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临终之际,他却对着我说:“李棠,我打心底里希望,当年在雪地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李桃,而不是你……下辈子,我想和李桃相伴一生,携手走到白头。”
前世,我跟姜贺携手走过了半个世纪的时光。
临终之际,他却对着我说:“李棠,我打心底里希望,当年在雪地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李桃,而不是你……下辈子,我想和李桃相伴一生,携手走到白头。”
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回怼:“那你赶紧死!”
姜贺到死眼睛都没闭上,估计是被我给气死的。

子女们都埋怨我,说我不该和姜贺置气,让他带着满心遗憾离开了人世。
我可没惯着他们,在灵堂上把这些孝子贤孙挨个怼了回去。
“老大,你当年结婚要买房,你知道家里为啥突然没钱了吗?那是因为你爸把钱都寄回老家,给他那个白月光迁坟去了!”
“老二,你当年想要你爸的工作,最后为啥没得到?因为你爸把工作留给了白月光的侄子,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人之侄,都比亲儿子还金贵!”
“小妹,你知道你爸为啥非要安排你嫁给当年那个故交的儿子吗?因为那是白月光的大外甥。”
我把姜贺生前的日记撒得满灵堂都是。
纸页在空中翻飞,白幡也随风摇曳。
孩子们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不信的话,自己捡起来看看!”
我和姜贺的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被他拿去祭奠早逝的白月光了。
明明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可他却哄着我为他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像牛一样干活。
我伤心过度,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再也没能醒过来。
谁能想到呢?
等我再一睁开眼,竟回到了十九岁那年的冬天。
那是北方一个叫清河村的小山村,到处都是山沟沟。
1
“李棠呀,你今天买的头绳,我可太喜欢了,你就送给我呗~”
十八岁的李桃娇俏动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骡车后面的草垛上。
我驾着车,冷冷地问道:
“只要是我有的,你喜欢,我就得送给你吗?”
李桃一点儿也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说:
“一直不都是这样嘛?”
“你又高又黑,活脱脱一个大土妞,戴着也没我好看,干嘛不送给我呀?”
“你爸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不就喜欢对我爸点头哈腰嘛?”
说完,她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我看到雪地里快被雪埋住的姜贺,我用力甩了甩鞭子,赶着骡车在道上飞快地跑起来。
行!我这就把这个恩将仇报的姜贺也送给你!
坐在骡车后面的李桃,一不小心就从车上滑了下来,正好和雪地里冻成一团的姜贺摔在了一起。
“啊!救命啊!有死人!”
“桃!你等着,我这就回村里喊人!”
我的大嗓门在雪白的大地上回荡。
凛冽的寒风吹进我的喉咙,直灌进肺里。
这天气,可真是冷啊!
前世,我在南方生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感受这种冰天雪地的寒冷了。
村里的人很快就把姜贺和李桃从雪地里救了回来。
“李棠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把我和那具尸体扔在一起!”
李桃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又跺脚又发脾气。
路过的村长媳妇,就像没看见这一幕似的。
村长更关心被救回来的知青的情况。
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事儿很平常。
只因为,李桃的爸爸是村长,李桃又是村花,所以她整天都趾高气扬的。
得我捧着她,她才开心;我要是不捧着她,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赤脚医生从屋里出来,对村长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姜贺救活了。
李桃咂了咂嘴,说:
“救活了?居然没冻残废?”
村长瞪了她一眼,说:
“那是农场的知青,你说话客气点儿。”
李桃是村长家的老来女,从小就被当成眼珠子一样娇惯着。
就算她没什么同理心,村长也舍不得斥责她。
我看着姜贺和李桃的姻缘线缠到了一起,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回家了。
2
前世的今天,本来我和李桃是去镇里看热闹的。
结果,在驾着骡车回村的路上。
李桃远远地看到有人埋在雪里,嘴里直说晦气,说出门就碰到被冻死的死人。
是我没管她的反对,坚持上前查看,这才救了姜贺一命。
之后,姜贺在我家养伤。
表面上对我挺感激的。
实际上,他早就对时不时上门的李桃动了心。
我知道姜贺是城里来的知青,对这个斯文客气的知识分子多了几分好感。
姜贺病好以后,还经常回村里看看。
那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来看我的。
结果后来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他其实是想来偶遇李桃的。
同年十月,停了十年的高考突然宣布恢复。
姜贺对高考特别重视。
我也跟着上了心。
我到处帮他收集教材,给他缝补御寒的衣服,还找人打听高考的消息……
在我的帮助下,姜贺才顺利走进了高考考场。
姜贺把我对他的照顾都照单全收了。
可他在日记里却暗暗发誓,等考上大学以后,就去村长家向李桃提亲。
没过多久。
姜贺真的考上了大学,成了万里挑一的准大学生。
可村长家早就把李桃嫁到县里去了。
农场里的人都知道我帮了姜贺不少忙。
在现实的推动下,姜贺只好和我结了婚。
结婚以后。
他去上大学,我在村里等他。
他被分配到城里工作,我也告别了家乡和娘家人,去他身边照顾他。
他得罪了领导,我帮他想办法周旋。
就连他毅然辞去体制内的工作,要南下到千里之外开创一番新事业的时候。
也是我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让他放心大胆地去干,告诉他有我稳定后方。
风风雨雨过了几十年。
我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姜贺心里藏着别人。
姜贺在人生得意的时候,总会写下类似“要是李桃没有早逝,陪在我身边的是她,我该有多欢喜?”这样的话。
他一辈子都在怀念李桃。
而我,不过是他为了责任和生活,不得不选择的备胎。
3
“姐,你不冷吗?快进屋吧!”
十几岁的大弟李迪冻得直发抖,掀着厚帘子,等我进屋。
早就去世的亲人突然又变回了记忆中的样子。
寒风一下子把我眼里的泪水冻成了冰花。
这冷意里,带着丝丝暖意。
见到了好久没见的父母。
我走上前去,挨个热情地拥抱他们。
我妈把我推开了。
我爸埋怨道:“姑娘,别整这套,怪吓人的。”
我进了屋。
拿起一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白白糙糙的脸皮,鼻尖冻得红彤彤的,眉毛又粗眼睛又大,是那种特别英气的脸盘儿。
我真的变年轻了!
李迪问:“姐,你臭美啥呢?”
我傻乎乎地问:“我和桃,是不是桃更好看啊?”
李迪闭上眼睛,用手捂住头,说:
“那肯定是桃姐好看啊!村里人不都这么说嘛?”
李桃虽然任性刁蛮,但她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俏。
我对姜贺有救命之恩又怎么样?
终究还是比不过白月光那种求而不得的吸引力。
这辈子,我成全姜贺。
至于他能不能和李桃修成正果,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4
这辈子,姜贺是在村长家被救过来的。
他一睁开眼,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么回事。
姜贺一把抓住李桃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李桃一巴掌就把他打醒了。
“什么东西,我好心救你,你一睡醒就敢占我便宜!”
李桃不停地骂着。
可在姜贺眼里,李桃估计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就连呼出的气息都透着可爱。
“桃,我终于见到你了。”
姜贺激动得都哭了。
李桃她妈进了屋,还以为姜贺是被李桃打哭的。
后来听说姜贺是农场的会计。
主要负责登记造册,所以才跋山涉水到附近的几个村子跑。
李桃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因为在她看来,会计就是管钱的。
“行吧,看你差点被冻死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好的,桃儿。”
李桃她妈脸色变得很难看,逼着村长赶紧把姜贺送走。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算睡迷糊了,也不能对你姑娘动手动脚的!”
但是,收拾干净以后,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的姜贺,谁见了都会眼前一亮。
村长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更清楚高考政策的影响力。
和姜贺坐下来聊了聊,听了他沉稳的谈吐,还知道他和农场乃至公社的领导都挺熟。
村长心里就有了先押宝的想法。
5
我听说村长想让姜贺当上门女婿,一点儿都不意外。
毕竟,姜贺的学识、谈吐和外貌条件,在农场的男知青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和村子里成天围着李桃转的那些“狂蜂浪蝶”比起来,简直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更不用说,前世姜贺在我家养伤的时候,编了一套从公社到县里都认识的人脉关系,把我爸哄得晕头转向的。
这辈子,姜贺跟村长说的估计也差不多。
这自然让村长有了“手慢无”的想法。
李桃来找过我好几次。
在我面前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姜贺的事儿。
看我不怎么搭理她。
她故意说:“棠,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要是比你先嫁出去,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尽量顺着李桃的心意说:
“你家条件好,人又长得漂亮,肯定不愁嫁。我……我想在家多陪我爸妈几年。”
可李桃还是不忘挖苦我。
“那是,我要嫁的可是整个农村都有名的会计知青。”
“你嘛,长得确实是丑了点儿。估计得等过几年,村子里的小伙都挑完媳妇了,实在没得挑了才会想起你!”
李桃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看我没怎么反驳她,这才满意地掀开门帘走了。
我和李桃一起长大。
她一直就是爱显摆、爱炫耀的性子。
每次得到个新鲜玩意儿,就爱拿出来显摆,想让别人都羡慕她。
要是不顺着她,她就会没完没了地嫉恨和针对你。
等李桃出了院门,我才从炕上拿出一本史地资料。
李迪在外屋偷偷地探着头。
“桃儿姐走了?”
“姐,等明天你也嫁个文化人!”
我不屑地说:
“嫁给文化人有啥用,还不如自己成为文化人呢。”
“也是!桃姐不过是嫁个知青,有啥好显摆的?”
我说:“等年后,你就知道她为啥显摆了。”
李迪听不明白,看着我手里的教材资料。
连封面上的字都认不全。
脸上露出了像宝强看账单时一样的表情。
“啥?啥?啥?这上面写的是啥?”
那个时候,人们的文化水平普遍都不高。
所以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试卷比后来的简单多了。
上辈子,我的思想被现实限制住了,对高考只能望而却步,把心思都放在支持姜贺高考上了。
结果呢。
姜贺根本没把我的付出当回事。
他甚至觉得是他让我过上了好日子!
“我老婆就是山沟沟里的贫农出身,小事上爱计较,大事上啥都不懂!”
“要不是我考上大学,再南下创业,就你们那个妈,你们说不定还在山沟沟里种地呢。”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我就要证明,没有姜贺,我照样能把自己的人生过得红红火火。
6
高考报完名之后,我专程去了县城里的国营照相馆,拍准考证所需的证件照。
说起来,县城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真没想到在这儿无缘无故就碰见了李桃和姜贺。
只见漂亮的李桃娇俏地站在街道上,和周围穿着厚重、打扮朴实的人群以及灰头土脸的城市设施一比,那差距特别明显。
要是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她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这时候我突然有点懂了,为啥姜贺会对李桃念念不忘一辈子。
我看习惯了的美貌,在姜贺眼里那可就是惊艳岁月的美好存在啊。
我刚想开口打个招呼,可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为啥呢?因为李桃背后三步远的地方,姜贺正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呢。
前世的姜贺,高考前一边要忙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还要复习功课,整个人就跟个发动机似的连轴转,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
可这辈子他眼看要抱得美人归了,倒一点都不着急了。
“棠!你今天来县里干啥呀?”李桃穿过人群,走到了我跟前。
她看到我手里拿着照相馆装一寸照的小袋子,眼睛笑得都弯成月牙了,打趣道:“你来照相馆拍照干啥呀?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拍照是打算相亲的时候用吗?”
“对,就是相亲用的。”我干脆承认了,然后把装相片的袋子往胸前口袋一放。
李桃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我,说:“你这么着急嫁出去,来县里干啥呀?难不成你家里还能给你安排在县里相亲啊?”
就在这时,姜贺呼哧呼哧喘着气追上来了。
7
李桃给姜贺介绍我的时候,语气阴阳怪气的:“姜贺,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发小,李棠!当初就是她驾着骡车把我从车上甩了下来,还好雪厚,不然我可就摔惨了……”
我直接打断她:“李桃,要不是你摔那一下,能有现在这个人追在你屁股后面啊?”
李桃被我噎了一下,自己给自己找补:“那我这是因祸得福。瞧,这是姜贺,我救回来的知青,年底我们就要结婚啦!”
我看着面前这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知青,心里还是有点气。但还是勉强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本来我想着随便寒暄几句就赶紧走,可哪知道,几个和姜贺在同一个农场的知青路过,看见姜贺就过来打招呼。
其中一个男知青笑着说:“李棠同志,你可是清河村唯一一个报名高考的女高中生,你复习资料够不够啊?有空可以来农场,咱们一起复习!”
这话一说出来,姜贺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探究和震惊,李桃更是瞪大了眼睛:“李棠,你报名高考啦!”
那个不明情况的男知青说:“对啊,今天我们在报名处一起报的名啊。”
男知青再三确认我是真的报考了。
李桃就开始不遗余力地贬低我:“李棠!你为啥要高考啊?就你这个泥腿子,能考出去吗?真是……真是笑死人了!”
几个知青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有的说:“你这个女同志,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还有的说:“报纸上都说了,只要符合条件都能报考,你有啥好笑人家的?”
更有人说:“泥腿子怎么就不能考了?你不也是农民吗?”
李桃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挤兑过啊,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把气都撒在姜贺身上了:“姜贺!他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你为啥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姜贺还处在惊愕当中,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从他的反应我就猜出来了,姜贺他……重生了。
李桃直接把放在地上的礼物朝姜贺身上一砸,转身气呼呼地就走了。
姜贺这才回过神来,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可因为那几个知青还在,犹豫了一下,只能先提着东西去追已经走远了的李桃。
那几个知青摇着头议论起来:“好些公社还按着家庭成分不让报名高考呢,我头一回听说农民子弟不能报考的。”
还有人说:“姜贺这个对象太刁蛮了,看姜贺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以后要是住到知青房,怕是不好相处啊。”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威胁。
姜贺看样子从我报名高考这件事,猜出我也是重生的了。
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指不定以后会干啥呢。
还有李桃,今天她没能好好奚落我,回村估计也不会消停。
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8
回村的路上。
我坐在骡车上,听着车轮在风雪覆盖的蜿蜒山路上吱呀作响。
从村里到县里,徒步走要三到五个小时,才能走完二十多里路。
清河村真的太穷太偏僻了。
如果村子真有希望。
何至于我的祖祖辈辈都是窝在山沟沟里的泥腿子?
这辈子。
要是姜贺考上大学,带着李桃一块儿出去。
他们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那我呢?
再重新嫁一个估摸着有前途的男人,然后等着他努力,把我摘出去?
那岂不是再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另一个男人的良知?
与其再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我还不如咬咬牙,靠自己考出去!
我报名高考的事情还是被爸妈知道了。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不懂时局变迁,也不太愿意让我去冒险。
“棠啊,你高中正经就上了一年,怎么想到要去考的?”
“那么多有学问的知青,你有可能考上吗?”
我抱着书,低头闷声道:
“人比人死,货比货扔。不为什么别的,为我自己,也得换种活法!”
没有任何复习大纲和复习资料。
可我就是摸到了一系列的高中课程。
每日每夜地在炕上写啊划啊,嘴里也不停地念呀背呀。
我爸妈看我往死里折腾自己。
只当我被李桃的婚事给刺激的。
“咱们是不是该让人帮忙留意人家了?”
“得,我明天就回我哥家里去问问。”
9
我已经很少出门了,一直尽量躲着李桃和姜贺。
可李桃似乎不想轻易放过我和她之间的事儿。
这天,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袄子,又来到了我家。
她一脸得意地说:“瞧见了吗?这是姜贺给我新买的。整个供销社就属这件最好看,可花了不少粮票兑换呢。所有人都夸我穿着好看。”
我根本不想搭理她,只盼着她发完脾气赶紧走。
李桃看到满炕的书,娇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
她随手拿起一本,左右一扯就把书撕开了,还恶狠狠地说:“我让你读书!”
那可是我复习时最重要的教材,眨眼间就被撕掉了十几页。
我想制止,可根本来不及,只抢回了半本。
李桃一边撕书,一边趾高气扬地说:“你不就是想进步,以后超过我,再嫁个知青吗?我告诉你,不许!”
说完,她还故意扬了扬手中的碎纸片,那些纸片像雪花一样在我面前飘落。
我忍无可忍,扬起手,准确无误地扇在了李桃白净漂亮的脸上。
可就在这时,门帘一掀,姜贺顶着一身雪冲了进来。
他一把抓住我的右手腕,把我往墙上一撞,我的右手腕重重地甩到了墙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屋外的风雪也跟着灌了进来,冷得刺骨。
姜贺连忙安慰怀里的李桃:“桃儿,没事吧?有我在呢。”
他回头看到我握着受伤的手腕瞪着他,愣了一下。
我心里骂道:这对不要脸的人!
我都成全他们的感情了,他们还来我家,撕掉我的教材,弄伤我写字的右手!
就在这时,李迪冲了进来。他看到我受伤的样子,拿起大扫把就把这两人往屋外赶,大喊着:“滚!别来我家欺负我姐!”
可他一个孩子哪是两个成年人的对手。姜贺一下子就抓住了扫把杆,李桃的脸被扫把蹭了几下。
她最在意自己的脸,立刻薅起李迪的头发,打了他一巴掌,还叫嚷着:“你姐打我,你也敢动手!”
接着又是两巴掌。
姜贺一开始看傻了,等反应过来想阻拦时,李迪的嘴已经被扇破了。
李迪用稚嫩又充满恨意的眼睛瞪着他们,李桃被吓得松开了手。
我没想到李桃会对李迪下这么重的手!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抄起角落的木棍,朝姜贺身上狠狠砸去。
姜贺吃痛,往后退,还不忘把尖叫的李桃护在怀里,退出了我家院门。
10
我家院子是用木栅栏和篱笆围起来的,邻居们都聚在门前议论纷纷。
我大声说:“李桃撕了我的教材,还威胁我不许参加高考,她和她对象还打了我们姐弟!大伙都看见了,你们评评理,她凭什么这么做!”
李桃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咬牙否认道:“你胡说!明明是我和姜贺来你家说我们要结婚的事,你们姐弟先骂人,我才动手的!”
她推了推姜贺,说:“你快说是不是?”
姜贺一脸懵,他没想到李桃会这么无理取闹、颠倒黑白,就像村里的泼妇一样。
李桃催促他:“你说话呀,哑巴了?”
姜贺却先看向手持木棍、气得直喘气的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桃尖叫起来:“你一直看那个土妞干什么?怎么连句话都不帮我讲!”
我懒得和他们纠缠,左手拉过李迪。
李迪还是个半大孩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已经哭了出来,喊着:“姐!”
我强忍着眼泪说:“哭什么,走!我们找能评理的地方去!”
我们冲进了村长家,坐在院子里就大哭起来。
邻居们都跟着来了,姜贺也在其中。
村长媳妇没办法主持局面,赶紧让孙子去把村长找回来。
有人说:“李桃好久没闹出这么大的事了,上一回还是两个小子为了追她打架,闹到了家里。”
姜贺听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村长和爸妈都来了。
我妈心疼地把李迪拉到面前,看到他脸上的指甲印都出血了,埋怨我说:“李棠,你怎么看弟弟的!”
她又看到我脸色苍白,问道:“棠,你怎么了?”
我没心思说话,只想讨个公道。
村长和村民们了解了情况后,村长朝村长媳妇吼道:“李桃呢?她可真厉害,把李棠姐弟打成这样!”
村长媳妇不服气地嘀咕:“李迪这么大的小子,她哪能打成那样!”
李迪站起来,跳到石磨上大声说:“就是你家李桃打的!要不是她是村长的女儿,我才不会让她打!她去我家,撕我姐的书,打我姐,还带着她知青对象打我!呜呜……”
村长觉得很没面子,看到人群里脸色不好的姜贺,指着他说:“你不是知青吗?李桃呢?她跟你在一起后,怎么还会上门打人?”
姜贺眼神躲闪,说是误会。
村长媳妇着急地问:“那李桃呢?”
11
这时,赤脚医生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徒弟路过村长家。
十岁的小徒弟说:“桃儿姐去县里了,我们来的时候碰见她,她都没打招呼!”这不是畏罪潜逃吗?
我冷笑一声,说:“你们不信,可以去我家看,被李桃撕掉的教材还扔在地上。我要高考,一本教材多珍贵不用我说了吧,还有我弟的脸……”
村长脸色阴沉,我爸赶紧把我护在身后。
赤脚医生身后那个二十出头的大徒弟走出来,问我:“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才想起右手手腕疼得厉害。
大徒弟看了一下,皱着眉头说:“这是脱臼了。”
姜贺听了,脸色大变,眼神里满是愧疚。
一直沉默的我爸红着眼问村长:“村长,我家是贫下中农,从没得罪过谁,凭什么我姑娘不能高考,还被弄伤手!”
村长觉得很尴尬,只好承诺:“我一定会把李桃抓回来,让她给你家道歉!”
赤脚医生的大徒弟帮我正骨,我疼得满头大汗。
弄完后,我只关心一件事:“我还能写字吗?”
大徒弟笑着说:“你可以试试。”
我试着握笔,疼得差点掉泪,但好歹能写了。
大徒弟收拾东西准备走,我才想起问他:“大夫,您怎么称呼?”
大徒弟转过身,挺直腰板,和普通农民不一样,显得特别端正潇洒。
我可能是重生后心态变年轻了,脸不自觉地红了。
他说:“我姓潘,貌比潘安的潘。”
潘大夫笑着看了看我炕上乱糟糟的书,说:“难怪要参加高考,还真读了不少书。”
哼,这是瞧不起我呢。
小潘大夫又给我针灸了三次,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我打算考试时尽量言简意赅,少写点字。
在我的影响下,李迪也开始认真读书了,他说:“老师说以后读书有用。”
其他几个弟弟也不调皮了,有书的看书,没书的用细碳在旧报纸上画画。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充满了读书的氛围。
爸妈回来,对视一眼,去了外间。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李桃从县城传来消息。
传信的人被姜贺追问了好久,才说出实情:“反正你迟早会知道,李桃在县城,她二哥给她介绍了新对象,有编制的,她嫁过去就是城里人了。”
姜贺听了,如遭雷击,说:“那我算什么?我还给她置办了那么多东西……”
传信人有些尴尬地说:“这些年围着李桃的人不少,都被村长两口子赶走了。你和她认识没几天,也没打结婚报告,能算数吗?”
姜贺接受不了,非要去县城看看。
其他知青劝他先考完高考,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失魂落魄的姜贺又来到我家门口,碰到了我爸。
我爸没好气地问:“你又来干什么?”
姜贺下意识喊了句:“爸。”
我爸生气地说:“哈!”
姜贺赶紧改口:“叔,我想和李棠当面再道个歉。”
我爸冷笑两声,说:“你这歉我们听过了,不想再听,赶紧走!”
姜贺不肯,在院门口打转,非要进屋见我。邻居问我爸:“这人是谁?”
姜贺趁机进了我家外间。
这时,小潘大夫刚给我扎完针,正握着我的手腕。姜贺问:“你们在干什么?”
他好像被戴绿帽的人抓奸一样,完全忽略了屋里的我妈和几个弟弟。
李迪从后面踢了姜贺一脚,喊道:“你想干嘛?”
我爸也进来了,抓住姜贺的后衣领把他提了出去。
几个弟弟也跑出去要打他,邻居劝了一下:“他毕竟是村长家未来女婿,差不多行了。”
我爸生气地说:“狗屁女婿!狗屁知青!大白天往我家闯,想欺负我家没人吗?”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姜贺狼狈地跑了。小潘大夫好奇地问:“他来干什么?”
还用问吗,李桃那边不行了,就又想来找我这条后路。
呸,真是厚脸皮!
12
考试那天到了,我提前一天去县城亲戚家借住。
姜贺他们知青有专门的大卡车接送。
县城中学里到处都是准备考试的学生,考场一开门,大家就涌了进去。
考试两天,中午休息。我一直躲着姜贺。
考完最后一科,我等公交车时,看到马路对面的姜贺。
他眉头紧皱,旁边男知青和他说话,他也不理。
卡车要开了,姜贺跳下车,大喊:“我必须去找李桃!”
这时,公交车售票员喊:“都站好坐好,车开了!”
姜贺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坐在车窗边的我。
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都被我看到了,一脸懊恼。
这人真是贪心,白月光想要,前世老妻的后路也想留。
公交车开走了,我也不想再看他。
我回到村子,李迪着急地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说:“反正都答满了,具体分数得等老师批。”
我记得这届高考准备时间短,数学还好,其他科好像没有特别标准的答案。
题目对我来说不难,但也不敢太主观,谁知道批卷会怎样呢。
我考完了,我爸却开始焦虑,屋里屋外都抽烟,家里像仙境一样烟雾缭绕。
我妈又把小潘大夫请来了。
我奇怪地问:“我手腕不是好了吗?”
我妈撇嘴说:“你前途还没定,我得给你想办法。小潘你也见过,家里是穷了点,但长相配你绰绰有余。”
妈,要是前世您能给我包办这么个人,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在这个年代,没出嫁的姑娘只有两条路,要么先工作再嫁人,要么先嫁人再工作,反正都得结婚。我对高考也没十足把握。
我妈又说:“潘家离咱村就几里地,家里成分不好,但他人不错。
李桃迟早回来,村长迟早找事,你嫁出去或许能躲过去。”
我同意了,但还是问潘云升:“你真的愿意吗?我长得不好看,人高马大,脾气急,说话还不饶人……”
我把别人说我的缺点都说了出来。
潘云升笑着说:“我长得好看,容易招蜂引蝶,家庭成分不好,被人说像烂泥里长的灵芝只能喂猪。你会嫌弃我吗?”
我心里有点酸,说:“不会,我觉得你很好,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潘云升脸一下子红了。
前世,我和姜贺从山村打拼到南方大城市,积累了一份家业。
这辈子,我有了更多阅历,潘云升长相气质比姜贺好多了,和他过日子肯定比和姜贺过舒心。
在这个年代,结婚很简单。
我和潘云升申请结婚,去县城扯了红布,用票换了些糖果糕点,就算差不多了。
我们说说笑笑,街头人很多,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我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人堆里的情况。
原来是李桃,她穿着新袄子,头发也烫了。
一个乞丐抱着她大腿,痛哭流涕,不让她走。
仔细一听,原来是姜贺,浑身脏兮兮的。
他说:“桃儿,你不能走,我怎么办?”
李桃嫌弃地啐了一口,说:“你爱去哪去哪!”
她还喊救命,周围人也动手了。
姜贺被打疼,松开了手,大哭起来。
人群散开后,我赶紧拉着潘云升走。
潘云升疑惑地问:“那不是打伤你手腕的知青吗?让他走的女人是李桃?”
现实就像一场荒诞剧。
看姜贺的样子,应该是高考结束就躲在县城找李桃。
为了不惹麻烦,我让潘云升找人给农场传消息,让知青去救姜贺。
我不能让他轻易冻死街头,我要他活着,丢人现眼地活着!
13
我和潘云升提交的结婚申请,竟然赶在农历年前获批了。
村长家得知我嫁给了潘云升,他家庭成分存在问题,没有正式编制,只是个需要翻山越岭去帮人看病的赤脚医生。
与此同时,李桃也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嫁入了体制内的干部家庭,她丈夫不仅有编制,还有分房指标。
村长媳妇自然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李棠还想着跟我家桃儿比呢,结果嫁了那样一个人。”
有村民帮着说话:“小潘大夫医术挺好的,人也不错。”
村长媳妇却不屑地回应:“可潘家祖上是地主,以后他们的儿孙还不是得在这穷地方待着。李韬家也没怎么考虑,就稀里糊涂把闺女嫁了。”
听她这么一说,村民们都不再言语。
潘云升听说这些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但我心里清楚以后政策会有变化,所以一点儿也不慌张。
我安慰他:“你别听外面那些人乱说,过几年肯定会不一样的。到时候,我带着全家去南方,过上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
潘云升重复着我描绘的场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坚定地回答:“对!”
他立刻说:“棠,我信你!”
新婚的日子,甜蜜得如同蜂蜜一般,是我前世从未体验过的。
婚后第三天回门,李桃和她丈夫坐着大卡车回娘家过年初二。
卡车后面还装着好几筐从城里带来的礼物,路过的时候,村民们都分到了一把糖或是一块糕。
村长还特意放了鞭炮,半个村子都洋溢着喜气。
而我家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我和潘云升带回的糖和糕只有几小包。
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饭喝酒,鞭炮声响起时,几个弟弟跃跃欲试,被李迪一个眼神制止了。
可同村的小孩故意跑来喊我家弟弟:“你们怎么不出来玩啊?村长家撒喜糖了,可甜啦!”
我爸把那些小孩赶走,我妈拆开几包糖,给弟弟们分了分。
潘云升自始至终,耳朵都是红红的。
回去的路上,潘云升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
我笑着安慰他:“比不上村长家条件的村民多了去了,难道每个女婿都得说对不起吗?”
见他还是不说话,我伸出双手说:“我们两个人四只手,肯定能把家建设好,搬出这个山沟沟。”
风雪呼啸,出村的路上,我们正好碰到了李桃和她丈夫。
李桃穿着一件漂亮的新衣服,她丈夫看上去瘦瘦小小、单薄无力,长相也算不上英俊。
他们正准备上卡车,李桃眼尖看到了我。
我没穿新衣服,也没有气派的大卡车坐,只有身边的潘云升长着一张帅气的脸。
原本下巴微抬的李桃,看到潘云升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她就是这么爱较劲,什么都要和我比,只要有一样不如我,心里就不痛快。
她丈夫发现她停下来,便问:“又是你认识的人?”
李桃故意提高音量说:“不认识,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认识!”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怪叫,我们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姜贺。
他胡子拉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一副邋遢的模样。
李桃吓得脸色苍白,赶紧上了车,催促司机:“赶紧走,赶紧走,净碰到倒霉的人!”
她丈夫皱着眉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14
大卡车按了一下喇叭,就从姜贺身边开走了。
姜贺也没蠢到去追那辆卡车,只是垂头丧气地站在路边,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我拉着潘云升继续往前走,潘云升回头看了好几眼,问我:“那知青和李桃不是要结婚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屑地说:“白月光进了城,前妻也有了归宿,他除了看着,还能怎么办!”
新年过后,听说县教育局门口贴出了高考初选名单。
潘云升提议:“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雪,去县城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徒步去的话,谁能受得了这寒冷。
我便说:“初选名单就算有我,不到最后确定,也不能说考上了。再等等吧……”
没想到,李迪从娘家跑到我们的新房,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姐,你过初选了,县里让你赶紧去体检。”
原来,好几个知青组队去县里看成绩,看到了我的名字。
我和潘云升又惊又喜。正好有几个农场组织知青坐大卡车去医院体检,顺便把我们也带上了。
我高兴得都忘了可能会碰到姜贺的尴尬。
体检过程非常顺利,我身体壮实,各项检查都通过了。
在县城医院排队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议论,说妇科有个女人被新婚丈夫打了。
“那女的太不检点了,结婚才半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月了。”
“唉,是谁家的啊?”
“嘘,是李家的。”
“那女的从农村来的,不懂事,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被大夫查出来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丈夫的胳膊又撒娇又哭闹。她男人直接动手,没几下她就老实了,听说孩子是农场的知青的。”
我心里一惊,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回去的路上,我也没跟潘云升说这件事。
第二天,李迪又跑来告诉我:“姐,李桃被婆家赶回来了,脸都被打肿了。她男人把村长家都砸了,骂她是坏女人。”
“李桃二哥带人去农场找姜贺,姜贺听到风声先跑了。”
我心里一阵惊讶,没想到姜贺重生后这么着急和李桃发生关系,而李桃也够大胆的,都到这一步了,还敢嫁给县城的人。
要不是这个年代缺乏相关的教育知识,李桃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说不定真能蒙混过关。
我赶紧捂住李迪的嘴,叮嘱他:“什么都不许说!回家后也让爸妈少出门。”
李迪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我说:“李桃心胸狭窄,我不讨好她,就是得罪她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可能考上大学,而她却这么落魄,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
李迪哼了一声说:“她还有脸闹啊?”
“她还说因为姜贺认识县长,所以才和姜贺好,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县长怎么可能认识姜贺?”
其实,姜贺和县长是认识的,不过是姜贺考上大学时,县领导班子来慰问,拍了一张多人合影。
这种认识,根本不算什么。
李迪又随口说:“哦,对了,姜贺落榜了。”
我这才想起,体检的时候确实没看到姜贺。
看来,这辈子他是没机会和县长有更多交集了,真是可笑又荒唐。
15
三月初,又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我一直没等到录取通知书,就去潘家附近的农场打听消息。
那些知青都很热心,听说我自学通过了初选,有人露出了既惊讶又惋惜的表情。
他们十七八个人去考试,只有两个人通过了初选。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敏锐的洞察力,在机会来临的时候牢牢抓住。
要不是我重生了,我也没信心去参加考试。
最后,我和通过初选的两个知青一起,翻山越岭去公社领录取通知书。
工作人员帮了大忙,听到我的名字后,笑着说:“你是李棠啊?你人缘挺好的,之前你们村的人好几次来问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录取通知书塞进贴身的衣服里。
之后,我不敢回家,悄悄让人把潘云升叫到农场。
天气那么冷,潘云升赶来的时候,额头上都冒出汗了。
他说:“你走后,有几个二流子来家里找麻烦。我去了你娘家,李迪说李桃已经去闹过了。”
我咬着嘴唇,心里暗骂那些人。
潘云升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笑得格外灿烂:“棠,你终于考上出去了。”
我成了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来贺喜的人把我娘家围得水泄不通。
知道我已经嫁人后,他们又找到潘家。
公婆说我早就去上大学了。
不过,我考上大学让两家人都很有面子。
李桃还想闹事,可她流产后,又冒着雪到我家大吵大闹,身体已经垮了,只能躺在床上。
李桃是她二哥介绍给现在的丈夫的,因为她的事,她二哥得罪了不少人。
村长生气地说:“让她自生自灭吧。”
村长媳妇不肯,哭着请来了赤脚医生。
李桃看到赤脚医生的大徒弟是潘云升,就开始胡言乱语,把自己的丑事都推到我身上,最后还咯咯地笑。
赤脚医生心地善良,说:“李棠的手脱臼,就是我大徒弟治好的。要不是你当初闹事,两个孩子也没这缘分。闺女,你还年轻,到底在和谁过不去呢?”
李桃用被子蒙住头,大声哭起来。
从那以后,李桃失去了父母的疼爱,还经常被打骂,村里的流言蜚语也很难听,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姜贺是大队里出了名的记账认真、账目清楚的会计。
前世他就是因为太死板,得罪了不少人。
这辈子,他高考落榜,再加上和李桃的那些事,很多人都猜测李桃打掉的孩子是他的。
难听的话不断钻进他耳朵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我居然考上了省师大!
他后悔极了,开始像个游魂一样在我娘家附近晃悠,却被李迪和弟弟们用石头砸。
“狗东西!就是你把我姐的手弄脱臼的,差点让我家少了个大学生!”
“就是他和李桃搞不正当关系,还帮李桃欺负我姐!”
“搞不正当关系,不要脸!”村里的孩子骂得多了,村长家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终于有一次,姜贺从我们村回农场的路上“不小心”摔倒,腿骨折了。
被人发现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叫来赤脚医生也没办法治好,只好送到县医院。
县医院的医生说送得太晚了,他会终身残疾。
更巧的是,姜贺还被查出当会计时,挪用了公家的粮票给李桃花。
不过,看在他残疾的份上,没有把他送进监狱,但他回城或者再次参加高考的希望都破灭了。
这也是他犯错应受的惩罚,我早就匿名举报了他。
三年后,潘云升也考上了省医大,我们夫妻在省城团聚了。
那年暑假,我们一起回了趟老家。
这次我敢回去,是因为村长家遭遇了不幸。
我妈早早地在村口等我们,一见到我就说:“三年了,妈终于见到你了。”
路过原来村长家时,发现房子已经塌了。
我妈神色黯然,拉着我们赶紧走。
回到家,坐在暖和的炕上,我爸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
“你上大学后,城里开始重新审查旧案,村长那几个儿子的坏事都被揭发了。最严重的是村长的二儿子,他在县城的房子是强占别人的,媳妇也是强迫人家闺女嫁给他的……这些都被查出来了。村长听说后就中风了。李桃本来就有点疯疯癫癫的,半夜玩火把房子点着了。村长老两口从火里被救出来,没过几个月就在临时住的破房子里去世了。”
李迪插嘴说:“有什么可怜的,村长当初怎么欺负我们,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二弟也说:“他们死了还连累我们村,前几年邻居刘叔去县里,人家一听是我们村,就说我们村出名了,又出大学生,又出作风不好的人……刘叔差点和人家打起来。”
16
我听了很平静,前世大概也是这样。
李桃前世嫁得不错,但婚后她娘家哥哥的事影响了她,她丈夫和她吵架要离婚,她脾气暴躁,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二十几岁就去世了。
因为她的悲惨结局,我曾经很同情她。
小时候和她相处有很多不愉快,但我只记得她曾经的活泼可爱。
重生后,我想改变她不幸的婚姻,就促成了她和姜贺的相识。
如果他们只是一方有意,另一方无意,我也没办法。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那姜贺如愿以偿,李桃的结局也会比前世好。
谁知道这辈子他们会闹成这样,姜贺心术不正,李桃任性贪婪,真是自讨苦吃。
饭后,我和丈夫在村里散步。
李迪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他神秘兮兮地把我们带到一处破房子前,说:“姐,这就是姜贺和李桃住的地方。”
我心里很惊讶,没想到他们还在一起。
门“咿呀”一声开了,我们赶紧躲起来。
蓬头垢面的姜贺拄着拐杖走出来,这房子破败得连院墙都没有。
姜贺把拐杖放在一边,费力地拉着风箱准备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嘻嘻哈哈地往外跑,仔细一看,她腰间还系着一根磨断了的粗绳。
姜贺愣了一下,然后叫嚷着追上去。
可一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怎么可能追得上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呢?
我不敢相信地问:“那是李桃?”
李迪点点头:“嗯。”
村长夫妇去世后,李桃家的亲戚管了她一段时间,但她的疯病时好时坏。
后来她的几个哥哥都被判刑,就没人管她了。
姜贺不知道和李桃的亲戚说了什么,就带着她到这所破房子里住下了。
姜贺两辈子的心愿总算实现了。
这次回来,我公婆家的地主帽子也被摘掉了。
婆婆如释重负地把家传的玉镯子戴在我手上,我有点不敢戴。
婆婆说:“自从你上大学后,好多人都说你肯定不会回来,还会和云升分开。可你没有,还写信鼓励云升考大学。我家能娶到你当儿媳,真是老天爷保佑。”
我抚摸着手镯,郑重地对婆婆说:“妈,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句话让婆婆心里暖烘烘的。
假期结束了,我和潘云升坐车回省城。
想起姜贺把我们的孩子用来纪念他早逝的白月光,我心里一阵感慨。
有个男人拄着拐杖,呆呆地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我看到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他好像大声喊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我说:“以后我们不回来了。”
潘云升问:“哈?”
我接着说:“我们争取早点在省城买房子,然后把你家和我家都接出来。”
他马上说:“好!”
我又说:“然后,我们朝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目标前进。”
他坚定地说:“棠,我信你!”
来源:嗨,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