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莉继续用她那清脆而尖刻的声音进行评判,完全无视周围同事们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幸灾乐祸的目光,“每天上班无所事事,谁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忙些什么。现在总算好了,能给公司节约一大笔不菲的开销。”
“林峰,把你个人的东西收拾一下,可以离开了。”
人力资源总监赵莉靠在工位灰色的隔板上,那份打印好的解约通知书被她涂着蔻丹红的指尖轻巧地夹着,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穿透力,确保整个盛京市高新区瀚海种业大厦三十三楼的开放办公区,都能清晰地接收到她的宣告。
“老实说,像你这样的人,公司白白供养你五年,真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赵莉继续用她那清脆而尖刻的声音进行评判,完全无视周围同事们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幸灾乐祸的目光,“每天上班无所事事,谁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忙些什么。现在总算好了,能给公司节约一大笔不菲的开销。”
林峰从布满数据的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如古井般平静地迎向她,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没有开口争辩,只是安静地站起身,开始整理桌面上那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
“哦,对了,”赵莉仿佛忽然记起了什么,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浓厚兴趣问道,“你这五年究竟负责的是什么项目?我怎么查遍了公司的项目管理系统,都找不到任何与你相关的项目记录?”
林峰正在将一个陈旧的木质鲁班锁放进纸箱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他再次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这张因得意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明天,你就清楚了。”
这句话的音量很低,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无形的涟漪。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01
时间回溯至昨天上午九点半,瀚海种业三十三楼的办公区内,空气中正悄然弥漫着一股风雨将至的压抑气息。
公司CEO马东刚结束一场气氛紧张的高层闭门会议。他走出会议室时,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内部斗争。
紧随他身后的是人力资源总监赵莉,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打印出来的名单,眼神里闪动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像是即将执行一场期待已久的狩猎。
“这次的优化名单就按照这个来,”马东压低声音对赵莉吩咐道,“严格按照我们商议的方案去办,那些不能为公司创造实际利润的,必须立刻、马上清理出去。”
“您就放心吧马总,我保证处理得妥当又高效。”赵莉心满意足地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排在最顶端的那个名字,正是林峰。
此刻的林峰,依旧安然坐在靠窗的那个偏僻角落工位上,手指在黑色的机械键盘上专注而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在过去的五年里,这个工位仿佛是办公室里被遗忘的孤岛,几乎没有人会主动靠近。同事们从他身边经过时,偶尔会投来一瞥饱含轻视与不解的目光,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选择直接无视这个角落的存在,仿佛那里只是一台会自动运转、处理着陈旧数据的服务器。
“听说了吗,公司要进行大规模的人员结构优化了,”隔壁工位的基因编辑工程师小王,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同事张涛说,但那音量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足以让林峰听得一清二楚,“我觉得有些人早就该被请走了,在公司里占着位置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公司带来了什么实际的科研贡献。”
“谁说不是呢,”张涛立刻接上话,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整个研发中心就数他最清闲,我们哪个不是为了赶项目进度天天加班到深夜,他倒好,雷打不动五点半准时打卡下班,从来没见他参与过任何一个核心的育种项目。”
坐在他们前排的资深生物信息学专家刘工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种前辈特有的优越感:“我听说他连现在主流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都不怎么懂,知识库还停留在五年多以前的水平。这种人能安稳待到现在,只能说是公司过去的管理太松散了。”
这些尖酸刻薄的议论在办公区里此起彼伏,每个人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宣泄着对林峰这个“异类”的鄙夷和排斥。
有人断言他技术早已被时代淘汰,有人嘲讽他毫无进取之心,更有人直接从根本上质疑他留在公司的价值。
林峰听着周遭的一切,手指在键盘上的动作依旧稳定如初,没有丝毫紊乱。他的显示器上,铺满了外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的复杂基因序列比对图和AI模型参数,无数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屏幕上安静地滚动。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正在进行一项与整个世界完全隔绝的精密工作。
上午十点整,研发中心的主管周经理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平日里就对林峰的存在颇有微词,今天更是毫不掩饰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林峰,听说你可能要面临岗位调整了?”周经理故作关切地询问,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闪烁的眼神,却清晰地出卖了他幸灾乐祸的内心,“虽然共事一场有些舍不得,但公司目前确实需要优化团队结构,来提升整体的研发效率。”
林峰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周经理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吗?”
“指示谈不上,主要是想在你离开之前,了解一下你这几年的工作成果总结。”周经理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确保有足够多的同事在关注这场他精心策划的对话,“毕竟,我需要为你撰写一份工作评价报告,总得有一些具体的内容可以写进去才行。”
“工作总结?”林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复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词语。
“对啊,比如说,你具体参与过哪些重要作物的育种项目,独立完成了哪些基因模块的分析,为公司取得了什么样的技术专利。”周经理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总不能在报告里只写‘日常数据维护’这么苍白无力的几个字吧?”
周围的同事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竖起耳朵,准备欣赏这场他们期待已久的好戏。在他们固有的印象里,林峰就是一个技术能力低下,只会处理一些老旧服务器里垃圾数据的边缘化员工。现在,周经理的当众发难,正好可以彻底撕下他那层神秘的面纱,验证大家心中的猜测。
林峰缓缓地转动椅子,正面朝向周经理:“周经理,我想请问一下,您觉得公司这五年以来,我们所有专利作物的数字基因库整体稳定性表现如何?”
“当然非常出色,我们的核心数据库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次严重的数据丢失或损坏事故。”周经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即反问道,“但这和你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那么您知道,这种高度的稳定性是如何维持的吗?”林峰继续追问。
“这还需要问?当然是依靠我们整个研发中心所有成员的共同努力和辛勤付出。”周经理的耐心似乎正在被快速耗尽,“林峰,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我现在问的是你个人的具体贡献。”
林峰的目光从周经理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周围那一圈等着看笑话的同事们的脸:“我的具体贡献?恐怕以您的认知水平,还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周经理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林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研发中心的主管,我会理解不了一个基层数据管理员的工作内容?”
“既然您坚持这么认为,那我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向您解释的了。”林峰说完,便重新将身体转向电脑屏幕,不再理会他,“反正,明天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清楚。”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周经理的怒火达到了顶点,但看着林峰那副拒绝沟通的姿态,他也只能重重地冷哼一声,悻悻地转身走开了。
上午十一点半,办公室里关于裁员的议论声达到了高潮。有小道消息称,最终名单已经敲定,人力资源部正在加急准备相关的解约文件。
“我听说这次要裁掉将近三十个人,”小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分享着他打探到的消息,“据说都是那些没有掌握核心基因编辑技术,或者绩效长期垫底的员工。”
“那林峰的名字肯定在名单的第一行,”张涛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断言,“像他那种技术水平和工作态度,不第一个裁掉他才真是奇怪了。”
“说实话,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坐在前排的前端应用开发工程师小丽插话道,“他这五年到底在干什么?我一次都没见过他提交过什么有价值的分析报告到项目库里。”
“估计就是帮忙整理整理陈旧的实验数据,给服务器除除尘,处理一些其他人懒得碰的简单技术问题吧。”刘工不屑地评价道,“这种工作,随便在外面找个实习生都能干得比他好。”
“那他凭什么能在这里混这么久?”有人提出了疑惑。
“可能是当初公司草创时期门槛太低,不小心招进来的吧,”周经理正好路过,顺势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满是轻蔑,“现在好了,公司总算要清理门户,把这些害群之马清出去了。”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肆无忌惮,但身处风暴中心的林峰,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隔音的玻璃罩中,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移动,屏幕上一行行复杂的算法和模型参数不断刷新。如果有顶级的AI农业模型构架师在这里仔细观察,便会震惊地发现,他正在进行的,是足以影响整个公司技术命脉的,极其复杂的超级AI模型核心权限交接与锁定工作。
中午十二点整,午休时间来临。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工位,前往楼下的餐厅或者附近的商业街,偌大的办公区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但林峰没有动,他依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此刻,他的工作内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看起来十分老旧的非智能手机,开始给几个加密的特殊号码发送信息。每一条信息的内容都极其简短,但都包含着某种如同军事暗号般的信息。
“‘谷神’计划-最终阶段已完成” “数字种子库所有权审查已锁定” “‘普罗米修斯’权限转移协议已激活”
发送完这几条信息后,林峰将手机放回口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盛京市繁华的天际线。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五年前,他刚从荷兰瓦赫宁根大学博士毕业,带着满腔的理想和抱负,拒绝了多家国际农业巨头的邀请,加入了当时还处于创业初期的瀚海种业。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坚信自己可以用生物信息学和AI的力量,帮助这家公司开创一个全新的未来,实现恩师周老先生“让天下没有饥饿”的宏愿。
然而,冰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公司的创始人周老先生在他入职后不久便因病意外去世,接任CEO的马东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公司的技术架构混乱不堪,各个研究小组之间壁垒林立,缺乏统一的数据标准,安全漏洞更是多如牛毛。他曾多次向以马东为首的管理层提交详细的“数字农业平台”重构方案,但每一次都被以“成本过高”、“风险太大”、“影响当前种子销售业务”等理由粗暴地驳回了。
更让他感到心寒的,是周围同事们的态度。当他尝试分享一些关于AI预测育种和智能农业的前沿理念时,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茫然不解,要么是认为他在故作高深、刻意炫耀。
渐渐地,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将自己真正的实力,深深地隐藏在那副平庸的伪装之下。
但林峰并没有因此而沉沦或放弃。恰恰相反,他选择了一条更加隐秘和艰难的道路,去实现自己最初的理想。在表面上,他扮演着一个处理基础数据支持的边缘角色,而在暗地里,他利用恩师周老先生生前预留给他的最高权限,对公司的整个核心数字资产,进行了一场长达五年的,彻底的,不为人知的重构与升级。
下午一点,午休结束,同事们陆续返回办公室。办公区再次恢复了热闹,各种关于裁员的八卦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刚才在楼下咖啡厅碰到赵总监了,”小王满脸兴奋地分享着最新情报,“她亲口说,下午就会正式开始找人谈话,办理离职手续。”
“那我们就泡好茶,等着看好戏上演了,”张涛幸灾乐祸地笑道,“某个赖着不走的人,终于要原形毕露,被扫地出门了。”
“其实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负责公司数据库管理的资深工程师老陈,此刻却若有所思地开口,“林峰这个人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总给我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有点不简单。”
“不简单?”刘工发出一声嗤笑,“老陈你别开玩笑了,他要是真有那么一点本事,怎么可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成为第一个被裁掉的人?”
“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就是一种纯粹的直觉。”老陈摇了摇头,不再争辩,“算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林峰听着这些远近不一的讨论,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老陈的直觉是精准的,只可惜,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真相的剧本,即将拉开帷幕。
下午两点半,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暂时打断了办公室里幸灾乐祸的氛围。
公司的技术总监孙建华,突然出现在了三十三楼的研发中心办公区,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凝重。这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亲临一线办公区的技术最高负责人,今天居然亲自下来巡视。
“大家手头上的项目都还顺利吗?”孙建华走到小王的工位前,开口询问。
“孙总好,我正在优化一个水稻抗病基因序列的算法模型。”小王连忙站起来回答,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孙建华点了点头,又踱步到张涛面前:“你呢?”
“我正在处理一个客户反馈的玉米品种在特定地区适应性的bug,问题已经定位了。”张涛也赶紧汇报自己的工作。
孙建华在办公区里缓缓走动,依次询问了几个核心员工的工作进展。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当他走到林峰那个偏僻的角落时,却停下了脚步,沉默了许久,似乎在组织语言。
“林峰,”孙建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林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处理一些日常的数据归档和服务器维护工作。”
“数据维护?”孙建华的眉头微微皱起,“具体是哪一方面的维护?”
“主要是核心种子库的性能监控和安全巡检。”林峰的回答言简意赅。
孙建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追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忙吧。”
这段奇怪的对话,引起了周围同事们的强烈好奇。为什么孙总监对待林峰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截然不同?为什么他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没有人能猜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孙建华作为公司的技术掌舵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公司数字资产底层架构的复杂性。虽然他同样不知道林峰的真实身份,但凭借着顶尖技术专家的敏锐直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公司这套核心数据库在过去几年间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系统的稳定性得到了指数级的提升,数据检索和处理性能优化到了远超行业平均水准的水平,安全防护体系更是坚固到让无数外部黑客无功而返。
这些惊人的改变,绝对不可能是自然演进的结果,背后一定有一位深不可测的技术高手在默默地付出。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孙建华动用了各种资源追查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下午三点,人力资源总监赵莉终于开始了她的“清扫”行动。她拿着那份裁员名单,像一位即将宣布审判结果的女王,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区里来回踱步,享受着众人敬畏的目光。
“林峰在哪个位置?”赵莉站在办公区的中央,高声问道。
“在那边,最角落的那个。”小王立刻指向那个偏僻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即将见证好戏的快感。
赵莉踩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径直朝着林峰的工位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盛气凌人。她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个她眼中的“公司累赘”彻底清除出去。
“林峰,你跟我来一下会议室。”赵莉居高临下地站在林峰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命令道。
林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按下了保存键,关闭了正在编辑的文件,然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整个办公区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准备欣赏这场他们已经期待了一整天的大戏。
02
在冰冷色调的会议室里,赵莉将那份解约通知书“啪”的一声甩在光亮的桌面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笑容。
“林峰,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赵莉开门见山,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经过公司管理层的慎重决定,为了优化人员结构,提升整体竞争力,你的职位被正式取消了。”
林峰平静地注视着桌上那张决定他“命运”的纸,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众人预想中的惊讶、愤怒或是乞求。
“我什么时候需要离开?”他淡淡地开口问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今天就是你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天,”赵莉非常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从明天开始,你就不需要再来上班了。”
“补偿金呢?”林峰继续追问,条理清晰,不带一丝情绪。
“完全按照劳动法的最高标准来,五年工龄,我们补偿你五个月的工资。”赵莉用指尖推了推桌上的文件,“所有条款都在这里面写得清清楚楚,你看完之后签个字就可以了。”
林峰拿起文件,逐字逐句地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轻轻地放回了原处:“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考虑?你还想考虑什么?”赵莉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声音变得尖锐,“这已经是公司的最终决定,你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明白,”林峰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她,“但我有权利考虑,如何妥善地处理我手头工作的交接问题。”
“交接工作?”赵莉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你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交接?是那些用来给服务器除尘的鼓风机和网线钳吗?”
林峰没有再回答她,只是径直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当林峰回到办公区时,所有的目光再次像聚光灯一样,瞬间汇集到了他的身上。大家从他那过于平静的表情中,努力地猜测着刚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怎么样?是不是被通知了?”小王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一个凑上来问道。
林峰依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纸箱,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桌上的个人物品。
看到这个标志性的动作,所有围观的同事们心中都瞬间了然。
“总算是要走了啊,”张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早就应该这样了,对公司,对他自己,都是一种解脱。”
“是啊,我们研发中心总算可以变得更纯粹一些了,”刘工也跟着附和道,“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那张死气沉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脸了。”
“不过说句实话,我还是挺好奇的,”另一位平时比较沉默的算法工程师小周插话道,“他这五年时间,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总不能真的就是每天在这里干坐着混日子吧?”
“管他做什么,反正他现在马上就要滚蛋了。”小王不屑地一挥手,“这种人,早该被淘汰了。”
林峰听着这些毫不避讳的,如同刀子般刺耳的议论,手上的动作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平稳节奏。他将几本专业书籍、一个木质鲁班锁和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一一小心地放进纸箱。然后,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清理电脑里的文件。
但是,如果此刻有人能凑近仔细观察,就会震惊地发现,他删除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工作文档或者个人资料,而是一些深埋在系统底层的配置文件和权限脚本。他的每一次删除操作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仿佛在执行一个早已设定好的,不可逆转的程序。
下午四点,部门主管周经理再一次出现在了林峰的工位前。
“林峰,听说你要离职了?”周经理脸上挤出一种虚伪的惋惜表情,“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也是为了部门更长远的发展考虑,希望你能理解。”
“周经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特别交接的工作吗?”林峰抬起头,开口问道。
“交接?”周经理思索了片刻,然后摆了摆手,“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这些年主要负责的也就是一些服务器的日常维护和简单的技术支持工作,这些琐事,我会安排给其他同事分担的。”
“服务器维护和技术支持?”林峰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项目吗?”周经理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林峰,你可别告诉我,你手上还有什么没完成的重要项目。”
“重要项目,”林峰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确实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处理一下。”
“什么工作?”周经理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一些关于核心AI模型优化的收尾工作,”林峰不紧不慢地说道,“可能需要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加个班才能全部完成。”
“AI模型优化?”周经理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怀疑,“什么模型?是谁授权让你做的?”
“这个说来话长,”林峰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反正,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周经理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完全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最终,他只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便你吧,反正从明天开始,你的任何事情就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下午五点半,下班的铃声准时响起。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陆续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但林峰依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峰,都已经下班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人力资源总监赵莉踩着她那标志性的高跟鞋,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提醒你,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离开的时候,记得把你的工牌和门禁卡都留在前台。”
“我知道,”林峰头也没抬地回答,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舞,“我正在做一些最后的收尾工作。”
“收尾工作?”赵莉发出一声冷笑,“你能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收尾?别告诉我你是在为公司站好最后一班岗,写什么技术交接文档。”
“不是技术文档,”林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是一些比那重要得多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莉下意识地追问道。
林峰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零星几个还没离开的同事,然后淡淡地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赵莉的心里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不安,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的失败者,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行,随便你,”赵莉轻蔑地一挥手,“但是你给我记住,从明天早上零点开始,你就将不再是瀚海种业的员工。”
说完,她便扭着腰,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晚上七点,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林峰一个人还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三十三楼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他敲击键盘发出的清脆声音,在空旷的办公空间里孤独地回荡着。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林峰的电脑屏幕,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权限高到无法想象的,极其复杂的超级AI系统管理后台。这个被他命名为“神农一号”的系统,实时监控着全球数百万公顷合作农场的土壤、气候、作物生长数据,各种服务器的实时状态、基因数据库的连接池信息、核心网络的拓扑结构图等信息,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密集地排列和滚动着。
林峰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他的每一次操作,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目的性。他根本不是在做什么简单的维护工作,而是在执行一个他已经精心策划和准备了整整五年的庞大计划。
晚上八点,林峰的那个老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标记的陌生号码。
“林老师,计划的执行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一切都按照预定的剧本在进行,”林峰回答道,语气冷静得像是在汇报天气,“‘普罗米修斯’权限转移程序已经启动,将在明天早上八点整准时生效。”
“我们这边的准备工作呢?”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林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所有核心系统的最终配置都会完成锁定和更新。”
“明白了,我们会在这边二十四小时待命。”
“你记住,无论他们接下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必须严格按照我们之前商讨好的最终方案来执行。”林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道。
“您放心吧林老师,这五年来您所受的屈辱和不公,以及周老先生的遗愿,从明天开始,就能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了。”
挂断电话后,林峰继续埋头于他的工作。屏幕上的代码和配置文件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更新,他的每一次修改,都是在为明天那场盛大的“审判”进行最后的彩排。
晚上九点整,林峰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操作。他缓缓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命令执行完毕后弹出的提示。
“权限转移完成,‘克洛诺斯’协议定时锁定任务设置成功。”
这行看似简单的提示信息,标志着一个酝酿了五年的,足以颠覆整个瀚海种业的巨大风暴,已经完成了它最后的准备。从明天早上开始,瀚海种业引以为傲的所有核心技术系统,都将不再受现有管理层的任何控制。
林峰关闭了电脑,将纸箱抱在怀里,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他默默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再见了,瀚海种业,”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明天,你们就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晚上九点半,林峰抱着纸箱走出了位于盛京市高新区的瀚海种业大厦。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五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03
第二天早上八点,瀚海种业的大厦在新的一天里苏醒过来。
三十三楼的员工们陆续刷卡进入办公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心情,因为昨天那个在他们眼中“拖后腿”的林峰,终于彻底消失了。
“总算是清净了,”基因编辑工程师小王一边启动自己的电脑,一边对旁边的张涛说道,“以后再也不用看见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了,感觉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谁说不是呢,昨天他走的时候那个故作镇定的表情,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张涛一边输入系统登录密码,一边不屑地附和着,“还说什么‘明天你们就清楚了’,装什么神秘,他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人,给自己挽回一点可怜的面子。”
“我估计他就是在虚张声势,”资深生物信息学专家刘工也轻蔑地说道,“一个连服务器都维护不明白的家伙,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我看他就是典型的输不起,想在临走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说得太对了,”数据分析师小丽也插话进来,“像他那种早就被时代淘汰的技术水平,离开瀚海种业这个平台,我估计他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很难找到,所以才会那么愤愤不平。”
八点十五分,人力资源总监赵莉踩着高跟鞋,如同巡视领地的女王般走进了办公区,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灿烂笑容。她特意踱步到林峰昨天坐的那个角落,看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桌面,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各位,是不是觉得今天办公室的整体氛围都好多了?”赵莉故意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成功吸引了所有同事的注意,“以后这个风水宝地,就可以留给真正能为公司创造价值的优秀员工来坐了。”
同事们都心照不宣地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整个办公区的气氛确实比昨天轻松欢快了不少。没有了林峰那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工作环境得到了净化和提升。
“赵总监,昨天林峰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甘心的话?”小王满脸好奇地凑过来打探。
“他能说什么?还不是那些典型的酸葡萄心理在作祟,”赵莉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就反反复复念叨那句‘明天我们就清楚了’,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今天和昨天到底有什么不同。”
“就是,纯粹是在那里装腔作势,”张涛立刻附和道,“想给自己的失败和无能,找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狼狈的台阶下而已。”
八点三十分,同事们正式开始投入新一天的工作。小王第一个尝试登录公司的“神农一号”智能农业平台,准备查看今天需要分析的全球作物生长数据。
“咦,这是怎么回事?”小王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公司的系统怎么登录不进去了?”
“是不是你的网络出问题了?”张涛头也没抬地说道,“我这边也正在登录,你等一下再试试看。”
然而,几分钟之后,张涛也遇到了完全相同的问题:“奇怪了,我这边也登录不上去,系统一直提示我权限不足。”
“我也是同样的情况,”刘工连续尝试了好几次登录,但每一次都收到了同样的错误提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
起初,大家还都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网络波动,或者是系统后台在进行临时维护,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同事都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八点四十五分,办公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正常登录任何一个工作相关的系统。不仅仅是“神农一号”平台,就连基因序列数据库、项目管理系统、客户关系管理系统等所有核心应用,全部都提示“权限不足”或者“拒绝访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部门主管周经理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异常难看起来,“昨天下班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怎么睡了一觉起来,所有的系统就全都瘫痪了?”
“会不会是公司的服务器机房出了什么故障?”有同事猜测道。
“绝对不可能,如果服务器出了故障,系统应该会提示连接超时或者无法访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统一提示权限不足。”技术骨干小刘立刻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所有人的权限配置,都被人从底层恶意修改了。”
“权限配置?谁有这么大的权限能修改所有人的设置?”周经理急切地追问道。
小刘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理论上,只有拥有最高权限的超级系统管理员才能进行这种级别的操作,但是我们部门所有管理员的权限都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修改。”
九点整,整个研发中心彻底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所有的核心系统都无法正常访问,这意味着所有人的工作都完全无法开展。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一些由他们负责维护的全球合作农场,也开始陆续出现各种异常。
周经理的手机开始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响起,电话全都是从各个大区的农业合作方那里打来的投诉电话。
“周经理,你们瀚海种业的智能农业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合作社几万亩地的自动化灌溉和施肥系统完全失灵了!”
“你们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季的作物就要全毁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这种低级到可笑的错误也会犯吗?我们要求立刻赔偿所有损失!”
面对客户们排山倒海般的质问和怒火,周经理急得满头大汗,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客户解释。昨天下班时还好端端的系统,今天早上突然就全部集体瘫痪,这种情况在他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
九点十五分,更多、更严重的问题开始集中爆发出来。不仅仅是无法登录业务系统,就连一些最基础的网络服务也开始出现异常。公司的内部网络访问变得像蜗牛一样缓慢,企业邮箱系统时断时续,甚至连办公室里的打印机都无法正常工作。
“这绝对不对劲,”资深数据库管理员老陈紧锁着眉头,冷静地分析道,“如此多的系统在同一时间点集体出现问题,这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的故障,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人为操作。”
“你是说,有人在故意搞破坏?”小王满脸震惊地问道。
“非常有这种可能,”老陈点了点头,语气凝重,“而且,这个人对我们公司的整体系统架构了如指掌,他知道如何用最精准,最有效的方式,在同一时间切断所有关键服务的命脉。”
这个冷静的分析,让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人为的恶意破坏,那问题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九点三十分,技术总监孙建华像一阵风一样,急匆匆地冲进了研发中心。他的脸色铁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他已经完全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系统都不能用了?”孙建华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焦虑,几乎是在用吼。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周经理支支吾吾地回答,“从今天早上八点半开始,所有的系统就都提示权限不足,我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进不去。”
“权限不足?”孙建华愣了一下,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用最高级别的超级管理员权限尝试过了吗?”
“我们试过了,就连最高级别的Super Admin权限,也同样被系统拒绝了。”小刘沮丧地回答,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就好像,所有的权限配置都被人从一个我们无法触及的更高维度上更改了,我们现在就像是没有任何权限的普通访客,什么都做不了。”
孙建华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作为公司的技术最高负责人,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种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能够同时修改所有核心系统的最高权限配置,这需要的不仅仅是顶尖的技术能力,更需要对整个瀚海种业系统架构的,如同造物主般的深度理解。
“快!立刻给我调出系统后台的所有操作日志,看看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异常的操作记录!”孙建华声嘶力竭地命令道。
但是,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就连查看系统日志这样基础的操作也无法进行,因为查看日志同样需要相应的权限,而他们现在,什么权限都没有。
九点四十五分,公司的CEO马东也闻讯赶到了公司。这个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此刻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滔天的愤怒。他一冲进办公室,就直奔研发中心而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客户都在疯狂投诉?公司在纳斯达克的盘前股价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暴跌?”马东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区里回荡,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那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马总,公司的核心系统出现了极其严重的未知故障,我们正在组织人员进行紧急修复。”孙建华硬着头皮上前汇报,但他的声音明显缺乏底气。
“故障?什么样的故障能让公司所有的系统在同一时间全部瘫痪?”马东厉声追问道,“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时间,多长时间能够修复?!”
“这个,这个我们还无法确定。”孙建华不敢说出实情,因为他们现在连问题的根源都找不到,更不用提什么修复了。
马东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作为一家以技术为核心竞争力的上市公司的CEO,他比谁都清楚,核心系统的全面瘫痪,对于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每分每秒都在产生的巨大经济损失,更是对公司声誉和客户信任的毁灭性打击。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想什么办法,必须在今天之内,给我解决所有问题!”马东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否则,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为此承担最终的责任!”
十点整,情况还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进一步恶化。国内外的专业农业和科技媒体已经开始关注并报道瀚海种业的系统大面积故障事件,公司的股价在短短两个小时的盘前交易中,就已经暴跌了超过15%。更要命的是,几家与公司签订了长期战略合作协议的国际农业巨头,已经开始正式发出律师函,威胁要单方面终止合作关系。
就在所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人力资源总监赵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一下,”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开始微微颤抖,“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什么事情?”孙建华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
“就是,就是关于林峰的事情。”赵莉越说,声音越不确定,“他昨天被我通知裁员的时候,说过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话?”马东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他说,‘明天你就清楚了’,”赵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我只觉得他是在说一些不甘心的气话,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徒劳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投向了赵莉。
“你是说林峰?”小王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吧,他就是一个连服务器都维护不明白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搞垮我们整个公司的系统?”
“就是啊,”张涛也立刻附和道,“他连最基础的基因比对工具都不会用,怎么可能拥有修改公司所有核心系统的权限?”
然而,技术总监孙建华的脸色,却在听到“林峰”这个名字的瞬间,变得越来越煞白。突然之间,他想起了昨天下午在办公室里与林峰的那段奇怪对话,想起了林峰当时那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
“不对,”孙建华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如果,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他有关。”
“孙总,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马东急切地追问道。
孙建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终,他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为之战栗的恐怖猜测:“如果林峰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切,那就只说明一种可能,他对我们公司这套庞杂的系统架构,有着超乎想象的,极其深入的了解。而这种程度的了解,只有这套系统的最初设计者,才可能拥有。”
“最初的设计者?”马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认识的那个林峰,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个人。”孙建华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也许,从他五年前进入公司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04
十点三十分,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孙建华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所带来的巨大震惊中时,一个更加令人崩溃的消息,如同雪崩般袭来。
财务部的总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研发中心的办公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好了!马总!我们公司所有的对公银行账户都出现了异常!所有的资金,全部被冻结了!”
马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核心系统全面瘫痪已经足够糟糕了,现在连公司的生命线,资金流都被人掐断,这简直就是末日降临。
“怎么会这样?银行的系统怎么可能会出问题?”马东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跟银行那边通过电话,他们说我们公司的企业数字证书在一分钟前突然显示异常失效,需要我们这边重新进行授权验证,但是,但是我们现在连验证系统的后台都登不上去!”财务总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让他们从头皮一直凉到脚后跟的可怕事实: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系统故障,而是一场经过周密策划,精准执行的,覆盖了公司所有命脉的全面绞杀。
“林峰!一定是林峰干的!”人力资源总监赵莉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除了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来报复我们!”
“快!立刻联系林峰!”马东回过神来,对着赵莉下达了命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必须立刻给我找到他!”
赵莉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找着林峰的联系方式,但是她翻遍了所有的入职文件和电子档案,都找不到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我,我这里只有他的工作邮箱和公司的内部通讯账号,但是这些都需要通过公司的系统才能联系上,”赵莉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哭腔,“可是公司的系统现在根本就用不了啊!”
“该死的!”孙建华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平时不是自诩精明能干吗?怎么连一个关键员工的私人电话都没有备份!”
十一点整,更多的坏消息如同潮水般接踵而至,彻底淹没了这间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希望。
客户服务部的经理面如死灰地跑来汇报:“马总,所有客户的投诉电话都已经把我们的客服热线打爆了!他们的农业生产系统全部停摆,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有几家最大的农业合作社已经明确表示,要立刻启动法律程序,向我们索要天价赔偿!”
市场部的经理也紧随其后,声音都在发抖:“马总,我们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在疯狂地联系我们的客户,承诺可以提供更加稳定和安全的服务,我们多年的市场份额正在被他们快速蚕食!”
公关部的经理更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马总,已经有十几家主流媒体开始深度报道我们的系统故障事件了,网络上的负面舆论已经彻底失控,公司的股价还在持续不断地下跌,已经快要触发熔断了!”
马东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慌。他纵横商海二十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如此无力和绝望的危机。更可怕的是,他们直到现在,连问题的根源都无法百分之百地确定,更不用提找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了。
“现在,我们必须立刻确认一件事情,”马东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林峰,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在我们瀚海种业这五年,到底都在做什么?”
“我马上去查他的人事档案!”赵莉连忙说道,想要将功补过。
“公司的人事档案系统也早就进不去了!”有人绝望地提醒道。
“那就给我去档案室翻纸质的档案!就算把整个档案室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必须立刻给我找到林峰所有的原始入职资料!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马东几乎是在用嘶吼的方式下达命令。
十一点三十分,一个奇迹般的消息传来,有人找到了林峰的私人手机号码。是公司保安部的一位老保安,他依稀记得,五年前林峰入职时,在办理门禁卡登记紧急联系人时,似乎留下过一个私人号码。
“快!马上给我打电话!”马东亲自下令,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赵莉颤抖着双手,在手机上按下了那个承载着公司最后希望的号码,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那个冰冷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赵莉的声音里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继续打!给我每隔一分钟就打一次!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关机不接电话!”马东疯狂地命令道。
与此同时,档案室里也终于传来了消息。几个奉命行事的员工在堆积如山的档案柜里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布满了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份属于林峰的,已经微微泛黄的纸质入职档案。
当技术总监孙建华用颤抖的手打开那份薄薄的档案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来源:轩宝贝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