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观察窗后,威廉医生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着旁边的记录员说:“有意思,把峰值心率和攻击性行为都记下来。”
她蜷缩在角落,用尽全力不去看身边的姐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别过来……”
观察窗后,威廉医生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对着旁边的记录员说:“有意思,把峰值心率和攻击性行为都记下来。”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支本应销毁的、带有致命病毒的实验废液,刚刚被注入了他的咖啡杯。
当文明以实验之名撕开伪装时,其野蛮的内核足以吞噬一切,包括它自己。
1
“他们根本不是在制造‘兽兵’,”老人干枯的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着,“他们是在制造怪物。而我,就是他们亲手造出来的第一个怪物。”
我的录音笔在桌上安静地亮着红灯。
对面的艾伦·凯斯勒医生,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约我在这里见面,说要揭露一个埋藏了五十年的秘密。
“凯斯勒医生,”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说的‘兽兵药剂’,是指军方给越南女战俘注射的……”
“春药?”他嘴角扯出一个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弧度,摇了摇头。
“孩子,如果真的只是春药,那我今晚还能睡个安稳觉。那东西,比地狱还可怕。”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你知道最恐怖的部分是什么吗?他们把那些女孩子崩溃、疯狂、互相攻击的样子,全都拍了下来,剪成了一部‘教学影片’。《非人化程序手册》。而我,就是那个拿着摄影机,亲手记录下一切的人。”
1968年,越南,溪山基地。
空气又热又黏,像一块湿透了的抹布,紧紧糊在人身上。
我叫艾伦·凯斯勒,刚从医学院毕业不到两年,就被一纸征兵令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的任务不是在前线包扎伤口,而是在一个代号为“伊甸园”的后方研究中心,担任医疗官。
“伊甸园”这个名字充满了讽刺。这里没有苹果树,只有三层通了电的铁丝网,和一排排低矮的水泥营房。营房里关押的,是几十名越南女战俘。
我的上司,汤普森上校,一个下巴上永远没有胡茬,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冰冷的男人,在我报到的第一天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凯斯勒,欢迎来到地狱的前厅。”他一边说,一边用一块鹿皮擦拭着他的柯尔特手枪,枪管的金属光泽在他办公桌的台灯下,一闪一闪的。
“长官,我的职责是……”
“你的职责,”他打断我,把手枪“咔哒”一声放在桌上,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我的方向,“是服从命令。忘记你在学校里学过的那些‘希波克拉底誓言’,在这里,唯一的誓言就是胜利。”
我感到喉咙发干,手心里的汗让皮肤黏糊糊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贴着“BX-7”标签的小玻璃瓶,推到我面前。“这是你的新工作。从明天开始,每天给三号营房里的‘目标’注射10毫升。”
瓶子里的液体是透明的,看起来和生理盐水没什么两样。我拿起瓶子,感觉到一丝冰凉从指尖传来。“长官,这是什么?某种……审讯药物?”
汤普森笑了,露出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你可以叫它‘兽兵药剂’。我们想看看,当人的意志被彻底剥离,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时,会发生什么。这对于我们理解敌人的心理极限,很有帮助。”
“本能?我不明白。”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就是字面意思,医生。”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让我感觉骨头都在疼。“食欲,破坏欲,还有……繁殖欲。我们要观察一个群体在失去所有社会属性后的反应。你的工作,就是注射药物,然后用那台16毫米摄影机,把一切都记录下来。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长官,这是……这是反人类的。我是一名医生,我不能……”
“你当然能。”汤普森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走到窗边,看着铁丝网里的营房。“你的家人在俄亥俄州过得还不错吧?你妹妹应该快上大学了。一封来自战场的阵亡通知书,或者一封指控你通敌的军事邮件,你觉得哪一样会先到家?”
我浑身冰冷,看着他坚硬的侧脸,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第二天,我带着装有BX-7的注射器和一台沉重的摄影机,走进了三号营房。营房里弥漫着一股绝望和恐惧的气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像看着一个手持屠刀的恶魔。
我的目光和一个女孩对上了。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头发凌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不屈和……憎恨。她就是后来在我噩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名字,阿梅。
两名士兵粗暴地把阿梅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将她按在一张铁床上。她的手臂很细,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没有哭喊,也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
“医生,请吧。”一名士兵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握着注射器的手在抖。针头冰冷的触感透过橡胶手套传来,我能感觉到阿梅的皮肤在我的触碰下猛地一缩。我闭上眼,将针头刺了进去,然后缓缓把那10毫升透明的液体推进了她的身体。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营房,身后是摄影机单调的“咔咔”声。汤普森就站在营房外,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很好,凯斯勒。欢迎正式加入‘伊甸园’。”
2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超出了汤普森的预期。
BX-7并不是什么春药。
注射药物后的第一个小时,阿梅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安静地缩在角落里。汤普森有些不耐烦,隔着观察窗对我低吼:“你确定剂量没问题吗?凯斯勒!”
“报告长官,完全按照您的指示,10毫升。”我立正回答,眼睛却不敢离开监视画面。
第二个小时,变化开始了。阿梅开始焦躁不安地抓挠自己的皮肤,仿佛有无数蚂蚁在上面爬。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开始涣散,充满了惊恐。她盯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她在看什么?”汤普森皱起了眉。
“幻觉,长官。药物可能诱发了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幻觉。”我根据自己的医学知识判断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情况急转直下。阿梅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她开始攻击任何靠近她的人,不管是狱友还是送饭的士兵。她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两个壮汉都差点控制不住她。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被恐惧和狂怒支配的野兽。
“这……这不对。”汤普森喃喃自语,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记录下来,凯斯勒!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这比我预想的更有价值!”
我机械地操控着摄影机,镜头里,阿梅像一个坏掉的木偶,在疯狂和崩溃的边缘挣扎。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一种巨大的罪恶感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不是在记录实验,我是在记录一场谋杀。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对更多的女战俘注射了BX-7。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和阿梅类似,但又各有不同。有的人陷入了彻底的偏执,认为同伴要谋害自己;有的人则蜷缩成一团,在极度的恐惧中大小便失禁;还有的人,像阿梅一样,变得极具攻击性。
小小的营房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昔日的战友在药效下互相撕咬、攻击,而我们就站在玻璃窗外,冷漠地记录着这一切。
汤普森欣喜若狂。他把这些影像资料命名为“群体压力下的精神瓦解模型”,向上级汇报,并申请了更多的研究经费。
我则彻底麻木了,每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注射、拍摄、记录。
我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是阿梅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睛,和营房里女人们绝望的尖叫。我开始偷偷藏一些镇静剂,只有靠药物,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在一次记录中,我看到了让我决心反抗的一幕。
那天,轮到一个叫阮氏的女人被注射。她很瘦小,看起来已经超过了四十岁。在被拖拽时,她怀里掉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东西。我通过镜头拉近一看,那是一只用草编成的小蚱蜢,编得很粗糙,但显然花了很多心思。
在她被注射药物,逐渐陷入疯狂时,她依然死死地攥着那只草蚱蜢,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人性。最终,在一次和其他人的撕扯中,草蚱蜢被踩得粉碎。
看到那一幕,阮氏突然停止了嘶吼。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草末,然后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悲鸣,用头疯了一样地撞向水泥墙。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是一个医生,不是一个屠夫。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我没有能力阻止汤普森,也没有胆量直接反抗他。但我可以毁掉他的“成果”。
利用我医疗官的身份,我开始偷偷进入药品储藏室。汤普森对我很放心,他认为我已经被彻底驯服了。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用注射器一点一点地,把储藏室里所有的BX-7原液,全部替换成了生理盐水。
这是一个巨大的冒险,一旦被发现,我必死无疑。但每当我想起那只被踩碎的草蚱蜢,我就多一分勇气。
做完这一切的那天晚上,我睡了自来到越南后的第一个安稳觉。我梦见我回到了俄亥俄的家,妹妹在院子里荡秋千,阳光温暖,一切都那么平静。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进观察室,汤普森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凯斯勒。”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总部派人下来视察了。我们要给他们看点震撼的。今天,给五个人同时注射双倍剂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我强作镇定。
“是,长官。”
我看着士兵们从我替换过的药箱里拿出“BX-7”,给五名被选中的女战俘注射。我握紧了拳头,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小时过去了,那五个女人只是安静地坐着,甚至开始小声交谈。
汤普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身后的几个总部官员也开始窃窃私语。
“凯斯勒!这是怎么回事!”汤普森的咆哮在观察室里回荡。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可能是……她们产生了抗药性?”我故作无辜地回答。
汤普森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像要在我身上钻出两个洞。我知道,他在怀疑我。
3
那天晚上,汤普森没有再找我。基地里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不安。我总觉得,暴风雨就要来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两个宪兵冲进了我的宿舍,粗暴地把我架到了汤普森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汤普森正悠闲地坐在他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箱,里面是我替换过的生理盐水。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化学试剂盒。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凯斯勒医生,”汤普森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所以我请基地的化学工程师,对我们的‘宝贝’做了一次成分分析。”
他拿起一瓶“BX-7”,在手里晃了晃。“氯化钠,浓度百分之零点九。凯斯勒,你真是个天才。你差点就毁了我整个项目。”
“长官,我……”我无力地辩解着。
“闭嘴。”他厉声说,“你以为你是个英雄?你以为你拯救了谁?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个自作聪明的懦夫。”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吗,我本来还觉得这个项目有点缺陷,药效太单一了。你的‘背叛’提醒了我。单纯的恐惧和疯狂,不够直观。我们需要更……有冲击力的画面。”
他直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微笑。“所以,我向上级申请了最新的改良版药剂,BX-8。它的效果,怎么说呢,更富有‘戏剧性’。而且,为了惩罚你的不听话,也为了给总部的先生们一个交代,我决定改变一下实验方案。”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将对三号营房的全部幸存者,进行一次性、大剂量的注射。而且,为了增加实验的‘互动性’,我们还会把二号营房的男性战俘,也放进去。”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意味着什么,我当然明白。
我被两个宪兵拖到了三号营房的观察室。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我看到三号营房和二号营房之间的铁门被缓缓拉开。
几十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和几十个惊恐万状的女人,被赶到了一起。
然后,穿着防护服的士兵冲了进去,用高压喷射器,将雾化的BX-8喷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这一次,药效发作得极快!
我看到阿梅,那个眼神倔强的女孩,她拼命地反抗着,用指甲和牙齿攻击每一个靠近她的男人。但她很快就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按倒在地……
来源:海上守望的守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