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3月22日,波兰国宝级小提琴家罗伯特·卡巴拉登台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与国内乐迷相聚。作为音乐会标题的“心灵恰空”,不仅是对巴赫经典恰空舞曲的致敬,也巧妙地祝贺了巴赫340周年诞辰(1685年3月21日)。除了巴赫的曲目以外,观众还聆赏到阿尔坎杰罗·科雷利、朱塞
文 | 孙嘉敏
3月22日,波兰国宝级小提琴家罗伯特·卡巴拉登台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与国内乐迷相聚。作为音乐会标题的“心灵恰空”,不仅是对巴赫经典恰空舞曲的致敬,也巧妙地祝贺了巴赫340周年诞辰(1685年3月21日)。除了巴赫的曲目以外,观众还聆赏到阿尔坎杰罗·科雷利、朱塞佩·塔蒂尼与尤金·伊萨依的小提琴作品,他们的作品皆在理性克制与狂热浪漫之间做出了深度对话,也让观众体会到巴赫如何受到意大利炫技风格的影响。
对极致狂热的审美追求,最为鲜明地体现于科雷利与塔蒂尼的作品中。科雷利《d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中的弗利亚舞曲,在卡巴拉的诠释下,简单匀速的三拍子节奏型偶尔混杂进快速十六分音符的主题变奏,营造出忽慢忽快的不均匀质地,仿佛呼应着弗利亚的另一含义——“疯狂”。这种在“速度”上展现的疯狂,在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中,则嫁接到对颤音的处理:从慢板乐章中哀怨柔美的颤音,到快板乐章似在模仿魔鬼狂欢的集中快速颤音,最后发展至行板乐章中小提琴近三分钟的持续炫技颤音,作曲家仿佛要在一部作品中穷尽颤音所有的可能性。卡巴拉凭借深厚的技艺功底,在这长时间的炫技中保持精准,他对各种颤音技法的娴熟掌握使每一处的音色变化都恰到好处。
无独有偶,巴赫的《d小调第2帕蒂塔组曲》末乐章的恰空舞曲将这种极致美学推向巅峰。该作品中,巴赫将恰空进一步发展为极具分量的变奏曲形式,用来承载他那高超的创作技巧与思维。在高达28次的变奏、持续接近15分钟的恰空乐章里,小提琴展现了双音演奏、琶音、丰富的装饰音等一系列复杂技巧。浪漫主义时期的作曲家将这部作品视为珍宝,纷纷进行改编。
“将巴赫浪漫化”在伊萨依的《d小调第三小提琴奏鸣曲“叙事曲”》中可说是被发挥到了极点。伊萨依以“浪漫的叙事曲”为载体,将巴赫手中那(看似)理性纯粹的“绝对音乐”,转化为具有宏大叙事特征的文本,重(解)译了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伊萨依的创作思路实际上正是映射了西方音乐史上自19世纪兴起的巴赫复兴潮流。
“浪漫化”在卡拉巴的演绎中则进一步被强化。他的演奏充斥着令人屏息的强烈张力,从开场那愈加紧张的渐强双音便初见苗头。尤为让笔者印象深刻的是他对极弱音符快速跑动的掌控,音高清晰又精准,仿佛是那一个个微小却不断涌动的生命个体极力突破束缚,寻求自我释放。
除了这一充满极致狂热的美学外,整场音乐会我们也能发现弥漫于音乐肌理之中的理性、精确、克制的美学表达。这首先体现于卡巴拉对巴洛克时期小提琴作品中装饰音的理解上。与现代乐谱不同,巴洛克时期乐谱并未给予演奏者明确的力度、装饰音等演奏提示,从而赋予演奏者自由度。然而这种自由也有其边界。在巴洛克小提琴作品的乐曲结尾终止式处通常会添加颤音技法,但作曲家并不会在谱面上记录下来,这一不成文的方式考验了演奏者对巴洛克作品的理解。比如在科雷利奏鸣曲乐谱中第一、二主题变奏的结尾,终止式处都没有颤音记号,但卡巴拉会在乐曲结尾刻意拉长旋律放慢速度,为颤音的进行留有舒展的余地,为音乐增添一份戏剧性趣味。不止于此,“理性”的气场还体现在卡巴拉那极为冷静克制的情感表达与身体姿态上。他在演绎巴赫作品时,几乎摒弃了过多的戏剧性“舞台表演”元素。以下半场第一首巴赫《E大调小提琴奏鸣曲》为例,卡巴拉在演奏过程中身体几乎保持中立状态,偶尔随音量和力度的变化,有微小的身体前后浮动,但始终极为克制。特别当乐曲以长音结束时,不少演奏家惯于以戏剧性的、大幅度的手臂展开来强调终止感,而卡巴拉却选择以一种节制内敛的姿态,含蓄地告知听众音乐的收束。
春夜渐深,卡巴拉在乐迷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以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返场,用柔美细腻的旋律诉说着与乐迷在短暂相遇中生发的温情与留恋。通过此次音乐会曲目的精心编排与卡巴拉的精湛演绎,两种看似对立的美学——克制理性与极致浪漫得以碰撞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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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音乐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