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辈子,别有太多欲望,12句日子过的去就好,只要活得健康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2 21:24 1

摘要:鱼眼睛微微凸出,白得像凝固的牛奶,浇上去的热油“刺啦”一声,把葱丝的香气全部逼了出来。我把它端上桌,放在正中央,像个骄傲的将军检阅着自己的士兵——一盘翠绿的炒芦笋,一碗温润的莲藕排骨汤,还有丈夫老林最爱的红烧肉,每一块都煨得晶莹剔透。

那条鲈鱼,我掐着秒表蒸的,多一秒肉就老,少一秒不离骨,火候正好。

鱼眼睛微微凸出,白得像凝固的牛奶,浇上去的热油“刺啦”一声,把葱丝的香气全部逼了出来。我把它端上桌,放在正中央,像个骄傲的将军检阅着自己的士兵——一盘翠绿的炒芦笋,一碗温润的莲藕排骨汤,还有丈夫老林最爱的红烧肉,每一块都煨得晶莹剔透。

“吃饭了。”我解下围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穿过客厅,传到他们父子俩的耳朵里。

儿子陈阳先从房间出来,头也没抬,径直走到饭桌边坐下。他戴着新换的黑框眼镜,头发剪短了,显得利落,也显得陌生。他低头划着手机,饭菜的香气似乎只是空气,与他无关。

老林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遥控器,把晚间新闻的声音调低了一些。他在我对面坐下,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说:“辛苦了。”语气客气得像个来家里做客的同事。

我没说话,拿起筷子,心里那点因完美厨艺而升起的得意,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慢慢地、无声地瘪了下去。

一顿饭,就在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和碗筷偶尔的碰撞声中沉默地进行着。那条完美的鲈鱼,谁都没有动第一筷子。我看着它,鱼眼里那点白色,渐渐凉了,像蒙上了一层霜。

我的目光落在陈阳的手腕上。一块表,银色的,表盘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我没见过。上个月他生日,我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什么都不要,工作忙,没时间想这些。可这块表,我偷偷上网查过,价格后面那一串零,是我要在菜市场里跟小贩为三毛两毛的差价磨半天嘴皮子,积攒上一年才能存下的数字。

心里某个地方“咯噔”一下。这是第一个地雷。

老林今晚没怎么吃红烧肉,只是不停地喝汤。我给他盛第二碗的时候,闻到他衬衫领口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那款,是一种清冽的、带着点木质香的味道,像雨后清晨的森林。很高级,也很陌生。

这是第二个地雷。

我把汤碗轻轻放在他面前,说:“慢点喝,烫。”

他“嗯”了一声,眼睛还看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报道一个企业家,如何在四十岁中年危机时毅然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品牌。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再看看眼前这个沉默喝汤的男人,忽然想起了我那个尘封在阳台角落里的画架。它曾经是我全部的梦想,现在上面落满了灰,挂着晾不干的衣服。

这是第三个地雷,埋在我自己心里,很多年了。

“我吃饱了。”陈阳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嘴。

“鱼还没吃呢。”我说,声音干巴巴的。

“哦,晚上跟同事吃了点东西,不饿。”他站起来,又补充了一句,“妈,我过几天可能要出差,去深圳。”

“去多久?”老林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

“半个月吧,公司有个大项目。”陈阳说得很快,像在背台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小动作,从他小学开始,一紧张就没变过。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知道,有些话,在饭桌上问不出口。问了,就是一场战争。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了。

那晚,我洗碗洗了很久。水流哗哗地响,盖住了客厅里所有的声音。我把每一个盘子都擦得能照出人影,就像我努力维持的这个家,表面上,看起来总是那么光鲜亮丽。

第一章:手表的裂痕

夜里,我睡不着。

老林在我身边,呼吸均匀,带着轻微的鼾声。这声音陪伴了我二十年,曾经是让我安心的催眠曲,今晚却像砂纸,一下一下磨着我紧绷的神经。我能清晰地闻到那股陌生的木质香,它仿佛已经渗进了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梦里。

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光。陈阳房间的门缝里,也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我知道,他也还没睡。

这个家,三个人,三座孤岛。

第二天是周六,我起得比平时更早。我想做一顿丰富的早餐,用食物的香气把那些不愉快的东西都盖过去。豆浆的醇香,油条的酥脆,或许能让这个家重新找回一点烟火气。

陈阳出来时,换了一身休闲装,手腕上那块表格外显眼。

“阳阳,过来吃早饭。”我把一碗刚盛好的豆浆推到他面前。

他坐下来,拿起油条咬了一口,眼睛却还在手机屏幕上。我看着他手腕上的表,终于还是没忍住:“这表……新买的?”

他的手顿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嗯,公司发的项目奖金,给自己买个奖励。”他头也没抬,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什么项目啊,奖金这么高?”我追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

“就是一个……AI相关的项目,跟您说您也不懂。”他喝了一口豆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妈,您别总跟查户口似的,我都多大了。”

“我不是查户口,我是关心你。”我的声音大了一点,“你刚工作一年,花钱得有计划。这表抵得上我跟你爸小半年的工资了,有必要吗?”

“有必要。”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不懂的烦躁和……骄傲?“圈子不一样,妈。我现在的同事、客户,看的都是这些。这是门面,是投资。”

“投资?”我气得有点想笑,“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不知道吗?除去房租水电,你哪来的钱‘投资’?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打断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是不是又在外面借钱了?是不是又干什么不靠谱的事了?在您眼里,我就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需要被说教的小孩,是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我看着他,这张曾经在我怀里哭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棱角分明,写满了我不懂的欲望和执拗。

我想起他小时候,有一次在幼儿园,他为了得到一朵老师奖励的小红花,撒谎说自己帮同学打扫了卫生。被我发现后,我没有打他,只是拉着他在小板凳上坐了很久,告诉他,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去争取,而不是走捷钟。他当时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那汪泉水,现在浑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软了下来,声音里带着疲惫,“我只是担心你。”

“那就别担心了。”他站起来,拿起外套,“我跟朋友约好了,出去一趟。”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我心口发麻。

老林从房间里走出来,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争吵。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下来,拿起一根凉了的油条,慢慢地嚼。

“你也不管管?”我把火气撒向他。

“怎么管?”他叹了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说多了,他嫌你烦。说少了,又怕他走弯路。难。”

他说完,又陷入了沉默。我看着他鬓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突然觉得,我们俩就像站在一条湍急的河的两岸,中间隔着一个叫“儿子”的漩涡,我们都想把他拉上岸,却谁也够不着,反而被越冲越远。

那个周末,陈阳没有回家。周日晚上,我给他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项目组临时加班,住公司附近了。

我看着那行冰冷的文字,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阳台的画架上,那件晾了三天的衬衫,还是潮的。就像我的心,怎么也晒不干。

第二章:沉默的账单

生活像一架精密的机器,即使某个齿轮已经出现了裂痕,表面上,它依然会按部就班地运转。

陈阳“出差”去了深圳。我和老林又回到了两人的生活。他照常上班下班,我照常买菜做饭。我们谈论天气,谈论菜价,谈论单位里无关痛痒的八卦,默契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引爆战争的话题。

但那股木质香,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老林的衣服上。

有一次,他洗完澡出来,我帮他拿换下的衬衫去洗衣机,那味道扑面而来。我捏着那柔软的布料,心里像被一只手攥住了,透不过气。

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质问。二十年的婚姻教会我,有些事,捅破了,就再也补不上了。我只是在夜里,等他睡熟后,悄悄拿起他的手机。

这个举动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像个小偷。但我控制不住。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或者说,密码就是我的生日,这个发现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我点开他的微信,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聊天记录很干净,没有什么暧昧的对话。他的支付记录里,却有一笔笔奇怪的支出。

每个月固定的一天,他会转五千块钱给一个叫“林珊”的人。备注是:生活费。

林珊。这个名字很陌生。

再往下翻,还有几笔更大额的转账,一万,两万,备注是:手术费。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冰冷的海底。

我继续翻,翻到了他和林珊的聊天记录。没有甜言蜜语,对话很克制,甚至有些公事公办。

“哥,这个月的钱收到了,谢谢你。”

“别客气,叔叔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医生说需要长期化疗。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当年要不是叔叔,我这条命早没了。你照顾好叔叔,钱的事不用担心。”

我愣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那冰冷的玻璃,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我点开那个叫林珊的头像,是一张很素净的脸,不漂亮,但很耐看。她的朋友圈里,大多是医院的照片,和一个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的老人。配的文字,都是“今天爸爸精神好了一些”“加油,我们一起战胜病魔”。

我退出了微信,把手机悄悄放回原处。

老林翻了个身,梦呓般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文惠……”

我躺回他身边,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哭的不是他可能出轨,而是他的沉默。他宁愿一个人扛着这份恩情和责任,也不愿对我倾诉一句。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个只会做饭、只会为儿子的手表而大惊小怪的、不被信任的妻子吗?

那股木质香,我忽然明白了。那是医院里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被一个女孩的香水味中和后,留下的一丝清冽的痕迹。

第二天早上,我给老林盛粥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以前在工厂,是不是有个姓林的师傅对你特别好?”

老林握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慌乱。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昨天看电视,看到个老师傅带徒弟的情节,想起来了。”我低头喝着粥,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林师傅,我的救命恩人。那年车间出事故,一个大铁架子倒下来,他把我推开了,自己被砸断了腿,提前办了病退。”

“那……他现在还好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不太好。”老林的眼圈红了,“得了重病,他女儿一个人在照顾。”

他说完,快速地把碗里的粥喝完,站起来说:“我上班要迟到了。”

我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他有情有义,却把所有的重担都自己扛。他以为这是担当,却不知道,这种沉默,对枕边人来说,是更深的伤害。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另一个女人,而是他那颗不肯对我敞开的心。

第三章:催债电话

陈阳“出差”回来那天,人瘦了一圈,也黑了。

他拖着行李箱进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茶几上,说:“妈,给你带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丝巾,颜色和款式都是我喜欢的。

“爸,这是你的。”他又递给老林一个盒子,里面是茶叶。

我和老林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这种刻意的讨好,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工作很辛苦吧?”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还行。”他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那条丝巾,我没有戴,把它收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那种紧绷感,像一根看不见的弦,越拉越紧。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预感成真的那天,是个普通的周三下午。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请问是陈阳的母亲,文惠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语气很不客气的男人声音。

“是,你哪位?”我心里一紧。

“我们是‘速贷金融’的,你儿子陈阳在我们这里借了三十万,已经逾期一个月了。我们联系不上他本人,只能找家属了。”

“三十万?!”我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不可能!你们搞错了!我儿子在正经公司上班,怎么会借你们的钱!”

“搞错?”男人冷笑一声,“文女士,我们有他签字画押的合同,还有他手持身份证的照片。他借钱的时候,可是说自己是创业公司老板,资金周转不开。怎么,现在想赖账了?”

创业公司老板……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那块昂贵的手表,那次含糊其辞的“出差”,所有碎片都拼凑在了一起。

“我警告你们,三天之内,连本带息,一共三十二万五千,要是还不上,我们就只能去他公司,还有你们家里,上门拜访一下了。哦对了,他留的家庭住址,是XX小区X栋X单元,没错吧?”

男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土豆“咕噜噜”滚了一地。我扶着冰冷的琉璃台,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

我冲到陈阳的房门口,发疯似的捶门:“陈阳!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门开了,陈阳一脸惊慌地看着我:“妈,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三十万!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林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脸色也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你问你的好儿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根本没去什么大公司上班!他去创业了!还借了三十万的高利贷!”

老林愣住了,他看着陈阳,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阳阳,她说的是真的?”

陈阳的头越垂越低,最后,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他泣不成声,“我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我想自己做点事……我以为我能成……我以为很快就能把钱还上……”

我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儿子,心疼得像被刀割。但更多的,是失望,是愤怒。

“你以为?你以为!”我指着他,手抖得不成样子,“你拿什么去以为?你知不知道那三十万,我们要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挣回来!你这是要把这个家给毁了!”

“够了!”老林突然大喝一声。

他走过去,没有扶起陈阳,而是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钱还上!”

“还?我们拿什么还!”我彻底崩溃了,“家里的存款,给你师傅治病花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剩下的那点,连个零头都不够!”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插进了老林的心里。

他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受伤,最后变成了一片冰冷的灰烬。

“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我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吼了出来,“你拿着家里的钱去充好人,去当你的救命恩人!你管过这个家吗?你管过我和儿子吗?现在好了,儿子欠了一屁股债,这个家要塌了!你满意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客厅。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林。他举着手,手也在抖,眼里的痛苦比我还深。

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年,他第一次动手打我。

陈阳也惊呆了,他忘了哭,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们。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破碎的心跳声。

第四章:无声的夜晚

那一巴掌,打掉的不仅仅是我的尊严,还有我们之间二十年所剩无几的情分。

我没有哭,也没有再歇斯底里。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的疼,却让这点皮肉之苦显得微不足道。

我听见客厅里,老林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到极点的声音对陈阳说:“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然后是陈阳断断续续的哭诉,夹杂着“对不起”“我错了”的忏悔。

他说,他毕业后进的那家公司,根本不像他跟我们吹嘘的那么光鲜。每天做着最基础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不甘心,看到身边有同学创业成功,一夜暴富,他也动了心。他和一个朋友,凑了点钱,注册了一个公司,想做一个APP。

启动资金很快就烧完了,他不敢跟我们开口,就动了网贷的心思。一开始只是借几千,后来窟窿越来越大,只能借新债还旧债,最后利滚利,滚到了三十万这个可怕的数字。

那块表,是他为了撑门面,用借来的钱买的。去深圳“出差”,也是假的,是去见一个根本不看好他项目的投资人,被羞辱了一顿,灰溜溜地回来了。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夫妻吵架是生活的调味品。可人到中年才明白,每一次争吵,都是在消耗本就不多的情分。有些话说了就是一辈子,有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出口。而我们,把最伤人的话,都用在了彼此身上。

那一夜,很长。

我不知道老林和陈阳是什么时候离开客厅的。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坐了很久,脑子里空空的。我想起了我和老林刚结婚的时候,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我们就把所有被子都盖在身上,抱在一起取暖。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有彼此,好像就拥有了全世界。

什么时候,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我们欲望太多,还是生活太刻薄?

后半夜,我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响动。是老林,他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我听到他叹了口气,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老林的字,还是那么刚劲有力。

“文惠,对不起。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别急,也别气坏了身体。我去单位了。”

我拿起那杯水,水还是温的。我喝了一口,眼泪却掉了进去,又咸又涩。

桌上还放着一份早餐,是我平时爱吃的那家店的生煎包。

这个男人,他用最笨拙的方式,伤害我,也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弥补。

我没有吃,也没有倒掉。我就让它那么放着,直到凉透。

陈阳从房间里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他看到我,怯怯地叫了一声:“妈……”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厨房,开始收拾昨晚滚了一地的土豆。

他走过来,想帮忙,被我躲开了。

“妈,你别这样……”他带着哭腔,“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他。

“陈阳,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错了事,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哭一场,就能过去的。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说完,我不再看他,继续收拾厨房。

那一整天,我和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这个家,安静得像一座坟墓,埋葬了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所有欢声笑语。

第五章:医院的走廊

老林说他想办法,就真的在想办法。

他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我问他,他只说是单位加班,有大项目。他的眼窝深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我知道他在撒谎。他那个单位,清水衙门一个,几十年都没什么“大项目”。

有天晚上,我起夜,发现他不在床上。书房的灯亮着。我悄悄走过去,门没关严,我看到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个代驾软件的接单界面。他正对着一小块面包,就着白开水,狼吞虎咽。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这个一辈子都要强的男人,为了还债,晚上去做代驾。

我没有进去,悄悄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陈阳也变了。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把那块名牌手表卖了,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他开始疯狂地投简历,找工作。不再挑剔是不是大公司,是不是有前景,只要能挣钱,什么都肯干。最后,他在一个快递点找了份分拣员的工作,白天黑夜颠倒。

每次他拖着一身疲惫回来,看到我,都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这个家,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我们都在惩罚自己,也在惩罚彼此。

转机,或者说是更大的灾难,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请问是林建国的家属吗?他突发心绞痛,晕倒了,现在正在我们急诊室抢救。”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下沉。

我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医院。雨水拍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赶到急诊室门口时,陈阳已经在了。他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妈……”他看到我,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爸……怎么样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还在里面,不让进。”

我们俩就那么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们困在里面,无法呼吸。

那一刻,什么三十万的债务,什么背叛,什么谎言,都变得不重要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林,你千万不能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是!”我和陈阳同时冲了过去。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是急性心肌梗死,幸亏送来得及时。”医生摘下口罩,一脸严肃,“你们家属怎么搞的?病人长期过度劳累,精神压力巨大,还营养不良,这才导致了这次的爆发。再晚来半小时,人就没了!”

“他需要马上住院观察,准备做心脏支架手术。去办手续吧。”

医生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过度劳累,精神压力巨大,营养不良……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戴着氧气罩的老林,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这个傻子,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陈阳“噗通”一声,跪在了病床前,他抓着老林的手,哭得撕心裂肺:“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老林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着陈阳,又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他的手很凉。

“别说话。”我哽咽着,“什么都别说。有我在,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我才发现,我们争吵了一辈子的那些东西,房子,车子,儿子的前途,自己的面子……原来都那么可笑。

人这一辈子,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那些够不着的天空,而是眼前这个能让你握住的手,是身边这个还能对你呼吸的人。

第六章:尘封的画架

老林住院了。

手术费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我们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上。我把家里剩下的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还是不够。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缴费窗口前,看着那张催款单,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是文惠嫂子吗?我是林珊。”

是那个女孩。

“你好。”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嫂子,我哥……林大哥他怎么了?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她的声音很焦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老林住院的事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嫂子,你别急。我爸前段时间走了,留下了一笔抚恤金。我马上给你转过去,你先给大哥交手术费。”

“不,这怎么行!”我立刻拒绝,“那是叔叔留给你的……”

“嫂子,你听我说。”她打断我,“我爸临走前跟我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林大哥。当年要不是为了救他,林大哥不会落下病根,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那个小单位里熬着。我爸说,林家的恩,我们这辈子都还不完。”

“当年……林大哥也受伤了?”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是啊,大哥的腰,在那次事故里也伤了,是慢性损伤。所以他不能干重活,不能太劳累。这些年,他给我们的钱,说是他的积蓄,可我后来才知道,很多都是他跟朋友借的……嫂子,对不起,是我们家拖累了你们。”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原来,他沉默的背后,藏着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伤痛和担当。而我,却用最刻薄的语言,指责他的“自私”。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林珊转了十万块钱给我。附言是:嫂子,一定要让大哥好起来。

我看着那串数字,眼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手术很成功。老林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陈阳请了假,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学会了熬粥,学会了给父亲擦身,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十岁。他不再提创业,不再提梦想,只是沉默地做着眼前的一切。

一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推着轮椅上的老林,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打断他,“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

他摇了摇头,抓住我的手:“文惠,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画画的梦,是我……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说什么傻话。”我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泛红的眼睛,“都老夫老妻了。”

“我没忘。”他固执地说,“我一直都记着。等你退休了,我就陪你,你想去哪儿写生,我就陪你去哪儿。咱们把全国的山山水水,都画遍。”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出院那天,我去收拾老林书房的东西,想把他的代驾装备都扔了。在书柜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我打开它,愣住了。

里面是满满一箱全新的画具。各种型号的画笔,进口的颜料,不同材质的画纸。很多牌子,都是我当年梦寐以求,却舍不得买的。箱底,还有一张发票,日期是十年前。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我。

我抱着那个箱子,坐在地板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走上阳台,把那个落满灰尘的画架擦拭干净。阳光照在上面,仿佛它也重新获得了生命。

我拿出画笔,调好颜料,对着窗外的天空,画下了第一笔。

我画的不是什么宏伟的山河,也不是什么绚烂的风景。

我画的,是楼下那个小菜市场,是清晨讨价还价的喧嚣,是傍晚相互搀扶散步的老人,是我这半辈子,最熟悉的人间烟火。

第七章:日子过得去就好

老林出院后,我们家的生活,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那笔三十万的债务,还在。林珊转来的十万,解了燃眉之急,但剩下的二十万,依然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心上。

但家里的气氛,却前所未有地好。

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如何一起面对。

老林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去做代驾了。他回单位上了班,每天按时回家,不再沉默,会跟我讲单位的趣事。

陈阳在快递点的工作还在继续。他不再好高骛远,每天踏踏实实地干活,工资虽然不高,但他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拿出一半,存进一张专门的还债卡里。他变得沉默了,但这种沉默,不再是青春期的叛逆,而是男人的担当。

而我,重新拿起了画笔。

我开始在一些平台,分享我的画。画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生活琐事。比如《菜市场的一角》《阳台上的多肉》《老林打鼾的侧脸》。没想到,这种朴实的风格,竟然吸引了不少粉丝。有人开始找我约稿,稿费虽然不多,但每一笔,都让我觉得充满了价值。

有一天,一个本地的画廊联系我,说想为我办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主题就叫“人间烟火”。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林和陈阳,他们比我还高兴。

老林激动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就说,我老婆是最棒的!”

陈阳也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妈,你真厉害。”

画展开幕那天,来了很多人。我的画,被挂在洁白的墙上,每一幅下面,都站着驻足观看的人。

林珊也来了。她带着一个男孩子,是她的男朋友。她告诉我,她用剩下的抚恤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生意还不错。

我看着她,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画展的最后,有一幅画,是我最喜欢的。

画上,是一个普通的傍晚。厨房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做饭,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渍。客厅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男孩,正凑在一起,研究着电视遥控器,不知道在争论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这幅画,我取名叫《家》。

画展结束后,我的画卖出去了大半。加上我这段时间的稿费,和陈阳攒下的工资,我们把剩下的二十万,一次性还清了。

还完债的那天,我们没有出去大吃一顿庆祝。

我像往常一样,做了一桌家常菜。

还是那条清蒸鲈鱼,这一次,我没那么紧张火候,蒸得稍微老了一点。

老林夹了一筷子,笑着说:“今天的鱼,有嚼劲。”

陈阳也夹了一块,说:“嗯,正好,我喜欢吃老一点的。”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也笑了。

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像很多年前一样,一起出门散步。沿着河边,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年轻时总想着往上够,够不着的天空才是最美的。人到中年才明白,脚下的土地,才是最踏实的。”我看着身边一慢一行的父子俩,轻声说。

老林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陈阳走在我们身边,步子沉稳。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很多。失去了对未来的幻想,失去了所谓的面子和前程。

但我们也得到了更多。

我们得到了一个摔倒后还能爬起来的儿子,一个懂得珍惜彼此的伴侣,一个虽然不富裕,但充满温暖和欢笑的家。

人这一辈子,别有太多欲望,什么名牌手表,什么创业当老板,什么功成名就,到头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日子过得去就好,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来源:海上沐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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