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贺少别误会,他不过是我身边一个比较听话的助理罢了,随时可以换掉。”
“贺少别误会,他不过是我身边一个比较听话的助理罢了,随时可以换掉。”
冰冷、清脆的声音在奢华的包厢里响起,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顾屿舟的心脏。
他手里还捧着刚刚从公司飞奔取来的紧急文件,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呼吸因剧烈跑动而微微急促。可这一切,在苏晚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都成了一个廉价的笑话。
坐在苏晚凝对面的,是贺氏集团的纨绔少爷贺文轩。他翘着二郎腿,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着顾屿舟,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苏总,你这助理看起来不怎么机灵啊,跟条狗似的,叫他来他就来?”
苏晚凝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划出优雅的弧线。她甚至没有看顾屿舟一眼,只是对着贺文轩淡淡地笑:“贺少说笑了,工具而已,好用就行。”
工具。
又是这两个字。
顾屿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光。三年来,他为苏晚凝鞍前马后,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成长为她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顾助理。他能三分钟内规划出最优出行路线,能在半小时内搞定最难缠的客户,能为她挡酒挡到胃出血,也能在她通宵工作时默默准备好热粥和胃药。
他以为,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可他忘了,苏晚凝不是石头,她是冰山。一座永远不会融化,只会把靠近她的人冻得遍体鳞伤的冰山。
“文件放桌上,你可以出去了。”苏晚凝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顾屿舟默默地将文件放在桌角,转身的瞬间,听见贺文轩轻浮的笑声:“苏总,只要你今晚让我满意,别说这个项目,就是我爸那个老头子,我也让他听你的。”
苏晚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迎合:“贺少真会开玩笑。”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顾屿舟站在走廊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知道,为了拿下贺氏集团这个项目,苏晚凝已经周旋了三个月。今晚,是最后的关头。而他,连同他拼死拼活送来的文件,都只是她用来讨好贺文轩的垫脚石。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他和苏晚凝唯一的一张合照。那是公司年会上,他喝多了,壮着胆子凑过去拍的。照片里的他笑得像个傻子,而苏晚-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他苦笑着删掉了照片。
就在这时,包厢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和玻璃破碎的巨响!
顾屿舟的心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包厢的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一个满脸横肉的陌生男人,是贺文轩的竞争对手,不知怎么闯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玻璃瓶,正狞笑着朝苏晚凝脸上泼去!瓶口已经倾斜,黄褐色的液体眼看就要溅出!
是硫酸!
“苏晚凝!”
顾屿舟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于思想行动。他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将苏晚凝死死地护在身下。
“刺啦——”
一声皮肉被腐蚀的可怕声响传来,紧接着是钻心刺骨的剧痛。顾屿舟感觉整个后背都像被点燃了一样,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
他死死咬着牙,一声没吭,只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啊!杀人啦!”贺文轩吓得屁滚尿流地躲到了桌子底下。
那个泼硫酸的男人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顾屿舟强忍着剧痛,还想去追,却被苏晚凝一把拉住。
“别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屿舟回过头,看到的却是苏晚凝紧皱的眉头。她关心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眼前的残局。
“不许报警,”她看着顾屿舟,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物件,“贺氏的项目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件事闹大了,对我们没好处。”
顾屿舟的心,比后背的伤口还要疼。他用命护住的女人,第一反应竟然是项目。
“知道了,苏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后背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叫人送你去医院。”苏晚凝说着,掏出手机,却不是叫救护车,而是打给她的另一个司机,“处理一下,别留下任何痕迹。”
顾屿舟被公司的司机像拖货物一样送到了医院。医生处理伤口时,他疼得浑身冷汗,却始终没有吭一声。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及时,但后背依然留下了大面积的永久性灼伤疤痕。
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午夜时分,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不是苏晚凝的慰问电话,而是一条银行转账信息。
【您尾号XXXX的账户收到转账:50000.00元。附言:遣散费,好自为之。】
遣散费。
好自为之。
顾屿舟看着那短短的八个字,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着汗水,浸湿了枕头。
三年真心,一条性命,就值五万块钱。
他终于,彻底心死。
他颤抖着手,从通讯录的最深处,翻出了一个尘封了三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少爷。”电话那头,是一个恭敬而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顾屿舟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黎叔。”
“我玩够了。”
“派人来接我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压抑着狂喜的声音:“是,少爷!寰宇集团全体上下,恭迎少主回归!”
……
第二天,苏晚凝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没有了顾屿舟,一切都显得有些不顺手。新来的助理连她喝咖啡的习惯都搞不清楚,文件也摆放得乱七八糟。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让新助理出去。
也许,是该给顾屿舟打个电话,五万块是不是太少了点?毕竟他这次也算……有功。
正想着,她的首席秘书张岚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苏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苏晚凝眉头一皱:“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贺氏集团!我们志在必得的那个‘星河湾’项目,就在刚刚,被人抢了!”
“什么?”苏晚凝猛地站了起来,“被谁抢了?我们已经和贺文轩谈妥了,就差最后签字!”
“是一家叫‘天辰’的投资公司,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张岚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们……他们直接用十倍的资金,收购了贺氏集团51%的股份,成了贺氏最大的股东!然后,单方面终止了和我们的一切合作!”
十倍资金!
苏晚凝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这是何等恐怖的资本力量!哪个疯子会这么不计成本地狙击一个小小的贺氏?
“而且……”张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因为这次收购,贺氏内部资金链瞬间断裂,现在已经……已经濒临破产了。”
苏-晚凝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商业意外,是某个隐藏的资本巨鳄在进行市场清洗。
她完全没有,也绝不可能将这一切,和那个躺在医院里,被她用五万块打发掉的前助理联系在一起。
此时此刻,在一家私人顶级医院的VIP病房里,顾屿舟趴在床上,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黎叔,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恭敬地站在床边,向他汇报。
“少爷,贺氏集团已经处理干净了。那个叫贺文轩的,现在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顾屿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这只是个开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苏晚凝……还有她的盛世集团,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分崩离析的。”
黎叔微微躬身:“明白。我已经启动了‘天罚’计划。盛世集团的核心技术专利,不出三天,就会出现在我们控股的另一家公司名下。他们最大的几个长期客户,也已经收到了我们无法拒绝的合作要约。”
顾屿舟缓缓闭上眼睛。
苏晚凝,你不是最信奉资本的力量吗?
那我就让你尝尝,在真正的资本面前,你那点骄傲,有多么不堪一击。
游戏,开始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于苏晚凝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盛世集团,这座由她一手打造的商业大厦,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崩塌。
首先,是公司耗费数年心血研发的核心芯片技术,一夜之间被爆出专利属于另一家海外公司。对方发来措辞强硬的律师函,要求盛世集团立刻停止侵权,并赔偿百亿损失。
苏晚凝当场懵了,这项技术是公司的命根子,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她调来所有资料,却发现对方出示的专利注册时间,竟然比她们公司立项还要早半年!这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内鬼。
还没等她查出内鬼是谁,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公司排名前五的几个大客户,几乎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单方面宣布解约,宁愿支付天价违约金,也要终止合作。这几家公司占据了盛世集团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年收入!
消息一出,公司股价应声暴跌,三天之内市值蒸发了近半。
恐慌在公司内部蔓延,流言四起。苏晚凝焦头烂额,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以往,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无论是技术壁垒、客户刁难还是对手暗算,似乎总能莫名其妙地迎刃而解。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能力出众,运气也好。
现在她才明白,根本不是运气。
是顾屿舟。
是那个被她视为工具的男人,在背后为她摆平了所有她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麻烦。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神,默默地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亲手将他推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顾屿舟。
她打他的电话,提示是空号。
她去他租住的公寓,房东说他早就退租了,东西也全都搬走了。
她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去查他的信息,结果让她不寒而栗——顾屿舟这个人的所有痕迹,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被凭空抹去了一样,户籍、学籍、工作记录……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苏晚凝坐在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里,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失去的,根本不是一个助理,而是她整个世界的基石。
就在盛世集团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倾覆之际,一个更致命的敌人登场了。
华尔街著名的资本大鳄,外号“秃鹫”的迈克尔·陈,高调宣布,他的陈氏资本将对盛世集团发起恶意收购。
迈克尔·陈是个典型的华尔街精英,傲慢、贪婪,且毫不掩饰自己对女性的歧视。他在接受财经媒体采访时,对着镜头轻蔑地笑道:“盛世集团?哦,我听过,那个漂亮的女总裁很有名。不过在我看来,商业是男人的游戏,像苏晚凝那样的女人,更适合出现在我的卧室里,而不是董事会上。”
这番充满侮辱性的言论,让苏晚凝气得浑身发抖。
但她无力反击。
迈克尔·陈的资本攻势如同狂风骤雨,凶猛而精准。他利用巨大的资金优势,疯狂做空盛世集团的股票,同时收买小股东,挖走核心团队,一系列组合拳打得苏晚凝毫无还手之力。
她眼睁睁看着公司的控制权一点点流失,却无能为力。她引以为傲的商业手腕,在对方绝对的资本碾压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她不知道,此刻在云端之上,正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
在黄浦江畔一座百层高楼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前,顾屿舟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阿玛尼高定西装,手中端着一杯价值百万的罗曼尼康帝。
他的身后,迈克尔·陈,那个在外界不可一世的“华尔街秃鹫”,正像个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地躬身汇报。
“老板,一切按计划进行。苏晚凝已经撑不住了,最多再有三天,我们就能以最低的成本,完成对盛世集团的全面收购。”
顾屿舟晃了晃酒杯,没有回头,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太慢了。”
迈克尔·陈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是,老板,我立刻加大力度,保证明天就让她签下股权转让协议!”
“我不是说这个。”顾屿舟终于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看得迈克尔·陈心头发怵,“我说,你对她的羞辱,太低级了。”
迈克尔·陈一愣,随即谄媚地笑道:“老板,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就得从精神上彻底摧垮她……”
“闭嘴。”顾屿舟淡淡地打断他,“你可以摧毁她的事业,但侮辱她,你还没那个资格。”
“是,是,我错了,老板!”迈克尔·陈吓得魂飞魄散。他只是寰宇集团旗下无数个基金经理中的一个,而眼前的年轻人,是整个寰宇集团的帝王。他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从天堂跌入地狱。
顾屿舟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出去。
迈克尔·陈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房间。
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顾屿舟一人。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楼宇,落在了城市另一端,那栋陷入黑暗与绝望的盛世集团大厦。
苏晚凝,这还不够。
我要的,不是让你这么快就认输。我要的,是让你在最风光、最引以为傲的舞台上,亲眼见证自己的渺小。
……
三天后,一年一度的“亚太商业领袖峰会”在国际会展中心隆重举行。
这是亚洲商界最高规格的盛会,能拿到入场券的,无一不是身家百亿的巨头。
苏晚凝也拿到了邀请函,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愿意出手相助的盟友,哪怕只是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为此,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强撑着优雅的微笑,穿梭在衣香鬓影的会场里,像个推销员一样,向每一个她认识或不认识的大佬递上名片,恳求他们能给自己五分钟时间。
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遇和羞辱。
“苏总?哦,我记得,就是那个快要被华尔街的陈先生收购的公司吧?抱歉,我跟你不熟。”
“给你投资?苏小姐,你别开玩笑了。现在谁敢碰盛世的股票?我可不想我的钱打水漂。”
一个曾经对她大献殷勤的油腻富商,此刻更是露出了丑恶的嘴脸,色眯眯地打量着她:“苏总,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今晚去我酒店的房间,我们‘深入’聊聊,怎么样?”
苏晚-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捏着名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她看到迈克尔·陈被一群商界大佬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谈笑风生。他注意到苏晚凝的目光,远远地对她举了举杯,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戏谑笑容。
那一刻,苏晚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黯然离场时,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了主讲台上。
主持人用激动人心的声音宣布:“各位来宾,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本次峰会的神秘主办方,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商业传奇——寰宇集团的董事长,压轴登场!”
寰宇集团!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苏晚凝耳边轰然炸响!
那不是传说中的全球第一财阀吗?据说掌控着世界半数经济命脉,连罗斯柴尔德家族都要敬畏三分的终极存在!它的董事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位商界帝王的真容。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纯手工缝制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两颗,显得慵懒而矜贵。他的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俊美到令人窒息的侧脸,线条分明,宛如上帝最杰出的作品。
当他完全走到台前,转过身,面向所有来宾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晚-凝呆呆地站在原地,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个站在世界之巅,接受着所有人顶礼膜拜,眼神冷漠如冰,宛如神祇的男人……
竟然是……
竟然是她弃之如敝屣,用五万块钱就打发掉的前助理——
顾屿舟!
整个世界在苏晚凝的眼中瞬间崩塌,碎裂成无数纷飞的尘埃。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个每天为她端茶倒水、整理文件、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顾屿舟,怎么会是传说中寰宇集团的董事长?
一个谎言?一个梦?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台上的顾屿舟,目光淡漠地扫过全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当他的视线掠过苏晚凝时,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她痛苦。
她清楚地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迈克尔·陈,在顾屿舟登台的瞬间,立刻收起了所有傲慢,像个最虔诚的信徒一样,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他。
狙击贺氏、窃取技术、策反客户、恶意收购……所有让她焦头烂额、濒临崩溃的灾难,都源于这个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
他不是在报复,他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她,就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的老鼠。
巨大的荒谬感和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想起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刻薄的话,做过的那些绝情的事,桩桩件件,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顾屿舟在台上发表了简短的致辞,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全程没有提盛世集团一个字,仿佛那只是他庞大商业帝国版图上,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峰会结束后,苏晚凝失魂落魄地站在会场门口,看着顾屿舟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向一辆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却被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拦住。
“顾屿舟!”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
顾屿舟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车门打开,他弯腰坐了进去。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冰冷的声音飘了出来,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苏晚-凝的耳朵里。
“苏总,你好像忘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车队绝尘而去,只留给苏晚凝一屁股尾气和无尽的绝望。
从那天起,苏晚凝彻底放弃了抵抗。她知道,在寰宇集团这头庞然大物面前,她的所有挣扎都毫无意义。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顾屿舟,求他原谅。
她开始放下所有身段,像个最卑微的乞求者,想尽一切办法去见顾屿舟。
她去了寰宇集团的亚太区总部——那座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
前台小姐礼貌而疏远地告诉她:“抱歉,苏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见顾总。”
她在楼下等。从清晨到日暮,再从日暮到深夜。
她看到了无数商界巨擘、政界要员,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走进那扇旋转门,却连顾屿舟的衣角都见不到。
终于,在她连续等了两天一夜后,顾屿舟的首席秘书,那位在电话里被称为“黎叔”的老者,走了出来。
“苏小姐,顾总让我给您带句话。”黎叔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他说,你我身份有别,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情了。”
身份有别。
自取其辱。
这八个字,像八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苏晚凝的脸上。
曾几何时,这也是她对顾屿舟的态度。现在,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天道好轮回。
但苏晚凝没有放弃。
第三天,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苏晚凝没有撑伞,就那么固执地站在寰宇集团大楼前,任由冰冷的雨水将她浑身浇透。名贵的套装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妆容也被雨水冲花,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她想,只要她够有诚意,只要她姿态够低,顾屿舟总会心软的。毕竟,他曾经那么……爱过她。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视线也渐渐模糊。
终于,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却不是顾屿舟的脸,而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助理。
助理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轻蔑,公式化地开口:“苏小姐,顾总让我转告您。”
苏晚凝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顾总正在顶楼的旋转餐厅,和欧洲皇室的伊丽莎白公主共进晚餐。”
“他很忙,没空见您。”
轰!
苏晚凝的最后一丝希望,被这句话彻底击碎。
她仿佛能想象到,在那温暖奢华的餐厅里,顾屿舟和那位高贵的公主相谈甚欢的场景。而她,就像个可悲的笑话,站在这冰冷的雨里,苦苦等待着他的施舍。
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当苏晚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酒店房间里。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女士衣物。
她挣扎着坐起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对她微微躬身:“苏小姐,您醒了。这是顾总吩咐为您准备的。另外,这个请您过目。”
女人递过来一份文件。
封面上几个烫金大字,刺痛了苏晚凝的眼睛。
《盛世集团资产拍卖会邀请函》。
时间,就在明天上午。
苏晚凝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
第二天,在盛世集团的资产拍卖会上,苏晚-凝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坐在角落。
会场里坐满了曾经需要仰视她的商界人士,如今他们都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准备瓜分她的尸体。
迈克尔·陈意气风发地坐在第一排,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拍卖师走上台,开始走流程。每一件资产的拍出,都像是在苏晚凝的心上割一刀。
最后,轮到了盛世集团的整体股权。
“盛世集团100%股权,起拍价十亿!”
迈克尔·陈轻蔑地笑了一声,直接举牌:“一百亿。”
全场哗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盛世集团目前的实际价值。他分明是在炫耀,在羞辱。
再没有人加价。
拍卖师举起了手中的小锤。
“一百亿,一次!”
“一百亿,两次!”
苏晚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万念俱灰。
“一百亿,第三……”
就在拍卖锤即将落下的最后一秒,会场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缓步走了进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是顾屿舟。
他来了。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主-席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迈克尔·陈看到他,脸色瞬间煞白,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老……老板……”
顾屿舟没有理他,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个话筒,甚至没有去看台下的任何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并按下了免提。
“黎叔。”
“少爷,有何吩咐?”
“启动B计划,”顾屿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对陈氏资本,发起强制性托管和资产清算。”
电话那头的黎叔干脆利落地回答:“是,少爷。三分钟内,全球所有与陈氏资本相关的账户将被冻结,旗下所有资产将由寰宇法务部接管。”
“嘟。”
电话挂断。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通电话的内容惊得魂飞魄散。
陈氏资本!那个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就因为这个年轻人的一通电话,三分钟内就要灰飞烟灭?
这是何等恐怖的权势!
迈克尔·陈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
顾屿舟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地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角落里,早已泪流满面的苏晚凝身上。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苏晚凝的心尖上。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漠。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三年前,我为你挡过刀,子弹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去,你说我大惊小怪。”
“两年前,我为你喝酒喝到胃穿孔,你在电话里说,客户还没搞定,让我再撑一撑。”
“一年前,你奶奶重病,需要一种全球限量的特效药,是我动用关系,从瑞士连夜空运回来的。你告诉她,那是你花大价钱买的。”
“一个月前,我为你挡了硫酸,你说,别报警,会影响项目。”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苏晚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决堤而出。原来,她亏欠他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苏晚凝,”顾屿舟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嘲弄,“你不是最喜欢谈交易,喜欢把一切都当成工具吗?”
他直起身,用那双曾深情凝望过她的眼睛,冷漠地审视着她。
“很好。”
“你的公司,连同你,从现在起都是我的战利品。”
这句话,像最终的审判,将苏晚-凝彻底击溃。她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她失去的,不是一个助理,不是一个靠山,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曾愿意用生命爱她的男人。
而这份爱,被她亲手碾得粉碎。
……
故事的结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顾屿舟并没有彻底毁灭盛世集团。他以一元的价格,象征性地收购了它,并将其并入了寰宇集团的版图。
而对于苏晚凝,他给了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一周后,寰宇集团亚太区总部,总裁办公室。
一个穿着最普通实习生制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咖啡,走进了这间大到令人咋舌的办公室。
她将咖啡轻轻放在办公桌上,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顾……顾总,您要的咖啡。”
顾屿舟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手中的文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人不敢多留,躬身退了出去。
门外,所有路过的员工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窃窃私语。
“天呐,那就是传说中盛世集团的前总裁苏晚凝?怎么来我们这儿当实习生了?”
“你不知道?听说她得罪了顾总,顾总罚她从端茶倒水做起,能不能转正还不知道呢。”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多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现在还不是得看人脸色。”
苏晚凝听着这些议论,将头埋得更低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知道,这是她的惩罚,也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抬起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那个坐在办公桌后,运筹帷幄、宛如帝王的男人。
他们的距离,明明只有几米,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漫长而无望的“追夫”之路,才刚刚开始。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她知道,这是她欠他的。
她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偿还。
来源:河畔边嬉戏的水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