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王建国,是江南小镇白杨镇杨柳村的人。说起我的名字,我爹总说是想让我长大后能为国家做贡献,可我觉得,这名字起得实在是太普通了。不过,在我们那个年代,像我这样普通的名字多了去了,大伙儿也都不在意这个。
■作者:看俺老孙 ■素材:王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王建国,是江南小镇白杨镇杨柳村的人。说起我的名字,我爹总说是想让我长大后能为国家做贡献,可我觉得,这名字起得实在是太普通了。不过,在我们那个年代,像我这样普通的名字多了去了,大伙儿也都不在意这个。
1984年那会儿,我刚满17岁,在镇上供销社当学徒。那时候的供销社,可是咱们农村人眼中的“百货大楼”。从针头线脑到自行车收音机,啥都有。我每天早上骑着我那辆半旧不新的永久牌自行车,顺着杨柳河边的小路,晃悠悠地去上班。
说起这条上班的路,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陈晓雨。
陈晓雨是镇中学的代课老师,比我大五岁。头一回见她,是在杨柳河边的那条小路上。那天早晨,薄雾还未散尽,我骑着车子哼着歌儿,远远地就看见前面有个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裤子,衬得身材格外修长。最吸引我的是她的马尾辫,随着自行车的晃动,一摆一摆的,像是在跳舞。
我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车速,就这么跟在她后面,看着那条跳舞的马尾辫。说来也巧,那天早上她的车链子突然断了,“咔嚓”一声,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哎呀,这可怎么办?”她站在路边,看着断了的车链子,一脸着急。
我这人平时胆小,见了生人话都说不利索,可那会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主动凑了过去:“那个。。。要不我帮你看看?”
她回过头来,我才看清她的样子。说实话,她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有种特别温柔的气质,像是春天里的杨柳,柔柔的,暖暖的。
“真是太谢谢你了。”她笑着说,“我叫陈晓雨,是镇中学的老师。”
“我。。。我叫王建国,在供销社当学徒。”我结结巴巴地说。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从那天起,我发现我们的上班时间差不多,路线也一样。慢慢地,我们就有了个默契,每天早上在杨柳河边的老槐树那儿碰头,一起骑车去上班。
说起来,那会儿的日子过得可真慢啊。每天早上,我都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就为了能在老槐树那儿等她。有时候她来得早,就靠在树边看书;有时候我来得早,就在那儿数树叶玩。
记得有一次,我看她在看一本琼瑶的小说,就故意逗她:“陈老师,你堂堂一个中学老师,怎么也看这种小说啊?”
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怎么?琼瑶的小说也是很有文学价值的。再说了,我也是普通人啊,也喜欢看这些浪漫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特意去镇上的新华书店,买了一本《窗外》回来。说实话,我这个大老爷们儿,哪看得懂这些儿女情长的故事。可我还是硬着头皮看完了,就为了第二天能跟她聊两句。
慢慢地,我们开始交换书看。她给我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我给她郑渊洁的《皮皮鲁和鲁西西》。有时候,我们会在书页里偷偷夹一张小纸条。她的字写得可好看了,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工整。
我呢,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也爱看书。每次发工资,我都要去书店转转,买两本书回来。那时候,一本书也就一两块钱,但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开销。可只要想到能和晓雨有共同话题,我就觉得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和晓雨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虽然我们都没说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那年夏天特别热,我们常常下班后去河边散步。河边的晚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特别舒服。有时候,我们会坐在河堤上,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去,天边的云彩变成金色、粉色,最后慢慢暗下来。
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晓雨,你说人这辈子,是不是总要经历些难忘的事儿?”
她看着远处的夕阳,轻声说:“嗯,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光,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怦怦直跳。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句话,现在想想,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写过最文艺的一句话了。
日子过得平静而美好,可是好景不长。六月底的一天,我正在供销社整理货架,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我:“建国!建国!”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我妈。我妈平时很少来找我,这次突然来,准没好事。果然,她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小子最近在外面瞎胡闹什么呢?”
我心里一惊,但还是装傻:“妈,我没胡闹啊,每天不都是按时上班吗?”
“按时上班?那你每天早上跟那个女老师一块儿骑车是怎么回事?人家比你大五岁呢!你可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原来是被王婶看见了。我们村的王婶,那可是个活广播,嘴上没把门的。这下好了,估计全村都知道了。
我心里又急又气,但还是强辩道:“妈,人家是老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了,年龄大点怎么了?”
“普通朋友?”我妈冷笑一声,“普通朋友用得着每天一块儿上班,下班还在河边腻歪?你爹都知道了,气得不行。你给我记住了,这事儿到此为止!”
我妈说完,扭头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那天晚上,我爹果然把我狠狠骂了一顿。他说:“你一个供销社的学徒工,人家是老师,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可别耽误人家姑娘。”
我心里难受,但又说不出什么。确实,我只是个学徒工,连正式工都不是,而晓雨是老师,是知识分子。可是,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前去了老槐树那里等晓雨。远远地,我就看见她骑着车子来了。可是今天的她,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脸色苍白,眼圈还有点红。
“晓雨,你。。。。。。”我刚要说话,她就打断了我。
“建国,我们。。。。。。”她停顿了一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一起上班了。”
我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继续说:“我妈知道这事了,说我。。。说我不懂事。她说得对,我是老师,应该以身作则。而且。。。。。。”
“而且什么?”我急切地问。
“而且我比你大那么多,这样不合适。”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天,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各自骑车去上班。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老槐树那里等到过她。
后来听说,晓雨被调到县城的学校去了。我很想去找她,可是我连她去了哪所学校都不知道。我只能每天傻傻地站在老槐树边,看着她曾经来的方向发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还是那个供销社的学徒工,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慢慢地,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也学会了把那些思念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1987年,我终于从学徒工转成了正式工。那年,我家里给我说了门亲事,是隔壁村的一个姑娘。我没说什么,就这么结婚了。婚后,我们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平淡但还算安稳。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2004年。这二十年间,我从供销社的营业员做到了主任,儿子也上了高中。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平静地过下去。
可是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喂,是王建国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我,你是。。。。。。”
“我是晓竹,晓雨的妹妹。”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二十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把那些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听到这个名字,那些记忆又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
“晓竹?你怎么。。。。。。”
“建国哥,我姐想见你。”晓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她得了心脏病,现在在县医院。”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什么?她。。。她怎么会。。。。。。”
“其实,我姐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年,她不告而别,就是不想连累你。这些年,她一直都没结婚,也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现在她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当年的分别,不是因为年龄差距,不是因为门第悬殊,而是因为她不想连累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请了假,赶到了县医院。走到病房门口,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推开。
最后,还是晓竹推开了门。我走进去,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靠在病床上。那还是记忆中的晓雨吗?
“建国。。。。。。”她轻声叫我的名字,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晓雨。。。。。。”我走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曾经的马尾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短发,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丝。
“对不起,当年。。。。。。”她想要解释,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
我在床边坐下,轻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发黄的本子:“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当年借给我的《撒哈拉的故事》。我一直留着,想着有一天能还给你。”
我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面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我当年写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看着这张纸条,我的眼眶湿润了。原来,有些感情,真的能保存二十年而不变。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很多。聊当年的老槐树,聊杨柳河边的晚霞,聊那些我们一起看过的书。她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县城教书,教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每次看到学生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她就会想起当年那个骑着永久自行车的毛头小伙。
三天后,我不得不回去上班。临走时,她说:“建国,谢谢你来看我。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真的。你也要好好的。”
我点点头,转身走出病房。走到门口,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床头,她冲我笑了笑,还是那么温柔。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一个月后,晓竹打来电话,说晓雨走了,走得很安详。
今年,我又回到了那条杨柳河边的小路。二十年过去了,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树冠更茂密了。树下,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身影,马尾辫一摆一摆的,像是在跳舞。
河边的杨柳依然在风中轻轻摇曳,就像当年那个温柔的女孩儿一样。我站在河边,看着那条熟悉的小路,突然想起晓雨曾经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啊,总要经历些难忘的事。”
是啊,像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这辈子经历的事情不多,可是那段时光,却真真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像是老照片一样,泛黄却永远清晰。
前些日子,我儿子问我:“爸,你说人这辈子,最难忘的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看着窗外的杨柳,轻声说:“大概是年轻时候的一段记忆吧。”
“什么记忆啊?”儿子追问。
我笑了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其实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等长大了就能明白的。就像那年我十七岁,遇见了二十二岁的晓雨,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不明白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那条小路。梦里的晓雨还是那么年轻,骑着她的凤凰车,马尾辫一摆一摆的。我追在她后面,喊她:“晓雨,等等我!”
她回过头来,冲我笑:“建国,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有缘无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上有点潮湿。窗外,蝉鸣正浓,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人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可是有些伤口,却像是夏天的知了,总在某个时候突然响起,提醒你曾经的那些遗憾和心痛。
前几天,我又去了趟县城,路过县医院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二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离开的。我站在医院门口,望着那栋楼,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
最后,我还是转身离开了。有些地方,去或者不去,都是一样的。记忆就像是一块橡皮,把该擦的都擦掉了,剩下的,大概就是永远擦不掉的了。
回到家,我翻出了那本《撒哈拉的故事》,又看到了那张泛黄的纸条。我的字迹稚嫩,却写着最真挚的情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这辈子没写过什么诗,就这一句,还是从别人那里抄来的。可是这一句,却道尽了我对晓雨的所有心意。
晓竹有时候还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些晓雨的事。原来,晓雨这些年一直把我借给她的书保存得很好,还经常翻看。她说,每次翻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晓雨都会笑,然后轻轻地把它夹回书页里。
“其实姐姐一直很后悔,”晓竹说,“后悔没有告诉你实情,后悔就这么离开了。可是她说,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她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
听到这里,我的眼睛又湿润了。是啊,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可是晓雨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呢?
日子还是要过,我依然每天按时上下班,看着儿子慢慢长大,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安稳。
可是每到夏天,每次经过那条小路,看到那棵老槐树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想起那个骑着凤凰自行车的姑娘,想起那个爱看琼瑶小说的语文老师,想起那个为了不连累我选择默默离开的人。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如果我当时追到县城去找她,是不是能够挽留住她?如果我们能够一起面对她的病情,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那年夏天的晚霞,再美也终究会暗淡;就像河边的杨柳,再青翠也难免要衰老;就像年轻时的爱情,再炽热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现在,我已经退休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那条小路上散步。儿子说要给我买个手机,我摆摆手说不用。这个年纪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有时候,我会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他们骑着电动车,带着耳机,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经过。我就想,不知道他们中间,是否也有人经历过像我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
河边的杨柳还在长,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时光像流水一样往前流淌,带走了青春,带走了爱情,却带不走记忆。
那年那个清晨,那个骑着自行车的姑娘,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都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就像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里写的:“有些事,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想着,然后把它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今年的夏天特别长,知了叫得特别响。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河边,看着夕阳慢慢西沉。那些往事就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却永远无法平静。
晓雨啊,你在那边过得好吗?这些年,我过得也还行。儿子大学毕业了,在城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他常说要接我去城里住,我都摆摆手说不用。
因为我舍不得离开这条小路,舍不得离开这棵老槐树,舍不得离开这些承载着我们记忆的地方。
或许等我老了,记忆力不好的时候,还能坐在这条小路边,看着那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从我身边经过,然后想起那个遥远的夏天,那个骑着凤凰自行车的姑娘。
那年你说:“人这辈子啊,总要经历些难忘的事。”
是啊,就像这条小路,这棵老槐树,这二十年的思念,都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事。
来源:娱乐哈拉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