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曹明义,那一年,我和其他十几名知青一起被分配到了黑龙江双河屯,开始了我们的北大荒生涯。
知青追思:他爱上了妹妹却娶了姐姐,三十年后知道真相妹妹好难过
光阴的河里,流逝的不只是岁月,还有那些年轻时代我们无法挽回的选择。
我叫曹明义,那一年,我和其他十几名知青一起被分配到了黑龙江双河屯,开始了我们的北大荒生涯。
谁能想到,在这片黑土地上,我会遇见一对姐妹花,从此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轨迹。
那是1969年的初冬,北大荒的寒风刺骨。我们这些刚下乡的知青,还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第一场雪后,我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生产队干活,结果发起了高烧。队里的医务室简陋,只有王大婶一个赤脚医生。
她看了我的情况,说需要输液,可队里没有这个条件。
"得送到公社卫生院去,"王大婶说,"可这天儿不好,谁能送他去呢?"
"我送他去。"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我半睁着眼,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棉袄的姑娘站在门口,她扎着两条麻花辫,脸被冻得通红,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素芳,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送?"王大婶皱眉道。
"我自行车骑得快,再说公社也就十里地,我认识那边的张医生。"叫素芳的姑娘坚持道。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自行车后座,素芳用绳子把我和她绑在一起,防止我因为高烧昏迷掉下车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和我说话,生怕我睡过去。
"曹知青,你可得撑住啊!听说你是上海来的,我从没去过上海,你好了之后给我讲讲上海的事,好不好?"
我迷迷糊糊地应着,脑袋靠在她的后背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
那十里路,对于素芳来说一定很艰难。寒风刮得脸生疼,自行车载着我,比平时沉了许多。
她那瘦小的身躯不停地踩着踏板,气喘吁吁,却从不叫苦。
到了卫生院,我被诊断为肺炎,需要住院治疗。素芳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留下来照顾我。
我这才知道,她叫林素芳,是生产队会计林大叔的小女儿,今年十八岁,比我小两岁。
"我爹说了,知青们离家那么远,我们就该多照顾。再说了,你们是有文化的人,以后农村建设少不了你们。"素芳一边帮我倒水一边说。
住院的五天里,素芳每天都来看我,给我带自家做的鸡汤和窝窝头。
她把鸡汤倒在搪瓷碗里,小心地递给我,眼里满是关切。
"这鸡是我家自己养的,可肥了。你喝了这个,病很快就会好的。"她说着,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素芳说话时总是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她告诉我,她虽然只上到初中就辍学了,但她很爱看书,家里有一个小书箱,都是她哥哥从县城带回来的。
"我最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柯察金多勇敢啊!"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出院那天,我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的姑娘在医院门口等着。她比素芳高一些,面容更为沉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
"这是我姐姐素贞,"素芳向我介绍,"姐姐在公社中学教书,今天特意请假来接咱们。"
林素贞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打量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上海的语文老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谢谢林老师。"我有些拘谨地说。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双河屯的人。"她语气平和,却不亲近。
回程的路上,素贞骑车,素芳和我走在后面。
雪后的田野银装素裹,阳光洒在上面,亮得刺眼。素芳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一首欢快的歌。
"曹知青,我给你讲讲咱们双河屯的历史吧。"素芳热情地说着,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那座山叫老虎山,据说很久以前真有老虎出没呢。"
我听着她的讲述,时不时地看向前方素贞的背影。素贞始终沉默,背脊挺得笔直,踩着自行车的步伐稳健有力。
回到生产队后,我和素芳成了好朋友。每当休息日,她总会来知青点找我,带我去看双河屯的风景,讲当地的风土人情。
春天里,她带我去看山坡上盛开的杏花;夏天,她教我辨认哪些野菜可以吃,哪些蘑菇有毒;秋天,我们一起去山上采野果,她总能找到最甜的山楂和最大的榛子。
有时候,素贞也会出现,但她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在观察什么。
那年春天,农场开展"读书活动月",我被抽调去帮忙。
素贞是活动负责人之一,我们开始有了更多交集。与妹妹的活泼相比,素贞更像一潭深水,安静却深不可测。
有一次,我们在整理图书室,只有我们两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架上,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我从梯子上下来时不慎踩空,素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她的手意外的温暖,与她给人的冷静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心点,地上有书。"她轻声说,然后迅速松开了手。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忧,转瞬即逝。
有一次,我们讨论到《红岩》这本书,素贞突然展现出惊人的文学素养和思考深度。
她分析人物命运时,那双平静的眼睛突然变得闪亮,声音也不再那么平淡。
"江姐的坚强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信仰的支撑下逐渐形成的。你不觉得吗,明义?人在绝境中才能看清自己的本质。"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曹知青"。
我怔住了,不仅因为她的见解,更因为那一刻她眼中流露出的光彩。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里全是素贞分析文学作品时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我开始注意到素贞身上的许多细节:她走路时微微前倾的姿势,她批改作业时皱起的眉头,她偶尔出神时轻咬下唇的习惯。
渐渐地,我开始期待与素贞的每一次相遇。她的言谈举止中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这在当时的农村是极为罕见的。
我知道,她原本可以上大学,但因为家庭原因和那个特殊的年代,她最终只能留在公社中学当老师。
"如果条件允许,你最想做什么?"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
素贞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她看向远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教更多的孩子读书,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的广阔。"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她把所有的热情和梦想都埋在了心底,默默地燃烧着,照亮她选择的道路。
与此同时,素芳对我的情感也日渐明显。她会给我织手套,带我尝当地的野果,教我认识北大荒的花草。
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那个雪天里,她载着我穿过风雪的情景。
一年后的夏天,农场决定选拔几名知青去参加区里的农业技术培训。因为我在上海上学时学过一些相关知识,队长推荐了我。
去之前,素芳送了我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亲手绣的手帕。
"你要好好学习啊,回来教我们。"她笑着说,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手帕上绣着一株小麦,针脚细密整齐,想必花了不少时间。
临行前夜,我在生产队的小河边散步,意外遇见了素贞。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显得比平日柔和许多。
"听说你要去培训了。"她站在河边的柳树下,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是啊,半个月。"
"你很适合做这些事情,明义。你有知识,又肯用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想多学一些,对大家有用。"
"这就足够了。"她看向远方,"在这个时代,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已经很不容易。"
我们沉默了片刻,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远处传来蛙鸣声,时远时近。
"素芳很喜欢你。"她突然说。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是个好姑娘,单纯,善良。"素贞继续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素贞,我…"
"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早起。"她打断了我的话,转身离去,留下一串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我喜欢的是素贞,而非素芳。但这份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复杂。
培训期间,我全身心投入学习,希望能带回有用的知识。但在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想起河边的那一幕,想起素贞转身离去的背影。
培训回来后,我被分配了新任务——负责生产队的技术改良工作。
我开始教大家如何科学种植,如何改良土壤,如何合理施肥。工作忙碌起来,与素芳、素贞的接触反而少了。
有时在公社开会,会遇见素贞,我们点头问好,却再没有像河边那晚的深谈。
我发现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经常能看到她抱着一堆作业本匆匆走过。
有一次,我故意在放学时间经过学校,远远看到素贞和几个学生在校门口讨论问题,她耐心地解答,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柔和微笑。
那年冬天,队里张罗着给几个到了年龄的青年男女说媒。一天,林大叔找到我,开门见山地问我对素芳的看法。
"素芳是个好姑娘,"我犹豫了一下,"但我…"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里有顾虑,"林大叔打断我,"可我和你爹娘都在北京见过面,他们很赞成这门亲事。素芳心里也有你,这事你就别推辞了。"
我惊讶于林大叔竟然联系上了我的父母。那个年代,家里人总希望孩子能在下乡地安定下来,找个本地姑娘成家,也算有了依靠。
回到知青点,我翻出素芳给我的那块手帕,上面的麦穗栩栩如生。我又想起素贞说的话:"素芳很喜欢你"。
我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对素芳,我有感激和友情,却无法给予她应有的爱情;对素贞,心中有爱,却似乎永远无法逾越那道看不见的墙。
正当我纠结时,素贞来找我了。她约我在学校后的小树林见面,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天,天空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预示着一场雪即将到来。
素贞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棉袄,领口处露出一截白色的围巾。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眼睛却格外明亮。
"我听说了父亲的提议。"她开门见山。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盯着地上的枯草。
"素芳很喜欢你,从你生病那天起,她就没停止过对你的关注。"素贞的声音异常平静。
"可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义。"她轻声打断我,"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素芳从小体弱,我们家把她保护得很好。如果她知道…她会受不了的。"
"那你呢?"我终于抬头看她。
素贞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是姐姐,我应该为妹妹着想。而且,我已经答应了公社中学的调令,下个月就要去县城任教。"
"你要走?"我感到一阵心慌。
"是的,这是我一直期待的机会。"她勉强笑了笑,"明义,我们都要向前看。你会是个好丈夫,素芳会是个好妻子。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想反驳,想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但看着素贞坚定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她伸手擦掉,似乎也在擦去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明义,答应我一件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什么事?"
"好好对素芳,她值得拥有幸福。"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站在渐渐落下的雪中。
也许,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们都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我们被时代的洪流裹挟,只能随波逐流,尽力保住自己心中那一点点善良和温暖。
两个月后,我和素芳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队里搭了个简易的台子,挂上几盏红灯笼,放了几挂鞭炮,就算是办了喜事。
素芳穿着一件新做的红棉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林大叔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不停地跟大家说:"这孩子有出息,是个好女婿!"
素贞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参加,只托人送来一封信和一个木雕的笔筒,上面刻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信中,她祝福我们幸福,希望我能好好照顾素芳,也勉励我在农业技术上继续钻研。
"人生在世,能有所为,便是不枉此行。"信的最后,她这样写道。我知道,这也是她对自己说的话。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素芳是个贤惠的妻子,处处为我着想。
她学会了做上海菜,虽然味道不正宗,但那份用心让我感动。
我也尽力做一个好丈夫,努力工作,关心家庭。每次出工回来,看到她在灯下缝缝补补,我都会心生愧疚,想着是否亏欠了她。
1970年底,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曹新农,寓意新时代的农村建设者。
素芳生产时吃了不少苦头。那时医疗条件有限,产妇几乎都是靠自己挺过来的。
看着她抱着孩子,脸上既有痛苦又有喜悦,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素贞偶尔会寄信来,多是询问素芳和孩子的情况,也会提到一些教育工作上的事。
每次收到她的信,我都会反复阅读,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声音。
她的字迹清秀工整,像她的人一样,保持着一种内敛的力量。
有一年冬天,素芳带着孩子去县城看病,碰到了素贞。回来后,素芳兴奋地告诉我:"姐姐在县一中教书,学生都很喜欢她!她还带了一个学生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呢!"
我听着,心中既高兴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素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很好,可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1980年,国家开始恢复高考制度。农村掀起了一股读书热,不少年轻人开始准备考学。
在素芳的鼓励下,我参加了成人高考,被省农业学院录取。
素芳比我还高兴,她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说:"你去好好念书,家里有我呢!"
上学那天,她和十岁的儿子送我到车站。素芳把一个包袱塞给我:"里面有我给你做的鞋垫和袜子,冬天冷了就换上。"
临别时,儿子突然抱住我的腿:"爸爸,你一定要考好,回来教我知识!"
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素芳虽然不是我的初恋,但她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县农业局工作。素芳和儿子也随我搬到了县城,生活条件逐渐改善。
素芳在县棉纺厂找了份工作,儿子也在县里的学校上学。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一套不大但温馨的两居室。
素贞后来成了县一中的教导主任,我们偶尔在公共场合相遇,客气地问候,却再无私下交谈的机会。
她始终未婚,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业中,桃李满天下。
有时,我会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她的报道:县优秀教师,模范共产党员,她培养的学生考入北大、清华的比比皆是。
每当看到这些,我都会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骄傲、敬佩,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惋惜。
岁月如流,转眼三十年过去。
我和素芳的儿子已经在省城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素芳也退休了,每天忙着带孙子,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
2002年,已经退休的我接到素芳的电话,说她姐姐病了,住在县医院。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赶到医院。路上,心脏跳得厉害,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往事:雪夜里的送医,河边的月光下的谈话,小树林里的告别。
病房里,素贞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
看到我进来,她微微一笑。
"你来了,明义。"她的声音虚弱,却依然清晰。
"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我紧张地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累了。"她看向窗外,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轻声问道。
"还行,儿子在省城工作,素芳身体也不错,就是有时候…"我停住了,不知该如何继续。
"就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做了不同的选择,生活会怎样?"她帮我说完了后半句,眼中带着理解。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她竟然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三十年了,她依然能读懂我的心思,就像当年在河边一样。
"明义,有些话,我想了三十年,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素贞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那年,我拒绝了你,是因为素芳生病了。"
"什么病?"我不解地问。
"风湿性心脏病,很严重的那种。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素贞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所以…"
我震惊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往事的碎片在脑海中重新拼接,形成一幅全新的画面。
"但奇迹发生了,新的药物出现了,她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后来去上海的一家医院做了手术,彻底好了。"素贞轻轻地说,"这些年,每次看到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我就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可是你呢?你的人生呢?"我声音哽咽。
"我有我的学生,我的事业。"她微笑着,眼中闪着光芒,"明义,我不后悔。只是想让你知道,那年冬天,河边的月光下,我也是喜欢你的。"
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三十年了,我从未停止过对那个未能实现的可能性的想象。
如今真相揭晓,却已是白发苍苍之时。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素贞的选择:她不仅仅是为了妹妹,也是为了自己的信念。
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环境下,她选择了奉献,选择了责任,这恰恰是我爱她的原因。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还有外面孩子们嬉戏的笑声。
阳光渐渐西斜,在素贞的床边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晕。她看起来平静而安详,仿佛卸下了一直背负的重担。
"这些年,你教了多少学生?"我试图打破沉默。
"记不清了,几千吧。"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有的现在已经是大学教授,有的在各行各业工作。前两年,有个学生专程从北京回来看我,说是要感谢我当年的鼓励。"
她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满足,那是一种只有教师才有的幸福表情。
"素贞,如果…如果可以重来…"我犹豫着开口。
"不要说'如果',明义。"她温柔地打断我,"我们都已经走过了自己的路,没有必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有辜负自己的心,不是吗?"
出院那天,素芳去办手续,我和素贞短暂地独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素贞坐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物品。
"素芳知道吗?"我轻声问。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素贞整理着床上的被褥,"明义,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她。让她一直相信,她是你生命中唯一的选择。"
我点点头,帮她提起行李。
"那年冬天的月光,你还记得吗?"她突然问。
"记得,一直记得。"我说,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真好。"她微笑着,走向门口,"有人记得,就足够了。"
从医院回来后,我整理书房时,发现了那个素贞三十多年前送的笔筒。
木质已经有些老化,但"为人民服务"五个字依然清晰。我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那个我们都还年轻,却已经学会为他人牺牲的时代。
素贞出院两个月后,在一个教师节的晚上安静地离世。她走得很平静,就像她一生中做的每一个决定一样,不惊扰任何人。
葬礼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县一中的学生们自发组织起来,排起长队为她送行。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白花,眼中含着泪水。他们中有年过半百的老学生,也有刚刚入学的新生。
素芳哭得很伤心。她拉着我的手说:"姐姐这一辈子,为家里付出太多了。她要是也能像我一样,有个疼她的丈夫,该多好啊。"
我沉默不语,心中翻江倒海。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我想起素贞说过的话:"有人记得,就足够了。"
葬礼后,素贞的学生送来了她的遗物,其中有一个上锁的小木箱。
钥匙就挂在箱子上,素芳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十多封信——全是我这些年写给素贞的信,每一封都被仔细保存。
不仅如此,箱底还有一本日记,记录了素贞这些年的思考和感悟。
其中有不少提到了我,字里行间透露着她未曾表达的情感。
素芳翻看着那些信和日记,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深深的伤痛。
"原来…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无声滑落。
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一刻,三十多年的谎言终于揭开,所有人都受了伤。
晚上,素芳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个孤独的轮廓。
我想去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一生,我亏欠了太多:亏欠了素贞一份真挚的爱情,亏欠了素芳一颗完整的心。
当她回到房间时,眼睛哭得红肿,但神情却异常平静。
"明义,这些年你对我很好,我很幸福。"她轻声说,"姐姐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素芳,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没有人是有错的。"她擦去眼泪,声音渐渐坚定,"我们都是被那个年代裹挟着前行的普通人,能在风雨中守护住一份温暖,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拿起素贞的日记,轻轻抚摸着封面:"姐姐选择了成全,我们不能辜负她的选择。"
从那以后,我们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地继续,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素贞说过的话:"有人记得,就足够了。"
如今,又是一年教师节。我和素芳带着鲜花去了素贞的墓前。
秋风扫过墓碑,带起几片落叶。我注视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不禁想:在另一个世界里,如果我们都能勇敢地追随自己的心,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又或者,正如素贞所说,没有什么"如果",只有我们实实在在走过的路。
石碑上刻着"林素贞同志永垂不朽",下面是她的生平简介:县优秀教师,模范共产党员,一生培养学生上千名。
简单的文字背后,是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她没有儿女,但她的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她选择了奉献,选择了责任,也选择了成全。
素芳弯腰,小心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然后放上一束白菊花。
"姐姐,我来看你了。"她轻声说,眼中含着泪水,"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我站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那个雪夜里送我去医院的姑娘,如今已是花甲之年;那个月光下与我道别的女子,如今长眠于此。
时间带走了青春,带走了容颜,却带不走心中的那份情感。
回家的路上,素芳挽着我的手,步伐缓慢却坚定。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明义,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素芳突然问道。
我思考了片刻,回答:"也许是无悔吧。无论选择了什么路,只要不辜负自己的心,不辜负别人的好,就够了。"
素芳点点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姐姐一定是无悔的,我也是。"
是啊,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命运的洪流中,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力而为,守护心中那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青春已逝,爱恨情仇已成云烟,留下的只有那些刻骨铭心的选择和无法忘却的记忆。
当我们回首往事时,是否还能说一声:我无悔?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