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李伟，三十岁那年，进了监狱。在入监队和劳动监区，我的内务任务之一，就是洗短裤——不是只洗自己的，是给整个监舍十六个不认识的人洗。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我活了三十年，从来没给父母洗过一次衣服。

但进监狱后，这件事成了我心里最拧巴的一个结。

我叫李伟，三十岁那年，进了监狱。在入监队和劳动监区，我的内务任务之一，就是洗短裤——不是只洗自己的，是给整个监舍十六个不认识的人洗。

还记得入监队第一个晚上。看完新闻，听完训话，组长让我们大声朗读《服刑人员行为规范》，读了三遍才让洗澡。

夏天，集训一整天，汗水把衣服浸透，又被晒干，再浸透，浑身馊臭。十六个人挤一间房，混合着汗味和难以形容的气味，有时憋着气才敢呼吸。

洗澡时间只有三分钟，水压还小，连一盆水都接不满。肥皂沫根本没冲干净，就这么黏糊糊地穿在身上。

洗完以为能自己洗衣服，结果却看到四个先来的人，一声不响地把所有人的衣服倒进四个盆：一盆袜子、一盆短裤、一盆囚裤、一盆短袖。

一袋洗衣粉精准地分完，倒进一点水，胡乱揉几下，冲三遍就算洗完。我那沾满泡沫的短裤，就被端出去晾了。

第二天穿衣服，领口还留着没冲净的洗衣粉，像糊了一层盐。我从看守所带来的十条短裤，那天就扔了一条。袜子也不要了，怕得脚气。

后来我才发现，有人聪明地穿着短裤洗澡，洗完顺手自己搓了。可我已经被编进了“洗短裤内务”。

那些短裤，有的破了大洞，有的沾着不明污渍。我搓着别人的裤衩，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活了三十年，没给我爸妈洗过一次衣服，却在这里干这个。

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憋屈和愧疚。

一个多月后，我离开入监队，带来的短裤只剩四条。两套新囚服也被洗得发了白，看上去像穿了三年。

分到劳动监区的第一晚，我特别注意了洗衣服的事。这里不一样，有的人自己洗，有的人就那么扔着不管。

我那晚用自己的盆洗好了衣服，放在床下，感觉终于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干净。

第二天，我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在洗昨天没人动的几盆衣服。我问下铺的老乡：“这儿也有人专门洗？”

老乡坏笑说：“他好这一口，你不想洗也可以给他。”

原来那人就喜欢帮人洗衣服，洗了快三年。

两个月后，他刑满释放。有人提议让我接替他洗衣服。

那时我已经不是新犯了，直接回了一句：“让我洗可以，叫队长来批准，他只要开口，我全包了。”

我顿了顿，又说：“他好这口，我可不是。”

旁边老乡笑着接梗：“想让我老乡洗衣服，得加钱啊！”——那是当时监区正热播的电影台词。大家都笑了。

让我给他们洗裤衩？想得美。

三十年没给父母洗过衣服，在入监队是没办法，到了这里，我还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来源：监所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