协和或者301的路上了,而不是在这辆颠簸的五菱宏光上。

我的那个关于“慢生活”的田园美梦,在父亲急促的喘息声中,被现实撞得粉碎。

【第六章:走廊里的和解】

到了县医院,急诊室里一片忙乱。值班医生很年轻,看了我爸的情况,立刻安排做心电图、吸氧。

“可能是急性心梗,也可能是心绞痛,需要马上住院观察。”医生的话,冷静又专业,却让我心惊肉跳。

办完住院手续,我爸被推进了病房。他打了吊针,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很虚弱。

我和林惠、晓雅站在病房外,谁也不说话。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惨白的灯光照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毫无血色。

“对不起。”我先开了口,声音沙哑,“都怪我。”

林惠摇了摇头,她走到我身边,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这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击垮了我强撑的防线。

“不怪你。”她说,“谁也想不到会这样。”

我们俩就这么静静地靠着,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周围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脚步声、咳嗽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争吵、隔阂、不理解,好像都被这浓重的、属于人间的苦难给稀释了。

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战友。我们共同面对的,是生活这个强大又无常的对手。

“我错了,陈劲。”林惠的声音很轻,“我只想着北京有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医疗,我逼着你,也逼着晓雅,往前冲。我忘了,你们也会累。”

“我也错了。”我说,“我只想着逃离,想着临高的海风,太自私了。我忘了我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忘了我爸年纪大了,他的身体,离不开北京的医院。”

我们追着前面的风景,却忘了身边的人才是风景。

那晚,我和林惠在医院的走廊里聊了很久,聊我们刚来北京的日子,聊晓雅出生的那天,聊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所有艰难和喜悦。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聊过了。

第二天一早,我爸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医生说,是突发性心绞痛,幸好送医及时,没有造成大的危险。但建议我们,还是尽快回北京做个全面的检查。

我爸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他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很多。

“爸,对不起。”我坐在他床边。

他摆了摆手,没看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中用了。”

他顿了顿,忽然说:“劲儿啊,那个……临高,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我愣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固执,只有一种淡淡的,带着点好奇的疲惫。“晓雅给我看了照片,挺好。”

我点点头:“嗯,挺好的。”

“那就好。”他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我看到,在他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几张晓雅用医院的打印机打出来的、临高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是蓝天,碧海,还有沙滩上灿烂的笑脸。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第七章:我们的“临高”】

从老家回来后,我们没有再提离开北京的事。

我爸在阜外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心脏检查,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年纪大了,血管有些硬化,需要长期服药,注意休息,不能再受刺激。

那场有惊无险的意外,像一场大雨,浇熄了我心里的火,也洗去了我们家蒙着的灰尘。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向公司申请,不再负责压力最大的城南项目,转而去带一个新成立的、更侧重于战略研究的部门。薪水和奖金少了一截,但换来了每天晚上能准时回家吃饭。

林惠也变了。她给晓雅退掉了两个补习班,一个是奥数,一个是英语口语。她说:“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不能都耗在课堂里。”周末,她不再逼着晓雅去图书馆,而是带着她去公园画画,或者去博物馆。

我爸也不再整天闷在家里。我给他买了个新的智能手机,屏幕大的那种。我手把手地教他用微信,教他刷短视频。他学得很慢,但很有兴趣。他最喜欢看的,是那些赶海的视频。每次看到视频里的人从沙子里挖出蛤蜊,或者从石头缝里抠出螃蟹,他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他的口头禅也变了。以前是“我这张老脸”,现在是“你们年轻人,要懂得劳逸结合”。

我们家的晚饭桌,重新有了笑声。我们会聊我工作中有趣的事,聊林惠新画的一幅画,聊晓雅在学校的见闻,甚至会一起吐槽我爸刷到的那些“伪科学”养生视频。

一个周日的下午,阳光特别好。金色的光线透过客厅的窗户,洒在地板上。

我正在客厅里,教我爸怎么用手机和他在老家的棋友视频聊天。他对着屏幕那头的老伙计,中气十足地喊着:“老李头,看见没?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新手机,高级吧?”

林惠在阳台上,支着画架,正在画窗外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晓雅没有在刷题,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捧着一本厚厚的《哈利波特》,看得津津有味。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我不需要去临高了。

我的临高,就在这里。

它不在千里之外的海南,而在我身边的家人身上。在妻子不再紧绷的眉头里,在女儿放下试卷的轻松里,在父亲学会和世界和解的笑容里。

那种我曾经无比羡慕的,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幸福感,原来并不需要逃离才能获得。它只需要我们慢下来,转过身,看看彼此。

林惠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回过头,对我笑了笑。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也笑了。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知道,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来源:喜庆的星星t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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