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声音凄厉、扭曲,带着巨大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隔壁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那声音凄厉、扭曲,带着巨大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我放下鼠标,长舒一口气。
算算时间,“快递”应该到了。
我端起手边的温水,慢慢喝了一口,喉咙里的燥热被抚平,但心里的那股火,依旧烧得正旺。
这火,已经烧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前,我辞掉了在上海年薪五十万的设计总监工作,回到了这个三线小城。
原因很简单,我爸,林建国,突发心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医生说,人是救回来了,但以后得精心养着,不能再受累,更不能受气。
我妈,一个典型的传统女性,善良、软弱,一辈子围着我爸和这个家转。爸倒下的那天,她在电话里哭得喘不过气,只会重复一句话:“儿啊,你快回来吧,妈撑不住了。”
我还能怎么办?
我是独生子。
于是,我办了离职,收拾了行囊,告别了黄浦江的霓虹,回到了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老街。
小区是老式的单位房,楼龄比我都大。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没什么秘密可言。
我们家住三楼,隔壁,就是王家。
王婶,是我们这栋楼的“消息中心”,也是一切麻烦的开端。
刚回来那阵子,一切都还算和谐。
王婶见了我,笑得满脸褶子堆在一起,“哎哟,小墨回来啦!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不像我们家那个王强,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
我妈也会笑着递上刚出锅的包子,“王嫂,尝尝我刚做的。”
“那哪好意思。”王婶嘴上客气着,手却已经接了过去,顺便还要点评一句,“你这肉馅放得就是足,不像我,买肉都舍不得。”
那时候,我只觉得这是小地方特有的人情味,淳朴,热闹。
直到我的第一个快递,不见了。
那是我为了方便在家办公,特意买的一本人体工学椅的安装说明书的补充配件,不值钱,但很重要。
我查了物流,显示已签收,门卫代收。
我跑到门卫室,老大爷翻了半天,摇摇头,“没见着啊。”
我以为是快递员搞错了,没太在意,自己上网找了视频,把椅子装好了。
第二次,是我买的一箱进口牛奶。
又是显示签收,又是找不到。
我有点不舒服了,打电话给快递小哥,小哥很肯定地说:“林先生,我给你放门口了,还给你发了照片的。”
我打开短信,果然,一张照片清清楚楚地显示,那个印着外文的牛奶箱子,就靠在我家门上。
照片拍摄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五点下班回家,箱子已经不翼而飞。
我妈看着我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有人拿错了?”
我冷笑一声。
这栋楼,除了我,谁会喝这种又贵又没甜味的进口奶?
第三次,第四次……
我买的零食、我买的数据线、我给我爸买的按摩足浴盆,甚至我给我妈买的一件羊毛衫,接二连三地消失。
我终于确定,我的快递,被偷了。
我去找了物业。
物业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修指甲,头也不抬,“监控?我们这老小区,监控早就坏了,一直没钱修。”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偷吧?”我压着火气。
她终于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那我们也没办法,你自己多注意点呗。再说了,丢的都是些啥呀?值几个钱?为这点事,至于吗?”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至于吗”?
我爸听说了,把我拉到一边,叹了口气,“算了,小墨。咱们邻里邻居的,别把关系搞僵了。以后让快递直接送到家里来。”
我跟快递小哥沟通,可我们这是老小区,没有电梯,他们送货上楼,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人家也有怨言。何况我经常开会,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家里。
事情的转折点,是我给我自己买的一件限量版联名T恤。
那是我一个设计师朋友的作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他送给我做纪念的。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王婶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小胖墩,穿着那件本该属于我的T恤,在楼下疯跑。
衣服略大,套在他身上,像个布袋。
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独特的印花,全球独一份。
我血液“嗡”地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我走下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朋友,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在哪买的呀?”
小胖墩仰着头,一脸得意,“我奶奶给我买的!她说是在一个叔叔家门口捡的!”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捡的?
说得真好听。
正巧,王婶拎着菜篮子回来了,看到我跟她孙子说话,立刻警惕起来。
“小墨啊,干嘛呢?”
我指着那件T恤,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王婶,这件衣服,是我的。”
王婶的脸色变了变,但立刻又堆起笑,“你说啥呢?这衣服是我在网上给我孙子淘的,怎么成你的了?”
“网上?”我气笑了,“这件衣服,是我朋友设计的,根本没有量产。你告诉我,你在哪个网上淘的?”
王婶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耍赖,“哎哟,我一个老太婆,哪记得那么多。再说了,天底下衣服长得像的多了去了,怎么就成你的了?”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她孙子,像护着小鸡仔一样,“乖孙,咱们回家,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看着她拉着孩子仓皇上楼的背影,我肺都要气炸了。
我妈在阳台上看到了全程,等我上楼,她忧心忡忡地说:“儿子,要不……就算了吧?一件衣服而已。”
“妈!”我第一次对我妈发了火,“这不是一件衣服的事!这是偷!是盗窃!今天她敢拿我一件衣服,明天就敢拿更贵重的东西!我们家是开慈善的吗?”
我妈被我吼得眼圈一圈,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爸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也不好看,“小墨,你声音小点!你妈也是为你好。王家那女人,就是个滚刀肉,你跟她讲道理,讲不通的。”
“讲不通,我就不讲了吗?难道就让她这么一直偷下去?”
“那你想怎么样?”我爸反问,“闹到派出所去?为了几件衣服?邻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面子?”我几乎要笑出声来,“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她偷我们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给我们面子?”
那天的争吵,不欢而散。
我爸气得晚饭都没吃,我妈在厨房里偷偷抹眼泪。
我知道他们是怕事,怕我冲动,怕把邻里关系彻底搞砸。
在这个小城里,在他们那一代人的观念里,邻里和睦,比什么都重要。吃点亏,是福气。
但我不是他们。
我是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里,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我的信条是,我的东西,寸土不让。
沉默,就是纵容。
退让,就是默许。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我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报警?没有证据,警察也只会调解。
我需要证据。
第二天,我网购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很小,伪装成一个螺丝钉的样子,我把它装在了我家门框的顶上,正对着门口那一片区域。
镜头里,世界变得安静而诡异。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王婶出门买菜,路过我家门口,眼神习惯性地往地上一扫,没发现什么,撇撇嘴走了。
第三天,机会来了。
我新买的键盘到了。快递小哥照例放在了门口。
不到十分钟,监控画面里,王婶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门。
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楼道里没人。
然后,她像一只觅食的老鼠,迅速地闪出来,抱起那个不算小的箱子,飞快地缩回了自己家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视频里她那张贪婪而警惕的脸,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把视频保存下来,心里有了底。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我拿着这个视频去找她对质?
她肯定会撒泼打滚,说我侵犯她肖像权,说我伪造视频。到时候又是一地鸡毛。
我需要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教训。
一个让她再也不敢把手伸向我家门口的教训。
一个,足以让她闻风丧胆的教训。
就在我思考着万全之策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点燃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爸的心脏药,吃完了。
那是进口药,本地药店买不到,只能通过特定的渠道网购。我提前一周就下了单,掐着时间,应该今天到。
下午,我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
“林先生,您的药给您放门口了啊,这个比较重要,您尽快拿一下。”
“好,谢谢你。”
我挂了电话,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口,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冲到电脑前,调出监控。
画面里,就在快递员放下包裹后的五分钟,王婶的门又开了。
她再一次,用那套无比熟练的动作,抱走了那个装着我爸救命药的箱子。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可以容忍她偷我的零食,偷我的衣服,偷我的电子产品。
但这是药。
是给我爸续命的药!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我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我带得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冲到门口,狠狠地砸向了隔壁的防盗门。
“砰!砰!砰!”
“王桂芬!开门!你给我开门!”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声,都像是要把那扇门砸穿。
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王强,王婶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他一脸不耐烦,“干什么!奔丧啊!敲什么敲!”
我一把推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王婶正慌张地想把那个快递盒子往沙发底下塞,看到我冲进来,她吓得手一抖,盒子掉在了地上。
白色的药瓶,从摔破的纸箱里滚了出来。
铁证如山。
“你!”王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好啊你,林墨!”王强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恶人先告状,一把推在我胸口,“你凭什么闯进我们家来!你这是私闯民宅!”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胸口的气血翻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王婶。
“药呢?你把我的药还给我!”
“什么你的药!这是我妈在门口捡的!”王强挡在王婶面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捡的?”我怒极反笑,“王强,你还要不要脸?全天下就你家门口能捡到东西是吧?别人家门口都是金矿吗?”
我爸我妈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这阵仗,我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住我。
“小墨,小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爸看着地上的药瓶,气得嘴唇都在发抖,指着王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王婶看我爸妈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哎哟,没法活了啊!这年轻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冲到我们家里来打人啊!”
她儿子王强,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跟着她一起耍横。
“对!他打人!爸,你快看,他把我妈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王叔,一个平日里蔫不出声的男人,此刻也站了出来,皱着眉头对我说:“小墨,你这是干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成这样?”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丑态百出,颠倒黑白。
我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恶心。
我指着地上的药,“王叔,王婶,王强。我再问最后一遍,这个药,你们是还不还?”
“什么还不还?本来就是我们捡的!”王强梗着脖子。
“好。”我点点头,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视频,“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自己看清楚。”
视频里,王婶偷窃的全过程,被播放得清清楚楚。
王强和王叔的脸色瞬间变了。
王婶的哭嚎也停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手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什么?”
“这是证据。”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证明你们家,就是个贼窝!”
“你……你血口喷人!”王婶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我骂道,“你安监控!你偷拍我!你侵犯我隐私!我要去告你!”
“告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王婶,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我国法律规定,在自家门口安装监控,拍摄公共区域,不属于侵犯隐私。而你,盗窃他人财物,证据确凿。你猜,警察来了,会抓谁?”
王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上来抢我的手机,被我爸拦住了。
“够了!”我爸终于爆发了,他指着王家三口,气得浑身发抖,“王建业,李桂芬!我们两家邻居二十多年!我林建国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你们呢?你们偷我儿子的东西,现在连我的救命药都偷!你们的心,是黑的吗!”
大概是我爸积威已久,王叔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拉了拉王婶的衣角。
王婶却不依不饶,她知道视频是真的,就开始转移话题,打感情牌。
“老林,你这话说的……我们不就是……看那箱子放门口没人要,就拿回来看看嘛……谁知道是你的药啊……”
“我们家也不是故意的……小强他爸身体也不好,我们想着,这要是保健品,就给他吃了……”
“再说了,不就一盒药吗?我们赔给你不就行了!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还安监控算计我们一个老太婆吗?”
她这番话,说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我妈听得眼泪都下来了,“王嫂,那是我家老林的救命药啊!你怎么能……”
“好了!”我打断了我妈的话。
我已经看透了。
跟这家人,讲不通道理,也讲不通感情。
他们骨子里,就是自私和贪婪。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药,检查了一下,还好,包装没怎么破损。
我对他们说:“今天这事,我记下了。药,我拿走。视频,我留着。从今天起,你们要是再敢动我家门口任何一样东西,我们就在派出所见。”
说完,我拉着我爸妈,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王强不甘心的咒骂声。
“牛什么牛!不就是个在外面混不下去才回来的废物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回到家,我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妈赶紧给他拿药,倒水。
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良久,我爸开口了,声音嘶哑:“儿子,爸对不起你。爸没用,护不住你,还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看着我爸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心里的火,被一阵酸楚浇灌。
“爸,这不怪你。”
“都怪我,都怪我。”我妈在一旁自责地哭,“要是我厉害一点,他们就不敢这么欺负我们了。”
我走过去,抱了抱我妈。
“妈,不怪你。是他们坏,不是我们弱。”
那一晚,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文明的手段无法解决野蛮,那我就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跟他们交流。
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有些底线,是不能越的。
有些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于是,我打开了购物网站。
在搜索框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活体,蟑螂,一箱。”
页面跳转,各种“惊喜”“整蛊”“宠物饲料”的字样跳了出来。
我选了评价最高的一家,卖家信誓旦旦地保证:
“绝对生猛!活力四射!保证惊喜效果!”
我特意选了那种体型硕大,油光锃亮,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小强plus”品种。
下单,一箱,五百只。
然后,我又买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礼品盒,把地址填成了我家。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那股郁结之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不是报复。
这是教育。
我要用最原始的恐惧,在他们贪婪的心里,刻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
接下来几天,我风平浪静。
王家似乎也收敛了许多,我放在门口的垃圾,他们都没再“顺手”拎走。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不是悔改了,只是在忌惮我手里的视频。
这种靠威胁维持的和平,脆弱不堪。
我需要一场“终极审判”。
终于,那个特殊的“快递”,到了。
我特意让快递员把那个精美的礼品盒放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监控画面。
一切,准备就绪。
我甚至给自己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
等待,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下午三点,太阳正毒。
楼道里静悄悄的。
王婶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
一颗脑袋探了出来,还是那副探头探脑的样子。
她的目光,瞬间就被那个漂亮的礼品盒吸引了。
监控里,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过的贪婪和犹豫。
她在挣扎。
一边是前几天被我抓住把柄的恐惧。
一边是“这么好的盒子,里面肯定是好东西”的诱惑。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她飞快地闪出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抱起了盒子,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我看着监控画面,笑了。
鱼儿,上钩了。
我关掉监控,开始专心工作。
我在等。
等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就在我快要敲完最后一行代码的时候。
“啊——!!!!”
来了。
那一声尖叫,凄厉,绝望,充满了人类面对未知与恶心之物时最本能的恐惧。
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是王强惊恐的怒吼,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喊。
整个三楼,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楼下,已经有邻居被惊动,正仰着头往上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王家杀猪呢?”
“不知道啊,叫得这么惨,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嘴解噙着一丝冷笑,转身,走到了门口。
我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大戏,开场了。
“咚咚咚!”
我家的门被砸得震天响,那力道,比我那天砸他们家的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墨!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是王强的声音,嘶哑,愤怒,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我慢悠悠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王家全家。
王强双眼通红,头发凌乱,一只手臂上似乎还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渗着血丝。
王婶更惨,她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虫子……好多虫子……爬……爬到我身上了……”
王强的媳妇,抱着他们那个刚才还穿着我T恤的宝贝儿子,两个人哭成一团。
楼道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怎么了这是?”
“王家这是怎么了?被抢劫了?”
王强看到我,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冲了上来,想要揪住我的衣领。
我侧身一躲,他扑了个空。
“林墨!”他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形,“是不是你干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弄的!”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们,一脸无辜。
“王哥,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东西?”
“你还装!”王强气急败坏,“你那个快递!里面……里面全都是蟑螂!活的!飞得到处都是!”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的邻居们顿时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蟑螂?”
“活的?一箱子?”
“太恶心了吧!”
我脸上的“惊讶”更浓了,“快递?什么快递?我今天没有快递啊。”
“就是那个蓝色的漂亮盒子!”王强的媳妇尖声叫道,“你别想赖!”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
我拉长了声音,然后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原来是那个盒子啊!王哥,王婶,你们怎么把它打开了?”
我这话问得“天真无邪”。
王强一时语塞,“我……我们……”
我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那是我一个朋友从国外给我寄回来的宠物啊!叫什么……马达加斯加发声蟑螂!是一种很名贵的宠物!”
“我朋友说,这种蟑螂胆子特别小,不能见光,不能受惊吓,要用特殊的箱子养着。你们怎么能随便打开呢?”
“宠物?”王强愣住了。
周围的邻居也愣住了。
蟑螂当宠物?这城里人,就是会玩。
我痛心疾首地继续我的表演:“是啊!很贵的!一只就要好几百呢!我朋友特意给我寄了一箱子,让我好好养着,繁殖一下,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呢!”
“现在好了,全被你们放出来了!这下怎么办?我的发财梦啊!”
我捶胸顿足,演得情真意切。
王家人全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们以为,里面是电子产品,是高级补品,是他们占便宜的战利品。
谁能想到,是一箱子活生生的“宠物”?
王强涨红了脸,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偷了我的东西,并且私自打开了它。
是我请他们打开的吗?
没有。
是我让他们拿走的吗?
没有。
所有的后果,都是他们自己的贪婪造成的。
“你……你……”王强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看热闹的邻居大妈开口了,她是我们楼里出了名的快嘴。
“哎我说王强,这事可不怪人家小墨啊。人家快递放门口,你们给拿走了,还给人家打开了。现在把人家的宠物放跑了,你们得赔吧?”
“就是啊!”另一个邻居也附和道,“偷东西还有理了?”
“上次我就看见他家孙子穿着人家小墨的衣服,一模一样的!”
“我也看见了,王家这手脚,是不太干净……”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大家或许还觉得我一个年轻人,跟老人计较,有点小题大做。
现在,真相大白。
是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偷窃。
这一次,更是踢到了铁板上。
王婶听到要赔钱,也不瘫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我骂道:“你放屁!谁家拿蟑螂当宠物!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我们!”
她终于说出了真相。
可惜,已经没人信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收起了脸上所有伪装的表情。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楼道。
“王婶,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盒子,是我让你拿的吗?”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是我求你打开的吗?”
她眼神躲闪。
“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私自拿走我的私人物品,这叫什么?这叫偷!”
“你私自打开我的包裹,毁坏我的财物,这又叫什么?”
“现在,你自己的行为,造成了后果,却反过来污蔑我害你?”
我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王桂芬,做人,要讲良心。偷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你偷的人是什么感受?偷我爸救命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耽误了,那是一条人命!”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
王婶被我问得步步后退,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那是药……”她还在狡辩。
“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举起了我的手机,当着所有邻居的面,再次点开了那个视频。
“大家看清楚,这是三天前,她偷我爸救命药的视频!”
视频里,王婶那张贪婪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楼道里,一片哗然。
“天哪!连救命药都偷?”
“这太过分了吧!”
“简直不是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王婶是这种人!”
所有的指责,像一把把尖刀,刺向王家人。
王叔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王婶一眼,拉着她就想往屋里躲。
王强也想溜,被我拦住了。
“站住。”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事情,还没完。”
王强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看着他们一家,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我们来算算账。”
“第一,道歉。当着所有邻居的面,为你们之前的偷窃行为,向我们家,公开道歉。”
“第二,赔偿。从我回来到现在,你们一共偷了我价值三千七百六十八块钱的东西,包括那件限量版T恤,我都有购买记录。另外,我那箱‘名贵宠物’,就友情价,算你们五千块吧。总共,八千七百六十八块。一分都不能少。”
“第三,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我家门口任何东西,否则,我立刻报警,把所有证据,交给警察。”
我提出的三个条件,就像三座大山,压在了王家人的头顶。
“你……你这是敲诈!”王强气急败坏。
“敲诈?”我笑了,“我这有理有据。赔偿我的财物损失,天经地义。至于你造成的后果,让你承担,更是理所应当。你要是觉得不合理,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同志来评评理。”
“看看是盗窃罪名成立,还是我‘敲诈’成立。”
我把“盗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强的气焰,瞬间就熄了。
他知道,我手里有铁证。
闹到派出所,吃亏的只会是他们家。
不仅要赔钱,还要留案底。
王叔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权衡了利弊,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走上前,对着我和我爸妈,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林,弟妹,小墨,对不起。是我们家,做错了。是我们家,鬼迷心窍,财迷心窍。”
他转过身,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是我们家,教子无方,管教不严。我们认错,我们认罚。”
他又拽过王强和王婶。
王强一脸不情不愿,但在他爸严厉的目光下,还是低下了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王婶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被王叔狠狠一拽,也只能不甘不愿地道了歉。
道歉,有了。
“钱呢?”我冷冷地问。
王叔的脸色很难看,“小墨,你看……能不能……少一点?我们家,手头也紧……”
“一分都不能少。”我态度坚决,“你们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手头紧?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要么给钱,要么报警。你们自己选。”
我没有给他们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对付这种人,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最终,王叔咬着牙,答应了。
“保证书呢?”我继续追问。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叔回家拿了纸笔,当场写下了一份保证书,王强和王婶也在上面按了手印。
我接过那张写满了屈辱的保证书,又收到了王叔转过来的八千七百六十八块钱。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段视频,删除了。
“好了。”我对他们说,“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爸和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解脱,有快意,也有一丝担忧。
“儿子,这样……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我妈小声说。
“妈。”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对付恶人,就必须比他们更狠。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耍流氓。你跟他们耍流氓,他们就怕了。”
“这次,他们才会真正记住,我们家,不是好欺负的。”
我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
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也许,他隐忍了一辈子,也渴望着有这么一天,可以挺直腰杆,酣畅淋漓地把所有的委屈都还回去。
只是他做不到。
而我,替他做到了。
那晚,我们家吃了一顿久违的、安稳的晚餐。
隔壁,却是一整晚的鸡飞狗跳。
杀虫剂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隐约的争吵声,穿过墙壁,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知道,那些“小可爱”们,正在他们家里,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这场狂欢,足以成为他们一家人,一辈子的噩梦。
从那以后,我们家门口,再也没有丢过任何东西。
王家人见到我们,都绕着道走,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王婶也不再是楼里的“消息中心”了,她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据说,她现在看到像虫子的东西,都会尖叫。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个以暴制暴,但结局圆满的句号。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
我正在赶一个设计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看着那行字,瞳孔骤然收缩。
是王强吗?
他不甘心,想要报复?
还是……有其他人?
我回想起那天楼道里,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他们各异的表情。
有鄙夷,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有没有人,在暗中,也对我这种“以绝后患”的方式,感到了恐惧和憎恨?
我拉开窗帘,看向窗外。
小区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但在这片平静之下,似乎有新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那个偷快递的贼是被我教训了。
可是,那个躲在暗处,给我发短信的人,又是谁?
他想干什么?
我的心里,刚刚放下的石头,又一次,被高高地悬了起来。
我忽然觉得,这个小城,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故事,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来源:小蔚观世界