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陈建国,是江南杨柳镇双河村人。提起我这个名字,村里人都说我爹是真会给孩子起名字,建设祖国建设国家,多气派的名字啊。可惜啊,这个名字现在成了我的一个讽刺,因为就在前几天,我高考落榜了。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建国,是江南杨柳镇双河村人。提起我这个名字,村里人都说我爹是真会给孩子起名字,建设祖国建设国家,多气派的名字啊。可惜啊,这个名字现在成了我的一个讽刺,因为就在前几天,我高考落榜了。
那天早上,我爹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哼着《说句心里话》,美滋滋地去邮局取我的录取通知书。他觉得我这个儿子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就能光宗耀祖了。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全没了,把信往桌子上一摔:“建国,你给我看看,这是啥玩意?这就是你考的成绩?”
我打开信一看,心都凉了。我的分数离重点线差了一大截,连普通大学都够不上。我妈在一旁抹眼泪:“你这孩子,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下可好,我成了全村的笑柄。每次我从村口的老槐树下经过,都能听到村里的老大爷们在那儿指指点点:“瞧瞧,这不是陈大山家的建国吗?听说高考没考上,这下只能回家种地咯!”
没办法,我只能跟着我爹下地干活。说实话,我这个读书人下地干活还真不是那么回事。第一天割稻子,我就被稻茬子扎了一手的口子,疼得我龇牙咧嘴的。我爹在旁边叹气:“你呀,连个锄头都握不稳,还想考大学?”
我们村里住着一位六叔,人称“神算子”。他说我生在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个日子出生的人命运多舛,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熬出头。我当时不信这些,现在想想,这不是应验了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爹给我安排了一大堆农活:割稻子、插秧、养猪、收玉米,忙得我连口气都喘不过来。每天太阳还没出来,我就得起床去猪圈喂猪。那些黑猪一见我来,就“哼哼”叫个不停,跟我讨要猪食。我一边往猪槽里倒猪食,一边自嘲:“你们这些猪啊,比我这个落榜生都活得自在。”
我妈常说我:“你这个傻小子,要是像你表哥那样,早就找个对象了。你看看人家,虽然也是种地的,但是人家会来事,村里好多姑娘都想嫁给他呢!”每次听到这话,我就烦。我才十八岁,找什么对象啊?再说了,就我这个样子,谁会看上我啊?
那天傍晚,我正在院子里喂鸡,突然看见我二婶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我二婶是村里有名的媒婆,看到她来,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她一进门就拉着我妈嘀嘀咕咕,说得我妈眉开眼笑的。
“建国啊,明天来二婶家吃饭呗?”二婶笑着说,“我刚杀了只老母鸡,炖了鸡汤。你这孩子整天干活,得补补。”
我正要推辞,我妈就在旁边使眼色:“去去去,你二婶难得请你,你还矫情啥?”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我只好点头答应。谁知道,这一顿饭,竟然让我遇到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二婶家真的只是请我吃顿饭这么简单吗?”我心里嘀咕着。我爹常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转念一想,二婶平时对我挺好的,她家的饭菜也确实可口,或许真的只是一顿普通的饭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我妈从床上拽了起来。还没等我问为什么这么早起床,她就往我怀里塞了一套新衣服:“快去洗个澡,把这身新衣服换上。”
“妈,这是干啥啊?去二婶家吃饭用得着这么隆重吗?”我一脸懵。
“你这孩子,就不能收拾得精神点?整天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子?”我妈没好气地说。
虽然不情不愿,但我还是跟着我妈去了村里唯一的一间澡堂。澡堂是用几块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门口挂着个写着“男澡堂”的破布帘子。澡堂老板王大叔一见我来,就笑呵呵地说:“哟,建国今天这是要去相亲啊?”
我一愣:“相什么亲?我就是去二婶家吃顿饭。”
王大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吗?那你母亲怎么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这顿饭真有什么猫腻?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妈就在外面等着,我只好认命地洗了个澡,换上了那套新衣服。
说起这套新衣服,还真是有年头了。这是去年赶集时,我妈特意去镇上买的。那是一件蓝色的确良衬衫,还有一条灰色的涤卡裤子。在我们村,能穿得起的确良的可不多。我妈一直把这套衣服珍藏在箱底,说是留着我考上大学时穿的。没想到,现在却穿在了去二婶家吃饭的路上。
换好衣服出来,我妈还拿出一把塑料梳子,往我头上抹了点茶油,仔细地把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我从澡堂的破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突然觉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妈满意地看着我:“这样多精神啊!走,去你二婶家。”
二婶家离我们家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路上,我看见几个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他们看见我这身打扮,都怪里怪气地吹起了口哨。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也太尴尬了。
来到二婶家门口,就闻到一阵香味飘了出来。二婶家今天做了不少好菜啊,光是这香味就勾得我直咽口水。二婶听见动静,赶紧出来迎接:“哎呀,建国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刚进门,我就愣住了。二婶家今天特意收拾过,堂屋里焕然一新。平时堆满杂物的八仙桌上铺着一块印着牡丹花的桌布,桌上摆着好几个新碗,还有一双崭新的筷子。
更让我惊讶的是,在堂屋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姑娘。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碎花布衣裳,低着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哪是来吃饭,分明是来相亲啊!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村的,要是村里的姑娘,我肯定认识。她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两岁,皮肤白皙,扎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倒是挺漂亮的。
“建国啊,这是周家的小红。”二婶笑眯眯地介绍道,“小红,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建国。”
人家姑娘都来了,我也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二婶在厨房里忙活着,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一大盆红烧肉,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这阵势,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你们年轻人聊聊天,我去厨房再炒个青菜。”二婶说完就溜进了厨房,留下我和小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小红也是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用眼角偷偷地瞄我一眼。
“那个。你是哪个村的?”我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话题。
“我是镇上供销社后面胡同里的。”小红轻声回答。
我一听就更尴尬了。镇上的姑娘,家境肯定比我们农村好。她爹是供销社的,那可是个体面的工作。这样的姑娘,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农村的落榜生呢?
可就在这时,小红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我意外的话:“你们村的玉米种得真好,我每次路过都觉得青翠欲滴的。”
这话把我给说愣住了。镇上的姑娘,居然会注意到我们村的玉米?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一点都没有瞧不起我们农村人的意思。
“是啊,今年雨水多,玉米长得确实不错。”我放松了一些,“你经常来我们村?”
小红点点头:“嗯,我以前在镇上读高中的时候,每天都要经过你们村。”
“你也是高中生?”我来了兴趣。
“是啊,不过去年家里有事,我就辍学了。”小红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和我有点像。我们都有自己的遗憾,都被生活推着往前走。这么一想,我对她的戒备心也就少了许多。
“你在家里帮着做什么?”我问道。
“我在家帮妈妈做点针线活,有时候也帮着做些家常菜卖。”小红说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我做的糖醋排骨可受欢迎了,街坊邻居都说好吃。”
听她提到做菜,我赶紧夹了一筷子面前的红烧肉,果然味道很不错:“这红烧肉是你做的?”
小红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教二婶做的。二婶说想给你露一手,我就把我的配方告诉她了。”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原来这顿饭还真是为我精心准备的。正说着,二婶从厨房端出了一盘清炒豆芽,看见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笑得更开心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按照村里的规矩,姑娘家天黑前得回家。二婶让我送小红回家,我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
夏天的夜晚,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暮色中,田野里传来阵阵蛙鸣,空气中飘着稻子的清香。我和小红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谁也没说话,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路过一片玉米地时,小红突然停下脚步:“建国,其实我经常看见你在地里干活。”
“啊?”我有点惊讶。
“你干活很认真。”小红接着说,“虽然看得出来你不太会,但是从来不偷懒。我爸说,这样的男人最可靠。”
原来,她早就注意到我了。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觉得这个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送到镇上供销社后面的胡同口,小红说:“你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小红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建国,我下次还能来你们村玩吗?”
“当然可以。”我脱口而出,“你随时都可以来。”
看着小红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我突然发现,我的心跳得有点快。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回到家,我妈早就等在门口了:“怎么样?人家姑娘还不错吧?”
我没好气地说:“妈,你们这样偷偷摆我一道,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吓着。”
我妈嘿嘿一笑:“我看人家姑娘挺喜欢你的。你别不知好歹,人家可是镇上的姑娘,能看上你这个农村小子,那是你的福气。”
“妈,你别瞎说。”我红着脸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红的样子,特别是她说“我经常看见你在地里干活”时那种羞涩的表情。这丫头,原来一直在偷偷看我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跟往常一样去地里干活。这回不知道为什么,我干活特别起劲,一口气就把一大片田地给锄完了。我爹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建国,你今天这是吃了啥药啊?干活这么带劲?”
我嘿嘿一笑,没说话。我自己心里明白,我这是想在地里多待会儿,万一小红路过呢?
果不其然,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田埂上。是小红!她今天换了一件浅蓝色的布衣裳,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一朵白云。
我假装没看见她,低头继续干活。小红走近了,轻声喊道:“建国,你在这儿啊。”
“啊,是你啊。”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我给你送点心来了。”小红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粽子,“这是我自己包的,你尝尝看。”
我接过粽子,心里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糯米软糯,豆沙甜而不腻,比我妈包的好吃多了。
“好吃吗?”小红期待地看着我。
“好吃!”我使劲点头,“你的手艺真好。”
小红脸一红:“那你等着,我改天给你带别的点心来。”
就这样,小红开始经常来找我。有时候带来她自己做的点心,有时候就是单纯地来看看我。慢慢地,我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我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她爸爸在供销社当会计,去年突发脑溢血,家里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她不得不辍学在家。但是小红从来不抱怨,她说能赚钱补贴家用,她就很知足了。
看着这么懂事的姑娘,我心里越发喜欢她了。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又不敢轻易表露心意。我还是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呢?
这天,我正在地里除草,突然听见村口传来一阵骚动。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停在那里,车主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那是谁啊?”我问路过的村民。
“听说是镇上供销社新来的营业员,叫张文彬。”村民压低声音说,“听说他是冲着周小红来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张文彬可是有正式工作的人,还骑着凤凰牌自行车,比我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小红会不会。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突然看见小红气冲冲地从村口走过来。她看见我,立马跑了过来:“建国,你知道吗?那个张文彬真讨厌!”
“怎么了?”我赶紧问道。
“他仗着自己是供销社的正式工,就看不起别人。刚才还说你们种地的都是乡下人,以后供销社的商品都不会卖给你们。”小红气得脸都红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反而高兴起来。看来小红并不喜欢那个张文彬,她还在乎我们农民的感受。
“别生气了,他爱卖不卖。”我安慰道,“我们种地的,自给自足就行了。”
小红突然笑了:“建国,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点,从来不计较别人说什么。”
我被她这么一夸,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可是没过几天,我就笑不出来了。村里开始传出流言,说张文彬经常去小红家提亲,而且小红的父母很满意这门亲事。
这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院子里抽烟。我家养的那条黄狗小黄也跟着我出来,趴在我脚边眼巴巴地看着我。
“小黄啊小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摸着狗头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该放弃?”
小黄“汪”地叫了一声,好像在说“别怂”。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了二婶。二婶一见我就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二婶,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张文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婶叹了口气:“那张文彬倒是经常去提亲,不过小红一直没答应。她爹娘是挺满意的,可是小红说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我心里一紧,“是谁啊?”
二婶白了我一眼:“你这傻小子,整个村子都知道是谁,就你自己不知道。”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是我?”
“不然呢?”二婶没好气地说,“人家姑娘都主动来找你多少次了,你还装傻。我跟你说,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你要是再不表态,可别怪二婶没提醒你。”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镇上跑。刚跑到供销社后面的胡同口,就看见小红正在门口浇花。
“小红!”我喊了一声。
小红回过头来,看见是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建国?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说道:“我听说张文彬要娶你?”
小红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听谁说的?”
“村里都这么传。是真的吗?”
“你在乎吗?”小红反问我。
“我。”我一下子语塞了。这时候,小红家的门突然开了,她妈妈走了出来。
“谁啊?”她妈妈问。
“阿姨好,我是双河村的陈建国。”我赶紧打招呼。
“哦,是你啊。”她妈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听说你高考没考上,现在在家种地?”
我心里一沉,低声说:“是的。”
“哎,种地有什么出息?”小红妈妈叹了口气,“你看看人家张文彬,有正式工作,每个月还有工资。小红,你还是考虑考虑人家张文彬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转身就要走。这时,小红突然说话了:“妈,我不喜欢张文彬。我喜欢建国,他虽然现在种地,但是他勤快、本分,而且。”
“而且什么?”她妈妈有点生气了,“就因为他勤快本分,你就要跟着他受苦?”
“我不觉得跟他在一起会受苦。”小红倔强地说,“再说了,我爸以前不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吗?”
这话一出,她妈妈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是啊,我怎么忘了,小红她爸以前也是农村人,后来才在供销社当上会计的。
就在这时,小红家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进来坐坐吧。”
小红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进来吧。”
我跟着小红进了屋。屋里收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就是小红的父亲。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说话也不太利索,但是眼神很温和。
“你就是建国?”他问我。
“是的,叔叔。”
“我听小红说起过你。”他慢慢地说,“她说你很能干,地里的活都干得很好。”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叔叔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农民。”
“农民怎么了?”小红爸爸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种地的,后来自学会计,才有了今天。关键是要有上进心。你知道为什么我让小红经常去你们村吗?”
我摇摇头。
“因为我看见你在看书。”他说,“每次干完活,你都会在田埂上看书。这说明你还没有放弃学习,这很好。”
原来,我那个习惯被人看在眼里了。确实,虽然高考落榜了,但我还是保持着看书的习惯。我会把书放在田埂上,干一会儿活就看一会儿书。
“叔叔,”我鼓起勇气说,“我想继续学习,明年再考一次。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地里种田。”
小红爸爸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年轻人要有闯劲。这样吧,你要是真心喜欢小红,我给你一年时间。你要是能在明年考上大学,我就把小红许配给你。”
“爸!”小红又急又喜。
“你愿意等他一年吗?”小红爸爸问女儿。
“我愿意!”小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有了奋斗的目标。从那天起,我白天干活,晚上就去找小红,她教我功课。小红以前的成绩很好,教起我来头头是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成绩也在慢慢提高。每次做对一道难题,小红都会开心地笑起来。她的笑容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那个张文彬知道这事后,气得不行。他开始在供销社刁难我们村的人,买东西总是说没货。村里人都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没人说什么,反而更支持我和小红。
我妈知道这事后,心疼得不得了:“建国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嘛要吃这个苦?要不就安安心心种地得了。”
“妈,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地里抡锄头。”我坚定地说,“我想考上大学,让您和爹过上好日子。”
我爹在一旁抽着烟,突然说了句:“儿子长大了。”
秋收的时候,我家分到了不少粮食。我爹二话不说,把最好的米都换成钱给我买书。我二婶也帮忙跟镇上的书店老板说情,让我赊账买书。
小红知道后,总是偷偷地往我书包里塞些点心。有一次我问她:“你爸妈知道你经常给我送吃的吗?”
“知道啊。”小红笑着说,“我妈还说,要是你能考上大学,她亲自给你做一桌酒席呢!”
冬天来了,地里的活少了,我有更多时间复习。但是问题也来了:村里没有地方可以看书。我家就一间堂屋,晚上全家人都挤在那里,根本没法学习。
这时候,小红想出了个主意:她说服她爸爸,让我去他们家书房看书。就这样,我每天晚上都去小红家学习,一直到深夜。有时候学得太晚,小红爸爸就让我住在他们家的堂屋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春节那天,我照例去小红家送年货,看见张文彬也在。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袱。
“小红,这是我给你买的过年衣服。”张文彬献宝似地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很漂亮的呢子大衣。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土鸡和咸鸭蛋,突然觉得很寒酸。小红却连看都没看那件大衣一眼,接过我手里的年货就往厨房跑:“建国,我去煮鸡蛋,一会儿给你带回去。”
张文彬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走到我面前,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能考上大学?就你这个乡下人,这辈子也就只能在地里刨食了!”
我没理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看书。小红爸爸却说话了:“文彬啊,你这话说得不对。一个人的出息,不在于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而在于他愿意为理想付出多少努力。”
张文彬讪讪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小红家。
春天来了,地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干完活就去看书。有时候实在太累了,会在田埂上睡着。这时候,总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醒来就会发现身边放着一碗小红煮的鸡蛋。
终于到了高考那天。我爹特意跟村里人借了辆自行车送我去考场。路过小红家时,看见她站在门口,冲我挥手加油。我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
考完最后一科,我的手都在发抖。这次考得怎么样,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考砸了,辜负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闷热的下午送到的。那天我正在地里干活,我妈在村口大喊:“建国!建国!你快回来!”
我丢下锄头就往家跑。远远地,我就看见我爹拿着一个信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二婶也在那儿,兴奋地手舞足蹈。
“考上了!考上了!”我妈激动得直掉眼泪,“我们建国考上大学了!”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是省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抱着录取通知书,二话不说就往镇上跑。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跟我打招呼:“建国,听说你考上大学了?好样的!”
到了小红家,她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我跑来,她就知道是好消息,高兴得直跳:“真的考上了?”
“考上了!”我把录取通知书给她看,“是省师范学院!”
小红看着通知书,眼泪都出来了:“太好了!建国,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这时,小红爸爸从屋里出来了。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走路也稳当了。他看了看通知书,满意地点点头:“好,说话算话。等你大学毕业,就把小红嫁给你。”
晚上,我家摆了一桌酒。村里人都来捧场,连一向看不起我的张文彬也来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拉着我的手说:“建国,对不起,我以前看错你了。”
我笑着给他倒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村长,把家里的责任田退了。村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读书,以后回来报效家乡。”
开学那天,我和小红在村口告别。她给我塞了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一堆点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等我毕业就回来娶你。”
小红红着脸点点头:“我等你。”
就这样,我背着行囊去了省城。临走时,我回头看了看我们村,看了看那片我耕种了一年的田地。阳光下,稻田金黄一片,好像在向我告别。
四年后,我如愿以偿地大学毕业了。学校因为我成绩好,想留我当老师。但是我还是选择回到了家乡,在镇中学当了一名语文老师。
结婚那天,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我二婶乐呵呵地说:“这媒没白做!”
小红穿着红色的嫁衣,漂亮极了。她笑着对我说:“建国,值了。”
是啊,值了。这一年的等待,这一年的苦读,这一年的付出,都值了。
现在,我和小红在镇上买了房子,生活得很幸福。有时候,我们还会去村里看看,去那块地边走走。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那年二婶叫我去家里吃饭的情景。
谁能想到,一顿饭,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呢?
来源:七月的风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