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体,服侍他喝下醒酒汤,学着温柔贤淑的样子整夜不眠的陪着他,心里还想着。
我生辰那日,亲手折断了哥哥死前留给我的红缨枪。
年少时的猎场上,我曾经义愤填膺一枪挑飞了欺负侍女的纨绔子弟,
谢兰修也是那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的。
可成婚后,他却经常嘲讽我舞刀弄枪。
“满京城哪家的贵女像你这样不伦不类?舞刀弄枪夜叉一样。”
想到谢兰修嫌弃的样子,我看着手中断裂的红缨枪笑了。
半夜,谢兰修满身酒气的被小厮扶着回了卧房。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体,服侍他喝下醒酒汤,学着温柔贤淑的样子整夜不眠的陪着他,心里还想着。
“如果明天他醒来见到我贤妻良母的样子,肯定会十分的欣慰。”
可这时,谢兰修突然拽住我的手。
迷迷糊糊之中,他轻轻的勾着我掌心,喃喃自语。
“月月我得走了,要不然她又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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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修的手掌火热,可我却浑身冰冷,笑容也僵硬在嘴角。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月月是谁?”
在我愣神的时候,谢兰修挣扎着起身,温柔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乖,明日我再来看你。”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松开手。
眼睁睁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向门口走去,直到他撞上了房中的屏风,疼得他浑身一抖。
“哎?我这是在……”
谢兰修转过头时,我还僵硬地蹲在床边。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连忙走过来扶起我。
“惊澜,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等我啊?”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谢兰修勉强地笑了笑,搂住我的腰,“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实在是朝中有事走不开。”
他熟练的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谢兰修没再看我,和衣躺在床上,轻声问。
“惊澜我记得你的生辰快要到了吧,你想要怎么办生辰宴?”
这一刻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疼得我痛不欲生。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原来他不仅没有发现我的变化,甚至也忘了我的生辰。
次日一早再醒来的时候,谢兰修已经离开了。
丫鬟告诉我,谢兰修去吏部处理公务,今日都不会回来了。
可今日休沐,谢兰修有什么公务要处理?
看着角落里断成两截的红缨枪,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嫁给谢兰修十年。
当初他说最爱我一身红衣,横刀立马,张扬肆意的样子。
成婚后,我为他放弃战场狼烟,学着京城中其他大娘子的样子,插花点茶,为他打点谢家的一切。
他扶摇直上,很快就成了陛下的亲信。
但三个月前,他开始彻夜不归,对我的态度也急转直下。
丫鬟提醒我小心谢兰修养了外室,应该早做决断。
我笑着摇头,谢兰修曾经答应过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从前我张扬自信,京城爱慕我的世家公子快要踏破我家的门槛。
可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谢兰修一个人。
我忍不下那些疑虑,骗不了自己。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亲自问问谢兰修。
我跟厨娘学了一天,手指被热油烫出好几个水泡,这才勉强做出几块谢兰修喜欢的糕饼。
拎着食盒走出府门就看见谢兰修的小厮鬼鬼祟祟的溜出府,我鬼使神差的跟上。
下一瞬我远远的看见谢兰修抱着一个女子走上了花舟。
他笑的宠溺又温柔,甚至还低下头吻了吻那女子的额头,两个人仿佛神仙眷侣。
我呆呆的看着两个人,手中的食盒落地,糕饼一股脑的滚了出来。
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不断的翻涌着,我想要冲上去质问谢兰修,可是花舟已经飘远。
我只能浑浑噩噩的回到谢府,在床上枯坐了一整夜。
谢兰舟是第二天晌午回来的,见到我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
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沉声问,“你这是又闹什么呢?一天都不能安生么?”
我冷笑一声,“你昨日去哪了?”
“吏部有些公务要处理。”
“吏部的人说你一天都不曾去。”
看着谢兰修脸上的慌张和心虚,我再也忍不住心底里的怒火。
“那个女人是谁?”
我现在只想问清楚,不愿意一辈子被谢兰修蒙在鼓里。
哪知道我刚说完,谢兰修也强硬起来,他凝眉瞪着我。
“什么女人?沈惊澜你能不能不要整日疑神疑鬼的?”
“满京城的夫人,谁有你这么善妒?”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豪掷千金买下的花舟,谢兰修你当我傻么?”
对上我愤怒的眼神,谢兰修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一地,沉声怒吼,“沈惊澜,是不是我每天见什么人都要经过你的允许?”
“出嫁从夫你不知道么?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妻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我瞬间就被气笑了。
当初是他说我不必被这些繁文缛节所累,他愿意爱我的一切。
现在却叫我学着温顺的样子,他还真是善变。
“谢兰修,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谢兰修冷哼一声,“我怎么颠倒黑白了?一个红颜知己都值得你这样歇斯底里么?”
“红颜知己?是外室通房还差不多!”
这话说完,谢兰修直接拂袖而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兰修再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一个锦盒。
他坐到我身边,软下来调子,“惊澜,瞒着你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是我和她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这个玉簪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不要再闹了好么?”
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我忍不住笑了。
“谢兰修我不是三岁孩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谢兰修咬着牙,强压下心底里的怒火。
“她从小就沦落风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见不过才出手相救的。”
“别再闹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再见她。”
“明日是你爹爹的忌日,我陪你去看他行么?”
对上他温柔的双眼,我鼻尖酸涩无比。
我站起身,冷冷留下一句“随你吧”就转而离开。
走到马厩中,我摸着自己的红鬃战马,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真是我选错了么?
我和谢兰修从来就不合适。
第二天,是我爹爹的忌日。
我早早的准备好香烛纸钱在墓碑旁等待,可一直到晌午他都不曾出现。
我让小厮去找他,可回禀的人却说谢兰修一早就出门了。
出门?
这一刻我心里有些发矇,又派了几个小厮去找他。
但仍然是没有人知道谢兰修去了哪里。
我一句话没说,只是呆呆地望着盆里不断燃烧起来的烛火。
明明谢兰修答应过我,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一个人来祭奠爹爹。
他说舍不得我难过,他说舍不得流泪。
我是一路自己走回谢府的,走到衣裙脏兮兮的,走到双脚磨出血泡。
刚走进金陵城,我就看见漫天璀璨的烟火,到处张灯结彩。
曾经谢兰修也说过,会带我去看烟花,只是他一直忙于朝政,似乎将这件事忘记了。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陡然听见周围人的讨论。
“谢尚书真舍得花钱啊!为了月月姑娘,竟然满城都放烟火。”
“那当然啦,我去给月月姑娘送胭脂的时候,还听见谢尚书说,今天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以后月月姑娘的每一个生辰,他都要陪着她呢。”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的血液直冲脑海。
原来我在为爹爹悲伤痛哭的时候,谢兰修正在陪一个青楼娼妓过生辰!
原来什么朝政繁忙都是借口而已!
我浑身颤抖来到谢兰修包下的花舟前,等待小厮通报的过程我只觉得无比的漫长。
“你来干什么?”
谢兰修下意识的掩住花舟的门,只是脖颈间硕大的红痕,他怎么都遮掩不住。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谢兰修你在干什么?”
这次他回答的非常快,“在游船赏月,怎么了?”
他面无表情,语气十分的平静,就好像从未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样。
“没怎么,谢兰修你不愿意陪我去祭祀爹爹没关系,以后也不用去了。”
我说话时也是云淡风轻。
谢兰修皱紧了眉头,好一会才不悦道,“你爹死了这么多年,难道每一次都要我陪你去么?你自己又……”
“和离吧!”
没等他说完,我就淡淡的打断他的话。
谢兰修明显一愣,旋即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愤怒,“沈惊澜!你到底要任性多久?”
“好啊,我倒要看看和离后,你孤身一人能去哪!”
话落,谢兰修嘲讽地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却像是松了一口气,“那你就上折子吧,别耽误时间。”
“记得帮我祝月月姑娘生辰快乐。”
谢兰修握住门的指尖一颤,冷声道,“好啊,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从谢家滚出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走了一天的路,又身心俱疲的我。
听到这句话我笑了,笑的浑身颤抖,笑的直不起腰。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谢家,鞋子早就被鲜血浸透,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的传来。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谢兰修送给我的东西丢到火盆里烧成灰。
看着腾腾升起的烟雾。此刻终于忍不住鼻尖的酸涩,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我将写好的和离书放在了他的书房。
既然不愿再见那就不需要再见了,从此我和谢兰修再无任何的瓜葛。
我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把为他折断了的红缨枪。
就在我拿着包袱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时,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眼一看,正是我哥哥的至交好友,四皇子赵谨行。
“沈姑娘,柔然进犯,只有沈家人最了解他们,你……”
“我愿意随殿下出征。”
赵谨行明显一愣,目光落在我身后的谢府,“谢尚书同意你出征么?”
我攥紧了手里的红缨枪,张扬一笑。
“无需他同意。”
赵谨行微微一皱眉头,“你这枪……”
随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赞扬道,“好,沈姑娘不愧是将门之后,为一个男人困于后宅有什么意思。”
对方明显很高兴,听了他的话我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赵谨行找到京城最有名的铁匠师傅,只是半天的时间就将我的红缨枪修复的完好如初。
大军开拔前,我跟他在军中饮酒吃肉,谈论兵书武功。
成婚这么多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肆意过了。
因为谢兰修最不屑这些,他只爱风花雪月,舞文弄赋。
这些日子,我感觉我又做回了自己。
出征那日,我踏出城门时,又看到了满京城飘洒的玫瑰花瓣,还有无数的孔明灯,每一盏灯上都有谢兰修为月月写下的诗。
不仅京城的女人羡慕月月,就连军中的人都在传他们佳人才子的故事。
“要不是谢尚书早就有妻子,怕是会八抬大轿娶月月姑娘过门吧。”
“有妻子又怎么了?沈家人死的死伤的伤,谢尚书怕是早就想休了那个黄脸婆了吧。”
面对这些流言,我没有丝毫的悲伤难过,只是笑了笑。
既然已经决定斩断过去,谢兰修于我而言就是个名字而已。
在漠北的战场上,我见到了很多以前哥哥的朋友,还有不少沈家军中的旧部,他们看着我重新提枪上马都非常的激动。
“沈小姐,我们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我们都等着沈小姐带我们重整沈家军。”
看着熟悉的面孔,我仿佛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战场上,我横枪立马,将柔然大军逼的节节败退。
后来,他们只要见到军中的沈字旗帜,就会丢盔弃甲的逃跑。
赵谨行将我的功绩上报朝廷,就连陛下都对我赞不绝口,扬言要封我做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君侯。
在军中的日子,我忘记了从前所有的烦闷和痛苦。
我知道这才是真的我,不该做内宅的金丝雀。
可半个月后金陵城传来回来的消息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沈姑娘,谢尚书为了你割腕自杀!性命垂危只求你能回去看他一眼。”
来源:指尖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