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抗战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3 17:13 1

摘要:2025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日。在这个值得永远纪念的日子,不由得想起父亲生前讲述的他在艰苦抗战中亲身经历的那些难忘故事。

○秦东子

2025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日。在这个值得永远纪念的日子,不由得想起父亲生前讲述的他在艰苦抗战中亲身经历的那些难忘故事。

送柴送粮忙支前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不到4个月,华中重镇太原沦陷。不可一世的日军沿同蒲线一路南下,于1938年3月初攻陷晋南名城运城,3月9日占领黄河北岸要津风陵渡。当日下午4时,日军疯狂炮击黄河对岸的潼关古城,并为接下来分兵五路,强攻百里黄河防线,切断陇海铁路大动脉,进而占领西安的“西安作战计划”作准备。于是,自古以来被称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天险潼关,立即变成了抗击日寇侵略的前沿阵地,由此揭开了潼关军民万众一心抵抗日寇,誓死保卫大西北战略门户的悲壮一页。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面对大量驻军的到来,仍然划归军家由驻地军队实行统一管理的寺底村村民,便责无旁贷地扛起了供应柴草粮食的责任(自明代以来,潼关地区实行以军为主,军民分治的管理体制,军家由军事建制的潼关卫、潼关厅管理,民家由履行地方行政管理职能的阌乡县管理,直到1944年阌潼两县重新划界,才改变了长期以来军民划插杂居的状况)。这时,已经被迫辍学的父亲(父亲生于1928年8月7日,农历六月二十二日),不得不投入到由乡亲们组成的支援前线的大军之中,帮爷爷牵着家里的老黄牛,驮着满布袋的粮食或者打包的麦草或者成捆的干柴,翻过村西高高的蜈蚣岭,跨过蜿蜒的乌家河,爬上漫长的姚青坡,过了北洞村,再翻歇马沟,才到达较为平坦的留果塬。在这里歇歇脚,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然后再往西,翻越远望沟,过上下瀵井村,沿麟趾塬向北缓缓下行,直到三十里外的守军驻地陶家庄。在陶家庄,验看过质量,卸了柴草粮食,称了斤两,登记并签字画押确认完毕,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牵着老黄牛,一步一步赶回家中。

起初,父亲和爷爷先把家里积攒多年的干柴送给部队。后来,随着战事的僵持延宕,干柴很快就用完了,于是,不得不到南面的秦岭山中去砍湿柴。离南山最近的峪道是桐峪,峪道较宽,路也较为平坦。但是来去都要过村南的太峪河,上秦王寨,过卜家湾,然后进峪上山砍柴。那时,太峪河常年有水,又没有架桥,往来全靠赤脚踩着大小相间的列石(即河中由露出水面的一列大小不一的石头排列组成的连接两岸的水上便道)蹚水,平时空人徒手过河都趔趔趄趄,提心吊胆,更别说肩头背着一百多斤的湿柴捆,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而连人带柴跌落水中,一旦失足,轻则跌得鼻青脸肿,重则骨折卧床难起。危险如影随形。好在爷爷一生处事谨慎小心,那些年,在他的带领下,父亲进山砍柴虽也有小磕小碰,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往来河上,却都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从未失足落水。父亲和爷爷把一捆捆湿柴平平安安的背回家中,稍加晾晒后,再辗转送往陶家庄抗日前线,国难中,尽到了一个普通家庭、平凡国民应有的责任。

并肩战斗筑工事

黄河天险加上中国军民的顽强抵抗,让日军的“西安作战计划”受阻。1939年初,日军调整了进攻策略,将主攻方向转到了进入关中平原的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的险隘潼关。同时,在战术上,日军也不再强行渡河,而是集中优势的空军和炮兵,对潼关古城发动猛烈的轰炸和炮击。对此,国民政府西安行营派胡宗南率10万大军进驻潼关,在前期沿河构筑的三道防线,设置的大量碉堡和战壕的基础上,凭借潼关南塬地势高亢,便于观察射击,台塬间沟壑纵横,便于隐蔽埋伏的天然优势,在台塬上构筑多层火力点,形成交叉火力网,在台塬间沟壑中继续开挖战壕,修筑工事。

由于战事急迫,政府不得不动员民众和驻军一起参加修建工程。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和爷爷一道,与村里的乡党们来到前沿阵地陶家庄防区,帮助驻军开挖战壕,修筑工事。父亲曾讲,那时候号召全民动员,支援抗战,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前方需要,人力物力,一切的一切都以前线的需要为重,不讲条件,不打绊子,全心全意,全力以赴。父亲记得清楚,那时的牛头塬南坡的李家庄、上下北头(爷爷的舅舅家在上北头村,曾带父亲去走亲戚)和东里东马各村,麟趾塬头的陶家庄、杨家湾和古城村等村庄,满是忙碌备战的军人和支前的民工。平时,人们按照分工,各自在划定的区域忙碌着,挖土的、运土的,夯筑的,支护的,还有木工泥水匠,各负其责,有条不紊。塬头的观察所一旦发现有日军的飞机或炮弹从风陵渡方向飞来,防空警报就会立刻响起,人们就会按照事先教导的,就近趴在地上,或者藏在树木和房屋等遮盖物下面,待敌机远去或炮弹爆炸过后,再弹掉浑身上下的灰尘土屑,继续进行工作。当时,父亲才十四五岁,虽然还干不了太重的活,但是已经能帮助大人们在碉堡旁、战壕中、工事里,或开挖沟壕,或构筑掩体,或对边坡进行支护。

最让父亲难忘的是,在瀵井村修筑战备公路。由于沿黄河南岸的交通干线被日寇炸断,为保障前线运输通道的畅通,在牛头塬南侧开辟了新的战时公路,而最艰难的部分就是横亘麟趾塬的留果村经上下瀵井到禁沟这一段。这里沟深坡陡,削填土方量巨大,又没有现代化的筑路机械,全靠支前民工们上上下下,来来往往,一担担地挑,一筐筐地抬,一杵杵地夯,才保证了这条简易公路的顺利开通,保障了军需民用物资以及战时人员源源不断地前送和后转。正是前线军民的齐心协力和艰苦奋战,才让日军面对固若金汤的潼关阵地徒唤奈何,狂轰滥炸之后无功而返,对陕西方向的进攻计划也被迫搁置。正像盟军记者福尔曼在《北行漫记》中所褒扬的那样,“陕西的防线不在潼关城墙,而在每一锹挖向敌人碉堡下的黄土之中!”

2021年4月27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前夕,潼关电视台播放了对曾参加瀵井伤兵转运站伤兵转运工作的已经93岁的家父李益民先生的采访视频。此图为视频截屏。

转运后送伤兵

1944年春夏之交,已成强弩之末的日军第一军负隅顽抗,集结于河南灵宝东侧的陕县附近,准备进攻豫西重镇灵宝,进而图谋占领潼关。6月1日,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四集团军和新编第一军开始对灵宝正面之敌发起总攻,由此揭开灵宝战役(也称灵宝保卫战,是河南会战重要战役之一)的序幕。

为了配合前线战斗,几年前,新一军就在大后方陕西华阴西岳庙设置了一所野战医院,又在秦岭北麓由西向东沿官路设华阴周家村、潼关瀵井村和河南阌底三个伤兵转运站,收容救治和转运从山西、山东和河南前线后送的轻重伤员(时称伤兵)。按照战时规定,此前的几年里,父亲曾三次带着干粮,赶着黄牛,翻沟过河,辗转20多里,来到瀵井伤兵转运站,等待分配伤兵转运任务。所幸,在前前后后三次共计9天时间里,并未接到过转运伤兵的任务。父亲每次在统一安排好的瀵井村村民家暂住3天,如果没有转运任务,就帮助转运站干些杂活,3天后,再赶着黄牛返回家中。

灵宝战役中,父亲带着疮疾,赶着黄牛,第4次前往瀵井伤兵转运站。那天黄昏,刚吃过晚饭不久,父亲就接到了转运一名伤员的任务。他急忙套上黄牛,备好鞍鞯,带上干粮,来到转运站领受任务。父亲讲,需要转运的那位伤员大约40来岁,伤势比较重,虽然经过了转运站医务人员的初步处理,仍然痛苦得呻吟不止。父亲带好路条,帮助转运站的官兵把这位伤兵小心翼翼地扶上牛背,坐好,然后,趁着夜色,一路向西,朝30里外的华阴周家村伤兵转运站缓缓行进。一路上,伤兵伤重无言,父亲疮痛无语,只有老黄牛缓慢的蹄声和着父亲踽踽前行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夏夜里回响。后半夜,父亲把这位伤员平安转运到了周家村伤兵转运站,然后,办好移交手续,稍事休息,又拖着疲惫的脚步,披着皎洁的月光,和老黄牛一起赶回瀵井转运站。

晚年的父亲虽然很少对人说起青年时这一次痛苦而难忘的经历,但令他老人家引以为傲的是,在战火纷飞的岁月,独自一人光荣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伤兵转运任务。自此以后,他对战争与和平有了新的认识,以至于5年后,当新生的共和国甫一成立,刚满20岁的父亲就投笔从戎,加入了人民公安部队的行列,担负起保卫新政权的光荣使命。

今天,80年前的硝烟虽然已经在华夏大地远远散去,父亲也已离开我们整整两年,但是,战争的阴云依然笼罩在地球上空,和平仍然是人们不懈的追求。唯有牢记历史,才能不负先辈们的前赴后继,无私奉献,也才能激励后人踔厉奋发,开拓创新,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事业再创佳绩。

秦东子:本名李福钧,1965年9月出生于陕西省潼关县太要乡寺底村(现太要镇秦王寨社区寺底村),中国植物学会高级会员,陕西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秦农银行高级经济师、首批研究员。

来源:西安网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