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懵了片刻,顿时瞳孔紧缩,心跳加速,这分明是我失踪三年的老师周雅的声音。
第一章
被拐到深山的女老师,每天被关在地窖里受尽折磨和屈辱。
有一天我接到了她的求救电话,冒险带着男朋友前往......
1
我男朋友叫徐天阳,来自西南部的偏远山区,实打实的小镇做题家。
恋爱一年,他提出带我回家。
可我却在上高铁的前两个小时,接到了一通跨国电话。
对面的人说“程瑛,别来”。
我懵了片刻,顿时瞳孔紧缩,心跳加速,这分明是我失踪三年的老师周雅的声音。
我与她朝夕相处六年,绝不会听错!
只是不等我反应过来,对面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时,显示空号。
我遏制住内心的躁动,反反复复的拨了过去。
老师说的是“别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知道我要去哪儿?
还有她失踪了三年,现在到底在哪儿?
“程瑛,你在紧张什么?”徐天阳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脸温和的问我。
我想起老师的话,下意识的藏起手机,感到后颈发凉。
老师不会害我,那徐天阳呢?
老师失踪后,我浑浑噩噩,是徐天阳救赎了我,除了老师,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该信谁?
我看着徐天阳熟悉的脸,有意的隐瞒此事,故作轻松道:“第一次见家长,难免会有些紧张嘛!”
徐天阳摸了摸我的耳朵道:“程瑛,我信你。”
我不自然的将微湿的手心往衣服上擦了擦:“快打车去高铁站吧。”
不管会不会有危险,我都会和徐天阳回去,我一定要找到老师。
趁他去搬行李的时间,我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删除,并准备将这串号码发给李警官,告诉他这件事情。
李警官和我一样,三年来一直致力于寻找老师的下落,从未想过放弃。
但是信息却发不出去,李警官删除了我,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难道是有人让李警官删除了我?
我猛地抬头看徐天阳,发现他也正在看我。
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就好像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徐天阳让李警官删了我?
接着,他走了过来,顺手拿走我的手机。
“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自己的手机号月租太贵么?我给你重新办了一张卡。”他一脸理所应当。
我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卡拔了出来,换上了一张新卡。
两个小时以前他这样做我不会有半分怀疑,可是现在,我确定他试图控制我!
第二章
上了高铁后,我假意熟睡,脑海里一直在思考对策。
怀里的手机就如同烫手山芋,我不敢联系任何人,因为我不知道徐天阳有没有监控我的手机。
在经历了高铁—火车—大巴长达一天半的折磨后,终于到达了徐天阳的家。
我们来的这天,村子里下了初雪。
我第一次见到老师周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她站在走廊尽头头望着远处的山峦道:“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我至今都记得她当时的神情,如同最虔诚的圣徒。
是徐天阳的叔叔来村口接的我们,他叔叔看起来腼腆朴实,不善言辞。
但他脸上的刀疤却让我不寒而栗,农民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记?
一连十日,我都没有找到半点关于老师的线索。
好像那个电话,只是一场梦。
我心中越发焦灼,竟生了场病,断断续续睡了几日,好不容易清醒些,发现徐天阳和他叔叔不在家。
这么冷的天,他们能去哪儿呢?
我起身去倒热水,经过徐天阳叔叔房间时,忽然听到一声狗叫。
徐天阳家里没狗,我敢肯定!因为他狗毛过敏。
想到这里,我瞬间清醒,蹑手蹑脚的推开门,一阵怪异的味道传来,放眼望去,屋子里没有任何活物。
难道是幻听?
这时一声更为清晰的狗叫声传来过来,我止住脚步,细细打量着。
最后将眼神定格在一块最为光滑的石板上,地窖—农村家里用来屯粮的地方。
我颤抖地掀开这块石板,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下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下去后,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终于看清了地窖里的情形。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只体型较大的土狗正在撕咬一位孱弱的女人,血腥味和腐肉味在狭小的地窖里发酵,令人作呕。
我疯了般上前扑开那只土狗,死死地掐住它的脖子。
这只畜牲喘着大气,好几次快要将我掀倒,我手脚并用,一刻也不敢放松,心中的恨意更是到达了顶峰。
因为不管多久,我都能一眼认出这个孱弱的女人就是我的老师—周雅。
我不敢想象,当年温柔美丽的老师经历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狗终于没了生气。
我扭头,轻轻的抱起老师的身体,将她的头发绕至耳后,豆大的眼泪接连掉下,哽咽道:“老师”。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刹。猛的挣扎起来,眼中布满恐惧,声嘶力竭道:“快走”。
我心如刀绞,却又毫无办法,就算我现在带走了老师,又能怎样呢?
出了地窖后,我将穿的衣服埋在了后山,并用雪擦拭了全身。
当晚便又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听见徐天阳在我耳边道:“别信周雅。”
我紧紧的闭着双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心里却掀起一阵波涛,徐天阳什么都知道!他让我别信老师,可是我的老师正被他们关在地窖里折磨!
明明老师才是受害者,他们一家才是恶魔!
2
我尽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看着像睡熟了一般。
徐天阳用指腹将我的头发绕至耳后,温热的呼吸喷薄而出“周雅不会一直在这。”
听到这里,我抽出枕头下的剪刀,以及快的速度抵上徐天阳的脖子“你们要将老师送到哪儿?”
他依旧是温和的,像是笃定我不会下手般,不紧不慢道:“周雅去哪儿,取决于她。”
“你什么意思?”我用尽全力维持着手的平稳。
“我是说,主动权不在我这儿。”他抚上我拿剪刀的手,叹了口气“程瑛,你和我回家究竟是蓄谋已久还是水到渠成呢?”
听到这儿,我顿时卸了力气,瘫倒在床上“你一直在试探我?为什么?”
“因为程瑛不需要别人的救赎。”徐天阳苦笑着“就连我们的相遇,应该也是你的计划吧。”
半响,我回了个“是”
作为校资助的干部,我在帮老师整理材料时看到了徐天阳提供的贫困证明,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他的家人在一土房前的合影,照片里一位大约十七岁的男孩,和我的老师周雅极为相似,徐天阳的住址也是老师的家乡。
于是我设计和他相遇,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然后提出见家长。
如他所言,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程瑛,我会帮你的。”就在我要睡着时,徐天阳开了口。
第三章
“天哥,这次的货不错啊!”我感到一只油腻的手在我脸上游走。
“行了,别乱摸,这可是他特意叮嘱过的,仔细你的手。”是徐天阳的声音,“他”是谁?
我拼命睁开眼,想看清楚我如今所在的环境。
朦胧中,看到两个男人的背影,便又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桶冷水泼醒,借着顶部玻璃透出的微光,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程度—我曾经的父亲。
周围的环境一度让我以为我回到了小时候,同样暗无天日的地窖构成我记忆里的每天。
面前的男人比记忆中苍老了不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徐天阳是你的人?”
“老师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程度,你就是禽兽!”我嘶力竭地的吼道!
“呵!那又怎样?程瑛,你是我的种,这变不了。”男人点燃一支烟,高高在上如当年。“你说周雅啊,想见她,要看你的本事。”
寒冬的冷意此刻在我身上到达了顶峰,我哆嗦道:“你想我怎么做?”
“和以前所说的那样。”
他说的以前,是没遇到老师以前。
那个时候他会在家里开个地窖,作为我的专属房间,我是在黑暗中长大的小孩,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他送了和我同龄的女孩下来。她叫周乐,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从她口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第一次听说栀子花,第一次想要尝尝她口中美味的炸鸡,第一次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第一次想要逃出这四方天地。
直到她死在我面前,那天的地窖尤其明亮,我看见一个肥硕的男人趴在她身上,小小的地窖充斥着她的惨叫,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反而遭到虐打。
我被铁链栓至床边,看她渐渐绝望,失去了生机。
我再醒来时,地下室已恢复如常,再没有一丝周乐来过的痕迹。
程度第一次守在我身边,他说:“就当做了一场噩梦。”
我说:“我想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程度把她送到我身边,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再将她完美的送到“老板”的床上,只是这次他出门送“货”,在路上耽误了,错过了交易时间,那个肥硕的老板便自己寻了过来。
小程瑛永远的死在周乐最痛苦的那天。
寒意将我拉出了回忆。
我看着噩魔般的程度,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手中的“货物”听话。
他说闹出人命总归不好,只有“货物”都乖乖听话了,才能少出点意外,毕竟,现在抓得紧,他不想阴沟翻船。
而作为交换,我可以一周见一次老师。
老师的女儿周乐已经死在他手中,老师不能再重滔覆辙。
他走之前,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心理学的天之骄子,可别让爸爸失望啊。”
我忍住心中的恶寒,缩了缩身子。
程度动作很快,第二日便有人将我带到了一个更大的地窖。
眼罩被拿下,待我适应光线后,便看见了宛若炼狱般的场景。
3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皆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细数下来有七八个左右。
有人在昏睡,也有人惊恐的望着我们一行人。
她们裸露在外的肌肤,往往青白交加,或是血肉模糊。
地窖里的气味让人严重不适。
“只有这吗?”我强装镇定问带我过来的人。
他不屑的打量我一眼,说道:“当然不是,程大说先让你练练手。”
“知道了,你先出去,记得把地窖上方的天窗打开。”我知道此刻还不能和他们硬来。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还是照做。
等到脚步声渐远,我颤巍巍的挪动双腿到一个年龄相对较大的女孩身边,眼泪几欲流下。
“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这个女孩眼神希翼的问道。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身体在颤抖,哽咽着:“是,你信我吗?”
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说:“姐姐,我能感到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扭头望着角落里的录音笔,开始了我的工作。
第四章
4
再次见到程度,是徐天阳将我绑了过去的。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将我在地窖里的录音放了出来。
“姐姐是来救你们的。”
“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们,不要怕”
“你们相信姐姐吗?”
房间里充斥着我的声音。
徐天阳说:“程大,程瑛想逃。”
程度漠然的望着我开口道:“程瑛,你说。”
我望着徐天阳,只觉得可笑,这是他第二次卖我。
然后轻笑的回道:“徐天阳,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应该让患者充分相信自己,并且依赖自己,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举起手上的绳索示意程度帮我打开,接着又问道:“徐天阳,你在害怕什么?”
徐天阳向来好看的眼睛染上些许戾气,气氛逐渐变得拔刃张弩起来。
程度狐疑的看着我们俩,突然笑了起来“是误会啊。”摆明了在偏袒我。
徐天阳刚要开口,程度旁边的人便上前打了他几拳。
他徐徐的吐了口烟“小徐,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你可别怪叔。”
昏暗的房间里徐天阳闷哼倒地,痛苦的蜷缩在角落。
程度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立即会意:“徐天阳,程爸信任你,所以我不计较,但是没有下次。”
程度这样的人最喜欢别人捧着他,我从小就知道,可徐天阳不懂。
再见到老师时,仍然是在一个狭小的地窖里。
这次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着健康了许多,只是精神仍然不好。
她见着我又哭又笑,不住的道歉。
她说:“对不起。”
我握住她的手回道:“老师,等我。”
送你出去,和那些女孩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地窖里的女孩们大多数已经信任了我,从她们口中,我慢慢了解到这些女孩的来源。
“姐姐,我奶奶说我是赔钱货,把我卖给一个男人给弟弟买糖吃。”
“姐姐,我和妈妈去游乐园,然后被坏人抱走了,妈妈最爱我了,肯定很难过。”
“姐姐,我爸爸一定会找到我的,对吗?”
面对她们的询问,即便我心中恨意从生,却做不出任何承诺,因为我的老师还在他们手里。
可是我还是不免激动。
凭什么?她们最大的才十一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却被关在这黑夜里,日日与恐惧为伴。
那群加害者却高高在上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而我只能一遍遍说:“那你们要乖乖听姐姐的话。”
乖乖的,才能少吃苦头。
程度过来检查几次后,越发对我的行事满意起来,甚至多次对别人提起我这个女儿。
基地的人在知晓我和徐天阳的恩怨后,没少给他下绊子。
当然,这都是我的授意,人嘛,都趋利避害。
他对我更是恨的牙痒痒。
在知晓程度接了一桩大生意后,我越来越忙,他急着出手现有的“货物”,便让我渐渐的接触到其他的地窖。
里面同样关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女孩。
我终于明白,这世间的恶意没有最甚,只有更甚。
过完元宵后,程度派人问我“货物”怎么样了?
我本想再拖延一段时间,但空气回暖,窗外的积雪逐渐融化,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想让她们能见春天。
这次送的是最开始接触到的那七八个女孩,负责人是徐天阳。
我看着程度,厉声道:“我不同意。”
他眯了眯眼,吸了口烟:“这是基地的决定。”
“那让我一起去。”我有些急促道:“这是我经手的第一批人,徐天阳对我积怨已久,我不信他。”
徐天阳梗着脖子吼道:“程瑛你什么意思?”
“你装什么?要是你把人丢了,回来说是我管理的人有问题,我怎么办?”我不甘示弱的瞪着他“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徐天阳的眼神如毒蛇般,缠得我背后发凉。“程瑛,你好的很。”
“好了,那就让程瑛跟着。”程度吸完最后一口烟,“小徐,程瑛的安全可就拜托你了,你知道我手段的。”
第五章
5
出发那日是个晴朗的天气。
装完车,我和徐天阳在狭小的驾驶室面面相觑,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吞了我。
为了躲避他的恶意,我索性去了后车箱。
七八个女孩儿弓着身子挤在窄小的后车箱,我进去后,她们才有了些许笑意。
“姐姐,你是要送我们回去吗?”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她叫彤彤。
我摸了摸她的头,不做言语。
显然,她有些失望,却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姐姐在我们就不怕了。”
约莫过了一天,车子行至半程,远远的听见一阵躁动。
我下车见徐天阳正烦躁的在车前踱步。
“怎么了?”
徐天阳瞪了我一眼,骂了句“真晦气”,转身上了车。
“毛病!”我示意程度派来的人说明情况。
他低声道:“可能要更改路线,前几天警察端了个毒贩据点,前面查的严。”
我点了点头示意理解,干这种事,最怕和警察打交道,要是被抓了,阎王都救不了你。
就在车要发动时,彤彤突然闹着要上厕所。徐天阳听到后,冲了上来一把掐住彤彤的脖子:“你故意的是不是,程瑛教你的对吗?你想跑!”
彤彤喘不上气,眼白都快翻了起来,一股尿骚味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
我使出全力将徐天阳拉开,甩了他一巴掌:“你发什么疯?警察来了,我们一车人都要完!”
“妈的,程瑛老子弄死你!”徐天阳作势扑了上来,和我撕打在一起。
徐天阳下了死手,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次浮上我的脑海。
不!我不能死在这儿,我拼命地挣扎着,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车厢乱成一团。
终于,程度派来的人一脚将他踢开,“快走,警察要过来了。”
我去了前面的驾驶舱,可是车子却怎么也发动不了。
我手心直冒汗,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索性下了车“来不及了,都走。”
程度派来的人迟疑的看着我:“货怎么办?”
我狠心道:“丢了,不然都得完蛋。”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跑去,雪融后的山路皆是泥泞,好几次我险些掉入山崖。
徐天阳没有跟上来。
我对程度派来的人咬牙切齿道:“徐天阳是警方的人!”
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丢了这么多人,基地肯定要一个交代,路线是徐天阳选的,问题肯定出在他身上。”
就算他没问题,又能怎样呢?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人担责。
过了良久。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们要赶在徐天阳之前回去。”
我点了点头,借月寻路。
第二日清晨,我们寻了个小镇,搭大巴回到了村里。
还未进基地便被人绑了起来。
“程瑛”是程度的声音。“徐天阳和杜生说是你故意耽误时间才引来警察对吗?”
杜生就是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他改了口供!
徐天阳比我们回来的都早。
凛冬的天气我却不住的冒汗,我连连否认道:“徐天阳给的路线有问题。”
程度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徐天阳的路线是我给的,你是在怀疑我?”
不!一定还有我没注意到的地方,我大脑飞速思考着。
却不得不承认徐天阳这个计划异常完美,他的目的从来不是送货而是除掉我。
“程瑛,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爸爸也保不了你。”他叹了口气,缓缓挥了挥右手。
我被徐天阳和基地的人带到了后山,他们在哪儿挖了个坑。
这是要活埋了我!
微湿的土不住的落在我的身上,很快淹没我的胸口。
窒息感愈发强烈,胸前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意识逐渐消散时,我恍惚间听到徐天阳在我耳边羞辱到:“你猜,周雅会怎么样?”
我顿时一个机灵,清醒了些。
头脑中的线索愈发清晰起来,我说:“徐天阳,求你,我要见老师。”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做错事的是程瑛,我是周乐。”土已经埋至我的脖子,生理不适让我大口喘着粗气。
我全都想起来了,当年死的是程瑛,不是周乐。
徐天阳似乎有些错愕,他知道周雅有个死去的女儿叫周乐。
思考片刻后,他讥讽道:“我不认识什么周乐。”然后示意铲土的麻利些。
要死了么?
我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任由土块四面八方的砸向我。
也不知道彤彤有没有获救,那地窖里关着的“彤彤”们又该怎么办呢?
她们会不会像程瑛一样,在黑暗与折磨中绝望地死去。
我叫周乐,是程度为程瑛找来的替死鬼,本来那天死在地窖里的应该是周乐,可是只有八岁的程瑛,最大的愿望是闻一闻栀子花香的程瑛挡在了我面前。
她说她是真正的程瑛。
第六章
当冰冷而腥臭的土没过我的嘴唇时,我听见有人喊:“住手”。
是老师的声音。
我撑开眼皮妄图看清她的脸,最终晕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我是该叫你老师还是妈妈?”我自嘲道。
过了良久,周雅推开门笑道:“都行,我的乐乐就是聪明,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在徐天阳家地窖的时候吧,也可能更早。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我对这儿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那些程瑛不应该知道的地方,我都知道。
我闭口不言。
在此之前,我当了11年的程瑛,故意忘记了那个死在我面前的女孩,只有这样,我才敢大方的活着。
可是徐天阳将那张全家福送到我面前,他指着那个及其像周雅的男孩说,这是他的侄子,七岁的时候掉下山崖摔傻了。
那一年,是周雅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
我渐渐想起我是有个弟弟的,叫周平。
他比我小三岁,却异常恶毒,会故意摔碎我的洋娃娃,也会抢走我的炸鸡,更会在周雅不在的时候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
我不敢还手,因为周雅会将我关在地窖里,她说我是来讨债的。
我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如此大的恶意。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四年,直到周雅将我送给她当时要巴结的人—程度。
程度很爱程瑛,但当时这条黑色贩卖链才建好,所有人都想当老大,几波人经常发生冲突,死人是常有的事。
于是他将程瑛关在地窖里,可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人用程瑛威胁他。
程度为自己女儿挑了个替死鬼。
“乐乐,你不想为程瑛报仇吗?”周雅看我沉默,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看着这个虚伪的女人,气极反笑:“你想我怎么做?”
她说:“我要接手程度那笔生意,事成后,我将那年出现在地窖的男人给你。”
换而言之,她要程度手里那批货出问题。
我撑起身子,直视着她“我做不到。”
“乐乐,你不会想看着那群女孩死吧。”她走到我面前。
威胁的明目张胆,却让我无可奈何。
“好。”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她会不择手段地让我心甘情愿供她差遣。
在她走出门前,我问她:“如果周平没出事,你会来找我吗?”
会在初雪那天带走我吗?
她在门口停了会儿,没有回答。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会,甚至没想过我会活下来。
她下了一盘棋,从她失踪开始,一步步将我引到这里,让我记起那些有关周乐的,有关程瑛的所有回忆。
为她的周平铺路。
程度准备出货的前两天,丢了两个女孩。
我找到他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要是不能如期交人,以后在这可不好混。
他眼光如猝了毒般,找了两个人将我压在地上。
他说周乐我当时就应该掐死你!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畜牲!
你以为小瑛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吗?
......
这些恶毒的语言我早已听了数遍。
我依旧平和的告诉他,把这桩生意交给周雅。
他恨恨地看着我“周乐,你跑不了第三次。”
我被他的人关在了一个陌生的地窖。
这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中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我能感到有老鼠顺着我的裤腿往上爬。
也能感觉到面前的男人不怀好意,他将我压在地上,肥腻的手撕扯着我的衣衫。
我拼命挣扎,就像当年的小程瑛一样。
只不过我成功了,她失败了。
我拔出他脖子上的匕首,温热的鲜血喷在我的脸上,黏腻的让人反胃。
跑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了周雅。
她像早已料到般,递给我毛巾,示意我将脸擦干净。
“当年那个人是徐天阳堂叔,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和我确认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是你安排的?”
她苦笑着“是周平他爸安排的,不然当年程度不会放过我。”
程度说的没错,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畜牲!
周平他爸为了程度手里的货物用程瑛来威胁他,周雅为了拿到周平他爸的资源和程度合作,送我去做替死鬼,程度为了手里的生意用女儿的命做赌。
“你们都该死。”我拿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周雅。
匕首尖端停留在她颈前三厘米处。
“乐乐,你还是不够狠。”她抬起修长的手指将匕首拿开。
“再帮我送一批货,后天的。”像是料定我不会拒绝,她自信的开口。
“我会跑。”我将匕首放在桌上,还给她。
她说“你不会的,那两个女孩在我手上。”
第七章
07
出发之前我去见了程度。
我说我们或许快成功了,让周雅一起愿望落空,生不如死。
也可能是失败,那么等着我们的便是万丈深渊。
他细细的摩擦着手中的枪。
他说周乐,老子真后悔当年没弄死你。
“我要为程瑛活着。”为她将这群畜牲一个个送下去向她赎罪。
我不断地在程度面前提程瑛,一遍遍暗示他“程瑛是因你而死”要用他仅存的愧疚心理,为这个黑暗的基地再填一把腐火。
趁着夜色,程度派人将徐天阳和他堂叔带进山里。
因为我告诉他徐天阳上次是被周雅带回来的,不忠诚的人都该死。
程度骂我公报私仇,但还是照做了。
第二日要走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程度脸色及其难看。
杜生悄悄告诉我,徐天阳跑了,中了一枪掉下山崖,不知是死是活。
我握住发抖的右手,不敢多做言语。
车刚行了些路程,周雅带人包围了我们。
两个粗壮的男人将我压了下去,我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气愤地上前甩了我一巴掌,将一个本子扔在我面前。“周乐,我是你妈,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我硬生生将口腔里的血咽了下去,低头看这个本子。
上面都是我和徐天阳的加密对话,记录着我们的全部计划。
从徐天阳给我换上周雅提供的卡开始,我的手机便不能用了。
所以我和徐天阳只能用这种笨拙地方式,小心翼翼地联系。
本子上记录了从他被警方策反,留在这里卧底;到我和他假意不和,将第一批女孩安全的送给警方;再到我们的最终计划——是将他送出去联系警方,捣毁基地。
除了最后一页纸,日期是昨天。
上面写满了“周乐,我爱你。”字迹公正如他的人一般,挺拔正义。
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女人,我说替你翻译的是李警官吧。
不是询问,是肯定。
周雅失踪的那三年,李警官一直在替她监视我,在得知我要回来后,他自觉人物完成,便删了我,以免夜长梦多。
周雅动作很快,她让人将我带下去,然后另外选了人去运送。
我死死地抱着那个本子,祈祷徐天阳没事。我爱他,这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与程瑛无关的事情。
窗外,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
是他最爱的春日好天气。
入夜。
周雅找到我,她笑得一脸快意:“周乐,我带回了一具尸体,你猜,会是谁?”
我一下瘫倒在地,是徐天阳,他没能逃出去。
泪水很快浸满我的眼眶,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避免自己哭泣。
计划失败了,我爱的人永远死在了这里。
我真的好恨。
明明我和他做了那么多努力。
为什么还是会葬送在这里?
周雅派人将我拖了出去,她说周乐我要你好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昏暗的灯光下。
徐天阳毫无生气地躺在哪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血肉模糊到我看不清他的脸。
破烂的衣服甚至遮不住他的身体。
我颤抖的解下自己的外衣,一步步爬向他盖在他身上。
最后我躺在他的身边,哽咽着:“徐天阳,春天到了。”你最喜欢的天气。
只差一步,
我就能和你一起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只差一步,
你就能成为你最敬仰的人民英雄,然后功成身退。
天将亮的时候,我打来一盆热水给徐天阳擦洗身子,我知道他的,最爱干净。
擦到手的时候,我发现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块怀表,是我送他的,里面有我们的合照。
我一点一点的掰开他的手指,将怀表取了出来。
里面的照片还在,上面的他笑得一脸和煦。
我狠狠的憋住眼泪,盯着照片背面的那个红勾。
是徐天阳用血画出来的勾。
他是跑出去了的,他没有失败。
他是为了我才回来的,若事情败露,我和他总要死一个人。
他选择让我活。
徐天阳,你就是个傻子。
我将他下葬后没多久,程度就找上了我,他说不计较我骗了他,只要我和他合作。
我和他说,“我是警方的人。”
他像是听到一句及为好笑的话,他说周乐你不敢,你自知罪劣深重,所以不会去沾染你心中如神袛般的警察。更何况,如今徐天阳已经死了,你们的计划失败了,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是啊,
他说的没错,我不敢。
卑贱如我,怎敢妄图那个圣洁的身份。
更何况,我的手中已沾染了鲜血。
我说:“程叔的确了解我,那就杀了周雅。”
第八章
08
周雅这个人心思诡异,做事狠辣。
她之所以三番四次放过我,无非是因为她还用得上我。
所以,杀她一定要用最简单的方式。
我摸了摸从程度手中拿来的枪。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明白程度的用意,他从未真正放过周雅。
把周平推下悬崖,让周雅这些年过得无比艰辛。
当年放过我,也是想让周雅死在她女儿手下。
一生不得善终。
可是他唯独算漏了一点。
我也不会放过程度,若不是他的私心,程瑛不会被他放在地窖里,作为赌注;那些被卖的女孩子本来会有很长很好的一生,这些都毁在他的手上。
我推开门,最后往回看了一眼。
这个叱咤半生,罪无可恕的男人直直的倒在凳子上,脖子上的血还是不断喷薄而出,一双眼睛死死得盯着我,一脸不可置信。
他输在识人不清,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
徐天阳教了我几十万次的挥匕首动作,从不会出错。
我擦了擦手中这把周雅送我的匕首,下一个,便是周雅。
我走出院子时,外面正一片混乱。
警察来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摸着黑将最后一个地窖的女孩子们送了出去。
我告诉她们:“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好好活着。”
周雅在跌跌撞撞的在黑夜中奔跑。
黑暗可以保护她,也可以成就我。
地窖的生活让我习惯在夜里行动,我轻而易举跑到她的面前。
看着不可一世的她匍匐在我的脚下,她痛哭流涕道:“乐乐,我是你的妈妈啊。”
我问她为什么不带着周平跑,她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她不敢承认自己嫌弃周平是个累赘。
她心里从来都只有她自己,最后我还是选择用匕首结果了她。
枪里的子弹,我想留给我自己。
我躺在徐天阳的坟旁,低声道:“徐天阳,我不愿再见春天。”
因为春天没有你,所以我来陪你了。
终篇
周乐死在了她完成任务,取得胜利的那天。
她刚满21岁,
警察找到了她的时候,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怀表,他们把她埋在了徐天乐旁边。
有人找到了她生前写的日记,上面写的有程瑛,也有徐天阳。
唯独没有她自己。
有人分析说,她是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污染了自己心中的神袛。
很少有人会评价她。
因为她这一生只为报仇,手中沾满了鲜血,但那群在地窖里生活过的女孩却都记得这个姐姐,温柔而强大。
来源:江七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