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特别冷,冷得墙角的水管结了冰。我从加班的面馆回来,是夜里十点多,耳朵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县城的冬天就这样,干燥又寒冷,风卷着塑料袋在路上翻滚,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动物。
那天特别冷,冷得墙角的水管结了冰。我从加班的面馆回来,是夜里十点多,耳朵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县城的冬天就这样,干燥又寒冷,风卷着塑料袋在路上翻滚,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动物。
我路过医院的时候听见了哭声,起初以为是错觉。那声音太小了,像针尖滑过玻璃。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声音又来了。
医院后门的垃圾箱旁边,有个纸箱子。里面裹着一个婴儿,包得不太好,一只小手露在外面,皮肤已经被冻得发青。
“老天爷啊。”这是我唯一能说出的话。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驱使我把那孩子抱回了家。可能是同情,可能是害怕,也可能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这么做,明天的报纸上又会多一条”弃婴冻死”的小新闻,印在版面角落,连标点符号都没几个。
我老婆李芳当时已经睡了,看见我抱着个孩子进门,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你疯了吗王建国!你从哪儿弄来的孩子?”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医院后面,”我说,喉咙干得厉害,“扔在垃圾箱边上。”
李芳不说话了,她接过孩子,熟练地检查身体,又跑去热牛奶。我们结婚十年,一直没有孩子。去年体检说是我的问题,精子活力太差。她本来想做试管,我们存了两年钱,但最后没做成,因为我妈生病住院,钱都用光了。
孩子很小,估计刚出生没几天。是个女孩,皮肤白得不正常,大概是冻的。额头上有块淤青,李芳说可能是生产时留下的。她的衣服是医院的,纸箱里还有半瓶奶和一张纸,潦草地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睡着。李芳抱着孩子,眼睛亮得吓人。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还是问了:“明天怎么办?”
“送派出所吧。”我说。
李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松了口气,她没有要留下孩子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孩子发起高烧。温度计指针停在39度,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李芳慌了,抱着孩子直接冲向医院。我骑着三轮车追上去,车轮压过的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肺炎。”县医院的张医生直截了当地说,“情况有点严重,需要住院。”
他看了看我们,又问:“家属是吧?有出生证明吗?”
我和李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张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开了几张单子让我们去缴费。
“自己的孩子?”他在我离开前问道。
“捡的。”我老实回答。
“打算怎么办?”
“先治病吧。”
张医生笑了笑:“你媳妇那眼神,我看这孩子是跑不掉了。”
我没吭声。李芳一直想要个孩子,我能猜到她的心思。但收养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是捡来的婴儿,来历不明。
孩子在医院住了一周。医药费一下子就花了我们两个月的工资。李芳天天守在病房,把医院外卖窗口的菜单都背下来了。我依然每天去面馆上班,晚上下班后去医院,带着从面馆打包的饭菜。
头三天,我们还坚持要把孩子康复后送去派出所。但到了第四天,李芳就开始给孩子取名字了。
“小雪怎么样?”她问我,“外面正下雪呢。”
“随你。”我说。
“王小雪,”她自言自语,“挺好听的。”
我没接话。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孩子出院那天,雪停了。县城的街道上结了一层薄冰,走路的时候得小心翼翼。我抱着小雪,李芳拎着包,我们慢慢地往家走。路上遇到了派出所的小刘,他是我初中同学,现在当了警察。
“哟,建国,孩子办满月了?”他冲我们打招呼。
我想解释,但李芳抢先一步:“嗯,刚办完,回家呢。”
小刘笑着摸了摸小雪的脸:“挺白净的,像你媳妇。”
我尴尬地笑笑。李芳拉着我快步离开,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那天晚上,她提出要正式收养这个孩子。
“咱们去办手续吧,”她说,“小刘能帮忙。”
我犹豫了:“可这孩子,不知道父母是谁啊。”
“扔了的孩子,他们还想要吗?”李芳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尖锐。
我哑口无言。最终,通过小刘的帮忙,我们给小雪上了户口,算是勉强合法。李芳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我在面馆干得更勤了,从后厨升到了店长,工资也涨了点。
小雪很聪明,上学特别快。三岁就认识了一百多个字,县城幼儿园的老师都夸她。五岁时,她问起了自己的来历。我和李芳早就商量好了,告诉她实话——她是我们在医院捡到的孩子。
小雪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说:“那我真正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不要小雪了,”李芳接过话,“但我和你爸爸很爱你。”
小雪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叫我”爸爸”,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蹲下来抱住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雪上了小学,又上了初中,最后考进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她一直很努力学习,很少出去玩,也很少要零花钱。李芳说她太懂事了,我则担心她心里藏着事。
我们家的冰箱上贴满了小雪的奖状,李芳特意买了几个磁铁,把最重要的几张固定在正中间。冰箱有点老了,制冷效果不太好,但我们舍不得换,因为上面贴着太多回忆。
高考那年,小雪发挥得特别好,考了全县第三。录取通知书是李芳去邮局取的,那天她笑得合不拢嘴,在路上遇到的熟人都知道了我们家小雪考上了省会的重点大学。
我攒了几年的钱给小雪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李芳则偷偷给她准备了一个红包,说是以后在学校买零食用。开学前一周,我们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请了几桌街坊邻居吃饭。麻将桌上摆着花生瓜子,老式收音机放着过时的流行歌,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但好景不长。
小雪入学第三天,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考究,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男的戴着金丝眼镜,女的染着栗色头发,手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律师。
“请问是王建国先生吗?”男人问道,声音很客气。
“是我。”
“您好,我是周志强,这是我妻子林美玲。我们是来找我们女儿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女儿?”
“就是您十五年前在县医院捡到的那个女婴,”他顿了顿,“现在应该叫王小雪了。”
我差点站不稳,李芳从厨房跑出来,脸色煞白:“你们胡说什么!”
那个律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我们有DNA证明,还有当年的病历记录。小雪是周先生和林女士的亲生女儿,当年因为一些原因被迫暂时放弃,现在他们想把女儿接回家。”
“暂时放弃?”李芳尖叫起来,“你们管把孩子扔在垃圾箱旁边叫暂时放弃?”
周志强和林美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当年情况特殊,”周志强解释道,“我在国外读博士,妻子一个人生产,产后抑郁严重,做了错误决定。现在我们都后悔莫及,只想弥补过错。”
李芳冷笑一声:“孩子都上大学了,你们才想起来弥补?”
林美玲开口了,声音哽咽:“我们一直在找她,这些年从没放弃过。只是……县城太小,信息太闭塞,直到看到高考喜报上她的名字和照片,我们才确定找到了女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雪的照片确实登在了县报上,因为她考得太好了。上面有她的名字、学校和成绩,也许还有其他信息。我从没想过这会带来麻烦。
律师平静地说:“根据法律,亲生父母有权利要求孩子回归,尤其是未满18周岁的情况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法律文件,希望您能配合,避免不必要的诉讼。”
我看着李芳,她脸上的表情让我心疼。十五年来,她把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为了小雪,她放弃了工作,放弃了很多个人爱好,甚至放弃了再做试管婴儿的机会。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小雪现在不在家,她已经去学校报到了。这事,得问问她的意见。”
周志强点点头:“我们理解。我们也不想强迫她。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请转告小雪,我们很想见她一面。”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周志强 教授”的字样,还有一个知名大学的标志。
送走他们后,李芳崩溃了。她坐在地上哭,像当年我第一次带小雪回家时那样无助。我蹲下来抱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们决定暂时不告诉小雪,至少等她适应了大学生活再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周志强夫妇直接去了小雪的学校。
小雪给我们打来电话,声音很平静:“爸,有两个人说是我亲生父母,带了DNA报告。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雪,你听我解释…”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她打断我的话,“我高中生物课学过血型遗传,我的血型和你们都不匹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没想过去做什么亲子鉴定。在我和李芳心里,小雪就是我们的女儿,没有什么比这更确定的事实了。
“他们是大学教授,住在大别墅里,”小雪继续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们说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和教育。”
“小雪,你想怎么做,爸爸妈妈都尊重你。”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需要时间想想,”她最后说,“周末我回家,我们当面聊。”
挂了电话,李芳问我小雪怎么说。我把对话复述了一遍,尽量保持原貌,不添加自己的期望或者恐惧。
“她会走的,”李芳喃喃自语,“他们那么有钱,能给她更好的未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有时候爱不是全部,尤其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来说,未来的可能性或许比过去的感情更有吸引力。
周五晚上,小雪回来了。她看起来瘦了点,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一进门,她就抱住了李芳,什么话也没说。我们三个人就那样站在门廊,相拥无言。屋外下起了小雨,敲打着窗户,像是在提醒我们时间在流逝。
晚饭是李芳准备的小雪最爱吃的菜:红烧排骨、蒜蓉空心菜和番茄炒蛋。餐桌上摆着的碗筷已经用了十几年,边缘有些磨损,但被擦得很干净。
“我见过他们了,”小雪突然开口,“他们看起来人不错。”
李芳的手抖了一下,汤勺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们说可以支付我的所有学费,还说等我毕业可以送我出国深造。”小雪低着头,戳着碗里的饭。
我点点头:“那很好啊。”
“他们的条件是我改回原来的姓,叫周雪。”她抬起头,看着我们,“他们还想让我搬去和他们住。”
李芳的眼泪掉进了碗里,但她什么也没说。屋外,县城的夜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对面小卖部的霓虹灯在闪烁,照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我拒绝了。”小雪说。
我和李芳同时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告诉他们,谢谢你们找到我,但我已经有父母了。”小雪的声音很平静,但很坚定,“我不想改变我的姓名,也不想搬走。”
李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的喉咙也紧得厉害。
“他们威胁说要打官司,律师说他们有很大胜算。”小雪继续说,“但我已经成年了,法院不能强迫我和谁生活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小雪,我们不想耽误你的前途。如果跟他们能让你有更好的未来…”
“爸,”她打断我,“当年是你在冬天把我从垃圾箱旁边抱回家的,是妈整夜不睡照顾我的肺炎。我上学时没钱买新书包,是你修好了旧的。我第一次考砸了,是妈告诉我没关系。”她声音有些颤抖,“这十五年来,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是你们陪着我。这才是家人的意义,不是吗?”
李芳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小雪走过去抱住她,然后向我伸出手。我们三个人再次相拥在一起,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冬夜,我第一次把小雪带回家时那样。
“他们让律师准备了诉讼材料,”小雪轻声说,“但他们答应给我时间考虑。我想让他们见见你们,了解我的成长环境。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
我点点头:“好,什么时候?”
“明天,”她说,“他们想请我们一家人吃饭。”
那天晚上,我和李芳谁都没睡好。我想起了很多往事:小雪第一次上学,紧张得拽着书包带;她小学毕业时朗诵的那首诗;她中学时半夜发烧,我和李芳轮流守着;她得了奖学金,把钱全部给了李芳买生日礼物…十五年的点点滴滴,组成了我们的家庭记忆。
第二天,我们穿上最好的衣服,去了县城最高档的酒店。周志强夫妇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小雪时,林美玲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坐吧,”周志强客气地说,“今天就是想好好谈谈。”
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周志强滔滔不绝地讲他们的经历和计划,林美玲则不停地给小雪夹菜。我和李芳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只有小雪偶尔接几句话。
“我们家在省城有套别墅,三百多平米,小雪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和书房,”周志强说,“我们考虑把小雪转学到我们学校,那里的教育资源更好。”
李芳轻声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林美玲脸色变了变:“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只是没有头绪。去年我们委托了私家侦探,花了很多钱…”
“我们没有兴趣知道你们花了多少钱,”李芳打断她,“我们只想知道,当年为什么把她丢在垃圾箱旁边?”
餐桌上一片寂静。旁边桌的客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志强叹了口气:“当年我在国外读博士,经济拮据。美玲一个人生产,产后抑郁症很严重。我们计划等我学成回国,生活稳定后再把孩子接回来…这不是借口,只是解释。”
我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不送孤儿院?为什么要丢在垃圾箱旁边?”
林美玲突然哭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当时脑子一片混乱…”
小雪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才开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恨你们,也不怪你们。但请理解,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周志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教授般的冷静:“小雪,我们尊重你的感受。但作为父母,我们有责任为你提供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小雪平静地说,“我不需要别墅,也不需要转学。”
“我们可以这样,”周志强提议,“我们不强求你改姓或者搬家住,但至少让我们承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等你毕业后,我可以安排你进入最好的研究所。”
小雪看了看我和李芳,然后对周志强说:“这事我需要和我父母商量。”
那天的对话就此结束。回家路上,我们三个人都很沉默。小雪挽着李芳的手臂,时不时安慰她几句。到家后,我们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那是小雪上小学时买的,沙发套已经换过两次,但海绵早就塌陷了,坐着并不舒服。
“我想接受他们的学费资助,”小雪最后说,“但我不会改姓,也不会搬去和他们住。如果他们真的想弥补,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我点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
李芳犹豫了一下:“小雪,你不觉得他们很虚伪吗?丢弃你十几年,现在只因为你考上了好大学才来认领?”
小雪笑了笑:“妈,我不傻。但人可以选择原谅,不是吗?”
后来的日子,周志强夫妇确实履行了承诺。他们每个月按时打钱给小雪,偶尔会寄一些礼物或者书籍。小雪也会在假期去看他们,但从不过夜。每次回来,她都会带一堆东西给我和李芳,说是”他们非要给的”。
小雪大二那年,林美玲来县城看她,住在了我们家。那是个尴尬但也奇妙的经历。林美玲帮李芳做饭,李芳教林美玲织毛衣。两个在不同世界生活的女人,因为对同一个孩子的爱,找到了共处的方式。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小雪的照顾,”一天晚上,林美玲对我们说,“我们欠你们太多。”
李芳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缺。小雪健康快乐就够了。”
林美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们有没有考虑搬到省城去?周教授可以帮你们在大学附近找工作,那样可以离小雪近一点。”
我和李芳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没想过离开这个小县城。这里有我们的工作,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回忆。即使破旧,但这就是我们的家。
“谢谢,但我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回答,“小雪放假了会回来看我们,我们也可以去看她。这样就挺好。”
林美玲点点头,似乎理解了什么。她留下了一张支票,金额很大,说是要给我们翻修房子。我们婉拒了,但她执意要帮忙,最后我们同意用那笔钱给小雪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这样她就不用住宿舍了。
小雪大学毕业那年,拿到了国外一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是周志强帮忙申请的。临行前,她回到县城,和我们一起过了最后一个月。
“等我回来,”她说,“我要在县城开一家培训学校,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
我笑着点头:“好,爸爸妈妈等你回来。”
送机那天,周志强夫妇也来了。我们四个大人,看着小雪走进安检口,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
“谢谢你们,”周志强突然对我说,“谢谢你们给了小雪一个真正的家。”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语。
小雪走前给我们留了一封信。她说,无论走多远,她永远记得那个冬天,一个男人冒着严寒,把她从死亡边缘抱回了家。那个男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他给了她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一个充满爱的家。
信的最后,她写道:“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不是远方的别墅,而是每天回家时,看到厨房里妈妈炒菜的背影,看到爸爸在门口等着我的身影。那才是家,那才是爱。”
我把信收好,和李芳一起站在机场出口,看着飞机缓缓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那天,县城下了一场小雨,就像十五年前我捡到小雪的那个夜晚。
雨很快就停了,街道上的水坑倒映着天空,明亮而安宁。
来源:橙子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